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誰還不是多情小夥 第819章 驚天逆轉!
第二天,陽光明媚。
上午,張杭開車去了太行集團總部,先去撩撥一番喬妹,然後就近來到了愛優傳媒。
進入張雨馨的辦公室。
此刻,張雨馨不知道去哪兒忙了。
她的辦公室,很整潔乾淨,也足夠寬敞,除了辦公桌椅外,還有個書櫃和衣櫃一體的櫃子。
張杭走到辦公椅坐下,這邊有兩個相框。
一個是張雨馨和爸爸的合影,照片中。
張雨馨穿著高中校服,應該是畢業時的照片,父親站在原地,麵帶微笑,小秘書的笑容,看上去太甜美,太純了!
素顏美女,真的是顏值抗打啊!
張杭輕輕一笑,轉眸一看。
第二個相框,是自己的照片。
這是一個自拍的角度,有張雨馨的半邊臉,她的眼眸看上去炯炯有神,明亮非凡。
鏡頭後,則是遊輪上,自己站在欄杆處,俯瞰大海。
很唯美的一張照片。
“把我拍的很帥啊。”
張杭看了兩眼,淡淡一笑。
張杭仔細一看,在旁邊還放著一個嶄新的煙灰缸。
毫無疑問。
這是為自己準備的。
一般的業務,也輪不到來張雨馨辦公室談,都是齊美麗那邊負責乾活兒。
片刻後。
張雨馨回來了。
她穿著很正經的衣服。
也隻有在張杭身邊當生活秘書的時候,才會是黑絲那一套裝扮。
“老闆。”
張雨馨麵帶一絲甜甜的笑容,看到張杭後,心裡就有點甜。
那些吻的畫麵,也經常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張杭淡淡的嗯了聲:“節目咋樣了?”
“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張雨馨微笑著說:“愛優視訊和江州電視台回饋的資料很可觀,淩雲商會的封殺,已經在減弱威力,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翻盤了,老闆的決策是對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哈哈哈哈。”
張杭頓時笑了起來:“不戰?誰跟你說不戰的?那幾個跳梁小醜,我怎麼可能放過他們?”
跟我叫囂,他有那個資本嗎?
張杭擺擺手說:
“你來安排吧,告訴張大福,執行清場預案,最高等級,啟動核平反擊,全網洗地。”
張雨馨目光微凝,立即執行。
一則電話,很快撥出去了。
張大福那邊,說了句好,便吩咐下去,一個個高層開始做事,緊接著是一個個團隊。
愛優傳媒輿情作戰中心。
“快快快!老闆指令,最高等級‘核平’!”
負責人對著話筒吼完,又轉向身後黑壓壓一片的技術和運營人員:
“第一優先順序,天天頭條!所有黃金點位,立刻、馬上!給我鋪滿爸爸在哪兒vs爸爸當家的對比專題!關鍵詞:‘真實’,給我刻進使用者眼珠子裡!”
角落裡,負責對接位元組跳動的運營小劉猛地敲下回車,興奮地低吼:
“收到!開屏、核心推薦位、資訊流頂部,所有通道許可權已獲取!素材包正在極速推送!媽的,這幫孫子黑得太過分了,這麼好的節目,也敢黑的這麼狠,反擊的時候到了!”
旁邊的資料監控員小王盯著飆升的實時資料流,插話道:
“就是!我老婆昨天還跟我叨叨,說石墩在泥潭裡滾成泥猴那一段,把她笑哭了,說這纔是真孩子!她天天蹲點等更新,現在看到那些黑評氣得不行,昨晚還跟人對噴到半夜!”
小劉一邊飛速操作著後台推送模板,一邊點頭:
“我女朋友也是!她說森迪撲過去護妹妹那個鏡頭,看得她心都化了,這纔是本能!那些擺拍的精緻玩意兒,看著就假!好節目錯不了,咱們這波反擊,絕對值得!”
同一時間。
張大福的辦公室。
他的目光掃過一份長長的名單,上麵是數千個早已深度繫結、影響力巨大的公眾號。
他對著專線電話,聲音斬釘截鐵:
“第二優先順序,生態矩陣!通知我們投資的五千個頭部大號,口徑統一,火力全開!全方位解析爸爸在哪兒的成功核心就是真實!把那些泥巴裡的笑臉,生火時的狼狽,孩子間最本能的保護,把這一切,用最尖銳、最煽情、最無可辯駁的方式,給我砸出去!”
手下語速飛快的回答:
“明白,張總!我親自盯矩陣,情感、育兒、娛樂、社會所有垂類頭部號已按預案分組,核心文案和素材包同步下發,確保統一口徑,立體轟炸。”
威信生態運營組。
“林姐!緊急指令!最高優先順序!”
一個年輕編輯衝進辦公室。
林姐剛掛掉電話,神情嚴肅又帶著一絲興奮:
“知道了!快,所有人停下手頭工作!核心任務:解析爸爸在哪兒的真實力量,對標爸爸當家的虛假!角度要狠,情感要真!素材包馬上發到群裡!”
工作室瞬間忙碌起來。
一個資深文案一邊飛快瀏覽著素材包裡的動圖對比,一邊感慨:
“哇靠,這泥潭裡的娃和王滔那生無可戀的臉太真實了!我兒子要是這樣,我估計比他更崩潰,但這纔是生活啊!比那些在廚房裡擺拍假笑強一萬倍!”
