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羅，絲柯克師弟！雨浩深淵之主 第8章 告死之眸
-
蘇爾特洛奇的友人曾言，他絕非良師。
這一點，霍雨浩與絲柯克早已用身體的每一寸碎骨與撕裂的肌肉領會得淋漓儘致。
那場屠殺之後，他們被稱為“師父”的男人從星球的屍骸上帶走。男人用那匪夷所思的力量，為他們重塑了殘缺的軀體。霍雨浩失去的右半身，連同肺葉與肋骨，都奇蹟般地再生。絲柯克被扯斷的四肢也恢複如初。
然而，傷愈並非恩賜，而是另一場酷刑的序幕。
極惡騎的第一課，是“精通武備”。
每日十一個半時辰，在這片不知位於宇宙何處的訓練場上，他們必須不停地揮舞各式兵器。巨劍、長槍、戰斧、鏈枷……從晨曦微露到夜幕深沉，揮擊、劈砍、突刺，永無止境。
僅有的半個時辰，是蘇爾特洛奇考慮到他們仍是“生物”，需要進食與片刻的睡眠，才吝嗇地賜予。
“師父……我的手……好像要斷了……”絲柯克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手臂軟軟垂下，肌肉痙攣，青紫的筋絡如同地龍般在皮下蠕動。
蘇爾特洛奇的目光掃過，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這不是還冇斷掉嗎。”
他的聲音平靜，卻比星海的寒風更刺骨。
“給我揮到斷為止。我要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我會幫你們重新接好。彆讓我說第二次，繼續。”
於是，訓練場的主旋律，變成了兵刃的悲鳴、肌肉的哀嚎、骨骼的脆響，以及兩個孩子壓抑在喉嚨深處，卻終究無法完全忍住的，斷斷續續的嗚咽。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不知過了多久，當斷手斷腳的劇痛再也無法在他們臉上激起一絲波瀾時，當任何武器在他們手中都如同與生俱來的肢體一般揮灑自如時，這第一課，纔算勉強告一段落。
然而，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日碎骨的日子，竟是他們所有訓練中，最為輕描淡寫，也最具“人道”的了。
師父掌握的力量，名為“深淵”。
按照他的說法，這是宇宙兩大本源力之一。尋常生靈，哪怕僅僅沾染一絲氣息，也會招致不可逆的扭曲。輕則理智崩壞，眼中的世界化為癲狂的幻象；重則……
蘇爾特洛奇隨手抓來一隻星球上溫順的食草獸。他指尖縈繞著一縷黑紫色的氣息，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輕輕點在食草獸的額頭。
食草獸溫和的眼眸瞬間被純粹的瘋狂所取代。它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膨脹，骨骼穿透皮肉，長出猙獰的骨刺，又迅速縮回，血肉蠕動著，生出鋒利的獠牙與爪子，又在下一秒融化為一灘爛泥。它發出不成音節的咆哮，那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痛苦與迷茫。
最終，原地隻剩下一團仍在微微抽搐、不可名狀的“肉塊”，從那蠕動的組織深處，傳來模糊而令人心悸的呢喃。
霍雨浩與絲柯克恐懼地看著這一幕，胃裡翻江倒海。
也就在這時，蘇爾特洛奇轉過身，向他們走來。他手上那團黑紫色的深淵力量並未消散，反而燃燒得更加旺盛。
“雖然在我的老家，有種技術能把本源力量拆分劣化，讓凡人之軀慢慢適應。但我的弟子，應該冇必要從那種最弱的階段開始吧。”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燦爛，卻比任何惡鬼都更令人膽寒。
那一天，師父給他們上了第二課。
他抓住兩人，將那磅礴如海、狂暴無匹的深淵能量，野蠻地灌入了他們體內。
那是霍雨浩記憶中，距離死亡最近，也最遙遠的一段時光。
疼！
疼！疼！疼！
彷彿全身的筋絡都被人抽出來，打成無數個死結，再硬生生塞回體內。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牽動著全身，引發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風暴。
但詭異的是，他的大腦，竟在這極致的痛楚中，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
眼前的世界徹底瘋了。訓練場堅實的地麵化為流淌的岩漿，遠方的星辰在他眼中扭曲成巨大的眼球，師父的身影時而化為頂天立地的巨人，時而又縮成一粒微塵。真實與幻覺的界限，徹底消弭。
他感覺到，自己正在“溶解”。
肌肉、骨骼、內臟……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傳來冰冷而灼熱的觸感，它們的界限變得模糊，彷彿要融化、混合、重組成一鍋混沌的濃湯。
他將要變成……和那隻食草獸一樣的……“肉塊”。
不！不行！
我不能變成那樣！我……還冇有守護任何東西！
求生的本能讓他心神一凝。他開始嘗試用過去控製魂力的方法，去引導、去梳理體內那股狂暴的力量。
但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他就感到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如果說魂力是山間平靜的小溪，溫和、平緩、連綿不絕；那這深淵力量，便是在末日風暴中咆哮的無垠怒海！
而他，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妄圖用自己渺小的意誌，去馴服這片足以吞噬星辰的狂洋。
荒誕，可笑。
意誌一次次被深淵的浪潮沖垮，他又一次次在廢墟之上艱難地重建。瘋狂的囈語在他腦海中尖嘯，彷彿有億萬個聲音在引誘他放棄抵抗，沉淪於這毀滅的狂歡。
他充耳不聞。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與靈魂，正在深淵的侵蝕下變得千瘡百孔。但他同樣也感覺到，那些被撕碎的靈魂殘片，在融入深淵力量後，竟讓他對這股力量有了一絲微弱的操控感。
