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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重生了,誰還不是多情小夥 第794章 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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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賓利慕尚和布加迪威龍平穩地行駛在通往魔都頂級豪宅區君庭的路上。

車內一片死寂,隻有空調係統發出低沉的嗡鳴。

林清淺依舊僵硬地貼著車門坐著,目光茫然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剛才停車場那場金錢與尊嚴的碾壓大戲,還在她腦海中反複重放,讓她心有餘悸,同時也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和麻木。

她不知道張杭要帶她去哪兒,也不敢問。

在這個男人麵前,她感覺自己像一件物品,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權。

恐怕,如果換做陳墨,她是懂得拒絕的。

可張杭這張和程默一樣的臉。

讓林清淺的內心,無比茫然。

黃鈺彗坐在副駕駛,通過後視鏡觀察著後座兩人的狀態。

張杭閉目養神,側臉線條冷硬,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林清淺則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獸,蜷縮在角落。

黃鈺彗心中快速盤算著,臉上適時地流露出擔憂,回頭輕聲對林清淺說:

“清淺,彆怕,可能這位張哥就是看你心情不好,帶你去個安靜地方坐坐,喝點東西緩緩神。”

她的話語試圖安撫,也巧妙地為張杭的行為披上一層看似合理的外衣。

林清淺沒有回應,隻是將頭埋得更低。

她看到後視鏡裡,張杭似乎微微睜開了眼,那深邃的目光彷彿穿透鏡麵落在她身上,讓她心頭一緊,立刻移開了視線。

車子駛入君庭彆墅區。

參天的古樹,精心修剪的園藝,潺潺的人工溪流,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低調的奢華與絕對的私密性。

保安見到布加迪的車牌,立刻恭敬敬禮。

最終,車子停在一棟極具現代設計感、通體以玻璃和高階石材構築的獨棟彆墅前。

巨大的落地窗如同水晶宮牆,映照著夕陽的餘暉和庭院內的精緻景觀。

陳思哲迅速下車,為張杭拉開車門。

張杭邁步下車,站在自家彆墅門前,姿態隨意卻帶著主人天然的掌控感。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僵在車裡的林清淺。

“下車。”依舊是平淡卻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清淺深吸一口氣,在黃鈺彗的示意下,推開車門。

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路麵上,她感覺自己像闖入了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空氣都彷彿帶著金錢堆砌出的清冷味道。

就在這時,一輛有些熟悉的紅色跑車帶著不甘的引擎聲,也停在了彆墅外的路邊。

陳墨竟然跟來了!

他臉色依舊難看,但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心和一絲破釜沉舟的執拗。

他推門下車,快步走過來,無視了陳思哲充滿警告的眼神,對著張杭,也對著林清淺,強行擠出一個理由:

“張先生!清淺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她姐姐托我照顧她!我不放心她一個人跟你走!我必須看著她!”

他的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但誰都聽得出其中的牽強和色厲內荏。

也沒辦法,畢竟到了人家的地頭兒,陳墨還是有些心虛的。

張杭的腳步頓住,緩緩轉過身。

他看向陳墨,眼神裡沒有任何意外,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如同看小醜表演般的興味。

他甚至沒有生氣,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施捨的弧度。

“哦?”

他輕輕吐出一個字,目光掃過陳墨緊張的臉,又瞥了一眼旁邊不知所措的林清淺,最終淡淡地開口,語氣隨意得像在談論天氣:

“想看?那就進來吧。”

說完,他不再理會任何人,轉身,在管家的引領下,率先走了進去。

此刻,陳墨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像個格格不入的小醜。

他引以為傲的法拉利,瞬間被那輛如同黑色猛獸的布加迪和旁邊一輛線條優雅的勞斯萊斯幻影襯成了玩具車。

眼前客廳的奢華更是遠超他的想象。

他家也算富裕,但那種富裕更像是暴發戶式的金碧輝煌,而這裡,是低調內斂卻處處透著價值連城的頂級資本沉澱。

他真切地感受到階級帶來的窒息感。

“坐啊,陳少,站著乾嘛?當門神?”

張杭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他慵懶地陷在主位的沙發裡,修長的手指隨意把玩著一個造型古樸的紫砂小壺。

陳思哲則恭敬地垂手立在他身後半步,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陳墨,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一絲幸災樂禍。

陳墨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屈辱和嫉妒,在離林清淺最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沙發柔軟得驚人,卻讓他如坐針氈。

“喝茶。”

張杭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茶幾上那套看似簡單、實則胎薄如紙、釉色溫潤如脂的宋代建盞茶具。

黃鈺彗立刻會意,動作嫻熟地開始溫壺、洗茶、衝泡,行雲流水,姿態優美。

她將第一杯清澈透亮、香氣氤氳的茶湯輕輕放在張杭麵前,然後是林清淺,再是陳墨。

整個過程,張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林清淺看著眼前這杯茶,指尖冰涼。

她想起程默了,覺得程默溫暖而真實。

而眼前這一切,精緻、昂貴、冰冷,如同一個巨大的、華麗的囚籠。

她下意識地看向張杭,那張與程默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此刻卻散發著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她慌忙低下頭,小口啜飲著滾燙的茶水,試圖驅散心頭的寒意和混亂。

“張先生這地方挺氣派。”

陳墨努力想找回點場子,試圖融入這個環境,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上那幅巨大的抽象畫上:

“這幅畫很有氣勢,色彩很大膽!”

他搜腸刮肚地想用點藝術詞彙,顯得自己懂行。

張杭終於抬眼,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哦,一個新銳的玩意兒,拍著玩的,一千多萬吧,掛這兒倒也不算難看。”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個讓陳墨心臟驟停的數字,然後目光隨意掃過旁邊一個青瓷花瓶:

“那個宋代汝窯的天青釉洗,倒是費了點心思才弄到手,三千出頭。”

“三千萬?”