另一個負責排版的編輯附和道:
“可不是!我老公昨天還跟我討論呢,說這節目看著解壓,孩子就該這樣野一點,他說他小時候也滾泥塘,現在不也挺好?那些黑子純屬吃飽了撐的!這次反擊,乾得漂亮!”
林姐拍板:
“好!情感向深度文,標題就定名為濾鏡碎了,真心亮了,爸爸在哪兒用泥濘告訴我們,什麼纔是親子關係的底色!重點渲染森迪護妹的本能、孩子們在困境中的互助和成長!把‘真實無價’四個字,給我焊死在讀者腦子裡!聯係美工,對比圖做醒目點!”
......
張大福坐在辦公室,看著一些檔案內容,眉毛微皺。
一則電話,很快又打了出去:
“第三優先順序,深挖!72小時!給我把爸爸當家雇傭水軍、惡意打壓、造謠抹黑的所有證據鏈,精確到每一個賬號、每一筆轉賬、每一個指令源頭!我要看到這些黑料像病毒一樣,精準投放到每一個討論親子綜藝的論壇、群組、熱搜話題裡!讓他們自己吐出來的臟水,一滴不剩地,灌回他們自己的喉嚨!”
手下立刻回應:
“是,張總!任務組和法務資料組已經協同待命,追蹤溯源是我們的強項,ip關聯、資金流水、聊天記錄所有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72小時內,一定讓這些證據鋪滿全網!”
輿情中心內,負責深挖的技術大牛老陳推了推眼鏡,對著麥克風冷靜地指揮:
“反追蹤小組注意,目標水軍集群id已鎖定,啟動深度溯源分析,關聯支付賬戶、上遊指令伺服器ip、社交群組,一層層給我扒!所有證據鏈截圖、錄屏,按標準格式整理,準備投放包!”
他手下的小夥子們手指在鍵盤上翻飛,螢幕上不斷彈出新的關聯資訊視窗。
“陳哥,發現大額可疑轉賬,收款方好幾個馬甲公司,最終指向淩雲關聯企業!”
“收到!標記為重點證據鏈節點!繼續深挖關聯賬號,特彆是那些刷低分和人身攻擊的!”
“明白!這些王八蛋,黑我們節目就算了,連孩子都罵!活該被扒皮!”
一個年輕技術員憤憤地說。
同時,還有張杭投資不少的位元組公司。
許多命令下達,整個位元組係的內容分發機器發出了恐怖的轟鳴。
天天頭條的app開屏,瞬間切換。
不再是明星代言的光鮮廣告,而是一組極具衝擊力的對比動圖。
左邊,爸爸當家精緻廚房裡,明星爸爸和孩子穿著雪白的圍裙,對著鏡頭露出標準化的完美微笑,共同製作著毫無瑕疵的小餅乾,畫麵溫馨卻透著塑料感。
右邊,爸爸在哪兒湘西泥潭中,王滔的兒子石墩像個小泥猴,嚎哭著又大笑著在泥漿裡打滾,王滔本人手足無措,滿臉是泥,狼狽不堪,卻有著最鮮活的生命力。
巨大的紅色標語覆蓋其上:
“真親子?假擺拍?你的眼睛,選擇真實!”
小劉在後台看著開屏點選率瞬間飆升,激動地拍桌子:
“爆了爆了!使用者停留時間超長!對比效果太炸了!”
點開app,資訊流頂部被強勢插入專題入口
“全網熱議當精緻遇見野性:爸爸在哪兒用泥巴甩了娛樂圈一記響亮耳光!”
專題內,是演算法根據使用者興趣標簽精準推送的對比合集視訊:
明星假笑
vs童真崩潰。
一邊是爸爸當家孩子被引導著說台詞,眼神空洞。
另一邊是爸爸在哪兒孩子們肆無忌憚的大哭、大笑、爭吵、和好,每一幀都是未經雕琢的情緒。
精緻廚房
vs泥潭狂歡。
鋥亮的不鏽鋼廚具對比沾滿泥巴的簡陋土灶,擺盤精美的點心對比烤得半焦的土豆紅薯。
劇本台詞
vs本能反應。
森迪在妹妹差點摔倒時,毫不猶豫撲過去當肉墊的瞬間,被慢鏡頭反複播放,配上文字:
保護,是哥哥刻在dna裡的本能,無需劇本。
小王盯著後台資料,驚呼:
“我的天!專題點選率破紀錄了!森迪護妹單條視訊播放量,我靠,這才半小時,快破三百萬了!演算法推薦權重已經拉滿!使用者自發分享裂變太猛了!”
這些極具反差和傳播力的內容,像一顆顆精準投放的輿論核彈,在演算法的推波助瀾下,以幾何級數瘋狂裂變。
短短24小時,諸多話題如同坐火箭般躥升熱搜榜。
來自於張杭係的強大輿論。
在短短數個小時內。
總熱度,輕鬆突破10億次!
這個資料,可以對標一下迅騰等一線梯隊。
與此同時,威信生態圈,五千個頭部公眾號如同聽到了衝鋒號角。
林姐工作室的文章濾鏡碎了,真心亮了一經發出,閱讀量十分鐘破10萬。
評論區被真實的力量、看哭了、這才叫綜藝刷屏。
情感大v撰文:
“放下濾鏡,擁抱泥濘,爸爸在哪兒教會我們如何做真實的父母。”
娛樂八卦號深扒:
“水軍刷分、惡意打壓!起底爸爸當家背後的肮臟商戰。”
親子育兒號解析:
“為什麼孩子滾泥巴滾進了我心裡?論真實體驗對孩子成長不可替代的價值。”
角度各異,火力全開,核心論點隻有一個:
爸爸在哪兒的真實無價,爸爸當家的虛假和卑劣令人作嘔。
更致命的是,輿情中心老陳團隊提供的鐵證包開始發威。
那些雇傭水軍刷分、惡意差評、散佈謠言的鐵證截圖。
清晰的id關聯圖、轉賬記錄、群聊指令、ip溯源。
被精心整理成長圖、九宮格,配以犀利的文案:
“實錘,3.2分背後的黑手!爸爸當家花錢雇水軍,隻為扼殺真實!”
