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誰搶皇位啊 第425章 兄弟(上)
兩日後,枕風城。
天色漸暗。
枕風城是大寧西北方的一座小城,位於晴海湖畔,風景極美。
這是李澤淵第一次走到如此遠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闊的青山綠水,蒼茫戈壁。
西北的湖,就是上天賜給世間的寶物。
李澤淵站在城牆上,遠眺高山大湖,胸中塊壘一吐,隻覺得無比暢快。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待在高聳的宮牆內,處理數不儘的文書,整日與謀劃算計為伍。
此時此刻,看著這方遼闊天地,他當真有些羨慕老二。
佳人為伴,猛將景從,麾下鐵騎如雲,馳騁沙場,於天地間得大自在。
隻可惜……自己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估計這輩子都沒有這種機會了。
“殿下,前邊傳來訊息,蜀王大軍已在城西紮營。”
東宮大太監楊超走到李澤淵身邊,道:
“是不是要讓王爺入城?”
“不必。”
李澤淵搖了搖頭,轉身向城牆下走去。
“本宮去找他便是。”
“這……”
楊公公欲言又止。
城外的,可是藩王,還有兩萬異姓王邊軍。
“怎麼?”
李澤淵有些好笑,看了自己貼身大伴一眼:“怕老二對本宮動手?”
楊超訕訕一笑,沒再言語。
金吾衛至枕風城後,很自然地接管了整座城的防務。
此次率軍護送太子殿下的,正是在北蠻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中郎將吳魏。
枕風城城門大開,在楊超與吳魏的陪同下,三騎如遛彎兒一般,向城外軍營而去。
兩萬騎兵的臨時營寨很大,以定北老卒的素質,他們花兩個時辰搭起來的營寨,都比當時李澤嶽到來之前的月輪葉榆寨紮實的多。
寨牆上,寨門外,有站崗士卒遠遠地望見了三騎向營寨緩緩而來。
居中一人,身著白袍,發髻一絲不苟,白佩龍紋帶係於腰間,氣質溫潤如玉。
“這是……王爺,他何時出寨了?”
有士卒一臉茫然。
“還他娘王爺呢,你沒看旁邊的,那是金吾衛吳將軍,在關外打仗那會,你沒見過?
快進去知會王爺一聲,太子殿下來啦!”
身旁伍長一巴掌拍在了士卒後腦勺上。
“哦哦,是。”
士卒連忙向寨內跑去。
李澤淵騎在馬上,慢慢靠近了營寨。
守門的定北軍老伍長,在一息之內做出了抉擇,大開營門。
無論是站在老王爺或是新姑爺的立場,他們這座營寨,他們這兩萬老卒,都不應該在麵前這位年輕男子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抗拒與警惕。
“嘎吱。”
營寨的大門被士卒推開,兩萬定北老卒的軍寨,在這位大寧未來的主人麵前,毫不設防。
李澤淵微笑著,在寨門前勒住了馬匹,並未入內。
“咚——”
營寨中鼓響,得到訊息的李澤嶽匆匆趕來。
他看見了立於馬背上的白袍男子,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麵容,一如既往的溫和。
時隔數月,李澤嶽再次見到李澤淵,眼神有些動容。
“大……”
他上前一步,剛張開嘴,卻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把稱呼嚥了回去,一板一眼地行了一禮:
“臣,見過太子殿下。”
李澤淵極為細微地皺了皺眉頭。
身旁,楊公公也是一愣。
從小到大,二殿下什麼時候不是張嘴閉嘴的大哥叫著,也沒分過什麼場合,何曾自稱過臣?
李澤嶽身後,趙謙以及各將領校尉也已趕到,抱拳行禮。
“末將,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身居馬背之上,對麵,則是以李澤嶽為首的諸位將領。
湖風輕輕拂過,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不可逾越的線,出現在了太子與李澤嶽身前。
風中,李澤淵白袍輕輕鼓動,看著向自己俯身行禮的胞弟。
良久,沒有作聲。
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隨即,他搖了搖頭,眼神中閃過一抹笑意。
李澤淵下了馬,負手於後,輕輕頷首。
“免禮。”
“是。”
李澤嶽直起身子。
“帶路。”
李澤淵言簡意賅道。
李澤嶽來到太子身側,帶他向營寨內大帳走去。
一路行去,士卒們皆列隊站立,雖寂靜無聲,卻肅穆淩厲,宛若正在接受主將的檢閱。
定北軍與中樞的關係一直很複雜,朝臣猜忌定北王,定北軍看不上隻會在朝堂上動嘴皮子的酒囊飯袋。
這群莽漢,對京城唯一的尊敬,隻有二十年前禦駕親征打贏那場國戰的皇帝陛下。
然而,他們心裡也都清楚,國戰時一力調配後勤,儘力滿足大軍需求的,正是這位看似溫潤君子的太子殿下。
因此,此時此刻,這群方從戰場上走下來的百戰悍卒,給予了這位白袍太子最高的尊重。
李澤淵麵帶笑意,目光在每個沿途戰士的臉上掃過,令人如沐春風。
在他身旁,李澤嶽如同一位隨從,落後半步,保持著距離,恭敬而有分寸。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大帳前。
這對兄弟各自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跟隨的親信們,隨後向帳內走去。
趙謙與黑子又和楊公公、吳魏二人對視了一眼,守在了帳門前。
帳門緩緩落下。
緊接著……
“砰!”