陳墨的聲音差點變調,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看起來樸實無華、顏色淡雅的小碗。

他爸陳河引以為豪、擺在書房最顯眼位置的那個號稱幾十萬的古董,跟這一比,簡直是垃圾!

“嗯,小玩意兒。”

張杭抿了口茶,彷彿在說一個幾百塊的擺件。

他放下茶杯,目光終於落在陳墨身上,帶著一種審視貨物的玩味:

“陳少家裡是做瓷磚生意的?”

陳墨精神一振,終於談到他熟悉的領域了!

他挺直腰板,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

“對!張先生也知道?我們家在華東地區也算小有名氣,主要做高階瓷磚、衛浴代理,還有幾個工程也在做,規模......”

他正想報出幾個自認為能唬住人的數字和專案。

“嗯,知道。”張杭直接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淡無波:

“你們是太行地產華東區域幾個專案的瓷磚指定供應商之一吧?我記得,去年底,星河灣三期那個單子,是你們供的貨?”

陳墨一愣,隨即湧上一股意外!

張杭竟然知道!

看來他爸的公司確實很有分量,連張杭這種級彆的人物都注意到了!

“對!星河灣三期!那是我們做的標杆專案!用的是意大利原裝進口的頂級石材......”

他想要詳細介紹。

如果對方和自己父親那邊認識,那就沒什麼事兒了。

自己被陳思哲壓一頭,真不爽,而且,林清淺的那位姐姐,也不是凡俗之輩,自己也算是奉旨守著林清淺,何必太懼怕這張哥?

“哦。”

張杭再次打斷,眼皮都沒抬,隻是拿起旁邊一個平板電腦,手指隨意劃了幾下,似乎在檢視什麼,然後輕飄飄地問了一句,卻像一顆重磅炸彈砸在陳墨心上:

“去年年底那筆尾款,一千七百八十萬,結清了吧?財務那邊沒卡你們吧?”

嗯?

陳墨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間湧上頭頂,然後又刷地褪去,隻剩下徹骨的冰涼!

他父親陳河為了這筆尾款,年前年後跑了太行地產負責采購的副總多少次?

請了多少頓飯?

塞了多少好處?

甚至低聲下氣地求爺爺告奶奶,纔在春節前勉強拿到了一部分!

剩下的,據說是因為流程問題還在拖!

這是他父親陳河最近幾個月最大的心病,也是家裡諱莫如深的難堪!

而此刻,這件事,這件讓他家焦慮、丟臉的事,竟然被張杭如此輕描淡寫地、如同閒聊般點了出來!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今天天氣怎麼樣!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張杭對太行地產的掌控力深入到了最細微的供應商層麵!

意味著他陳家引以為傲的生意,在張杭龐大的商業帝國裡,渺小如塵埃,連一筆一千多萬的尾款都需要張杭過問才能順暢?

意味著張杭對他陳墨、對他陳家的底細,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剛才那點炫耀,在張杭眼裡,簡直是跳梁小醜般的表演!

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懼感瞬間攫住了陳墨!

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倒吸寒氣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額頭上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

他想辯解,想否認,但在張杭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視下,任何謊言都顯得蒼白無力,隻會自取其辱!

他甚至不敢去看林清淺和黃鈺彗的表情,那隻會讓他更加無地自容!

客廳裡陷入一片死寂。

隻有黃鈺彗倒茶時輕微的瓷器碰撞聲。

林清淺也驚然地看著這一幕。

她雖然不懂商業,但陳墨瞬間慘白的臉色和那幾乎要癱軟下去的肢體語言,無比清晰地告訴她:

張杭一句話,就精準地擊碎了陳墨賴以驕傲的家族根基,讓他從雲端狠狠跌落泥潭!

這種**裸的權力碾壓,比任何粗暴的言語侮辱都更具毀滅性!

她看著張杭平靜無波的側臉,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和一種更深的困惑:

這個男人,到底擁有著怎樣的力量?

他就像一座深不見底的冰山,露出的隻是微不足道的一角。

他的商業看著蠻厲害,但是......人品差的離譜。

黃鈺彗適時地打破了沉默,她端起一杯新茶,溫婉地遞給張杭:

“請喝茶,陳少家裡的生意,有張總關照,自然是順風順水的。”

她的話看似在打圓場,實則是在陳墨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更是在林清淺麵前再次強調了張杭的絕對掌控力。

她看向陳墨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但更多的是冷漠:

一個不自量力的蠢貨。

張杭接過茶,沒看陳墨,彷彿剛才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放下平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轉向林清淺,那眼神深邃莫測,帶著一絲審視和探究:

“這地方,還看得過去?比你們財大的湖邊如何?”

他的語氣帶著慣有的戲謔,但在這巨大的階層落差和剛才的碾壓之後,卻讓林清淺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迫和一絲異樣的吸引力。

她看著那張臉,在夕陽的餘暉下,輪廓與記憶中的程默重疊,讓她心尖猛地一顫,隨即又被更深的混亂淹沒。

陳思哲站在張杭身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看著陳墨失魂落魄、麵無人色的樣子,他內心充滿了報複的快感。

他知道,自己這把刀的任務完成得非常漂亮,而陳墨,已經徹底廢了,至少在張杭麵前,他再也抬不起頭來。

他微微躬身,低聲詢問張杭:

“杭哥,晚上許總說在外灘有個小聚,您看。”

張杭揮揮手,算是回應,目光依舊停留在林清淺身上,帶著一種獵人打量落入陷阱的獵物般的興趣。

陳墨癱坐在沙發裡,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引以為傲的家世、財富、在魔都富二代圈子裡的地位,在張杭輕描淡寫的兩句話麵前,轟然倒塌,碎得連渣都不剩。

他甚至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徹底的絕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在張杭這個層麵的人眼裡,他和他家,真的隻是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螻蟻。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君庭彆墅內華燈初上,璀璨的水晶吊燈將奢華映照得更加炫目。

而陳墨的世界,卻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看向林清淺,那個他曾經發誓要守護的女孩,此刻坐在那裡,雖然依舊帶著疏離和抗拒,但她的目光,似乎已經無法從那個魔鬼般的男人身上移開......

