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誰搶皇位啊 第317章 霜戎僧
瑪吉阿米再一次去了雪原,這一次,她是獨自一人。
她帶上了山字號和春歸樓給她準備的乾糧與清水,以及一匹騾馬,便出發了。
她喜歡雪原的藍天白雲,喜歡那一望無際的茫茫草地,喜歡看那些溫順的牛羊。
她本就屬於這片天地,她是這個民族的女兒。
隻是,她小時候那個部落的首領,似乎並不把窮苦的她們當成同胞,在她的父母餓死之後,首領把幼小的她賣了出去,在那個寒冷的季節,換來了幾口糧食。
有這麼一個首領,部落存活不了太久的
現在,她回來了,可她並不想去尋找當年自己的部落,十多年過去了,也許那個小小的部落早就泯滅在了雪原冷冽的風中。
她想去吉雪城,那裡是霜戎的王城,也是佛地。
在她小時候,就曾聽大人說,那裡的人們無時無刻不被佛的光輝所籠罩,他們幸福而滿足,雪原上的人都想去那裡,在蒼茫的大地上,在險峻的雪山上,有無數苦修者的身影,靠雙腳支撐著,走到那裡,接受佛的洗禮。
瑪吉阿米也想試試,但她走的有些累了,還是坐到了騾馬背上。
她想去吉雪城,不是去朝聖,而是去毀滅。
如果世間真的有佛,為什麼她的父母在部落時飽受頭人欺淩,被搶去了牛羊,被搶去了糧食,被搶去了禦寒的毛皮衣物,死在寒風中,也不知是被凍死還是餓死。
她的父母至死時還認為,他們此生飽受苦難,是為來世修行。
瑪吉阿米坐在馬背上,有些想笑。
她不想去否定父母與族人們的信仰,或許他們是對的,可瑪吉阿米就偏偏對天上的那尊佛沒有任何好感。
瑪吉阿米、或者說書兒,她曾聽自家殿下說過,霜戎的佛子轉世是一個很嚴肅而神聖的事情,轉世佛子會獲得霜戎國的教權,地位比之汗王有過之無不及。
殿下當時說,若是雪原也歸於大寧的統治,他就會把轉世佛子立為一個官職,有編製的那種,朝廷承認你纔是轉世佛子,朝廷不承認你就是個孤魂野鬼。
到那時,佛,也得聽聖旨。
書兒當時極為嚮往地聽著,她很期盼那一天的來臨,此時的瑪吉阿米,終於能為那一天的到來,出上一份力了。
她是崇拜殿下的,但她知道殿下不會對她有男女之情,凝姬姐姐也不會允許她與殿下有什麼關係,所以,這份崇敬,隻是崇敬。
不知走了多少天,看到了多少次的日照金山,又目睹了多少次的星河流轉,她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終於在一處部落前停下。
她的補給用完了,她想在這處部落討些吃的,她可以用騾馬來換。
當然,如果這座部落有壞人想搶她東西,那瑪吉阿米就更高興了,她可以一下成為坐擁一座部落資產的一個小富婆。
結局是很令她失望的,這個部落裡有好心人,不僅免費給了她食物,在知道她差點成為寧人的奴隸後,還主動收留她在部落裡,讓她在此生活。
“我的部落叫色路,在西側的一座山腳下,今年很冷,部落很窮,我的父母都死了,寧人的商隊來了,頭人為了糧食,把我賣給了寧人。”
瑪吉阿米坐在黑犛牛帳篷裡,手上托著熱乎乎的酥油茶,聲淚俱下。
她的麵前,坐著三個人。
一個是麵板黝黑的漢子,年紀有些大了,但身體強壯,麵容淳樸。
一個是身形乾瘦的婦人,寒風給她的麵板吹上了幾道裂痕,但眼眸中儘是慈祥與心疼。
另一個,是一個年輕人,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就像一朵雲彩,瑪吉阿米第一次用祥和來形容一個人的氣質。
年輕人的手裡,捧著一本書,或許是在認真的讀著,但也時不時抬起頭,聽著她講述著經曆。
想來,這是一家三口。
“還好,還好,我剛被寧人的商隊買走第二天,我們的勇士就出現了,他們殺掉了寧人,拯救了我,如果不是我們的勇士們,我真的不敢想象,作為寧人的奴隸,會被人怎樣的欺淩。”
瑪吉阿米哭著,用手抹著眼淚,卻如何都抹不乾淨。
“彆哭了,彆哭了,姑娘,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婦人心疼著把瑪吉阿米抱在懷裡,輕聲哄著。
瑪吉阿米牽著婦人的手,搖了搖頭:
