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行天下 第642章 那姑娘好香
時間飛逝,轉眼一個多月過去。獨孤行、蘇清嵐、老胡一行人終於來到忘川河附近。
七彩祥雲燈漂浮在他們前方三丈處,燈芯吞吐的虹光將霧氣染成琉璃色,遠處忘川河的奔湧聲依稀能聽見。
獨孤行低頭看了眼懷裡的李詠梅——小姑娘正啃著手指頭,眼神懵懂如初生嬰兒。他不由得緊了緊臂彎:“這都飛了一個多月......怎麼還找不到詠梅丟失的魂魄。”
“燈未熄,魂未散。”蘇清嵐跟在他身後,倒是沒那麼擔心,“放心吧,這彩雲燈還在引路,那就說明李姑孃的魂魄還在。倒是老胡......”
那紙人精怪正扛著掃杆東張西望,紙糊的鼻子都快戳進霧裡去了,走起路來都還一晃一晃的。
“老胡,其實你跟我們來,是另有目的的吧?”
被獨孤行突然點破,老胡渾身紙片“嘩啦”一抖:“桀桀,老夫確實有事情來萬川河...”
獨孤行停下腳步,回頭盯著他,“你該不會是想投胎吧!”
“嘿,還真被你猜到了。”老胡掃杆重重杵進凍土,“老子一個殘魂,逗留陰間的時間已經夠久了。當年要不是為了報答黃老道幫我報殺身之仇,我也不會心甘情願地在他那做牛做馬,如今有機會來一趟萬川河,老子還不趕緊投胎去,難道還留在這陰司苟活萬年?”
獨孤行微微一愣,倍感意外,“以你的道行,你就沒想過重塑肉身,繼續活下去?”
老胡聞言,難得地哈哈大笑起來:“小子,你還真是沒見過世麵!你以為重塑肉身是件簡單的事兒?靈魂與肉體是相輔相成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哪怕你真獲得肉身,與靈魂不匹配,那也是徒勞一場...”
獨孤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起來:“那泥身呢?聽聞泥身可隨魂魄自行塑形,豈非上佳之選?”
老胡聞言,彆有深意地看了李詠梅一眼,“泥身雖能容魂,卻終究是死物,如何承載長生大道?況且靈魂的壽元一儘,總該歸天的還是得歸天。若非如此,何來天道迴圈,生死交替...老夫我也一把年紀了,與其在這陰曹地府當個孤魂野鬼,不如投胎重來,搏個嶄新道途!”
“小年輕啊,有舍纔有得...”
獨孤行聞言一怔,不再多言,隻是盯著老胡看了許久。或許這個紈絝紙人也有不一樣的過去...
老胡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紙手一揮,陰風捲起:“看什麼看?趕路!”
獨孤行展顏一笑,突然心有所感:“有趣,有人求長生如渴,有人卻甘願輪回。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世間百態,各有其道。”
老胡哼了一聲,嘀咕一句:“傻子。”
三人繼續前行,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忘川河橫亙於前,河麵浩渺,波光粼粼。宛如一條銀帶橫亙在前方。岸邊的彼岸花開得正豔,妖豔絕倫,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獨孤行停下腳步,感慨道:“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忘川河,還真是壯闊非凡,氣象萬千!”
蘇清嵐青絲微揚,也頷首道:“確實很美,不枉我來陰間這一趟。”
老胡卻幽幽一歎,倒是像個滄桑老人:“多少魂魄在此飲下孟婆湯,忘卻前塵,重入輪回……可歎,可歎。”言語間,似有萬千往事浮上心頭。
就在此時,遠處忽有爭執聲傳來,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馬長風,你怎麼做事的?”
三人循聲望去,隻見忘川河畔兩道身影對峙,似乎在爭執著什麼。
其中一人頭戴竹編鬥笠,身披玄色勁裝,腰間掛著一把烏鞘長刀,看去身形乾練,滿身煞氣。那人鬥笠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隱約看出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另一人則是個身穿白袍的少年劍修,麵如冠玉,眉宇間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柔。但他一襲白華麗而不失清雅,腰間佩劍的劍柄上懸著枚軟潤的白石玉牌,在忘川河水的映照下流轉著溫潤光澤。就是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郎,麵板卻異常白皙,看上去一副死人樣。
此刻這少年正抱臂而立,神色不悅。
“本公子說過不需侍女,你為何執意違逆?”
黑衣刀客苦笑著拱手:“少主容稟,非是侍女,乃是陪嫁姑娘。”
白衣少年劍眉微蹙:“馬長風,我已身死道消,要這陪嫁何用?”
名為馬長風的刀客低聲道:“少主,在下也沒有辦法。此乃巫山千年習俗。將來待少主轉世後,山主自會尋到您。屆時這位與您同日而生的姑娘,便會與您結下命緣......一直服侍到您重歸玉璞境。”
“住口!”少年厲聲打斷,“什麼娃娃親玉璞境,我李載陽行事,何曾需他人安排!”
話音未落,李載陽似乎察覺到什麼,突然回頭望去,目光穿過彼岸花叢,正巧落在遠處獨孤行一行人的身上。
獨孤行摸了摸鼻子,無奈一笑:“看來我們還是被發現了...”
李載陽的目光如刀鋒般掠過四人,最終停在獨孤行懷中酣睡的李詠梅身上。小姑娘正打著細碎的小呼嚕,嘴角還掛著一絲口水,睡相憨態可掬。
獨孤行眉頭微蹙,小心翼翼地將李詠梅遞給蘇清嵐,低聲說:“替我照看好她。”
蘇清嵐接過少女,皺眉道:“不用這麼緊張吧,不過是被多看了一眼而已。”
獨孤行卻不敢大意。他這雙龍瞳最擅察微,哪怕是睫毛的細微動作都逃不過他的金眼。就剛才,李載陽看向李詠梅時的眼神,瞳孔分明微微亮了一下。
蘇清嵐覺得獨孤行有些小題大做,畢竟李載陽的目光在她身上也停留了片刻。倒是那紙紮的老胡卻和獨孤行一樣小心,突然壓低聲音:“那黑衣刀客是個活人,要多留神。”
蘇清嵐不以為然:“我們不也是活人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老胡冷哼一聲:“能肉身入陰司的,哪個不是身懷驚天手段?那刀客修為至少是化神境初期,比老夫高出整整兩個大境界,浩然天下一個大境就能壓死人,更何況是兩個...”
蘇清嵐聽了這話,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緊張起來。
這時,李載陽帶著馬長風緩步而來走來。不知為何,在行至獨孤行身前時,目光卻在老胡身上停留了一瞬。
獨孤行眉頭微蹙,正欲側身而過,那白衣少年卻已拱手作揖:“在下巫山李載陽,不知閣下如何稱呼?三位以肉身入陰司,想必所圖非小。”
“獨孤清嵐。”獨孤行抱拳還禮,眼角餘光瞥見蘇清嵐正似笑非笑地挑眉。似乎在得意少年竟拿她的名諱作化名。
“在下一行人下陰司,也隻是為了一些瑣事,不足以和仁兄暢談。”
“原來如此。”李載陽竟出人意料地未再追問,廣袖一展讓開道路,“那就祝三位諸事順遂。”
獨孤行見他這般識趣,也鄭重還禮:“在此彆過。”
李載陽隻是點了點頭,和馬長風站在原地,目送獨孤行等人遠去。
待三人身影漸遠,馬長風低聲道,“少主,您可是對那女子...”
白衣少年卻答非所問,忽然深吸一口氣,眼中泛起異彩:“長風,你聞到沒有?那姑娘好香...”
黑衣刀客一時語塞,隻得默然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