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鳥行動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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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杜鵑鳥-幼兒園
從窗戶跳出去之後，兩個人懸浮在半空中到處張望，試圖找到剛纔跳下去的那個男孩的蹤影。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他。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冇有直接摔死，而是跟他們一樣停在半空中，就好像他脖子上也掛著一個杜鵑鳥吊墜一樣。
兩個人心裡驚疑不定，再仔細一看，發現不僅如此，他甚至慢慢地在朝著某個方向飛行！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他們當即追了上去，看看這傢夥究竟何方神聖，又往何處去。
他們出發的這家醫院在離家很遠的地方，兩個人其實平時根本就不會往這片來，所以對這片也感到非常陌生。
然而飛著飛著，底下的景色就漸漸變得熟悉起來。
這熟悉的景色，再結合男孩去往的方向，鐘淨微微皺起眉頭，心裡有了一個相對明確的猜測：“這條路他不會是想去江大附中吧？”
事實證明，他的猜想冇錯，很快，他們就跟隨著男孩的飛行軌跡來到了江大附中的校園上空。
他們飛過紅綠相間的操場。操場上劃分出來很多區域，打籃球的，打網球的，乒乓球的
其中有些場地圍起了高高的圍欄，一些打球的學生會把喝完的水瓶子插在圍欄的格子洞裡麵，看起來好笑又帶著一點青春獨有的傻氣，隨著場上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好聲微微顫動著。
飛過教學樓的走廊。現在似乎是下課時間，有很多學生在走廊裡來來往往，去廁所的，去超市的，去老師辦公室的，或者乾脆站在走廊看風景，聚在一起聊天。
其中有幾個女孩子看起來聊得格外開心，笑聲朗朗，從上麵飛過的時候，可以聽見其中一個女孩繪聲繪色道：“哎喲快彆提了，我媽才搞笑呢！她趕時髦，也追星，喜歡一個明星，問她為什麼喜歡人家，她說因為這人老家是我們這兒的！”
“而且她對我喜歡外國明星很不滿意，說：‘怎麼就喜歡些外國人！我們中國人咋你了！’”
飛過廁所窗戶。每扇隔間門都緊閉著，有個男生站在其中一個隔間門口，在催促自己的朋友快點上完出來，公鴨嗓特彆有穿透力：“你乾啥呢磨蹭半天不出來？冇到飯點呢就吃上了？”
他朋友倒也放得開，在隔間裡扯著嗓子迴應他：“我拉屎呢！天兒太熱了我拉不出來！”
好像帶領著他們把校園風光都遊覽了一圈，最後他們飛到了教學樓的天台上空，也是整個學校的最高點。
兩個人正好奇男孩下一步又會飛到哪個地方，冇想到男孩飛行的速度減緩下來，似乎低頭往下看了看，竟然慢慢降落在了天台上麵。
兩個人見狀，趕忙追著他的行蹤也降落在天台上。然而剛剛站穩腳跟，再擡頭一看，男孩不知何時已經從他們眼前消失無蹤了。
難道是已經從天台上下去了？兩個人於是又匆匆趕到天台的門口。
這是一扇厚重的鐵門，幾乎密不透風。兩個人試著伸手推了一下，鎖著。
鐘淨歎了口氣：“確實呢，電視劇畢竟隻是電視劇，誰家學校天天放任學生在天台上抽菸喝酒談戀愛一般高中都會把天台鎖著吧。”
就在這時，兩個人忽然聽見了腳步聲。
回頭一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天台角落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兩人定睛一看，來人的長相看起來非常眼熟，赫然是那個在各個學校裡巡迴演講，還故意神經兮兮嚇唬他們的杜想童。
杜想童好像也冇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們，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嗯？是你們啊。”
跳樓的男孩前腳剛消失，杜想童後腳就從旁邊鑽了出來，這
鐘淨心裡覺得十分蹊蹺，並且好像直覺一般，一絲警惕陡然在他心頭升起。
閔泉生顯然和他有著同樣的感受，眯了一下眼睛問道：“冇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學長。學長怎麼想到來這裡？跟我們一樣，也是上到這裡來回憶往昔的嗎？”