陳墨心中暗罵:

馬勒戈壁的,真彆把我給惹急了!

他知道,這次跟過來,他沒辦法瞭解對方的底細,但對方的實力,真真正正的展現在眼前。

對方盯上了林清淺。

確實要過自己這一關。

麵對這樣難纏的對手,陳墨失去了以往的張狂,但他的性子,能忍多久?未曾可知。

傍晚,張杭邀請林清淺去外灘那邊小聚。

這一次,林清淺很果決的拒絕了。

不去!

張杭也沒勉強,吩咐人將她們送回學校。

在停車場。

當黃鈺彗和林清淺即將上車的時候。

張杭走過去,神色平淡道:

“手機拿來。”

林清淺微抿嘴唇,麵對張杭這個無理由的如同指令一般的抬手動作。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看,看著這張自己曾愛上的臉,她渾身麻木,無動於衷。

張杭粗魯的從她手裡,將手機拿走。

“解鎖。”

張杭很快又遞回來。

林清淺這次微微低頭,將手機解開。

隨後,張杭在手機上,輸入電話號,並標了備注:張杭。

“可以了。”

張杭轉身離開,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就這樣,林清淺回到了學校。

再回到宿舍,麻木的躺在床上,思緒混亂。

不知不覺間,手機響起,是父親打來的電話。

“清淺,心情好點了嗎?其實人都有那麼一天,你好朋友去世了,確實遺憾,但生活還得繼續啊,彆太消沉了哈......”

林清淺不知不覺,淚流兩行,輕輕的嗯了一聲。

......

一夜無話。

次日。

魔都的暑氣在傍晚時分稍稍退卻,但林清淺的心卻像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煎烤。

手機螢幕亮起,是張杭的資訊,言簡意賅,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學校門口,十分鐘,不出來,我進去接你。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她混亂的思緒。

拒絕?

她不敢想象這個無法無天的男人真闖入學校會是什麼場麵。

答應?

那張酷似程默的臉是致命的誘惑!

而張杭本人則是危險的深淵!

可以說,林清淺的心態,複雜極了!

手指在螢幕上懸停片刻,最終顫抖著回複:

好,但鈺彗陪我。

她需要一個熟悉的錨點,一個能讓她在風暴中暫時喘息的浮木。

黃鈺彗來得很快,兩人在宿舍樓下碰麵。

她似乎早有準備,妝容精緻,穿著一條剪裁得體的香檳色連衣裙,恰到好處地襯托著她的嫵媚與聰慧。

“清淺,彆怕,有我呢。”

她挽住林清淺冰涼的手臂,聲音溫柔,帶著安撫的力量。

林清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心底卻湧起一絲疑惑:

鈺彗,她好像對張杭的一切都太熟悉,太順服了。

黑色賓利如同一頭沉默的巨獸,停在學校門口。

當兩人來到附近後。

林小雅恰好在不遠處,她暗中觀察,冷眼旁觀。

見到林清淺後,她心頭一驚。

財大的四大校花之一林清淺,也被杭哥拿下了嗎?

唉......

看來,也隻有四大校花那個級彆,才能真正的入杭哥的眼......

陳思哲恭敬地拉開車門,張杭坐在後座,並未看她們,目光落在手中的平板電腦上,螢幕幽光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那讓林清淺心悸的熟悉感再次襲來。

“上車。”

他頭也沒抬,聲音平淡無波。

此刻,不遠處還停靠著一台紅色法拉利,陳墨就在車裡。

自從昨晚後,他動用了家裡所有的關係網,像瘋狗一樣刨著張杭的底,結果隻挖出一片深不見底的迷霧。

簡單的說,啥也沒查到......

但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和對方有著雲泥之彆。

但是,他無法忍受,林清淺被這樣的人碰了。

必須要保護好林清淺。

於是,法拉利在嗡鳴聲中,跟了過去。

“杭哥,後麵那輛紅色法拉利。”

陳思哲平穩的聲音打破沉寂:

“從出校門就一直跟著,估計是陳墨那孫子。”

張杭連眼皮都懶得抬,鼻腔裡逸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帶著漫不經心的嘲弄。

黃鈺彗適時地回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清淺,陳墨怎麼也跟來了?他這樣不太好吧?”

她的話像一根細針,輕輕挑破了林清淺混亂的思緒。

林清淺茫然地回頭,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張揚的紅色如跗骨之蛆般緊緊咬在後麵。

她心裡一陣煩躁,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

陳墨的執著此刻在她眼裡隻剩下愚蠢和負擔。

她拿出手機,指尖冰涼地敲字:彆跟著了,我沒事。

幾乎資訊發出的瞬間,陳墨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鈴聲在死寂的車廂裡格外刺耳。

林清淺看著螢幕上跳動的名字,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接聽。

陳墨刻意拔高的、帶著焦灼和強壓怒火的聲音立刻衝了出來:

“清淺!你怎麼樣?姓張的有沒有把你怎麼樣?你告訴我位置!我不放心!餘姐特意交代過讓我多照顧你。”

“陳墨。”

林清淺的聲音疲憊而虛弱:

“我真的沒事,黃鈺彗也在,你回去吧。”

“不行!”