“肮臟交易曝光,看資本如何操控輿論,企圖抹黑良心綜藝!”
這些證據通過無數個威信群、朋友圈、微博、貼吧瘋狂擴散。
曾經用來攻擊爸爸在哪兒的武器,此刻調轉槍口,將炮火猛烈地傾瀉在爸爸當家和淩雲商會的頭頂。
輿情中心裡,老陳看著全網瘋傳的證據包和急速逆轉的輿論風向,露出了一絲冷笑:
“臟水,一滴不少,都灌回去了。”
網際網路上,網友的憤怒和嘲諷如同海嘯:
“吃相太難看了!我草尼瑪啊!淩雲商會要點臉吧!”
“年度笑話!花錢買水軍給自己掘墓!”
“我說怎麼突然冒出那麼多無腦黑,原來都是拿錢辦事的狗!”
“支援爸爸在哪兒!真實纔是王道!”
“之前被水軍帶節奏打了低分的,快去改分啊!”
虛假的低分和惡評被這核爆級的反擊衝刷得七零八落,爸爸在哪兒的評分和口碑,如同浴火鳳凰,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反彈、飆升!
而爸爸當家和它背後的陰影,則被這精準而致命的核平反擊,炸得暈頭轉向,暴露在輿論的烈日炙烤之下。
張杭的清場指令,正在以雷霆萬鈞之勢,重塑著整個戰場的格局。
......
京都,秦梓川私人彆墅的書房。
厚重的隔音門緊閉,空氣卻彷彿凝固了。
巨大的曲麵螢幕上,實時滾動著各大平台的輿情資料和熱搜榜單。
那一片象征著爸爸在哪兒熱度爆炸的深紅色,以及水軍、黑料、翻車等刺眼的關鍵詞,像一張不斷收緊的巨網,勒得秦梓川幾乎窒息。
他麵前的煙灰缸裡,堆滿了隻抽了一半就被狠狠摁滅的雪茄煙蒂。
平日裡老辣沉穩的臉上,此刻肌肉微微抽搐,眼神深處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近乎驚悸的無力感。
“怎麼可能,這麼快,這麼狠?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個發聲渠道?”
他喃喃自語,聲音乾澀沙啞。
手指無意識地在昂貴的紅木桌麵上劃著,留下幾道淺淺的印痕。
他太熟悉輿論戰的套路了,也深知其恐怖威力,但當這種力量被張杭毫無保留地、帶著碾碎一切的意誌發動起來時,他才真切感受到什麼叫降維打擊。
這不是反擊,這是碾壓!
是要把爸爸當家連同他們淩雲商會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點可憐聲勢,從輿論版圖上徹底抹去!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加密電話,撥通一個號碼,聲音因為壓抑的暴怒而微微發顫:
“查!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查清楚!張杭到底動用了多少資源?他和位元組的繫結到底有多深?還有那些公眾號和其他發聲渠道......”
電話那頭傳來下屬緊張而沮喪的彙報:
“王總,查不清!天天頭條的推送是最高優先順序,完全繞過了常規的商業合作流程,像是他們內部最高意誌的直接指令!威信那邊那些公眾號口徑太統一了,配合太默契了,其他渠道數不勝數,查不完,根本查不完,現在介入根本來不及了!水軍的證據鏈太實了,我們被扒光了!”
“廢物!”
王有德低吼一聲,額角青筋暴跳。
他死死盯著螢幕上熱搜後麵不斷攀升的閱讀量,一種冰冷的絕望感順著脊椎蔓延上來。
他知道,輿論陣地,徹底失守了。
張杭隻用了一招,就把他精心策劃的輿論攻勢,連同爸爸當家那點虛假的精緻外衣,撕得粉碎,踩進了泥裡。
他緩緩靠回寬大的真皮座椅,閉上眼睛,手指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書房裡隻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喧囂。
那喧囂,此刻聽來,如同勝利者的狂歡。
......
“瘋了!張總!外麵全瘋了!”
愛優傳媒內容運營部的總監幾乎是撞開了張雨馨辦公室的門,臉上因為極度的興奮而漲得通紅,手裡揮舞著不斷重新整理著資料的平板電腦。
“爆了!全爆了!我們的官微粉絲一個小時漲了八十萬!私信箱炸了!全是問節目在哪裡看的!湘西拍攝地的官博下麵,全是求定位要去打卡的!還有森迪!那個護妹妹的小男孩森迪,他的個人話題,個人話題啊張總!閱讀量快破八千萬了!”
