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行天下 第626章 黃真敕令,降伏鎮水神君聽令!
「誰!」蘇清嵐看呆了。
「彆管這個,快跑!」老胡瘋狂用紙手拍打少女的屁股,示意她加速。
獨孤行和蘇清嵐也不再猶豫,在兩道玄律令幫助下,奮力朝岸邊遊去。
眼見岸邊在望,那三首蛇竟不再噴吐水柱,而是三首交纏,同時蓄力,大量的河水被吸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天上凝聚出一顆漆黑如墨的陰煞水球,直徑長度竟足有百丈之餘!
「它要搏命了!」蘇清嵐失聲驚呼。
「快上岸!」獨孤行一咬牙,一鼓作氣,踏水躍起,率先衝上河岸。蘇清嵐緊隨其後,拉著老胡飛躍上岸,左腳剛落地便覺小腿發軟,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我跑不動了」
少年回首一望,見此刻那水球已挾毀天滅地之勢轟來,彆說蘇清嵐了,他也逃不掉了。於是他當機立斷,暴喝一聲。
「合力!」
大河劍起,再次調動心湖之下的劍意,劍光如蛟龍出海,化作巨大水劍,迎向水球。
蘇清嵐吹響玉簫,《清心破障曲》響徹河岸,陰陽八卦陣再現,水墨蓮蓬爆開,無數蓮子如暴雨轟向水球。
老胡掃帚揮舞,畫地為牢的金圈,結成天羅地網,彙入攻擊。
三人合力,然在元嬰妖獸的全力一擊下,依舊猶如以卵擊石。
幸好關鍵時刻,那兩道玄律令幫了大忙。
「急急如律令,黃真敕令,降伏鎮水神君聽令!」
話音剛落,玄律令發出耀眼的光芒。
霎時間,雲海翻湧,天地之上召喚出一尊金甲神將擎劍而立,手中鎮海劍鋒吞吐千丈光芒,宛若天柱傾塌。
下一刻。
「給我鎮!」
伴隨最後一道敕令的落下,金甲神將雙手握劍,一劍落下!
「轟——」
那金光大劍如同定海神針一般,從天而降。一劍將三頭蛇中間那顆猙獰頭顱給貫穿,伴隨著巨響落下,水球轟然炸裂,黑河掀起滔天巨浪,岸邊岩壁崩摧,草木儘成齏粉。
獨孤行三人如斷線紙鳶般被氣浪掀飛,直墜百丈高空。
「快跑,這裡沒我們什麼事情了!」
獨孤行當機立斷,身形如鷂子折轉,撒腿就跑。蘇清嵐大氣都不敢喘,扛起老胡,急忙跟了上去。
「往哪兒跑?」
「跟我來!」
獨孤行將魁木劍拋給蘇清嵐,自己則跳上大河劍,在前方帶路。蘇清嵐接住魁木劍,踏劍而起時,仍聽得身後河底傳來沉悶嘶吼。
劍光破空,草浪低伏。
獨孤行忽斂劍氣,俯身掠向荒草叢中,一把抄起隱匿多時的李詠梅,頭也不回喝道:「西南!」
蘇清嵐回首望去,黑河濁浪間已無妖物蹤跡,唯有那柄鎮海劍虛影仍矗立河心,煌煌如神隻降罰。她攥緊魁木劍,望向那道始終領先半丈的孤峭背影,心中感慨萬分。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眾人終於筋疲力儘。
前方的獨孤行慢了下來,「應該跑遠了,我們停下來歇息一下吧」
猶豫一瞬。
「獨孤行……謝了。」
獨孤行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滯。
「方纔,我當真以為你要學那些無心人,一劍絕塵而去。」
「我」獨孤行停下身來。
——她沒看錯。
那一瞬,他確曾動過獨逃的念頭。黑河濁浪拍岸時,修士的本能幾乎壓過道義。若非身後李詠梅那聲微弱的呢喃喚醒了他的良知,此刻他或許早已遠遁百裡。
可這些,又如何能說?
他嘴角扯了扯,故作淡然道:「舉手之勞。下回少罵兩句便好。」
蘇清嵐耳根驀地發燙,劍穗在風中亂晃:「那……那你下回要跑,提前跟我吱一聲,也不準丟下我!」
獨孤行隻笑,卻不應。
似乎,蘇清嵐誤會了他——當初那一眼,自己真的打算訣彆。回來救她時說的那句話,也不過是找補罷了。
「哎喲喂——」被晾在劍尾的老胡突然哀嚎,紙糊的身子淅淅瀝瀝滴著水,「兩位劍仙老爺,好歹先找處乾爽地界!老夫這紙紮筋骨再泡下去,怕是要化作一團漿糊!」
好好的氣氛,被這臭紙人打破了。蘇清嵐多少有點小生氣,斜睨他一眼。
「你爛了纔好!剛才逃跑的時候,你是不是一直在拍我屁股!!!」
蘇清嵐生氣,直接抓住老胡的紙手,揉搓了起來。老胡頓時跳腳,紙麵上墨繪的皺紋氣得直抖。
「方纔不知是誰在黑河畔嘀咕,說早該在蓮山就一劍捅死那姓獨的……」
「閉嘴!」
蘇清嵐麵頰緋紅,一把掐住老胡的紙脖子。後者兀自掙紮,紙臂胡亂揮舞著。
「死丫頭,你再亂搞,信不信老夫把你那點符籙破事全抖出來!」
話未說完,少女已然一拳砸下。老胡的腦袋頓時凹下去半截,活似個被踩扁的燈籠,仍含混不清地罵罵咧咧。
蘇清嵐可不想讓獨孤行知道那幾張相思符的事,要人不說話,那就隻能下手為強了!