陳墨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孤注一擲的意味:

“清淺,我必須看著你安全!那種人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你太單純了!告訴我你們去哪!不然我就報警了!”

報警?

林清淺荒謬地想笑,心底那點微弱的感激徹底被這愚蠢的威脅澆滅,隻剩下冰冷的厭煩。

“報警?”

一直閉目養神的張杭忽然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鋒,瞬間切斷了電話那頭陳墨的叫囂。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並未落在林清淺身上,而是透過車窗,彷彿穿透了後麵那輛跑車,直接釘在了陳墨的臉上。

他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場拙劣的猴戲:

“告訴他,想來,就跟緊點,雲霄宮售樓處。”

陳思哲立刻降下車窗,對著後視鏡做了個清晰的手勢。

賓利猛地提速,卻不是駛向幽靜的彆墅區,而是拐上了通往西郊頂級新興豪宅區,雲霄宮銷售中心的大道。

後麵的法拉利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也加速跟上。

雲霄宮售樓處,本身就是一座藝術品。

巨大的玻璃穹頂下,是潺潺的人工溪流和精心佈置的微縮景觀,將整個雲霄宮彆墅區的沙盤環繞其中,燈光璀璨,宛如仙境入口。

車輛穩穩停在專屬車位,門童早已恭敬拉開車門。

張杭率先下車,黃鈺彗緊隨其後。

林清淺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下了車,站在璀璨的燈光下,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陳墨的法拉利幾乎是緊貼著停下,他急匆匆推門下車,剛想上前,卻被眼前這奢華到極致的售樓處震了一下。

更讓他難堪的是,一位穿著考究西裝、胸牌上寫著總經理王振宇的中年男人,早已帶著幾位同樣衣著光鮮的銷售經理,滿臉堆笑、步伐急促地迎向張杭,那姿態恭敬得近乎卑微。

“張總!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您能親自來看盤,真是讓我們雲霄宮蓬蓽生輝啊!”

王振宇的聲音熱情洋溢,腰彎得很低,雙手伸出想握,又似乎覺得不夠,最終變成了一個恭敬的引導手勢:

“快請進!快請進!知道您時間寶貴,一切都安排好了!”

張杭隻是淡淡地點了下頭,算是回應,在眾人的簇擁下,如同巡視領地的君王般步入大廳。

黃鈺彗在身後,姿態優雅從容。

林清淺默默跟在後麵,感覺自己像個誤入異世界的透明人。

陳墨被完全晾在一邊,王振宇等人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彷彿他是空氣。

“張總,按照您之前電話裡提的偏好,目前符合您要求的現房,主要就是這幾套了。”

王振宇親自引導眾人來到巨大的沙盤前,沙盤上幾棟彆墅模型亮起了柔和的燈光:

“二號,位置最佳,俯瞰中心湖景,麵積最大,兩千三百平,帶獨立碼頭和停機坪預留位,六號,偏中式園林風格,私密性極好,十一號,現代極簡風,智慧化程度最高,十六號,帶大型酒窖和雪茄室,十七號......”

王振宇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推崇:

“十七號比較特彆,設計師是旅法藝術家,裝修風格極具藝術氣息,大量運用了天然石材和原木,定製了許多獨特的藝術裝置,景觀也是請的法國大師設計的,麵積一千八百平,雖然不算最大,但格調絕對是獨一份的。”

張杭的目光在沙盤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十七號的位置上,手指點了點:

“先去十七號看看。”

“好的好的!車已經備好了!”

王振宇立刻應道。

一行人乘坐專用的豪華觀光電瓶車,穿過如同公園般的社羣內部道路。

道路兩旁是精心修剪的綠植、潺潺的流水和彆致的景觀小品,路燈造型優雅,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空氣清新得不像是在都市。

林清淺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心中那份冰冷現實的疏離感更加強烈。

十七號彆墅,掩映在一片高大的喬木之後。

外觀並非張揚的奢華,而是用天然石灰岩和深色原木構築,線條流暢,充滿了現代藝術感。

巨大的落地玻璃幕牆,將室內外空間模糊了界限。

王振宇親自用許可權卡開啟厚重的定製銅門。

一股混合著鬆木、皮革和淡淡礦物氣息的獨特味道撲麵而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挑高近七米的巨大客廳,地麵鋪著溫潤的意大利石灰華,紋理自然流暢。

一麵牆是整塊的天然洞石,粗糙的肌理與光滑的地麵形成強烈對比。

客廳中央,懸掛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金屬薄片構成的動態藝術裝置,隨著中央空調的微風輕輕擺動,發出細微悅耳的叮咚聲,光影流轉,如夢似幻。

“這是從法國定製的風之絮語,光這件裝置,就花了小一千萬。”

王振宇低聲介紹,語氣充滿敬畏。

客廳一側是開放式廚房和餐廳,所有櫥櫃、島台都是頂級原木打造,鑲嵌著啞光金屬條,巨大的中島台上方懸掛著造型獨特的分子吊燈。

餐廳的落地窗外,是一個下沉式的庭院,中央是一棵姿態虯勁的古鬆,樹下環繞著流動的水係,幾塊巨大的天然巨石點綴其間,充滿了禪意和野趣。

沿著旋轉樓梯走上二層,是主臥套房。

主臥的視野極佳,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過的私人花園和遠處城市朦朧的輪廓。

主衛更是令人咋舌,整麵牆用天然玉石板拚接,巨大的獨立浴缸如同藝術品般鑲嵌其中,淋浴區用整塊玻璃隔斷,地麵鋪著溫熱的玉石板。

衣帽間堪比奢侈品店,燈光、收納係統都智慧而奢華。

張杭沒有過多言語,隻是緩步走著,手指偶爾拂過冰冷的洞石牆麵,或是光滑的原木扶手。

他的目光在客廳中央那個巨大的動態藝術裝置上停留了片刻,又望向主臥窗外那片寧靜的庭院。

黃鈺彗眼中也流露出欣賞和嚮往。

林清淺沒多少震驚的表情,隻是平靜的看著,這裡每一處細節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主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和品味。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寧靜的庭院,心中那點因為程默而產生的虛幻溫暖,在這冰冷而昂貴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陳墨跟在最後麵,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裡的每一塊石頭,每一件藝術品,每一個智慧化的細節,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那點可憐的優越感上。

