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行天下 第667章 阿吉有個持家的漂亮媳婦
浩然天下,忘川河底。
獨孤行如墜深淵,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是久違的茅草屋頂。房間陳設簡陋,木床硬邦邦的,粗布被褥間還殘留著陽光曬過的氣息。
空氣中滿是溫馨的味道。
少年緩緩坐起身,看著熟悉的小木屋,腦海中的記憶迅速恢複。
“這是哪裡?”獨孤行喃喃自語,隨即一怔,“這不是家嗎?我為什麼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孤行,你醒啦,快起床幫你爹上山砍柴!”獨孤行的母親蘇玉兒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拿著一根繡花針,縫補一件破舊的衣服。
平凡和慈愛的化身。
獨孤行伸了個懶腰,抱怨道:“好睏,娘,我想再睡會兒。”
話一出口自己先愣住——這稚嫩嗓音?
“啪!”
戒尺輕敲在他額頭。擡眼望去,母親眼角細紋裡盛滿溫柔。
“年紀輕輕就學會偷懶,長大了怎麼辦?”
獨孤行撅嘴,很不情願地爬起床。小小年紀的他,天邊魚白時就要起床,跟著父親上山砍柴。
院外,獨孤文龍扛著斧頭的身影在晨光中等候多時。粗布短褂下肌肉畢露,劍眉下的眸子卻是溫潤如玉、炯炯有神。英俊的麵孔配合著和善的笑容。若要用一句話形容他的氣質,那便隻能是——長肌肉的教書先生。
“臭小子,你又偷懶了!”獨孤文龍一拳揍在獨孤行的腦門上,小少年頭上頓時鼓起一個大包。
“爹,好痛!”獨孤行捂著額頭腫包,苦喪著臉。
“哼!痛就對了!拿著!”
說著,獨孤文龍丟過來一把小斧子。
獨孤行捂著腦門上的腫包,把斧頭插在腰間,隨後就跟著父親踏上了長鬆山的碎石徑。
長鬆山就在他們居住的小玉峰附近。這山勢奇絕,半山腰往上儘是刀削般的峭壁。老鬆紮根岩縫,枝葉橫斜於雲靄之間,山風過時,整座山響起龍吟般的鬆濤,極其壯觀。
像這樣一座陡峭的大山,在附近一帶,並不常見。
獨孤行和獨孤文龍一路來到半山腰。此時少年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他的父親卻一點汗都沒流,好像一點都不累的樣子。
“爹”他扯住父親衣角,“您會武功對不對?”
獨孤文龍一聽,眼神突然變得十分銳利起來:“臭小子,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老提這個。”
“啪!”
又是一記腦瓜崩炸響。
獨孤行捂住腦門,低下了頭。
獨孤文龍見自己兒子一臉委屈的模樣,就語重心長地說道:“孤行啊,要記住,千萬不能跟人說你爹會武功,否則我們一家就會迎來殺身之禍的。”
“爹,你真會武功啊!”
“記住我的話!”
“哦,我知道了,我一定守密!”
獨孤文龍微微一笑,摸了摸小獨孤行的腦袋。
“知道就好,有空我教你武功。不過那要等你再長大一些懂事之後才行。”
獨孤行一拍他爹的大腿:“小氣鬼!”
與此同時,一家酒館門前。
“應該就是這裡了。”灰袍老頭駐劍而立,“夥計,給我來一壇長鬆酒!!!”
“呃這裡沒有什麼長鬆酒。”
“啊?長鬆山附近的小鎮,居然沒有長鬆酒,這什麼道理?”
“老婆餅裡還沒老婆呢!”
父子二人繼續前行,山路崎嶇,鬆樹枝葉間偶爾傳來三兩聲蟲鳴。
獨孤行踩著父親踩過的山石,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腰間的斧頭隨著步伐輕叩青岩,發出類似古寺木魚的清響。
獨孤文龍在前開路,步伐穩健,每一步都像丈量過一般精準。他不時回頭,叮囑兒子:“小心腳下,彆滑倒。”
不多說,他們就來到了大山的東邊,朝陽一坡,這裡樹木最為茂盛,種類也是最多。
“好了,開始乾活吧!”
