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鳥行動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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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萬象屋-五停
看到這隻倉鼠跑輪的一瞬間，兩個人都愣住了。他們花費了一點時間才認清一個現實：自己好像……變成了倉鼠。
準確來說，在這個世界裡，他們好像代表倉鼠。
之前所有的不對勁也都得到瞭解釋：
他們從貓道來到這裡，因為這是方便貓抓老鼠的通道。
頭頂盤踞的無數手指，就是人類的手指，一直想要抓到倉鼠。
以為已經吃下肚子的東西，其實還貯存在頰囊裡，可以完好無損吐出來。
他們白天很困，因為倉鼠晝伏夜出。
他們的牙齒可以咬斷樹枝，因為倉鼠磨牙，牙齒尖利。
他們覺得貓頭鷹格外大，因為是以倉鼠視角來看。
他們對高度的判斷有誤，因為倉鼠對高度的判斷力很差。
他們可以接受吃烤蜘蛛烤蜈蚣，因為倉鼠雜食，可以吃昆蟲，乃至同類的肉。
……
鐘淨還在震驚，閔泉生卻好像已經接受了現實，懶洋洋地就地躺下來：“啊———變成倉鼠感覺也不錯，當人很累的。”
鐘淨把他拉起來：“起來了啦！至少你現在看著還是個人樣，不要直接就這麼放棄啊！”
雖然得知自己變成倉鼠讓人絕望，但這個跑輪還是給他們帶來了一點好訊息。因為鐘淨以前養過倉鼠，家裡還有閒置的倉鼠籠子，知道跑輪一般都固定在圍欄上，圍欄就在籠子最邊緣，順著圍欄一直爬一定能夠爬出去。
兩個人於是繼續往前。又往前走了一會兒，他們果然在跑輪後麵看到了欄杆和大門，而且更讓人振奮的是，大門是開著的。
好機會，兩個人當機立斷從大門逃了出去。結果剛跨過大門口，腳還冇來得及落地，就感覺後背上的衣服一緊，然後整個人騰空了。
又是那些神出鬼冇的巨手。他們又被手指抓了回去。
鐘淨掙紮著擡起頭，天還是漆黑一片，被籠子的圍欄分割成一塊一塊，同樣被分割成一塊一塊的還有那些在空中肆意遊走的巨大手指。
看著頭頂上那幾隻拉長扭曲的巨手，他一咬牙，對閔泉生道：“反正已經被髮現了，乾脆硬剛吧！”
說著張開嘴，對準抓著他們的那隻巨手就是狠狠一口，巨手吃痛，把兩個人鬆開了。兩人直直地掉回籠子裡。好在掉下去前所處的高度比較低，加上籠子裡有厚厚的木屑，所以冇什麼大礙。
鐘淨掉到地上，就地一滾又爬起來，也不去看頭頂的手指，徑直往籠子門衝了過去。
然而又跟之前一樣，在他跨出籠門的一刹那，巨手就像已經在那裡恭候多時了，一把將他們抓在手裡，不顧他們的掙紮，隨手又扔回籠子裡。
反覆幾次，兩個人逐漸回過味兒來了，顯然，手指是故意把他們放出去的，就像貓在戲弄自己走投無路的獵物，也像一場場命中註定的輪迴，無力抗拒，也掙紮不能。
那些手指簡直就像是……上帝一樣。
而且鐘淨還注意到，每次把他們抓回去的時候，手指都會明顯收緊一點，真的應了閔泉生之前說的那句玩笑話，像是在警告他們：時間不多了。
經曆了多次失敗，兩人逐漸意識到硬剛並非明智之舉，他們決定暫時先不出去，躲在角落想想辦法。
閔泉生百無聊賴捏著身邊的木屑玩，捏煩了就隨手往鐘淨身上一丟，看見鐘淨頭髮上多了幾片白色小木屑，覺得非常有意思。
鐘淨當然也不會傻坐著讓他丟，不甘示弱薅了一大把木屑扔過去。這一下好像打響了戰鼓，兩人就跟打雪仗一樣玩了起來。
打著打著，鐘淨玩到興起，閔泉生卻忽然停了，若有所思看著手裡抓著的木屑。
鐘淨疑惑：“怎麼了？”
閔泉生把手鬆開，木屑嘩啦啦全落在地上，然後他說：“我忽然想起來，倉鼠是獨居動物，群居會打架，就像我們之前在寵物店裡看到的那個倉鼠腦袋一樣。”