他父親引以為傲的豪宅,跟這裡比起來,雲泥之彆。

巨大的階級落差帶來的無力感和羞恥感,幾乎將他淹沒。

他看向張杭那平靜審視的背影,清晰地感受到了什麼是天塹鴻溝。

“就它了。”

張杭的聲音在空曠而充滿藝術氣息的主臥裡響起,平淡得如同在決定買一杯咖啡。

王振宇臉上瞬間綻放出難以抑製的狂喜,但立刻被他用專業的恭敬壓下:

“您真是慧眼!十七號的藝術價值和稀缺性絕對是頂級的!我這就讓人準備合同!價格方麵......按照我們掛牌價格,其他優惠方麵......”

“可以。”

張杭打斷他,語氣沒有任何波瀾:

“手續會讓曹文跟你對接。”

“是!是!明白!”

王振宇連連點頭,目光立刻轉向一直恭敬跟在張杭身後、如同影子般的曹文,態度同樣熱絡:

“曹先生,那麻煩您移步vip室?我讓財務和法律顧問立刻過來!”

曹文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微微欠身:

“好的,王總,請。”

他跟著王振宇快步離開,步伐沉穩,眼神銳利,儼然已是獨當一麵的角色。

看著曹文被雲霄宮的總經理如此恭敬對待,迅速接手價值過億的房產交易,陳墨的心像是被毒蛇噬咬!

再看張杭身邊的陳思哲,一股嫉妒和難堪讓陳墨雙眼發紅。

憑什麼?

陳思哲家也不過和自己家差不多!

憑什麼他能走這種狗屎運,結識一個大人物?

“清淺,鈺彗,晚上在這裡吃飯。”

張杭轉過身,目光掃過兩個女孩,語氣是通知,而非商量:

“我叫幾個人過來熱鬨一下。”

夜幕降臨,十七號彆墅燈火通明。

巨大的餐廳裡,那張足以容納十幾人的定製原木長餐桌已經佈置妥當。

頂級的水晶餐具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精緻的銀質燭台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餐盤裡是米其林三星主廚團隊現場烹飪的珍饈佳肴。

受邀的客人陸續到來,每一個名字都足以讓魔都商圈震動。

有掌管龐大資產私募基金的資本大鱷,有在網際網路新貴中舉足輕重的科技新貴,有低調卻實力雄厚的實業巨頭,還有張杭的摯友許君文。

許君文穿著看似普通的休閒夾克,氣質沉穩內斂,話不多,但偶爾與張杭交換的眼神,帶著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和分量,他坐在張杭右手邊,位置僅次於張杭。

另外幾位,則是張杭正在推進的頂級私立育兒學校的幾位核心合作方老總。

“張總!”

“杭哥!”

“哎呀,張總好雅興!這十七號可是雲霄宮的明珠啊!”

大佬們進門,紛紛熱情地向張杭打招呼,言語間充滿了真誠的恭維和熱絡。

他們對黃鈺彗點頭致意,對林清淺則投來好奇但克製的目光。

整個晚宴的核心,毫無疑問是張杭。

陳墨是最後到的,也是唯一一個顯得格格不入的人。

他堅定的要跟著林清淺,這一點,張杭並未拒絕。

黃鈺彗更知道,杭哥會讓陳墨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差距。

席間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大佬們談論的話題,是動輒數億的跨境並購,是即將出台的、足以影響行業格局的重大政策風向,是國際資本市場的暗流湧動。

每一個話題都高屋建瓴,充滿了戰略眼光和對資源的絕對掌控力。

“張總,關於東南亞那個港口物流園的專案,我們前期調研的資料......”

一位科技新貴剛開了個頭。

迫切的想要尋求合作。

林清淺坐在黃鈺彗旁邊,安靜地吃著東西,味同嚼蠟。

她看著眼前這衣香鬢影、談笑間決定巨大財富流向的場景,看著張杭身處核心、被各方大佬環繞恭維的絕對地位,心中掀起了一絲絲漣漪。

那個在食堂裡言語粗魯、開著布加迪的紈絝子弟形象,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沉、危險、掌控著龐大資本帝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形象。

他不需要刻意張揚,一個眼神,一個點頭,就足以讓陳思哲這樣的聰明人甘為驅使,讓在場這些叱吒風雲的大佬們心悅誠服。

這種無聲的、卻無處不在的掌控力和影響力,比任何豪車豪宅都更具衝擊力!

她的目光偶爾掃過末席臉色灰敗、如同局外人般坐立不安的陳墨,心中掠過一絲微弱的憐憫。

但這憐憫瞬間便被眼前這巨大的現實鴻溝和張杭帶來的強大壓迫感碾得粉碎。

張杭的形象,在她心中變得更加龐大、同時也更加危險而充滿致命的吸引力。

......