總監語無倫次,激動得手舞足蹈。
張雨馨快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
平時這個點還算空曠的公司前坪,此刻竟然聚集了不少拿著手機拍攝的人,還有幾個明顯是自媒體主播模樣的人,正對著鏡頭激動地解說著什麼。
遠處街道的巨幅廣告牌上,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爸爸在哪兒最新一期的宣傳海報。
幾個渾身是泥卻笑得無比燦爛的孩子。
巨大的喜悅和難以置信的衝擊讓她微微眩暈,扶著冰冷的玻璃才站穩。
她想起湘西竹林裡那個帶著煙草味的、不由分說的強吻,想起他扣工資時那可惡又迷人的霸道,想起他麵對全網抹黑時那句輕描淡寫的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手機震動,是張杭發來的資訊,隻有簡潔無比的幾個字:
好戲開始了。
張雨馨看著這兩個字,忽然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眶卻微微發熱。
她知道,這場由他導演的、席捲全網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而她,正站在風暴眼最平靜也最熾熱的中心。
江州電視台,三樓資料監測中心。
時間指向週五晚上八點五十五分,爸爸在哪兒第三期開播在即。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水,混合著劣質咖啡、汗味和一種名為期待的、近乎灼燒的緊張。
十幾雙眼睛死死盯著牆壁中央那塊巨大的液晶螢幕,上麵分割著實時收視率曲線圖、分城市頻道資料、以及網路熱度指數監控。
台長李衛國站在最前麵,背對著眾人,雙手緊緊背在身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身上的西裝有些皺褶,是這幾天幾乎沒怎麼閤眼、反複在辦公室踱步留下的痕跡。
這位在江州廣電係統沉浮了半輩子,一直守著這個三線小台、習慣了默默無聞的中年男人,此刻感覺自己的心臟正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動都沉重而艱難。
“台長。”
本次負責監測的技術員小陳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愛優視訊那邊,那邊提前五分鐘放出了第三期預告片花,就森迪護妹那個片段,爆了!伺服器,好像又有點卡頓了!”
話音剛落,螢幕右上角代表網路熱度指數的曲線猛地向上竄了一小截,顏色由黃轉橙。
李衛國沒有回頭,隻是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七點五十九分。
廣告結束,熟悉的、帶著湘西風情的爸爸在哪兒片頭音樂響起。
“開播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那條代表江州電視台實時收視率的綠色曲線上。
起點,是上一期結尾的數值1.85%。
綠色線條,在萬眾屏息中,開始了它的爬升。
首期0.47%,第二期1.85%,那麼第三期呢?
1.90%!
開播瞬間,數字猛地一跳,直接越過了第二期的峰值!
監測中心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抽氣聲。
“穩住!穩住!”
李衛國沙啞地低吼,像是在命令螢幕上的數字,又像是在命令自己狂跳的心臟。
曲線平穩而堅定地繼續上行。
1.95%......2.00%!
“破2了!老天爺!我們台黃金檔破2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編導激動地喊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
這個數字,是他職業生涯隻在夢裡見過的神話。
歡呼聲剛要爆發,李衛國猛地一抬手,硬生生壓了下去。
他的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螢幕。
曲線還在漲!
2.10%......2.25%......2.40%......
每一次跳動,都像一記重錘敲在眾人心口。
技術員小陳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調出更詳細的分時資料,聲音激動得變調:
“還在漲!台長!斜率沒變!全國同時段排名,衝進前十五了!前十!前八了!”
2.55%!
數字停在了這裡。
曲線似乎走平了,甚至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向下趨勢。
2.54%......2.53%......
剛剛升騰起的狂喜,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凝固。
房間裡的溫度彷彿驟降。
“到頂了?”
有人小聲地不確定問了一句。
“2.55,已經是奇跡了,我們台的發射功率覆蓋範圍......”
老編導喃喃自語,既是安慰彆人,也是安慰自己,但語氣裡的遺憾難以掩飾。
李衛國的背脊似乎佝僂了一分,攥緊的拳頭無力地鬆開。
2.55%!
一個足以載入江州台史冊、甚至讓他在退休前有望再進一步的數字......難道這就是極限了嗎?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低落氣氛彌漫開時。
“動了!又動了!”
小陳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聲音尖利得破了音,手指瘋狂地戳著螢幕:
“快看!不是掉!是,是漲!暴漲!”
隻見那條已經趨於平緩的綠色曲線,彷彿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陡然以一個近乎垂直的角度,拔地而起!
2.60%!
2.65%!
2.70%!
2.76%!!!
最終,數字定格在這個令人靈魂顫栗的位置上,閃爍著妖異而輝煌的光芒。
那條綠色的曲線,像一條騰空而起的巨龍,驕傲地俯瞰著下方所有代表其他頻道的、顯得如此渺小的線條。
“啊!!!”
死寂被徹底打破,震耳欲聾的狂吼和尖叫幾乎掀翻了天花板。
“2.76!破紀錄了!破曆史了!”
“全國第二!我的天,同時段全國第二!”
“我的媽呀!我不是在做夢吧?小陳你掐我一下!”
“祖宗保佑!江州台翻身了!翻身了!”
頭發花白的老編導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臉,老淚縱橫,肩膀劇烈地聳動:
“成了,成了啊,三十年了,值了,值了......”
李衛國猛地轉過身,這位一向沉穩的台長,此刻臉色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看著螢幕上那個金燦燦的數字,又看看眼前這群狀若癲狂的下屬,眼眶瞬間濕潤。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被巨大的情緒堵得死死的,隻能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旁邊同樣激動得說不出話的副台長的肩膀。
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蓋過了狂歡。
李衛國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翻江倒海的心緒,顫抖著手拿起話筒。
“喂?鄭書記!”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無法控製的顫抖,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底氣:
“是!是!資料剛出來!2.76%!對!千真萬確!我們創造了曆史!全靠領導您的信任和支援!全靠張總的好節目!是!我代表全台同誌,感謝您!一定不辜負期望!好好!明白!”