“當時,勇士們救了我之後,問我是不是要回到部落,我說我想去吉雪城,我不願再回到那座地獄了。
勇士們給了我糧食和水,給了我一匹騾馬,讓我去吉雪城朝拜佛,祝福我成功。
他們說,他們要去東邊,要去殺掉那些該死的寧人,為我們奪來大片肥沃的牧場與土地。
我要去吉雪城,為他們祈福。”
瑪吉阿米目光堅定地說道。
麵板黝黑的漢子點了點頭,他的聲音很沉厚:
“戰士們聽從王的號召,去跟寧人打仗了。
瑪吉阿米,你是個好姑娘,可去往吉雪城的路太難走了,這是一段很遠的路,你一個小姑娘,扛不住的。
你可以暫時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養養身子,若是你還是想要去吉雪城,我們不會再勸你。”
“謝謝,謝謝。”
瑪吉阿米沒有再拒絕,她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霜戎的生活,這處部落,顯然是一處很好的地方。
由此,這座名為蘇帕的部落,多了一個美貌的姑娘,她的手很巧,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毛皮,織出一些柔軟細膩的衣物。
她還會唱歌,她的歌曲悠揚而空靈,普普通通的霜戎民歌,在她的嘴裡宛如天籟。
每當夕陽的餘暉掛滿天際,月亮與星星升起之際,部落裡的小孩子們都喜歡與瑪吉阿米圍坐在一圈,小小的身子搖晃著,聆聽著她的歌聲。
部落裡的小丫頭們,喜歡在瑪吉阿米織毛皮時,不好意思地靠過來,請求這位好看的姐姐教她們手藝,如此精美舒適的衣物,是可以賣出好價錢的。
很經常的,那個喜歡看書的年輕人,在草地上或坐或躺,枕著風兒,用餘光看著那美麗的姑娘。
隻是對世間美好事物的欣賞,並沒有帶上絲毫**。
有一天,瑪吉阿米放牛歸來,看到了那位年輕男子,她想了想,走到了他的身邊。
“協加,你在讀什麼?”
協加袞欽,是男子的名字。
協加撐起身子,揚了揚手中的書。
瑪吉阿米看到,他開啟的這一頁上,是一首詩,用霜戎語寫的。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瑪吉阿米愣住了,認認真真地上下看了協加兩遍。
協加看著瑪吉阿米的驚訝的表情,笑道:
“這首詩好嗎?”
瑪吉阿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不懂詩。”
協加撫摸著這一頁書,又繼續掀開。
“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
瑪吉阿米掃過這一頁書,沒有說話。
協加笑了笑,將書本合上。
“這是一本詩集,裡麵收錄的,是寧人的一位王所作的詩。”
瑪吉阿米麵露茫然。
“前些年,寧人經常有商隊到我霜戎來,他們賣的東西很多,來我們這換取毛皮牛羊。
我喜歡讀書,喜歡詩,每次我向他們想要買些書來讀時,他們總是搖搖頭,說汗王不允許他們向我們出售書籍。
他們說,這也是為了我好,若是被汗王發現了我私藏寧人書籍,整個部落都得遭殃。
他們說,吉雪城有很多寧人的書,但都是經過改編的,我便請他去幫我捎來了一些。
果然,就比如這本詩集,聽商隊的寧人說,寧人的那位王,作了無數的詩詞,但這本詩集裡收錄的,全是關於佛與禪語的詩詞,其餘的,一概沒有。”
協加搖了搖頭,看向天空的白雲,歎息道:
“我能理解汗王與法王,他們怕寧人的文化傳入雪原,怕寧人的思想動搖我們的精神,怕這種文化入侵,會影響他們的統治。
可,寧人的詩與詞是美的,美好事物的存在,總是會被人不斷追求的。
我想去看看那位王爺其他的詩詞,想來,他是一個極為浪漫的人,和我一樣,追求著世間一切的美。”
瑪吉阿米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年輕人,在宗教如此盛行的雪原,他竟然能說出文化入侵,動搖思想的話語。
若這些是他自己分析出來的,那就有些可怕了。
一個普通部落出身的年輕人,為何會有如此眼界,會能如此聰明?