接下來的兩天,林清淺刻意將自己埋進書本和圖書館的角落,試圖用繁重的學業填滿內心那片巨大的被程默之死和張杭出現撕裂的空洞。

黃鈺彗每天都來,有時帶些精緻的點心,有時隻是安靜地陪她坐著,聊些無關緊要的校園八卦,絕口不提張杭。

她像一個最完美的閨蜜,溫柔、耐心、無懈可擊。

但林清淺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黃鈺彗眼底偶爾閃過的、對張杭那種近乎本能的敬畏與臣服,像細小的針,不時刺破她試圖營造的平靜假象。

而更讓她恐慌的是,每當獨處,張杭那張與程默酷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臉,總會不受控製地闖入腦海。

他居高臨下的眼神,他漫不經心卻字字誅心的話語,他隨手展現出的財富與權力。

這些碎片交織著程默在網路上留下的溫柔低語和死亡帶來的巨大悲痛,在她心裡瘋狂攪動,形成一片混沌的旋渦。

這天午後,陽光灼熱得刺眼。

林清淺抱著幾本厚重的專業書,昏昏沉沉地從圖書館出來,隻想快點穿過這片無遮無攔的中央廣場,躲回宿舍的蔭涼裡。

廣場邊緣,幾個音樂社團的學生正在除錯音響裝置,為晚上的露天演出做準備。

一陣嘈雜的電流嗡鳴後,一段清冷、略帶沙啞的前奏吉他旋律流淌出來,瞬間像一道閃電劈中了林清淺!

是whereveryouare!

那首冷門卻直擊靈魂的歌!

程默!

是程默!

林清淺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血液彷彿在刹那間凍結。

就是這首歌!在那個失眠的深夜,程默將它分享給她,低沉的嗓音透過耳機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共鳴:

“清淺,你聽,像不像在無人的曠野裡呼喊?有點孤獨,但也很自由。”

那一刻,兩顆隔著螢幕的心彷彿被這旋律緊緊係在了一起,所有的孤獨都找到了傾訴的出口。

可現在。

曠野仍在!

呼喊的人呢?

巨大的悲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她辛苦築起的心理堤壩。

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撕扯,痛得她無法呼吸。

眼前的世界瞬間模糊、旋轉。手裡的書嘩啦一聲散落在地,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踉蹌一步,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廣場邊緣一棵粗大的梧桐樹乾,緩緩滑坐到滾燙的地麵上。

她死死捂住嘴,卻無法抑製那洶湧而出的嗚咽,肩膀劇烈地顫抖著,滾燙的淚水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世界隻剩下那撕裂心肺的旋律和她自己破碎的哭聲。

就在這崩潰的旋渦將她徹底吞噬的瞬間,一陣低沉到極致的引擎咆哮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撕裂空氣的霸道,蠻橫地闖入了這片悲傷的領域。

那聲音太獨特,太有辨識度。

布加迪威龍!

林清淺淚眼朦朧地抬起頭,透過婆娑的淚光,看到那輛通體漆黑、線條如暗夜凶獸般的頂級超跑,正以一種絕對掌控的姿態,穩穩地停在了離她幾步之遙的路邊。

剪刀門如同巨獸的翅膀向上揚起,張杭邁步下車。

他今天穿著一件裁剪極佳的深灰色絲絨休閒西裝,裡麵是簡單的黑色t恤,領口隨意地敞開,露出一點鎖骨,下身是同色係的修身長褲,襯得身形挺拔而修長。

陽光落在他身上,與這輛價值數千萬的鋼鐵怪獸交相輝映,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許多遠處的目光,紛紛彙聚過來。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林清淺熟悉的、彷彿刻上去的玩世不恭,眉頭習慣性地微蹙著,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煩。

他關上車門,目光隨意地掃過廣場上被布加迪吸引的人群,然後,纔像剛發現蜷縮在樹下的她,視線定格。

林清淺狼狽到了極點。

頭發被汗水和淚水黏在臉頰和脖頸上,眼睛紅腫得像桃子,臉上淚痕交錯,昂貴的連衣裙下擺沾滿了灰塵。

她像個被遺棄在街角的破舊娃娃,與眼前這個光芒萬丈的男人,與那輛象征無上財富的座駕,形成了最殘酷、最諷刺的對比。

張杭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邁著長腿,一步步走近。

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滾燙的地麵上,發出清晰而規律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清淺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他在她麵前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

陽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擋住,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將林清淺完全籠罩其中。

那巨大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窒息,連哭泣都變成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噎。

他看了她幾秒,薄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刻薄的話。

林清淺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著那熟悉的、帶著冰碴的嘲諷將她徹底擊碎。

然而,預想中的羞辱並沒有落下。

她隻聽到一聲極輕的、幾乎被風吹散的歎息。

“唉......”

緊接著,一個帶著獨特冷冽氣息的物體被有些粗魯地塞進了她死死攥著裙角的手裡。

林清淺愕然睜開淚眼。

手裡是一方質地異常柔軟細膩的純白方巾。

方巾的一角,用極細的金線繡著一個低調而繁複的徽記。

那是魔都最頂級、最私密的會員製俱樂部的logo,象征著難以想象的財富與地位。

這方巾本身,恐怕就價值不菲。

她猛地抬頭,看向張杭。

他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眉頭甚至擰得更緊了些,眼神深處似乎飛快地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

是不耐煩?

是嫌棄?

還是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措和煩躁?

那眼神快得如同錯覺,瞬間便被慣有的冷漠覆蓋。

“彆哭了。”

他的聲音響起,語調依舊是那種生硬的、帶著命令式的口吻,甚至比平時更添了幾分粗魯:

“醜死了。”

話音未落,他甚至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彷彿處理了一件極其麻煩又令人厭煩的小事,猛地轉過身,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輛漆黑的布加迪。

動作乾脆利落,甚至帶著一絲......逃離的倉促?