放下電話,李衛國看著依舊沸騰的監測中心,猛地舉起拳頭,用儘全身力氣吼道:
“同誌們!今晚!江州電視台!站起來了!所有人!這個月獎金翻倍!不!翻三倍!我請客!全台大慶功!”
更大的歡呼聲浪,幾乎要將這小小的資料室徹底淹沒。
窗外的城市燈火,彷彿都在為這一刻而更加璀璨。
......
幾乎在同一時刻,愛優視訊的後台監控中心也陷入了一片混亂的狂喜。
“爆了!徹底爆了!”
技術總監對著電話嘶吼,背景是伺服器報警燈瘋狂閃爍的刺耳蜂鳴和工程師們的大呼小叫:
“第三期節目上線瞬間,峰值並發請求,是第二期的十倍!十倍啊!伺服器撐不住了!cdn節點要熔斷了!”
“宕機!部分使用者訪問出現502錯誤!”
“緊急預案啟動!備用伺服器集群接入!”
“擴容!立刻向雲服務商申請最大彈性擴容!”
沈清柔聽著電話那頭兵荒馬亂的彙報,臉上卻露出一絲早有預料的笑意。
她正在張杭身邊,兩人坐在江灣公館一樓客廳寬大的沙發上。
沈清柔懷裡抱著剛滿月不久、睡得正香的張文悅。
旁邊,淩妃也抱著兒子張文才,溫柔地看著他。
“意料之中。”
沈清柔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回去,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沉穩:
“宕機就宕機,正好再送我們上個熱搜,告訴運維的兄弟,頂住壓力,今晚加班的,三倍工資,外加一個月帶薪假!”
剛結束通話技術總監的電話。
張杭這邊,一個號碼又迫不及待地跳了進來。
張杭看了一眼,是張雨馨。
“老闆!江州台那邊資料出來了!2.76%!破紀錄了!我們贏了!徹底贏了!”
張雨馨的聲音激動得發飄,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她那幾乎要衝破雲霄的興奮。
“嗯,知道了。”
張杭的語氣依舊平淡,彷彿隻是聽到一個預料之中的訊息。
他低頭,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女兒柔嫩的臉頰。
“老闆!您在哪?我想當麵向您彙報!”
張雨馨的聲音帶著一種急切的、不顧一切的衝動。
張杭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在家陪孩子。”
“我馬上到!”
電話被乾脆利落地結束通話。
不到二十分鐘,張雨馨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江灣公館的門口。
她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發絲有些淩亂,呼吸急促,臉頰因為興奮和奔跑泛著動人的紅暈。
她衝進燈火通明的一樓客廳,一眼就看到了抱著孩子的張杭和淩妃。
沈清柔則回隔壁的房間工作去了。
“老闆!淩妃姐!”
張雨馨喘著氣,努力平複呼吸,但眼中的光芒亮得驚人:
“資料!收視率2.76%!網路點播伺服器都擠爆了!我們創造了一個神話!”
淩妃抱著兒子,溫柔地對她笑了笑:
“雨馨,辛苦了,我就說嘛,小杭想贏,辦法多的是。”
張杭將睡著的女兒輕輕交給旁邊的育兒嫂,站起身,對張雨馨隨意地招了招手:
“書房說。”
張雨馨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她跟著張杭走上旋轉樓梯,進入三樓那間寬敞而充滿壓迫感的書房。
厚重的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樓下的溫馨。
“老闆,詳細資料包告在這裡......”
張雨馨剛拿起手中的平板,話還沒說完,一股巨大的、壓抑了太久的衝動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她猛地轉身,在張杭略帶訝異的目光中,像一隻撲火的飛蛾,決絕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滾燙而柔軟的唇瓣帶著不顧一切的勇氣,用力地印在了張杭的唇上!
這一次,不再是湘西竹林裡那個帶著懲罰和霸道意味的強吻。
這一次,是她主動的、熾熱的、帶著孤注一擲的獻祭與臣服。
她生澀卻大膽地嘗試,帶著顫抖的舌尖笨拙地探索,彷彿要將自己所有的激動、崇拜、壓抑已久的愛慕和此刻巨大的勝利喜悅,都通過這個吻傳遞給他。
張杭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隨即,一股灼熱的火焰從內心升起。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女人身體的柔軟和驚人的熱度,以及那份近乎飛蛾撲火般的孤勇。
這感覺,確實該死地讓人心癢。
然而,就在那火焰即將失控蔓延的刹那,張杭強大的意誌力硬生生將其壓了下去。
他猛地扣住張雨馨的肩膀,將她稍稍推離自己,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複雜難明的情緒,有欣賞,有**,更有一絲掌控全域性的戲謔。
他舔了舔被吻得有些濕潤的唇角,看著眼前臉頰緋紅、眼神迷離又帶著一絲慌亂和倔強的張雨馨,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拿出手機,當著張雨馨的麵,撥通了曹文的電話,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曹文,通知財務,張雨馨,再扣一個月工資。”
張雨馨身體一顫,眼中的迷離瞬間被氣惱和一絲委屈取代,但更多的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倔強。
她挺起胸膛,像隻炸毛的小貓,聲音卻帶著豁出去的顫音:
“哼!扣就扣!我不怕!來之前我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就當,就當是慶祝我們大獲全勝的特彆獎金!”
她故意把特彆獎金幾個字咬得很重。
張杭看著她這副色厲內荏又強撐場麵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一種玩味的欣賞。
“嗬,張秘書膽子越來越肥了。”
他走到書桌後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麵:
“行了,慶祝完了,說說正事,除了2.76%,還有什麼?”
