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趣逆天道 第7章 酒館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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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
巷子儘頭的那家“醉仙樓”,招牌歪斜,門邊掛著兩隻粗糙燈籠,被雨水打得色澤昏黃。李小閒和夥伴們剛從武館的混戰中脫身,鞋底沾著泥,衣角還殘留著剛纔的緊張。
推門見麵,酒館內煙霧繚繞,幾張破桌子相鄰,酒氣和油膩氣味混在一起。梁胖胖搶先一步衝進人群,眼見一碗鹵牛肉端上桌,下一刻就把筷子伸到了碗裡。
花硯冷著臉,勉強擠在梁胖胖身旁,卻用刀把撥著菜,每次都差點捅著胖子的手。
李小閒猶豫了下,最後坐進了靠窗的位置,背靠一柱雕花木板。蘇椒兒攏了攏衣袖,目光在酒館四周掃了一圈,神情比往日更為警覺。
“都說‘醉仙樓’的酒能洗淨煩憂,”梁胖胖剛吞下一口肉就悠悠地開腔,臉上的油光都反射了燈光,“但我覺得,它更適合洗淨錢包。”
花硯瞥了胖子一眼,正想開口譏諷,卻被突然闖進的一道身影打斷。
窗下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一頂破草帽壓得幾乎遮住麵容,隻露出嘴角幾根白鬍須。他左手攥著一隻破碗,右手拿著一根油漆快褪儘的竹杖。老乞丐剛靠近桌邊就高聲吆喝:“四方來客,一口成仙。小的們,賞點仙氣,喂喂老骨頭!”
李小閒剛遞上一枚銅錢,乞丐忽然啪地一聲拍在桌麵上,銅錢卻彈回了桌沿。他歪頭望著李小閒,眸子裡居然透出一道狡黠亮光。
“我問你,小子,”乞丐傾身湊近,聲音低沉,“酒為何濁,命為何難?”
李小閒一愣,隨口胡來:“酒濁是因為加了水,命難是因為缺了菜。”說完自顧自覺得挺妙,嘴角揚起一個小弧度。
乞丐哈哈大笑,聲音像破鼓拍打,“好!酒不濁命不難,世上哪來快活人?”
梁胖胖聽得有些糊塗,還在跟花硯爭筷子:“快活人?我隻想快活一頓。老爺子,你要是有碟花生米,我保你今天長命百歲。”
花硯冷冷插嘴:“人要是靠吃花生米長命,怕是梁家早就出神仙了。”
店裡風聲一靜,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這一桌。蘇椒兒卻微微眯眼,夾了片醬黃瓜,似笑非笑地盯著那乞丐。她指尖輕敲桌麵,輕聲道:“你這身法,倒不像是尋常的要飯人。”
乞丐聞言,目光變得深不可測。他微微直起身,竹杖在地板上敲出三下,頗有節奏。
“姑娘眼力不凡。我這雙腳,三十年前踩過皇城,十年前逛過武林。如今嘛,隻剩一雙破鞋,走到哪都是看客。”
蘇椒兒冇有追問,反而轉頭望向李小閒,似乎在等待他的反應。
李小閒也不怯,和乞丐大眼瞪小眼。生來這副吊兒郎當的性子,越是蹊蹺,他越想刨根問底。
“前輩既然是看客,怎知我命裡缺菜?”
乞丐咧開嘴一笑,露出幾顆殘牙。他猛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符,綠漆描邊,符文奇異,卻中間有個“閒”字。
“你命裡缺的,不是菜,是‘理’。”
酒館裡炸開了鍋,旁桌驚呆,掌櫃眼神慌張,似乎聽見了什麼禁忌。
蘇椒兒凝神盯著符,“這符。玄界無理之符?”
乞丐鬍鬚微顫,隨手一抖,符紙化為青煙。
一陣清風湧動,李小閒瞧見乞丐的包袱角微露,其上繡了個古怪家徽,似是朝堂中的某家大族。
氣氛忽變得壓抑。梁胖胖卻一臉無知無畏,隻注意到乞丐晃動的腰間酒壺。他手一滑,筷子竟誤打誤撞掉進乞丐懷裡。
乞丐撿起筷子,隨手一翻,筷子竟變作一截金絲。他遞給梁胖胖,“有心者得一筷,無心者空手而歸。”
巧得令人汗毛倒豎。梁胖胖一怔,隨即記臉笑意接過,用金筷夾了塊牛肉,放進嘴裡,“有心者不餓肚。”
花硯皺眉,刀把敲桌,低聲道:“你到底是誰?玄界裡冇幾個能使金絲幻術的。”
乞丐倚著桌邊,人影隨著燈光拉長,竟顯出一絲瀟灑。他遙指李小閒,道:“命是天賜,人是理生。你若有趣,便看好玄界裡的無理之變。”
蘇椒兒眼裡閃過一絲警覺。她悄悄在腿上拈了一枚權臣印章,眉眼間試探意味更濃,“你用的不是尋常身法,怕是朝堂中人?”
乞丐不答,隻笑著拍了拍竹杖,“姑娘眼明手快,酒館今日風大,各位有緣,暗處自有貴客。天命無理,可笑可歎。”
話音未落,酒館門外的風突然大作,彷佛有一絲異力在流竄。窗下的油紙燈籠搖晃著,發出一串怪異的光影,把李小閒的影子拉得又扁又長。
李小閒腦海中忽然閃過此前巷戰、武館盤查的種種,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將自已與身邊人往更深的漩渦中拽。
乞丐收起碗,緩步離席。他走到門口,忽然回頭,咧嘴低語:“你們今日結伴,明日分道。命理難講,且珍惜共酒時光。”
梁胖胖愣住,竟下意識朝花硯遞了一塊牛肉。花硯不動聲色,嘴角卻微微一挑。
蘇椒兒沉默片刻,握緊掌心的印章,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今日酒雖濁,理卻難得。”
李小閒望著老乞丐遠去的背影,心頭莫名悸動。他茫然抓住酒盅,忽覺指腹溫熱,像是握緊了現實和幻想的分界線。
酒館裡漸漸恢複喧囂,窗外的風雨暫歇。桌上的酒菜被瓜分得七零八落,梁胖胖和花硯還在為一根牛骨爭執,蘇椒兒則悄然起身,目光遊離。
李小閒望向門外,耳畔彷彿還環繞著乞丐方纔的話。他突然意識到,玄界的天命遠比想象中複雜,不講理的規則之下,正道或許要用更多的幽默與堅守,才能顯出光亮。
而此刻,幾人因酒結伴,因理初識。風雨間的酒館,成為他們對抗命運漩渦的第一個小小據點。
遠處燈火映照在濕潤的街道,李小閒心底隱約升起一股未曾有過的決意。
他輕聲開口:“既然命裡缺理,那我們就自找。”
眾人默契地舉杯,杯盞相撞,發出清脆的迴響。
這迴響將他們的笑聲和誓言,烙在了玄界最渾濁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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