獨孤行沒理會身後二人的拌嘴,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李詠梅身上,眉頭微蹙。
——待她醒來,若問起小白……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指向遠處山坡,道:「我們去前麵那裡歇歇腳吧。」
蘇清嵐停下手,點頭應下。
他們來到一個山坡,搭起火堆,四人濕漉漉地圍坐。獨孤行自李詠梅腰間玉佩中攝出幾張清風符,遞給蘇清嵐和老胡。
蘇清嵐接過符籙,指尖輕點胸前。
霎時清風繞體,衣袂翻飛,蘇清嵐也不由驚歎神奇。
「持家小妙招啊!」老胡也接過清風符,紙身在風中抖動,皺紋漸漸舒展,心情不由高興起來,「總算能乾爽點。」
他瞥了眼蘇清嵐,不由咧嘴譏笑:「死丫頭,這風倒是襯得你人模人樣。」
隻見濕透的衣衫在清風的作用下,貼附身形,勾勒出曼妙輪廓,腰若約素,雖為陰陽雙生之體,但身形果然還是偏女子多些。
蘇清嵐低頭整理衣襟,似察覺自己的模樣有些不妥,忙轉過身背對火光。
「再聒噪,撕了你的嘴!」
獨孤行餘光掃過,立刻彆開視線。他蹲到李詠梅身旁,輕貼符紙,又以袖口小心翼翼拭去她額間水珠。指尖懸停片刻,終是運起真氣,點向她眉心穴位。
「小……小白呢?」
李詠梅一睜眼,就急忙坐起身,四處張望。
獨孤行喉結滾動,沉默一瞬,低聲道:「詠梅,對不住……我沒能帶回它。」
李詠梅聞言,整個人忽地僵住,眼眶驀然紅了。淚水如斷線珠子般滾落,她突然攥緊小拳頭,發瘋似地捶打獨孤行胸膛。
「小白呢!你把小白還給我!」
拳頭雖如稚童般綿軟,每一下卻似重錘砸在獨孤行心上。
蘇清嵐眉頭一皺,箭步上前扣住李詠梅手腕:「夠了!當時情況」
話未說完,卻見李詠梅眼神渙散如幼鹿,隻顧拚命掙紮。獨孤行輕輕按住蘇清嵐肩頭,搖頭道:「蘇兄算了,詠梅現在這樣,就三四歲的小孩,讓她發泄就好。」
蘇清嵐五指一鬆,退後三步。
篝火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映在岩壁上如搖曳的劍影。
不知過了多久,李詠梅終於力竭。她癱坐在枯葉堆裡,哭腫的雙眼像被雨水泡爛的桃花,淚水在火光中泛著細碎的金芒。偶有抽噎聲響起,簡直像隻受傷小貓在嗚咽。
獨孤行見她消停了,這才緩緩蹲下身,雙臂輕輕環住她顫抖的身子,手掌在她後背一下一下地拍著,低聲道:
「沒事了……沒事了。」
嗓音輕柔,如夜風拂過山澗。
李詠梅在他懷中漸漸安靜下來,哭得紅腫的眼皮不住地顫抖,最終沉沉閉上。她蜷縮在他懷裡,像個倦極的孩子,呼吸漸趨平穩。
獨孤行長歎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身子,靠坐在枯樹旁。
蘇清嵐望著這一幕,心尖莫名一顫,一股說不出的酸澀感。她沉默地走到火堆旁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清玉劍」的劍穗。
半晌才開口,聲音低低地。
「你真有把握替她尋回魂魄?若……若尋不回呢?」
獨孤行微怔,抬頭望向冥界那漆黑的蒼穹。天幕無星,唯有沉沉墨色,彷彿一攤化不開的濃墨。
「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便照顧她一生。」
蘇清嵐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少年對李詠梅的感情竟然深到如此地步。她輕咳一聲,故作隨意道:
「姓獨的,你和她不會是早有婚約吧?怎麼對她這麼好?」
獨孤行搖頭,笑意淺淡:
「哪有什麼婚約。不過是……打小相識罷了。」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
「我一直喚她『詠梅姐』,她還好幾次救過我的命!」
蘇清嵐低低「嗯」了一聲,目光飄遠,嘴角卻微微翹起。
「有你這鄰家弟弟,她倒真是福氣。」
話雖如此,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獨孤行身上,火光映著他的側臉,明滅不定。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老胡忽然打破沉寂,「小子,今夜在此歇腳,明日繞道野**,過忘川。」
獨孤行下頜輕點,「黑河那條路走不通了,也隻得如此了。不過我倒是擔心回再遇到百貨郎他們」
「放心,你給啞塚集那鬼差的那十幾張賣路錢,都能買到鬼府了,百貨郎他們找不了你麻煩」
「是嗎」說完,他抱緊李詠梅,靠著枯樹閉上眼打盹,打算今晚就這樣抱著她睡。
蘇清嵐盯著篝火出神,火舌在她瞳孔裡跳成兩柄小劍,在火中打架。忽然有窸窣聲挨近,老胡褶皺的紙臉幾乎要貼到她耳畔。
「丫頭,怎麼?還下不了決心給他下相思符?」
蘇清嵐皺眉,「你好像很希望我給他下符啊。」
老胡冷哼一聲,舉牌子寫道:「你沒看出來,我可看出來了。那小子剛才逃跑時,是真動了心思拋下你。」
蘇清嵐皺眉:「你胡扯!他要真跑了,會回來救我們?」
老胡冷笑,牌子上又寫道:「或許他上岸後才後悔了?下次遇到打不過的妖怪,你敢保證他不跑?」
火焰突然炸開一顆火星。蘇清嵐握劍的手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