張雨馨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狂亂的心跳和臉上的熱意,開始彙報其他爆炸性的資料:
愛優視訊單日新增會員破百萬、伺服器宕機引發的二次熱搜、各大品牌方重新瘋狂湧來的廣告詢價、甚至還有幾家一線衛視台長拐彎抹角托關係打來的祝賀電話......
張杭聽著,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地輕點,眼神銳利。
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淩妃端著兩杯茶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在張雨馨依舊泛著紅暈的臉頰和微微紅腫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瞭然又促狹的笑意,卻什麼也沒說,隻是將茶放在桌上,對張杭柔聲道:
“你們慢慢聊哦。”
說完,便優雅地退了出去。
張雨馨被淩妃那一眼看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張杭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
“知道了。你做得不錯。”
他對張雨馨淡淡說了一句:
“後續的廣告招商和平台合作,盯緊點,熱度,要變成實實在在的收益,出去吧。”
張雨馨如蒙大赦,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書房。
直到坐進自己的車裡,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唇上似乎還殘留著他霸道的氣息和那冰冷的扣工資命令。
三個月工資,沒了!
唉......
她趴在方向盤上,又羞又惱,卻又忍不住地回味。
書房裡,張杭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和璀璨的城市燈火。
淩妃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從後麵輕輕環住他的腰,溫軟的身體貼著他寬闊的後背。
“小杭。”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氣息噴在他的耳廓:
“和張秘書,也很有情調嘛。”
她明顯感覺到了他身體尚未完全平息的緊繃。
張杭轉過身,將她摟進懷裡,大手不輕不重地在她腰臀間的曲線上拍了一下,惹來一聲嬌呼。
“吃醋了?”
“才沒有。”
淩妃仰起臉,美眸流轉,帶著一絲狡黠和成熟女人的風情,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胸膛:
“隻是覺得,你現在,是不是有點心癢難耐?憋得慌?要不要姐姐幫你去去火?”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刻意的誘惑。
張杭眼神一暗,低頭狠狠吻了她一下,帶著懲罰的意味,隨即又有些鬱悶地鬆開:
“去什麼火?狂風暴雨你受得了?”
淩妃吃吃地笑起來,指尖點了點他結實的小腹:
還狂風暴雨呢?某人啊,我看這實力有點跌退哦?不知道還行不行了?”
張杭臉色一黑,咬牙切齒:
“看來真得抽空去健身房練一練了!”
實力後退這事兒,張杭倒是也承認。
還記得,當年和淩妃那會兒,哪次不是一睜眼,就過了半個多小時?
淩妃在他懷裡笑得花枝亂顫,窗外的燈火映照著她幸福滿足的臉龐,也映照著張杭眼中那誌得意滿、卻又帶著一絲被質疑後燃起鬥誌的光芒。
勝利的狂歡,以這樣一種曖昧而溫馨的方式,在江灣公館的頂層悄然彌漫。
而另外一個城市,風暴正在醞釀。
京都,淩雲商會包下的那間頂級私人會所會議室。
厚重的天鵝絨窗簾被拉得嚴絲合縫,將外麵紙醉金迷的璀璨夜色徹底隔絕,卻絲毫阻隔不了室內那如同實質般沉重、幾乎令人窒息凝滯的低氣壓。
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出冰冷的白光,無情地傾瀉下來,將圍坐在長條黑檀木會議桌旁的五張臉映照得一片慘白,如同石膏麵具,隻有眼底深處翻湧著各自不同的驚濤駭浪。
牆壁上的巨幅螢幕還停留在幾份剛列印出來的、墨跡彷彿還未乾透的報告上,每一個數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爸爸當家第三期收視率:0.89%,斷崖式下跌。
爸爸在哪兒第三期收視率:2.76%,同時段全國第二,江州台曆史記錄。
網路輿情分析報告。
關鍵詞虛假、水軍、翻車關聯度98%指向爸爸當家。
真實、感動、爆笑關聯度95%指向爸爸在哪兒。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讚助商乳業關於解除冠名合作及索賠的初步函告。
空氣彷彿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和冰冷刺骨的寒意。
桌上昂貴的骨瓷咖啡杯裡,早已冷卻的液體表麵沒有一絲漣漪。
陳墨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癱在寬大的真皮座椅裡。
他麵前的手機螢幕剛剛熄滅,但父親那暴怒的、帶著濃重廣城口音的咆哮聲似乎還在密閉的空間裡嗡嗡回響,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他臉上:
“撲街仔!敗家精!引進個冚家鏟嘅節目!把你老豆一年搏命賺嘅錢都蝕曬!你嘅賬戶即刻凍結!所有卡停曬!即刻死翻嚟同我講清楚!講唔清我打斷你腳骨!”
他放在桌下的手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昂貴的定製西裝下擺被無意識地攥緊、揉搓,皺得像一團破布。
從雲端跌落深淵,隻需要一期節目的時間。
家族的支援,他賴以在圈子裡呼風喚雨的資本,一夜之間,煙消雲散。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董明峰坐在陳墨旁邊,眼神躲閃飄忽,坐立不安,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在冷光下閃著油膩的光。
他剛剛也接到了林威的電話。
沒有什麼職責,但說明瞭他們做的不夠好,壓力太大了。
秦梓川端坐在主位,背脊挺得筆直,但臉色鐵青得嚇人,下顎線繃得像一塊堅硬的岩石,彷彿下一秒就要碎裂。
他麵前擺著一杯早已冷透、琥珀色液體失去光澤的單一麥芽威士忌,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如同他此刻冰冷的心境。
那液體倒映著他眼中翻騰的複雜情緒。
濃得化不開的羞憤、被碾碎的不甘,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極力否認、卻無法驅散的恐懼。
他又輸了!