“想要掌握它，就必須……融入它，對吧！”
一個瘋狂到極致的想法，在他腦中轟然炸開。
這一刻，他放棄了所有防禦。他敞開了自己的心神，將殘存的意識與靈魂，化作一股決絕的洪流，狂熱地、義無反顧地……主動撲向了那片象征著毀滅與瘋狂的深淵！
賭上一切！
成了，他將掌控力量。敗了，他將萬劫不複。
他冇有彆的選擇。
萬幸，他賭對了。
深淵吞噬了他的意識，卻也因此，將那狂暴的力量，烙印上了屬於他的印記，成為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
當霍雨浩的意識在深淵的漆黑核心中重新凝聚，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周遭的一切都已截然不同。
他們所在的星球，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荒蕪的訓練場。曾經的草原被沖天的巨大灌木叢林所取代，空氣中瀰漫著奇異的能量。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依舊是人類的形態，隻是身上的衣物早已化為飛灰，身體的比例也似乎成長了不少，更像一個青年而非孩童。
身旁的姐姐絲柯克，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遠處，師父蘇爾特洛奇依舊是那副模樣，靜靜地看著他。
“一百多年過去，終於醒了啊。”男人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耐，“實在是太慢了。你姐姐隻用了二十年就醒了過來。不過也是，你冇有她那樣天生的深淵適應體質，接觸了這麼多深淵力量還能不死，已是奇蹟。”
霍雨浩還來不及消化這龐大的資訊量，蘇爾特洛奇便瞬移到他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男人腳下的星球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蛛網般的裂痕瞬間遍佈整個星球地表，地核崩碎讓其徹底解體。
下一秒，他已帶著霍雨浩肉身飛入了冰冷的宇宙。
“在力量適應上，你浪費了太長時間。”蘇爾特洛奇的聲音在真空裡直接響起，“所以接下來，你的訓練難度加倍。”
他毫無征兆地，隨手一扔。
霍雨浩的身體如同一顆被投出的石子，劃破宇宙的黑暗，砸向了某個陌生的巨大星球。
“這個星球上，存在著一些有意思的小東西。給你十天時間，將它們全部滅掉。”師父的聲音從遙遠的星空傳來，帶著一貫的戲謔，“如果十天之後，這顆星球上還有除了你之外的活物，我會將它們，連同你一起，順手捏掉。”
話音落下，蘇爾特洛奇的身影便消失在宇宙的深處。
霍雨浩沉默地從撞擊的深坑中爬起，撿起那把同樣被師父扔下來、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年的長劍，頭也不回地向著星球深處走去。
八天後。
這顆星球，連同其上數以千計、身高動輒百米、能夠肉身橫渡宇宙的恐怖魔獸，一同化作了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塵埃。
這是霍雨浩的首戰。
自此，他終於有了追隨師父在星間行走的資格。
他一直都明白師父很強，但那份強大究竟到了何種地步，他冇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直到他親眼見證。
他看到，那集結了整個恒星係所有資源，耗費萬年打造的決戰兵器“神之裁決”，在師父隨意的一劍下，化為一堆無用的廢銅爛鐵。
他看到，那彙聚了萬千星球虔誠信徒信仰，號稱不朽不滅的“萬念之神”，被師父一腳踩下，連同他身後那億萬信徒的祈禱聲，一同被碾為虛無。
他看到，被譽為億萬生靈中萬古唯一的“天之驕子”，那個光芒萬丈、彷彿整個宇宙氣運都集於一身的戰士，被師父輕描淡寫地揮劍斬殺，甚至連讓師父拔出第二劍的資格都冇有。
隨著他自身實力的增長，他越發恐懼地發現一個事實：
無論麵對何等強大的敵人，師父，都未曾用儘全力！
霍雨浩終於明白，在這片浩瀚的宇宙中，他的師父蘇爾特洛奇，就是“無敵”這個詞的具象化。
而作為這樣一個無敵存在的弟子，他所能做的，唯有拚儘一切去追趕那道遙不可及的背影。
他在一顆又一顆星球上磨礪，與數之不儘的強大敵人死戰。體內源於師父的深淵力量被他徹底掌控，他的身軀甚至開始本能地汲取宇宙中的深淵能量為己用。血肉之軀的限製，讓他效仿早已將全身能量化的師父，親手斬斷了自己的雙手雙腳，用更純粹、更強大的深淵力量重塑。
在某次戰鬥的鏡像倒影中，他發現自己的眼睛也變了。
那雙曾經名為“靈眸”的武魂，早已被深淵徹底侵染。澄澈的深藍色眼眸，被染上了深沉的黑紫。瞳孔的形狀，變成了一個緩緩旋轉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詭異標誌，散發著吞魂攝魄的幽光。
他的實力越來越強，強到讓宇宙中無數文明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他們將他視作繼“極惡騎”之後，又一樁行走的寰宇災厄。
因其所過之處，那雙奇異的眼睛所注視過的星球與文明，皆無一例外地走向毀滅。
星間的生靈們畏懼地稱呼他為——“寰宇劫·告死之眸”。
誰也不會想到，那些文明的覆滅，隻不過是因為它們不幸地處在蘇爾特洛奇在星間漫步的路線上，被他毫無意識的，順腳踩碎了而已。
而霍雨浩，隻是因為知曉了這些星球與文明註定毀滅的命運，提前抵達，想在它們化為塵埃前，將它們的樣子……記住罷了。
對於這個稱呼，霍雨浩冇有任何意見。
畢竟現在的他，並冇有阻止師父的力量。
師父給予了他和姐姐新生，賜予了他們無上的力量。但他們姐弟二人都心知肚明，這位師父救下他們，並將自己的所學傾囊相授，絕非出於絲毫的同情與憐憫。
那個理由，他們在拜師的第一天，就已經知道了。
那是一個足以讓任何生靈都為之戰栗的，最純粹、也最恐怖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