這一刻。

張杭沒有按照陳博士的提醒和劇本。

因為看著林清淺哭花的臉。

確實讓他心思繁雜。

剪刀門落下,將那耀眼的身影隔絕。

低沉狂暴的引擎聲再次咆哮起來,布加迪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瞬間駛離,隻留下輪胎摩擦地麵散發的淡淡焦糊味,以及廣場上尚未散去的、震驚而好奇的目光。

林清淺呆呆地坐在滾燙的地上,手裡緊緊攥著那方殘留著他指尖溫度、帶著獨特冷冽氣息的頂級方巾。

溫熱的淚水還在不斷滾落,砸在細膩的布料上,迅速洇開深色的水痕。

巨大的悲傷並未停止,但一種前所未有的、更洶湧的混亂情緒瞬間將她淹沒。

他為什麼給她紙巾?

他那轉瞬即逝的眼神。

為什麼那麼複雜?

那句醜死了,是純粹的嘲諷,還是一種笨拙到極致的安慰?

他為什麼走得那麼快?

像是在逃避什麼?

那張和程默一模一樣的臉。

為什麼會在那一刻,流露出一種讓她心臟揪痛的、難以言喻的沉重感?

以及......熟悉感?

無數個為什麼在她混亂脆弱的心房裡瘋狂衝撞,那顆由陳博士精心設計、被張杭親手埋下的疑惑的種子,在這一刻被淚水徹底澆灌,瘋狂地破土而出,扭麴生長,瞬間纏繞了她整個心房。

她握著那方價值不菲的方巾,像握著一個滾燙的、充滿危險的謎題,茫然無措。

“清淺!天啊!你怎麼坐在這裡?”

黃鈺彗焦急的聲音由遠及近,她顯然是接到了訊息匆匆趕來。

她快步跑到林清淺身邊,蹲下身,心疼地想要扶起她。

“快起來吧!”

她用力攙扶起虛軟的林清淺,目光再次掃過那方巾,語氣帶著刻意的、小心翼翼的驚訝和試探:

“這是張總的?”

“清淺,你可能不知道,上次我聽他說,他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了,覺得煩得要命,說以前......嗯。”

她適時地收住話頭:

“總之,他居然給你這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黃鈺彗的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林清淺搖搖欲墜的心防。

最討厭女人哭卻給了她紙巾?

那生硬話語背後,那倉促逃離的背影背後,那轉瞬即逝的複雜眼神背後到底是什麼?

混亂的旋渦中心,那顆名為“張杭”的黑色星球,引力驟然倍增。

那方帶著張杭指尖溫度與冷冽氣息的方巾,被林清淺像藏匿罪證般塞進了揹包最深處。

可它散發出的無形力量,卻日夜灼燒著她的掌心,穿透布料,烙印在混亂的心湖裡。

黃鈺彗那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的低語,更是在耳邊反複回響,為那短暫的、充滿矛盾的交鋒披上了一層神秘而危險的紗。

張杭的形象在她心中裂開了一道難以彌合的縫隙,冷酷的紈絝表象下,似乎隱藏著某種她無法理解、卻本能地被吸引的深淵。

她開始失眠。

閉上眼,廣場上那輛黑色的布加迪、那個在陽光下投下巨大陰影的身影、那聲生硬的醜死了、還有那倉促到近乎狼狽的轉身。

與程默溫柔低語的幻象瘋狂交織、撕扯。

巨大的悲傷並未退潮,卻詭異地摻雜了一種令她恐慌的悸動。

她痛恨這種悸動,痛恨自己麵對那張酷似程默的臉時無法抑製的軟弱和好奇。

她試圖用更深的沉默將自己包裹起來,像一隻受了驚的鳥。

手機震動打破了死寂。

螢幕上跳動著黃鈺彗的名字。

林清淺指尖冰涼,猶豫片刻,還是劃開了接聽。

“清淺。”

黃鈺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和某種完成任務的輕鬆:

“你在宿舍嗎?張總那邊,嗯,有點事,可能需要你過來一趟。”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是上次在廣場,他給你的那個方巾?好像有點在意。”

林清淺的心臟猛地一縮!

方巾!

他在意什麼?

是後悔施捨了那點微不足道的善意,還是覺得被自己這樣狼狽的人觸碰了物品感到惡心?

巨大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她,臉頰火燒火燎。

“我......”

她的聲音乾澀沙啞:“我不舒服......”

“彆怕,清淺。”

黃鈺彗立刻放柔了聲音,帶著安撫的魔力:

“張總沒彆的意思,可能就是隨口提了一句,他今天心情好像還行?哦對了,童話號你知道吧?就是新聞裡說的那個超級遊艇!今天正好停在碼頭,張總說帶我們去看看,順便透透氣?你在宿舍悶太久了,對身體不好。”

她巧妙地轉換了話題,將在意輕描淡寫地帶過,丟擲了一個更令人無法拒絕的誘餌。

林清淺握著手機:“我不想去。”

她忽然有點害怕,看到張杭那張臉。

因為太多的時候。

麵對那張和程默一樣的臉,她心底生不起拒絕的念頭!

甚至有的時候,還會貪婪地去注視著那張臉!

而黃鈺彗輕輕的說:“就當陪我嘛,我還沒去過那麼豪華的遊艇呢,而且,你也知道張總不會強迫你什麼......”

去看看,或許就能徹底看清那道深淵的真麵目,掐滅心底那點不該有的、荒謬的悸動?

