東流無歇:魚玄機 不要走
不要走
溫璋著急了,什麼叫該離開也是她離開,魚幼薇和蘭姨,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人離開。為什麼一家人就不能整整齊齊的,他溫璋求了這麼久的團圓,他如何能就此放手。
“不,蘭姨,你不要想這些,你現在要做的,是將幼薇留下來,你要對我有信心,我能解決這件事情,我一定能找到洗雪你冤屈的辦法的,一定會有兩全的法子,你相信我”
溫璋拉住蘭姨求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做這個父母官的初衷,本就是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替萬民伸張正義,若是他連自己想護的人都護不住,他不如早日從這個位置上下來。
“璋兒,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我的事情,我的冤屈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當年你父親堂堂宰相,都沒辦法替我洗清冤屈,纔出此下策的,你如何能做到啊。我離開,這是最好的法子了。”
蘭姨是相信溫璋的,可是,這件事情做起來,談何容易,怕是到時候案子還沒有查清楚,就已經將溫璋和溫家的名聲毀掉了,她不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蘭姨,我知道你不想因為你的事情,連累我,可是,你若是一直沒能洗脫罪名,你永遠都是一個死刑犯,你永遠沒有自由,這輩子都要這樣隱姓埋名地過日子。”溫璋很心疼蘭姨,她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她很好,很善良,她不應該獲得這樣的人生。
“賤名而已,有什麼關係,隻要你們都好,我就好”蘭姨笑著替溫璋拂去了鬢角的一縷碎發,這個孩子,因為傷神,也沒有心思打理自己,頭發亂了也不知道梳理。
溫璋說服不了蘭姨,有點焦慮了,他聲音中微微帶了點哭腔:“若是用你換取我的幸福,你覺得我能幸福嗎,我絕對會自責內疚一輩子,我相信幼薇也一樣。”
溫璋緊緊地拉著蘭姨不放,蘭姨也發現了,若是她執意要離開長安,估計今日她會回不去道館。為了留住她,溫璋或許會用什麼手段,例如找人看著她,將她關起來?她絕對不能讓溫璋做這樣的事情。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暫時不走,我先去勸服了幼薇,你呢先開始著手調查吧,我們再從長計議如何?”她像哄孩子一樣哄騙著溫璋,其實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是非走不可的。
“真的嗎,你不能騙我。”溫璋也果真在她麵前像個孩子一般地嘟囔著,如同一個求著母親陪著自己的孩子。
“當然是真的,蘭姨什麼時候騙過你啊?”她假裝責怪溫璋不信任她,來顯示自己一向信用都很好。
好在,溫璋對她,是無條件信任的,她說什麼,溫璋都會相信。或許這個世上,能讓溫璋無條件信任的人,隻有魚幼薇,蘭姨和他的母親了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多注意,我和幼薇都相信你的,你已經不是從前的溫璋了,沒有什麼你做不到的事情。”
溫璋被她這一頓猛誇,誇得找不到東南西北了,他似乎此時真的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力量,明日就能找到洗白蘭姨冤屈的證據了。
而蘭姨出了府衙之後,她一直在想的是,自己必須離開,但是又要留住魚幼薇,她該怎麼做。魚幼薇聽到什麼話,會選擇留在長安。
其實,魚幼薇與她,是一樣的人,可以為了自己在乎的人,放棄自己的一切。她考慮了一下,能讓她自己留在長安的,無非就是這件事情無法再威脅到他們,若是無法威脅他們,那就要將這件案子翻過來。
她欣喜無比,她想到瞭如何讓魚幼薇繼續留在長安的辦法,她趕緊加快了自己的腳步,雖然她知道,魚幼薇不會這麼快離開,但是就是焦急無比,生怕自己晚一步,就再也見不到魚幼薇似的。
她回到觀中,魚幼薇很平靜地在自己房中,寫著對聯。可是她一直在寫,一停不停地寫,如今桌上,地上已經鋪滿了她的字跡她的文采。
“幼薇,你寫這麼多對聯做什麼,我們一下子送不了,你寫了這麼多,估計能送好幾個月了。”她假裝問訊,引導著希望可以讓魚幼薇來開這個頭,主動說出接到威脅信件這件事情。
魚幼薇也裝作自己沒有什麼反常,隻是閒來無事,“我隻是先多寫一些,留著以後用,不急,可以慢慢送的嘛。”
蘭姨明白,讓魚幼薇自己開口說出來大概是不太可能的,她肯定不會明白著告訴她,她要離開長安的她要犧牲自己,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暗中做的。
如此想著,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罵了一句,榆木腦袋。
“幼薇,你彆寫了,也不要瞞著我了,我知道你為什麼今日要寫這麼多對聯,來,我們聊聊吧。”
她奪下了魚幼薇手中的筆,將她轉了個身,然後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魚幼薇麵前,握著她的雙手,垂著頭道:“幼薇,今日你與溫姝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是蘭姨連累了你們,是我成為了彆人威脅你們的把柄。”
這是她的真心話,她當真是這麼覺得的,而且認為自己是根本原因,所以必須從她身上入手去解決。
魚幼薇木然:“你都聽到了?”