站在天台上回憶什麼往昔無所謂，總之先編瞎話糊弄過去再說。
冇想到杜想童還真點了點頭：“是啊。這裡是學校的最高點，可以俯瞰整個學校，每看到校園裡的任何一角，心中就有無數回憶湧上心頭了呢。”
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鐵絲：“所以哪怕是冒著撬鎖的風險，我也偷偷摸摸上來了。”
鐘淨記得剛纔有在天台門口看見監控：“不怕有監控嗎？”
杜想童頓了一下：“不怕啊，畢竟我是畢業生嘛。你們不也是嗎？你們顯然也不怕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他們當然不怕，畢竟他們隻是在調查怪談，而這個怪談所處的世界也不是現實世界。
可是杜想童呢？對於杜想童所說的這個理由
總覺得不是實話。
然而杜想童並冇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看向遙遠的天際，伸了個懶腰：“天氣真好啊。我唸書那會兒最喜歡這種天氣。”
兩個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感到十分不妙，感覺他馬上又要像那天一樣拉著他們一個勁兒地回憶往昔了。
事實證明，這種不妙的預感是非常準確的，杜想童又翻來覆去用不同的句式把剛纔那句話的意思表達了好幾遍，果真開始回憶起他美好的校園生活
“啊，對，看到這個操場，就讓我忍不住想起自己上體育課的時候。那個時候老師經常讓我們兩個人一組，一起做仰臥起坐，或者坐位體前屈，或者其他一些需要配合的球類運動之類的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永遠不會落單，永遠都會有同學主動找到我，然後跟我說，我們兩個一組吧，真的覺得超級幸運，遇到了超級好的一群同班同學呢。”
“訓練結束之後，老師就會宣佈自由活動。上體育課的時候，我最喜歡的環節就是自由活動了，因為同學們都會爭先恐後地找到我，然後跟我說，我們一起去玩吧，或者我們一起去打球吧。於是我就被很多同學簇擁著，我們一起笑著鬨著來到器材室，拿著球和球拍，一起去操場上揮灑汗水，玩得特彆開心，開心得幾乎不想下課，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操場旁邊就是教學樓了。你們看那個走廊，我下課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和朋友們一起在走廊裡追逐打鬨了。明明周圍有這麼多人，我完全都不覺得緊張，不覺得窒息，隻覺得和大家呆在一起很放鬆，很快樂。”
“走廊裡經常有很多女生聚在一起聊天。每次我從走廊裡經過的時候，總會有很多女生跟我打招呼。對，我和女生之間的關係也挺好的，她們覺得我長得很好看，一點也不奇怪，而且性格也很外向活潑，一點也不陰鬱，一點也不討人厭。”
“哦，你們應該看到那個了吧？走廊儘頭的那個廁所。哈哈哈說起來很好笑，我和我的朋友聽說過很多校園怪談，其中有一個日本的怪談叫‘廁所裡的花子’，說的是有一個小女孩，叫花子，她一直呆在廁所的某一個隔間，會殺掉所有試圖進入這個隔間的人。”
“然後我們發現，走廊儘頭的那個廁所裡麵啊，其中一個隔間好像也是這樣，似乎一直有人在裡麵，一直都不肯出來，就好像廁所裡的花子一樣。我的朋友們都很好奇，不知道這裡麵究竟藏著誰，包括我，我當然也不知道裡麵究竟藏著誰，當然了，我怎麼可能知道嘛，如果我知道我就會告訴他們了啊，你們說對吧？所以我們就經常去那個廁所，試圖把那個隔間的門打開，看看裡麵究竟有誰。這簡直比玩什麼筆仙碟仙還要刺激一萬倍！就這樣度過了一段有趣的時光。”
說著，他伸出兩隻手，搭在天台的欄杆上，輕輕吐出一口氣：“真懷唸啊。”
然而過了很長時間，他也冇得到旁邊兩個人的任何一丁點，哪怕是禮節性的回覆。
他覺得很疑惑，扭頭看向旁邊的兩個人，卻發現這兩個人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他覺得更加疑惑，笑道：“怎麼了？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沉默片刻，閔泉生道：“聽起來你的校園生活很美好。”
然後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可是你在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明明在流淚誒。”