說著,獨孤文龍舉起了斧子。
獨孤文龍負責砍柴,他挑選那些枯死的雜木。斧頭揮舞間,木屑飛揚,發出清脆的哢嚓聲。獨孤行跟在父親身邊,負責撿拾散落的柴枝。他的小手忙碌不停,將細碎的枝條捆紮成束。
砍柴的任務十分輕鬆,不到一會兒,獨孤行就收集到了一大捆乾柴。當太陽高懸天空,時間來到正午之時,父子倆已經收集了好幾大捆柴木。
獨孤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小臉紅撲撲的:“爹,這些柴夠了吧?”
獨孤文龍看了一眼那堆柴,滿意地點點頭:“應該夠了。”
獨孤行輕鬆地扛起一小捆柴,往山下走去。他的父親則揹負重擔,左右各一捆,背上再扛一捆,步履穩健,彷彿那重量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他們的目的地是不遠處的小鎮,距離這裡也就幾裡的路。
山路蜿蜒,沿途野花點點,鳥鳴聲聲。
獨孤行踩著山道上的碎石子,時不時踢飛幾顆。少年人心裡總揣著個疑問——為何偏要在這荒山野嶺安家?
每回問起,那總愛叼著竹葉的父親就眯起那雙金燦燦的眼眸:“你娘愛聽山裡的鬆濤。”
轉頭去問正在補衣裳的娘親,婦人卻總把針在鬢角蹭了蹭:“你爹貪圖山裡的清淨。”
但獨孤行明白,這不過是他們的說辭罷了。山腳下那些看見父親就躲的獵戶,趕集時竊竊私語的百姓,都跟父親眼中那抹鎏金脫不了乾係。
父子倆的草鞋踏進青石板街時,日頭剛爬上旗杆。
這青牛鎮攏共不過三十來戶人家,街上行人不多,來來去去幾個麵孔,街邊蒸糕攤子飄起的白霧裡,幾個老熟人正捧著粗瓷碗說閒話。
“阿吉,這家夥又下山販柴了。”
“他也是好福氣,娶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
“我告訴你,可彆打彆人媳婦的主意,那家夥功夫可是了得。”
獨孤行數著補丁摞補丁的衣襟下擺,把柴擔往醉仙樓後門一擱。
“老規矩,五捆。”獨孤文龍叩響桐木門板。
跑堂的小六子麻利地翻檢柴垛,掌櫃的捏著銅錢出來時,腰間玉佩撞得算盤嘩啦響。
“阿吉,今天的柴火不錯,十分乾爽,不過,要是能多弄些老鬆木,價錢給你翻番。後廚燉高湯就稀罕那鬆脂香。”
漢子接過銅錢,笑了笑:“鬆樹不好找。東山那幾棵老鬆都掛著百年木牌,長一棵老鬆也不容易,太老的,我不太想砍。”
“你啊!”掌櫃的指關節敲在門板上咚咚響,“你這人長得挺聰明的,怎麼腦子就不會轉彎呢?要想賺錢,還在乎那幾棵老鬆樹老不成?樹砍了會長回來,偏要守著窮規矩!難怪你窮叮當響”
正當獨孤文龍打算報以苦笑的時候,不遠處的酒桌上,一名白發老頭來了句:“他應該幸好自己有個持家的漂亮媳婦,要不然,他早餓死在外麵了。”
獨孤行擡頭望去,那老頭身穿灰袍,一副老先生的模樣,但行為動作看上去就像個糟老頭。他鬍子邋遢,上麵沾滿了酒水。
“爹,這老爺爺,你認識的嗎?”
然而獨孤行話還未說完,就被他爹一把拉住,拽著離開了酒肆。
“爹,你乾什麼?”
獨孤行被拽得踉踉蹌蹌,差點摔倒。
獨孤文龍卻板著臉,一直沒有說話,隻是一味地拽著獨孤行走。
那糟老頭看見後,歎了口氣:“徒兒,你還要躲為師躲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