帳內,似有人被揍飛了出去,撞擊在重物之上。
“臣?
太子殿下?”
“大哥,疼……”
“啪!”
有人的後腦勺似乎被巴掌抽了一下。
“疼?”
“哥,你聽我解釋。”
“咚!”
有人似乎被踹在了桌子上。
“大哥……”
“轟!”
桌子連著床榻似乎被撞的粉碎。
聽著裡麵的動靜,趙謙麵色震驚,看向身旁的黑子。
黑子麵不改色,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趙謙又看向一旁的楊公公與吳魏,吳將軍似乎與自己一樣震驚,但見著楊公公無事發生的模樣,也隻好愣愣站在原地。
趙謙想了想,收斂了感官,不去聽帳內的聲音,老老實實站崗。
帳內。
李澤嶽艱難從倒塌的書桌上爬起,確確實實地感受到身體中傳來了強烈的疼痛。
他驚愕地擡起頭,看著已然擼起袖子的李澤淵,哪裡還有半分溫潤君子的模樣。
“俠以武犯禁。”
李澤淵攤開一隻手,淡淡出聲,口吐箴言。
隨即,李澤嶽立刻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彷彿被無形的大手牢牢禁錮住,無法動彈,如同遭到了整座天地的抵觸,連真氣都無法執行。
“大、大哥,你……”
李澤嶽目瞪口呆。
李澤淵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一步步走到李澤嶽的身前。
“大音希聲。”
隨著太子言語落下,一股浩然氣彷彿凝為天地之理,化為規則,籠罩整座大帳,帳內聲音再也傳不出去分毫。
“心裡不舒服?”
“覺得我給你老丈人下了毒,在埋怨我?”
李澤淵蹲下身子,提起李澤嶽的領口,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不知道,誰纔是你大哥?”
“你身體裡流著和誰一樣的血?”
“你覺得,我做錯了?”
見著李澤嶽想開口,李澤淵又道:
“誠者,物之始終,不誠無物。”
李澤嶽剛想搖頭的動作一頓,張開的嘴也開始了直抒胸臆:
“大哥就是圖謀算計,修的狗屁浩然正氣!”
話剛說出口,李澤嶽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置信。
李澤淵的目光一瞬間更加森然。
“大、大哥……”
李澤嶽的身子連哆嗦都做不到,隻能結結巴巴地顫抖著嘴皮子。
李澤淵的目光中,充滿了失望。
他歎了口氣,放下了李澤嶽的領口,站起了身子。
“我以為,你已經長大了,能把目光放遠一些,想清楚未來的事情。
當真沒想到,你還是如此幼稚。”
李澤嶽咬了咬牙,握緊拳頭,驚訝發現自己恢複了身體的掌控權。
他站起了身子,離著大哥三步的距離。
“你什麼也不告訴我,隻是自說自話。
想清楚未來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如何能想清楚?”
“你什麼都不知道,是因為你自己無能,好意思埋怨彆人?”
李澤淵轉過身,麵對著弟弟。
李澤嶽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隨後,他不知從哪得來了勇氣,又把步子邁了回去,大聲道:
“我不傻,也不幼稚,我如何不明白你這麼做是為什麼。
八年,這個數字可能不準確,可最多八年,大寧會再次發動一場戰爭。這場戰爭的目標,會奔著天下統一,或是將兩國打殘去的。
之所以是這個數字,是不是因為父、父皇的時間,不多了?
他必須在他還在時,完成這一次戰爭,留給我們一個穩定的天下,完成他們那一代的使命。
同樣的,也隻有父皇這個原因,趙叔也必須得在這個時間內死去。
沒有父皇的大寧,容不得定北王。
就算是……父皇,也不會允許他不在了,趙叔與定北軍還在。
可,如果是你呢?
以大哥你的能力,足以提前佈置好一切,將定北軍分化瓦解,將他們有可能帶來的威脅悄無聲息地泯滅。
趙叔那時候已經老了,那時的他沒有威脅了,就算是武鬥,他也不可能再打過我們兄弟二人了。
隻要定北軍沒有威脅,他為什麼不能活著?
大哥,沒有理由,做的那麼徹底啊!”
李澤淵就這般盯著李澤嶽,看著他。
良久,他笑了。
“如果……
我們兩個,也不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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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