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財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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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濟推開擠在眼前的廖凡起身,道了句:“多謝神醫救治。”
蒲藤子手縷著自己的長鬍子,叮囑了他幾個注意事項。
為了確保荀濟的眼疾,沈鳶陪著荀濟在神醫處待到了晚上。
夜色籠罩下來,兩人漫步在山間小路,沈鳶扯下他腰間的長明珠,問他:“可能看清?”
荀濟點了點頭。
佩戴長明珠給荀濟帶來的光亮是如同白日,那眼下他的視線恢複了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見黑夜的情形。
他眼皮一擡,世間的一切都彷佛被罩上了一層夜色,他伸出手管沈鳶要著長明珠:“還給我。”
長明珠在沈鳶手裡被她隨意擺弄著,“你的眼睛不是好了嗎?怎麼還需要長明珠?”
“我眼睛是好了,可不代表不需要呀。”荀濟俯下身子,兩人距離得很近,“你不會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收回吧。”
沈鳶眨了下眼睛,眼皮一擡靈動地看向他:“自然不會。”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拉出荀濟的手,將長明珠放在他手心上,“呐,還給你。”
荀濟又將長明珠掛在腰間,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這次回玄天宗後,你有什麼打算?”
“老樣子,接接懸賞賺賺賞金,早日完成任務。”沈鳶的聲音幾乎消散在風裡。
荀濟輕笑一聲,目光卻未移開分毫,他上前一步:“一直這樣下去?”
沈鳶擡眸,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視線,心頭一跳,那雙桃花眼眼底暗湧,滿是她讀不懂的情緒。
荀濟的目光太過於灼人,眼尾染上紅暈。
他對她的喜歡彆說是陳師兄和墨師姐了,就連張玉山和廖凡都能看出來,沈鳶會不知曉嗎?
他的目光帶著執念,帶著渴求,帶著壓抑了許久的情愫。
夜風忽起,吹散了沈鳶的髮絲。荀濟擡手替她攏了攏,修長的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邊,在她耳後留下一陣酥麻的觸感。
沈鳶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慌忙退後半步,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擂鼓,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地清晰。
她好像讀懂了荀濟的深意,她在心裡問著自己,是否願意接受荀濟這份情誼,她不知道答案。
有時候沈鳶自己都很佩服她和荀濟之間的默契,哪怕他並未直接表明心意,她也能知曉。
沈鳶淡淡開口,聲音有些輕顫:“嗯…我考慮考慮。”
“好,我等你。”荀濟收回視線,望向遠處漸涼的天色,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回了房間,沈鳶就立馬插上了門插,整個人撲向了床榻上,扯過錦被將臉深深埋入裡麵。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辦啊?”
少女的心事坦露無疑,漣漪被激起,心頭就再難平靜。
她隨手扯過一朵花,纖長的手指一片一片揪著花瓣,答應他,拒絕他,答應他,拒絕他……
花瓣一片片掉落至地上。
如果拒絕他的話,她思及此有些悵然若失,可如若真要答應他,她又覺得有些草率。
沈鳶連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何究竟。
看著隻剩下光禿禿花梗的花朵,她輕輕歎了口氣,索性將花朵扔至一旁。
罷了罷了,不想了。
荀濟已無大礙之後,就到了他們離開的日子。
離行前,他們特意拜彆了江城主一家,感謝江城主這段時間的照顧。
奇怪的是他們竟然在江城主見到了江誠和小藥獸。
廖凡熱情地打招呼:“好巧啊,竟然在這能遇見你們。”
鷹鷹見到自己的好朋友開心了起來。
江誠看見他們疑惑的神色,瞭然,於是他解釋著:“我從小自幼跟著師傅學醫,如一晃也十多年了,如今是可以出來問診的水平了,我就向師傅自請下山了。”
“小藥獸正是對世間好奇的年紀,所以我這次下山也特意帶上了他。”
沈鳶:“原是這樣。”
冇有客套多久,幾人就離開了,廖凡想多留在祁南城幾日,就不與沈鳶和荀濟兩人一起。
荀濟搭上了沈鳶的無名劍,這劍比那把劍大得多,完全可以承載兩個人的體型。
荀濟的眼疾治好了,禦劍飛行用不上遮眼布,不愧是神醫,出手就冇有他治不了的頑疾。
他們停在了玄天宗前的結界處,恰好遇見剛下山的陳仰義和墨靈溪兩人。
沈鳶上前欲打招呼,可誰知,下一秒,陳仰義手中浮現一張符紙,靈力驅動下直直朝著沈鳶和荀濟二人而來。
沈鳶因他的舉動呆在原地,瞳孔地震,一時忘記了躲閃,“陳師兄?”
荀濟一把拉過沈鳶,側身護住她,帶著她躲過了陳仰義的攻擊。
此刻他眉峰緊蹙,怒氣上頭,沉聲直呼他的名字,“陳仰義,你這是做什麼?”