瑪吉阿米的手,放到了腰間,那裡有一把卓瑪刀。
可這年輕人,他的氣質與神情又是如此舒緩,寧靜而溫暖。
他抬起頭,看著瑪吉阿米,露出了一抹笑意:
“抱歉,與你說了那麼多,我隻是覺得,你的氣質有些特彆,彷彿讀過很多書,見過很多事情,想要與你說說話。
可這些日子看來,你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霜戎姑娘,是我的同胞。”
協加起身,又對瑪吉阿米微微笑了一下,隨後向帳篷走去。
“如果可以,我也想試著寫寫詩。
如果我此生見不到寧人的那位王爺,就讓我的詩詞,代我去與他促膝長談。”
……
“總督大人,咱們不去錦官城嗎?”
險峻山嶺間,有四道身影行進著。
他們從乾安城出發,一路南下,繞行至鬆州,入西闕山脈,翻越過去,至雪原邊緣。
已是十數日眨眼而過。
麵對韓資的發問,李澤嶽搖了搖頭。
剛剛來到鬆州時,吊墜中的貔貅便活躍起來,鬨上鬨下。
“小子,玉、碎玉!”
貔貅激動地嘶吼著。
李澤嶽伸手,撫摸著胸前微微亮著紅光的吊墜,知道了貔貅感受到了其餘碎玉的氣息。
“玉就在這西闕山脈?”
“不,還要往南,再往西,好像在蜀西。”
“你能感知那麼遠?”
“這是老子天賦神通,魂力恢複一些,神通也就覺醒一些,但也要在一定範圍之內,我才能感知到寶物的方向。
現在隻能感知模糊的大致方向,你到了蜀西,應當就能明確它的位置了!”
“那……我到了蜀西,你沉睡了怎麼辦?”
“……到時候讓他們幾個試試,雖然沒我這麼明確,但應當也能感知到些什麼的。”
“隻能這樣了。”
於是,李澤嶽便帶著黑子、韓資、祁萬化三人,直接向蜀西奔去。
正好,雪滿關就在蜀西,他們可直奔前線。
直接翻越西闕山脈,算是抄了近路,來到了雪原境內。
若是不走這條路,入蜀後走官道去雪滿關,路途還要再多上幾天。
雪滿關就卡在西闕山脈的缺口上,那裡,是大軍入蜀的最寬闊平坦的路徑。
“殿下,翻過這座山,便是雪原了,一切都需小心謹慎,沿著山脈往南走,入雪滿關地界。”
盜聖祁萬化抬頭看著星星,認清了方向,提醒道。
這些日子在西闕山脈中,若非祁老頭觀星辨位的本事,他們早就迷路了。
李澤嶽點了點頭。
四人終於走出了這座山脈,結束了山路的崎嶇坎坷的曆程。
雪原的風很涼,但卻如此的遼闊。
雪山,草甸,星河。
李澤嶽深吸一口氣。
祁萬化看向天空,回頭看了眼山脈出口那裡驚起的群鳥,皺了皺眉頭。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朝天上擲去。
“嗖。”
石子命中了一隻鳥的腦袋,墜落下來。
李澤嶽疑惑地看向祁萬化,卻沒有作聲。
盜聖上前,彎著腰,看著這隻烏鴉。
它的嘴是紅色的,體型中等。
“紅嘴山鴉。”
祁萬化喃喃著。
“師父,怎麼了?”
韓資在一旁問道。
祁萬化搖了搖頭:“霜戎奇人很多,馴鳥而作眼之事,老夫也曾見識過。
隻是這紅嘴山鴉,卻未曾見有人馴服過,棲息在西闕山脈也算正常,許是老夫多心了。”
李澤嶽緊緊皺起眉頭,沒想到剛入雪原,便遇到如此之事。
“我們在雪原邊境,就算這鳥是有人馴養的眼線,趕過來也需一段時間,更何況以我們四人之力,不是天下前十,根本無需擔憂!”
韓資在一旁拍了拍師父的肩膀,咧嘴一笑。
聞言,李澤嶽心頭一緊,一把捂住了韓資的嘴。
壞了,flag立起來了。
“祁老前輩,我們快走吧,早日趕到雪滿關要緊。”
“殿下說的是。”
……
吉雪城,霜國寺。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僧,盤膝坐在蒲團上,麵前,是一尊高大的佛像。
寶相莊嚴,金碧輝煌。
老僧的身子很瘦,甚至有些乾枯,身上披著一層黑色僧衣。
良久,他睜開了眼睛。
屋外園中,花瓣輕輕揚起,樹枝輕搖。
有紅嘴烏鴉落於枝頭上,嘎嘎叫了起來。
一旁的年輕僧人上前行了個佛禮:
“法王。”
老僧點了點頭,眼眸中的金光漸漸斂去,恢複平靜。
他思考了一陣,開口道:
“去找丁賈,佛告訴我,有貴客登門,我們得一起去迎一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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