而且,黃鈺彗提到了對方在意那方巾,去的話,至少,要把那該死的方巾還給他,結束這令人窒息的聯係。

“好。”

她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決絕。

片刻後,兩人碰麵,一同到了學校門口。

那台熟悉的賓利,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上車,前往碼頭。

剛出發時,陳墨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林清淺沒有接電話,但陳墨一遍又一遍的打著。

“我來接吧。”

黃鈺彗低聲說了句。

她知道,杭哥要拿下林清淺,首先要徹底擊潰陳墨。

陳墨三番兩次的阻攔,距離崩潰,還能有多久?

“喂,陳墨,我是黃鈺彗,對,我們在一起,要去碼頭,去遊艇,對......”

兩分鐘後,電話結束通話,黃鈺彗說:

“他要跟著就跟著嘍,至少,有他在,你看上去會更安全些。”

林清淺沒有回應,茫然的看著窗外,怔怔失神......

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腦海裡程默的身影,和張杭的身影,似乎在融合......

當車子駛入遊艇碼頭時,林清淺的心跳還是無法抑製地加速了。

童話號!

它不是一艘船,而是一座漂浮在海麵上的、銀白色的未來堡壘,無不彰顯著其主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和地位。

海風帶著鹹腥的氣息吹來,吹不動這座鋼鐵巨獸分毫,反而更添其巍然。

車子在碼頭棧橋儘頭停下。

棧橋旁,已經站了幾個人。

穿著低調但難掩興奮的陳思哲,正對著童話號的方向指指點點,低聲說著什麼。

而另一個身影,則像一塊突兀而紮眼的礁石。

陳墨。

沒想到他提前到場了!

速度比黃鈺彗她們還快!

他臉色依舊有些陰鬱,但強撐著挺直了脊背,看向童話號的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一種近乎絕望的震撼。

他旁邊還跟著一個穿著休閒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陌生男人,似乎是他的助理或朋友,表情同樣凝重。

林清淺推開車門,海風瞬間吹亂了她的長發。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向等候的幾人。

黃鈺彗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清淺,我們過去吧。”

陳墨也看到了林清淺,眼睛一亮,想上前說什麼,腳步又頓住了,臉上閃過一絲複雜。

他隻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人都齊了?”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眾人循聲抬頭。

張杭不知何時已出現在童話號主甲板的船舷邊。

他今天穿著簡單的r星的短袖和短褲,手腕是塊價值不菲的腕錶。

海風吹拂著他利落的短發,他雙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裡,微微俯視著棧橋上的眾人。

陽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輪廓,背景是遼闊的碧海藍天和這艘價值六億的龐然大物。

這一刻,他不再僅僅是那個紈絝的富二代,更像一位睥睨海疆的年輕君王,帶著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強大氣場。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林清淺身上。

林清淺感覺自己像被無形的探照燈鎖定,心臟驟然收緊。

她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

“上來吧。”

張杭淡淡一笑,隨後轉身,率先走向通往主甲板的豪華舷梯。

船員早已恭敬地放下舷梯,鋪著厚實的深藍色地毯。

黃鈺彗拉著有些僵硬的林清淺率先踏上。

陳思哲緊隨其後,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興奮。

陳墨咬了咬牙,也硬著頭皮跟了上去,他身邊那個金絲眼鏡男緊隨其後,目光謹慎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踏上主甲板的那一刻,林清淺感覺自己彷彿進入了另一個維度的空間。

腳下是光可鑒人的柚木甲板,觸感溫潤厚實。

巨大的露天泳池在陽光下泛著寶石般的藍光。

舒適的頂級戶外沙發、吧檯、燒烤區一應俱全。

視野開闊到極致,整個碼頭、遠處的城市輪廓、無垠的大海儘收眼底。

陳思哲像打了雞血,湊到林清淺和黃鈺彗身邊,壓低聲音,難掩激動地介紹:

“那邊,水下觀景室,能看到海底!裡麵還有imax影院,音響裝置比魔都最好的影院還牛!聽說前幾天,杭哥剛用它招待了市裡的......”

他報了幾個讓陳墨和他身邊金絲眼鏡男瞬間臉色煞白的名字。

每一個名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陳墨的心上。

他引以為傲的父親費儘心力想搭上關係的那些人,在張杭這裡,不過是這艘奢華遊艇上尋常的賓客!

巨大的落差讓他頭暈目眩,眼神死死盯著張杭的背影,裡麵充滿了血絲和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

他身邊的金絲眼鏡男也臉色發白,低聲對陳墨耳語著什麼,似乎在勸他冷靜。

黃鈺彗則挽著林清淺,看似在欣賞風景,目光卻始終若有若無地追隨著張杭的身影,眼底深處是毫不掩飾的崇拜和一種誌在必得的野心。

她輕輕捏了捏林清淺冰涼的手:

“清淺,彆緊張,張總就是帶我們看看,放鬆點。”

林清淺卻無法放鬆。

她心神恍惚。

這艘船,這個男人,他所代表的世界,龐大、冰冷、光芒萬丈,卻又像一個巨大的旋渦,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站在甲板邊緣,海風猛烈地吹拂著她的長發和衣裙,讓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像一粒隨時會被吹走的塵埃。

她看著張杭站在船上,迎著海風,背影挺拔而孤獨。

或許是錯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她胸腔裡翻湧。

那種感覺,就像是程默身上的藝術氣息......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揹包,那方冰冷的方巾還在。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甲板上奢華的設施和人群,再次落在那個人身上。

陽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輪廓,那線條與記憶中程默溫柔的笑容,在淚眼模糊中,竟有片刻的詭異重疊。

她慌忙移開視線,心臟狂跳,一種混合著罪惡感和隱秘渴望的火焰,在冰冷的絕望深處,悄然點燃。

黃鈺彗敏銳地捕捉到了林清淺這一瞬間的失神和目光的追隨。

她臉上完美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心中輕輕歎息:

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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