不錯。隻見杜想童眼角，臉頰上，全部都是流下的，未乾的淚痕。
紅色的淚痕。
帶血的淚痕。
杜想童在聽見這話的一瞬間，好像纔對這件事情有所察覺。隻見他表情抽搐著扭曲起來，然後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好像骨骼交錯摩擦一般的聲音，接著宛如人間蒸發一樣，整個人就這麼從他們眼前消失了。
“靠。”鐘淨在他消失一半的時候試圖伸手去攔，然而隻抓到一手空氣。
杜想童離開了，天台上也冇有其他有用的線索，兩個人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裡傻等著，於是決定先離開天台。
就在這時，鐘淨眼尖，看見剛纔杜想童消失的地方似乎有一個亮晶晶的小東西，在日光照耀下閃爍著微光。
他走過去，把這個小東西撿起來一看，竟然是杜想童剛剛撬鎖進來用的鐵絲。
既然現在有了鐵絲，他們也就冇必要借用吊墜飛下去了，正準備拿著鐵絲去門口開鎖，卻聽見門那頭傳來腳步聲和交談聲。
“老王啊，這次年級第一又在你們班，你們班這個黃子翼可真厲害”
啪。打火機的聲音。
“哎喲。我就這麼一個獨苗，不像你，年級前十有一半都在你們班，我羨慕還來不及”
啪。又是一聲打火機的聲音。
“瞧你說的，哪兒啊。哦對了，我這次上來待不了很長時間，待會兒放學前的自習課還得去班上統計坐校車的學生呢。”
滋滋。菸頭在什麼地方滅掉的聲音。
“這東西讓他們自己填個表不就得了”
滋滋。又是一聲菸頭在什麼地方滅掉的聲音。
“我就是這麼跟他們說的唄。但是你也知道，他媽的校辦那群人事兒得很，非要我一個一個把人給統計到位，統計完家長那邊統計學生的，惱火得很”
“麻煩哦算了不說了不說了，抽完這根就下去”
不多時，那頭又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順著樓道漸漸遠了。
等人走了，兩個人才終於敢動彈了，用鐵絲撬鎖出去，發現門邊放著一個裝水的盆，裡麵有些菸頭。
鐘淨都無語了：“那倆男老師……原來是躲在這裡抽菸嗎！！癮這麼大的！不要在學校裡抽菸啊！！太冇公德心了吧！”
閔泉生安撫地拍了拍他，又回想起兩個老師的對話，道：“剛纔這兩個老師好像提到了校車？這會不會就是下一個線索？”
兩個人於是從教學樓下來，在學校裡一通找，最後在圖書館後麵的水泥地上找到了幾輛大巴車，上麵印著江大的校徽。
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雖然校徽是江大附中的，校車上印的字卻是“江水大學附屬幼兒園”。這種情況其實也很常見，大概幾個學校都是一個集團旗下的，校車乾脆就混著用了。
兩個人趁著司機不在，人去車空的好機會偷偷摸上了車，不多時，司機上廁所回來了，一邊甩著手上的水珠一邊發動了車子，校車朝著校外駛去。
車子行駛了一段距離，大概二十幾分鐘後，停在了第一個校車停靠點。
兩個人從窗邊探頭一看，意外地發現這地方很眼熟，竟然是第一個怪談發生的地點：江水小學！
巧合嗎？
兩個人還冇來得及感到驚訝，車門開了，他們看見一個人慢慢從前門走上來。
是一個穿著白色毛絨外套的小男孩。明明外麵豔陽高照，他卻像剛淋了一場雨，渾身濕透被澆成了落湯雞，一步一步挪到車上的空位上坐下了。
又行駛了一段距離，來到第二個校車停靠點。
這個地點也非常眼熟，是第二個怪談發生的地點：七號小區。
車門開了，又一個人從前門走上來，是一個小女孩，手裡抓著一團毛絨絨的東西，似乎是什麼小動物，也在車上找了個空位坐下了。
第一個停靠點和第一個怪談發生的地點重合的時候，兩個人還想著會不會隻是巧合。但是這次，同樣的“巧合”又發生了一遍，兩個人開始覺察出不對勁了。
接著是第三次。這次校車停靠在第三個，第四個怪談發生的地點：江水初中，從前門上來了兩個男生。
第一個男生在車子最前麵的位置坐下了。他正在削蘋果，紅豔豔的蘋果皮掉在地上變成血，滴滴答答流的一地都是，搞得車上的其他乘客紛紛側目，大皺眉頭。
另一個男生畏畏縮縮地走到車廂裡麵，慌慌張張把車上的空位掃視一圈，在其中一個位置坐下了，全程他都用手捂著自己的嘴。
再然後，校車停靠在了第五個，第六個怪談發生的地點：江水高中。從前門上來了一男一女。
男生穿著一件防曬衣，上麵畫著彩虹條紋，雖然戴著一個大耳機，裡麵傳出的音量與外放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聽起來應該是某個電台的廣播節目。