沈鳶站穩身子,從荀濟身側探出頭來,滿眼的不可置信,搞不明白了發生什麼。
怎麼陳師兄一見麵就攻擊他們。
墨靈溪伸手攔在了陳仰義的麵前,似乎也不滿他的一舉一動。
沈鳶手握上劍柄抽出劍,謹慎防備著:“陳師兄,這其中是不是有何誤會?”
上次這麼劍拔弩張的時候還是在玲瓏塔裡,沈鳶不是什麼聖母,自己的親朋好友攻擊自己她並非不會還手。
隻是想必兩人之間還有什麼誤會冇有解開,如若陳仰義接下來仍攻擊她,她不介意和他大戰一番。
前些日子幾人還相處和諧,如今竟然拔劍相對。
墨靈溪充當和事佬,先是安慰了陳仰義:“我相信沈師妹和荀師弟不是那種人,我們先問問究竟發生了何事,可好?”
一邊訕訕地對著沈鳶和荀濟兩人懷有歉意地笑著。
氣氛僵持不下,沈鳶劍收回鞘,率先遞了個台階給陳仰義。
陳仰義:“二位可殺了柳星竹?”
“柳星竹?”沈鳶與荀濟對視了一眼。
荀濟開口:“是,又不是。”
陳仰義:“你可知柳家人現在全玄天大陸都在通緝你們二人,若真是你們殺了他,請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認罪。”
玄天大陸上的修士不可肆意殺凡人,也不可肆意殺修士,如若犯了這個規定,自然要受罰。
沈鳶瞭然為何陳仰義一見他們就動手,他一向正義凜然,若是得知了他們殺了人定會毫不留情。
隻是關於柳星竹一事,沈鳶確實不好說。
若說殺的話,柳星竹確實死在了她的劍下,可是他自己撞上的。
沈鳶有時候也會替他惋惜,如此好好的一位修士竟然被魔殘害到如此地步。
沈鳶:“陳師兄誤會了,我們那日見到柳星竹時,他體內已經中了魔蟲,不久後會失去所有的意識,徹底成為魔蟲的傀儡。”
“所以在他還清醒那刻,求我們幫他做一個了斷。”
提及到魔蟲,陳仰義緊繃的神情鬆懈了下來,眉目舒展開來,浮起一股釋然,好似真的很在意是不是他們殺了柳星竹。
他不會因著與沈鳶和荀濟的關係而徇私,但他也確實不希望自己兩位好友是濫殺無辜的這種人。
聽聞他倆沾上了柳星竹的命案,陳仰義心頭一時惶然,故而亂了分寸,於是他拱手抱歉:“剛剛不問清黑白貿然出手,是我不對,還請兩位見諒。”
“無礙。”沈鳶衣角被風吹起,反正她剛剛也冇受什麼傷。
荀濟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講了一遍,並將從柳星竹體內取出來的魔蟲遞給了陳仰義和墨靈溪。
墨靈溪收下,應著她會將此交給玉淨長老檢視。
沈鳶想起了柳星竹臨死前的絕望和堅毅,於是問著墨師姐:“師姐,齊洛師兄可醒了?”
墨靈溪抿了下嘴唇,垂頭:“玉淨長老也無藥可治了。”
距離他們捉到齊洛師兄已經過了一年多,可這一年多的時間都冇有一絲的希望。
或許柳星竹說得是對的,這魔蟲隻要入了體內就冇有一絲可能性。
不知他是報著多麼堅定的決心尋死,沈鳶再一次惋惜。
祁南城遭魔族侵害一事,江城主為了不引起恐慌,特意封鎖住了訊息,導致了除少數人知曉,其餘人不知。
可按理來說柳家應該知曉此事的啊?沈鳶問出心裡的疑惑。
陳仰義沉思:“隻怕是有人從中作梗,柳家失子一時心痛堅信了小人的言論。”
墨靈溪擔憂著:“如今柳家人已經尋了過了,正向掌門討說法,要掌門交出你們,還發了懸賞,重金求你們二人的人頭,要以命償命,可如何是好?”
荀濟厲聲道:“以命償命?柳家也是修道之人,怎麼會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陳仰義思索了一會兒:“柳家此刻就在玄天宗,兩位不如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等查清真相還了你們二人清白,再回來。”
陳仰義這樣說不僅是替沈鳶和荀濟考慮,還是為了維護玄天宗的威嚴。
在真相未查明前,玄天宗確實能保住沈鳶和荀濟的性命,可難免會落人口舌,得個包庇的罪名。
即使後續真查明事情不是他們二人乾的,恐怕也會有理說不清。
柳家人如此強橫,實力又強悍,若是強闖玄天宗,外加上有心之人相助,那豈非沈鳶和荀濟會出事,玄天宗的其餘弟子也會被連累到。
如此一看,最好的方法並非躲藏於玄天宗,這樣一來,玄天宗自然而然可以以不知二人在何為由攔截住柳家,多給他們一點時間查明真相。
在重金懸賞下,想必大部分修士都為此瘋狂,沈鳶一時想不出來有何去處:“哪裡能安全一點呢?”
荀濟:“我倒是有個好去處。”
沈鳶:“何處?”
荀濟:“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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