輸得比丫丫直播那次更猝不及防,比電影對賭那次更徹底、更難看!
還是在集結了所謂的精英、投入了足以讓常人瞠目的巨資、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聯盟首戰上!
張杭!
這個名字像一根淬了劇毒的尖刺,狠狠紮進他最深處的自尊心,每一次心跳都帶來鑽心的痛楚。
他甚至能清晰地猜到安佳玲那張精緻的臉上,此刻可能正掛著那抹他無比熟悉的、無聲的、冰冷的嘲諷。
他猛地抓起那杯冷酒,仰頭灌下一大口,冰冷的辛辣感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頭的邪火。
王有德坐在秦梓川右手邊,依舊是那副不動如山的老辣沉穩姿態。
他手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古巴雪茄,眼神低垂,專注地看著桌麵上那份乳業措辭嚴厲的索賠函。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隻有與他相交多年的人,才能從他微微收緊的下頜角以及那過於平穩的呼吸節奏中,感受到那副平靜外表下洶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怒濤和冰冷徹骨的算計。
支付牌照被張杭生生奪走的那份刻骨銘心的恨意,非但沒有因時間的流逝而消減,反而因為這次精心策劃卻一敗塗地的慘敗而更加尖銳、更加深刻。
他在等,像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等待著那個足以扭轉乾坤的爆發點。
他緩緩轉動著指間的雪茄,煙草的醇厚香氣若有若無,卻絲毫無法安撫他內心的風暴。
趙聰坐在最遠端,背脊挺得異常筆直,像一柄被強行按在鞘中、卻散發著凜冽寒氣的絕世名劍。
他那張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沉澱著化不開的、如同萬年玄冰般的冷意,冰冷地注視著虛空中的某個點,彷彿穿透了厚重的牆壁和遙遠的距離,死死釘在那個奪走他此生唯一摯愛、又讓他一次次品嘗失敗苦果的男人身上。
錢?
他趙聰最不缺的就是錢。
他隻要張杭痛!
痛入骨髓!
痛不欲生!
他麵前的桌上空空如也,連一杯水都沒有,彷彿周遭的崩潰、絕望、算計都與他無關,他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看著張杭毀滅。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發酵,像不斷加壓的鍋爐。
陳墨終於無法忍受,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打破了死寂:
“我爸他凍結了我所有的卡!斷了我的資金!我他媽現在就是個空殼子!那索賠函,還有其他的讚助商,他們肯定也會跟風!違約金,唉......”
他雙手抱頭,手指深深插進頭發裡,身體因恐懼而微微抽搐。
董明峰下意識地介麵,聲音乾澀發緊:
“陳少,冷靜點,大家都不好過,林總那邊,我壓力也很大。”
秦梓川砰地一聲將酒杯重重頓在桌麵上,殘留的冰塊撞擊杯壁,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臉上帶著酒氣的紅暈和壓抑不住的煩躁,厲聲道:
“夠了!陳墨!嚎什麼喪!不就是錢嗎?賠!按合同該賠多少賠多少!我秦梓川還賠得起!”
他這話說得硬氣,但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肉痛和焦慮卻瞞不過在座的老狐狸。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足以讓他現金流吃緊,家族裡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叔伯兄弟,此刻恐怕正彈冠相慶。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目光轉向王有德,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求助和焦灼:
“王總,你說句話!這局麵,我們難道就這麼認栽了?那姓張的他媽的太邪門了!”
王有德終於抬起了眼皮,他沒有立刻回答秦梓川的問題,而是拿起那份索賠函,用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語調分析道:
“這份函告,隻是初步的,按照合同條款,收視率對賭失敗,達不到保底線,我們不僅要全額退還冠名費,還要承擔相當於冠名費30%到50%的違約金。”
“這隻是開始,其他幾家核心讚助商,大概率會跟進,再加上前期宣發、製作、水軍、場地、藝人通告,所有成本沉沒。”
他放下檔案,目光落在巨幅螢幕上那個刺眼的0.89%和旁邊耀武揚威的2.76%上,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罕見的、自嘲式的疲憊:
“初步估算,我們五家這次聯合投資的這個專案,淨損失......至少是這個數。”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沒有具體說單位,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這對於他們的身家來說,不到傷筋動骨、傾家蕩產的地步,但也絕對是一筆令人肉痛、顏麵儘失的巨大損失,足以讓家族內部產生質疑,讓圈內人看儘笑話。
“錢,賠了也就賠了。”
王有德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冷酷:
“做生意,有賺有賠,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輸掉的,是聲勢,是人心,是淩雲商會這塊剛立起來的招牌!張杭隻用了一個成本低廉、製作粗糙的節目,就讓我們精心打造的豪華巨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為什麼?”
秦梓川一拳砸在桌麵上,震得杯子一跳,他眼中血絲密佈,不甘心地低吼:
“我們投入比他多!陣容比他強!宣傳鋪天蓋地!為什麼輸得這麼慘?”