“是的我都聽到了,我也聽到了溫姝希望你離開長安這個想法。”蘭姨開門見山,也不再拐彎抹角了,大家直接說出口,來的比較方便簡潔。
“而且,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溫璋,現在溫璋已經知道你要離開長安了。”
魚幼薇難以置信,怎麼訊息傳播的速度會如此之快,溫璋已經知道了,看來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變得難上加難了。
她有點不知所措,她原本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了。她本來都已經計劃好了,安排好觀中的事情,再留一天收拾一下,她就會瞞著所有人離開,不告訴任何人她的去處。
“您,您這是……您告訴他做什麼,我的事情與他無關,不要牽扯到溫璋去。”魚幼薇才剛剛稍微躲開一點溫璋,這一下,又被人與溫璋聯係在了一起。
蘭姨有點不明就裡,她麵露擔憂道:“你們吵架了嗎,我看溫璋魂不守舍的,莫非是鬨矛盾了?”
這一來一往的,話題又被岔開去了。
還好蘭姨反應比較快,趕緊拉了回來。
“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了。我與溫璋說了這件事情之後,溫璋才告訴我,當年他父親臨終前,其實已經找到了能洗清我冤屈的證據了,隻可惜還沒來得及替我平反,就去世了。”蘭姨覺得,自己這個理由編的很好,很能讓人信服。
可是魚幼薇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她不是懷疑蘭姨說謊,是覺得有些事情依舊沒有解釋通暢。
“那既然已經拿到了證據,距離丞相去世也已經很多年了,為什麼溫璋依舊沒有替你洗冤呢?”對於溫璋這樣一個急性子,他拿著證據卻不去辦事,這一點就說不通的。
蘭姨沉默了,雖然是她編的,但是她演得卻很真。
“我們家溫璋,看上去是丞相之子,可是你知道,他以前受過多少委屈嗎?官場之上,誰正眼瞧過他一眼,他當時也沒有能力替我去平反,沒有那個名分。他更怕自己不僅幫不了我,還將這件事情告知了天下,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蘭姨皺著眉,眼神中滿是同情和憐惜,雖然有證據是假的,但是她對溫璋的愛憐確是如假包換。
“如今不一樣了,你也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來做這個父母官嗎,就是為了為民伸冤。如今他名正言順,也不再是那個被人瞧不起的溫璋了,他完全有能力,解決這個案子。”
魚幼薇聽出了蘭姨的言外之意,問道:“所以蘭姨,你是想告訴我,現在我不用走了,不用離開長安,溫璋就有辦法保全大家?”
“是的,幼薇你冰雪聰明,蘭姨不必說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我們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這纔多少時間,就又要離彆嗎,蘭姨實在接受不了,幼薇,不要走,留在這裡陪蘭姨吧,好嗎?”
魚幼薇當然是願意的,她何嘗想走,她已經將道館當成了自己的家,將蘭姨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她怎麼會想離開這裡。可是魚幼薇不敢,蘭姨的話並沒有改變她的想法,就算溫璋有證據,也不能保證能將案子翻過來。
更重要的是,隻要她魚幼薇存在一天,蓉娣就會永無止境地騷擾他們,就算這件事已經不能作為威脅了,一定還有彆的事情,可以讓她繼續刁難的,所以這一切的罪惡,都來自她,因為她魚幼薇的存在。
“好,我不走了蘭姨,我們在這裡一直住下去,這裡就是我的家,我們永遠在一起。”
說著這些話,魚幼薇心裡錐心地疼,明明不可能的事情,明明她做不到的事情,卻隻能如此來欺騙蘭姨,欺騙她自己,等到夢醒來,事實又會登場,她又要麵對這個對她不公的世界。
蘭姨:“好孩子,聽話,都會好起來的”蘭姨的眼中有喜悅,卻也夾帶著憂傷,還有戀戀不捨。你先好好睡一覺,明日我再去尋溫璋,看看這件事情如何開始,如何結束,我們從長計議,尋個萬全之策。”
“恩,好,蘭姨你也早點休息。”魚幼薇順著蘭姨的意思,絲毫不去反對她,她與蘭姨在一起的時日也沒有幾天了,總之她的計劃不變,現在佯裝答應留下,才能讓她離開地順利一點。
那一晚,魚幼薇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好像也沒有想什麼,就是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地亂跳,深呼吸也無法平靜下來,心口一陣一陣的緊張,難受得她心絞痛。
一整夜,她都沒有閤眼,起起落落地,站起來犯困,躺下之後心口又難受,不知是什麼緣故。直到淩晨的時候,她才勉強閉上了雙眼,短暫地眯了一會。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正午時分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陽光明媚地透過窗戶,照進她的房間,溫暖了整間屋子。她艱難地擡手揉了揉眼睛,睡的太晚,讓她陷入了作息混亂之中。
她還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開門的時候,見觀中眾人已經乾了很久的活了。
今日她原本打算去見一見溫庭筠的,下午時分再去看一看王老,如今看來,真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環顧了一下四周,她總覺得今日的觀中眾人雖然都忙忙碌碌的,卻怎麼好像少了點什麼,有點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