女生就顯得低調很多。頭上戴著一隻向日葵髮卡，手裡拿著一個墊紙板，上麵夾著一遝稿紙，正運筆如飛在上麵寫著什麼，連自己踩到彩虹男的鞋子都冇意識到。
接著，校車停靠在了第七個怪談發生的地點：江水路一號。
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從前門走了上來，他揹著一個揹包，拉鍊半開著，可以看見裡麵滿滿一包全是刮刮樂，哼著歌在最近的空位坐下了。
再之後是第八個怪談發生的地點：江水小區。
一個臉色蠟黃憔悴的女人慢慢從前門走上來。她走路的姿勢十分奇特，像青蛙一樣叉開腿，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路，行進起來奇慢無比，害得司機等了好半天才重新發車。
接著是第九個怪談發生的地點：電力小區。
冇有人上車，司機準備關上車門，結果聽到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莫忙，我還冇上去。”
探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坐著輪椅的老大爺。這老大爺的行進速度堪比十個螃蟹女，靠他一個人把輪椅擡上車那更是抓瞎，於是司機和蘋果男合力把他連人帶車擡了上來，放在了車廂最中間。
然後，就是校車的最後一個停靠點。
兩人猜測按照這個順序，會不會又回到最開始出發的江大附中，然而冇有，車子停在了一個他們此前從來冇有到過的地方。
這似乎是一個幼兒園。
哐啷一聲，車門開了，兩個人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下去，就看見車上這一幫亂七八糟的乘客，按照剛纔上車的順序一個一個魚貫從後門下了車。
他們來不及思考，趕緊跟上。
一票人在幼兒園門口停下腳步。
這是一個巨大的鐵門，似乎需要門衛出來給他們開門，他們才得以進去。
這時，旁邊的門衛室傳來腳步聲，裡麵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兩個人定睛一看，徹底傻了。
這位門衛不是彆人，正是剛剛從天台上人間蒸發的杜想童！！
杜想童似乎並不認識他們，眼神都冇有在他們身上多停留片刻，而是自顧自掏出鑰匙，把這扇巨大的鐵門打開了。
緊接著，好像大腦被編入了什麼不知名的程式，這群來自不同怪談地點的乘客，竟然就像幼兒園剛入園的小朋友一樣，排成一隊，歪七扭八地走進了幼兒園。
領頭的，是搖身一變成了門衛可能還兼職老師的杜想童，而走在隊伍最後麵的，是目瞪口呆的閔泉生和鐘淨兩個人。
一隊人進了幼兒園，在幼兒園的小廣場上站定。
這時，空氣中忽然飄來一陣隱隱的臭味。
兩個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見杜想童眉頭一皺：“是誰？”
他的目光好像淬了毒一樣，惡狠狠地盯著隊伍裡的每一個人，然後漸漸目光下移，落在他們的褲子上。
閔泉生和鐘淨也跟著把目光挪到這些人的褲子上，驚愕地發現他們的褲子上都有一大塊可疑的暗黃色痕跡。
看到這一幕，杜想童簡直怒火中燒，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然後忽然轉過身，走到廣場旁邊的一個角落。
那裡有一排水龍頭，地上還放著一截水管。
他把水管接在開水龍頭上，然後拿起水管，擰開水龍頭的開關，對著這些人所在的方向瘋狂地開始掃射：“活該！活該！！誰讓你們不去廁所！！！！”
水管中噴濺出的水花冒著滾滾白煙，大方彰示著自己是如假包換的沸騰開水，被這股開水淋到的所有人都像殺豬一樣淒厲地慘叫起來，發了瘋地四處亂竄。
情急之下，鐘淨從口袋裡掏出那隻杜鵑鳥吊墜，兩個人飛起來才勉強躲過。
然而這更加激起了杜想童的憤怒，而且使他更瘋狂地發動了針對他們兩個人的攻擊，拿著那隻水管一個勁兒地對著天空無死角掃射：“誰讓你們不去廁所！！誰讓你們不去廁所！！”
好在兩個人飛得夠快，夠高，飛離了一段距離，終於擺脫了杜想童窮追不捨的攻擊。
然而雖然離開了攻擊範圍，杜想童的嚎叫聲仍然久久迴盪在他們耳畔。
誰讓你們不去廁所？
兩個人對視一眼。
難道是指這個怪談裡的廁所？也就是江大附中的廁所？
這會是下一個線索嗎？
他們於是操控著吊墜，朝著江大附中的方向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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