王有德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指了指輿情報告上的關鍵詞:
“為什麼?答案不就在這兒嗎?真實!張杭摸準了觀眾的脈,我們太迷信包裝了,精緻的場景,刻意的劇本,明星的光環,我們以為堆砌這些就能贏,但觀眾不是傻子,他們厭倦了虛假的表演,渴望看到真實的生活,哪怕它是混亂的、雞飛狗跳的、甚至有點狼狽的,張杭抓住了這一點,把幾個素人爸爸和孩子最本真的狀態,甚至是不完美的一麵,直接捅到了觀眾眼前,這種粗糙的真實感,恰恰擊中了我們精緻虛假的軟肋,他比我們更懂怎麼在規則之外,撬動人心最深處的那根弦。”
秦梓川頹然靠回椅背,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真實?真實值幾個錢?他張杭就是運氣好!踩了狗屎運!”
“一次是運氣,兩次三次呢?”
王有德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丫丫直播,電影對賭,再到這次,秦少,承認吧,張杭這個人,就是一頭不按常理出牌的暴龍。”
“他夠狠,夠準,而且他似乎總能找到那條我們看不見的、通往成功的捷徑,對付他,光靠砸錢、堆人脈、玩常規的商業手段,不行了,我們必須比他更狠,更出其不意,打在他的七寸上!”
就在這時。
坐在最遠端、一直沉默得像一座冰雕的趙聰,猛地一掌拍在桌麵上!
他英俊的臉龐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那雙眼眸中的寒冰,此刻彷彿碎裂開來,露出底下翻騰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岩漿!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軀瞬間帶來強大的壓迫感,冷光燈在他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帶著濃重煞氣的陰影。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
“錢賠了也就賠了。”
“但是,彆在這兒哭喪。”
“你們才輸給張杭幾次?”
“在他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和他鬥,我鬥了多少年?”
“下次,如果沒有一個讓我滿意的計劃,我就不玩了。”
“恕不奉陪。”
趙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沒有回頭。
話音落下的瞬間,大門被他從外麵關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如同為這場慘敗的聯盟敲響了第一聲、也是最為決絕的一聲喪鐘!
巨大的迴音在空曠奢華的會議室裡嗡嗡作響,久久不散。
會議室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絕望。
王有德看著那扇還在微微震顫的厚重木門,眼神幽深如古井寒潭,看不出絲毫波瀾:
“趙聰心氣太高,執念太深,他眼裡,隻有張杭,錢,對他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怎麼讓張杭痛入骨髓,可惜......他似乎找不到,如何對付張杭的方向。”
他頓了頓,輕輕放下雪茄,目光掃過剩下的三人:
“這次,我們確實輸得一敗塗地,輸得體無完膚,輿論一邊倒,金主倒戈,資料慘不忍睹,大勢已去,神仙難救。”
秦梓川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帶著一種困獸猶鬥般的猙獰和不甘:
“難道就這麼算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張杭他......”
“不算了,又能如何?”
王有德平靜地打斷他:
“去跟媒體打口水仗?隻會越描越黑,徒增笑柄,去跟讚助商撕破臉打官司?贏了官司也是少賠償一點錢,輸了最後一點商譽,得不償失,去暗地裡再搞張杭?現在風口浪尖,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們和他,稍有不慎,就是引火燒身,自取滅亡!”
他每一句話都像冰冷的現實,澆在秦梓川頭上。
王有德緩緩站起身,踱步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三人,望著窗外京都那一片璀璨繁華、象征著無儘財富與權力的萬家燈火。
那燈火輝煌之下,是無數看不見的暗流、廝殺和冰冷的算計。
“與其在這裡憤怒、頹喪、互相指責。”
王有德的聲音帶著一種異樣的冷靜和一種蟄伏的、令人心悸的決心:
“不如把力氣省下來,好好舔舐傷口,然後冷靜地想一想,下一個專案。”
秦梓川看著王有德那沉穩如山、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子狠戾決絕的背影,胸口翻騰的怒火和不甘,竟被這冰冷的現實和指向未來的狠辣目標奇異地壓下去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像是要把滿腔的屈辱和憤懣都強行擠壓出去。
他拿起那杯冰冷的殘酒,仰頭,將最後一點辛辣苦澀的液體灌入喉中,冰火交織的感覺讓他打了個寒顫。
“也罷!”
秦梓川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酒氣和一種近乎悲壯的自我說服:
“這次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我秦梓川在圈子裡,還從來沒栽過這麼大的跟頭!但認輸退縮?當縮頭烏龜?那才真是丟人丟一輩子!王總說得對,賠錢認栽!但這筆賬,老子記下了!想想下次!從哪裡跌倒,”
他咬著牙,眼中重新燃起一種被仇恨和屈辱驅動的、近乎偏執的火焰:
“老子就從哪裡再爬起來!張杭,咱們走著瞧!”
他的聲音在空曠冷寂的會議室裡回蕩,帶著一種虛張聲勢的強硬。
陳墨依舊麵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父親的咆哮和破產的恐懼徹底占據了他的心神。
董明峰則深深低著頭,汗水浸濕了掌心。
王有德望著窗外的背影,紋絲不動,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
失敗的苦果正在每個人的心頭瘋狂發酵,滋生出不同的毒菌。
金錢的損失可以計算,但尊嚴的踐踏、野心的挫敗、以及對張杭那頭暴龍日益加深的忌憚和無力感,纔是真正啃噬他們的東西。
下一次?
下一次的戰場,隻會更加血腥,更加殘酷,也更加危險莫測。
會議結束,幾人沉默地起身離開,沒有告彆,隻有沉重的腳步聲和關門的悶響,宣告著淩雲商會第一次聯合出擊的徹底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