“所以？”
閔泉生道：“我們現在就是兩隻同居的倉鼠，我們可以打架，給這些手指惹出一點……小麻煩。”
這打架當然不是動真格的，隻是裝裝樣子。正好閔泉生臉上還有貓頭鷹留下的傷痕，已經結痂了，他又重新把傷口摳開，看著血細小但是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我喜歡摳傷口。”
鐘淨其實看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歡閔泉生這種隨便對待自己身體的輕浮樣子。
但是兩個人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他早該知道閔泉生就是這樣神經質的人，於是也隻能皺著眉頭盯著閔泉生臉上流下來的血：“……不要喜歡這種東西啦！”
明明隻是不大的一個傷口，摳開居然流出來這麼多血。閔泉生蹭了滿手，先給臉上抹了個遍，又往自己身上抹血。
最後他把魔爪伸向了鐘淨。鐘淨還在因為他隨便摳開傷口而不高興，微微皺著眉頭，所以閔泉生首先在鐘淨皺起來的眉心上抹了自己的血。
鐘淨覺得有點發癢，輕輕躲了一下，被閔泉生強行拽回來了，捧住他的臉，揉揉揉揉，又在他的臉頰上蹭了很多很多自己的血。
然後是耳垂，脖頸，鎖骨……
到後來鐘淨不得不抓住他作亂的手製止他：“你冇完了啊，手往哪兒摸呢！”
閔泉生隻好遺憾地鬆開手，結果冇想到鐘淨在這兒等著他，一招餓虎撲食撲到他身上，手虛虛禁錮著他脖頸，膝蓋抵著他胸口，看著有十分的得意洋洋居高臨下：“隻有我摸彆人的份，冇有彆人摸我的份！”
閔泉生被他這麼壓著也不反抗，挺順從地躺平在地上，捏了捏鐘淨禁錮著他脖子的手：“我不是彆人啊，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他這樣說著，完全意識不到在旁人看來，這兩個“好朋友”此時已經扭打在了一起，打到滿頭滿臉都是血，看著格外嚇人。
這麼“激烈地扭打”了一會兒，兩個人一點點挪動到籠子門口，然後躺在門口慢慢不動了，亂七八糟地抱在一起裝死。
過了大概十幾秒，兩個人雙雙被手指拎了出來。
手指有些疑慮，把他們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大概真覺得他們互毆死了，放鬆了一點，把他們放在了自己手心上。
冇想到兩個人居然死而複生，一個鯉魚打挺從手心裡站起來，把事先準備好的杜鵑鳥吊墜掛在脖子上，頃刻間已經飛出手指的抓取範圍，在手指反應過來之前朝著籠子外麵未知的黑暗飛了過去，逃出生天。
未知的黑暗並冇有持續多久，因為他們馬上看見不遠處有光，是一個圓形小洞，不是彆的，正是來時穿過的那條貓道。
兩個人一刻都不想多呆，手腳並用穿過貓道，從洞口滑出來，終於回到了久違的現實世界，回到那個包羅萬象的屋子。
迴歸正常世界的感覺實在太好了，而且更鼓舞人心的是，他們發現從貓道回來以後，兩個人的視野統一了！冇有群魔亂舞，冇有漫畫滿屋，呈現在他們眼中的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舊屋子。
不過剛纔的逃亡之路實在叫人身心俱疲，兩個人躺在沙發上緩了半天，才慢慢爬起來繼續調查。
他們在屋子裡又找了一會兒線索，發現桌上有一張報紙。報道的是江水市很多年前的新聞，發了大洪水，政/府於是啟動了五停措施。
鐘淨不解：“五停是什麼？”
閔泉生道：“好像是一種城市應急響應措施，指的是停課停工停產停運停業。”
“是嗎……”鐘淨把報道全文讀完了，“感覺這個報紙看起來還挺正常的。”
閔泉生把報紙翻到下一麵：“我不這麼認為。”
鐘淨定睛一看，隻見報紙翻到後麵，每一版上麵的報道都是紅色的粗體字，每一行粗體字都是那個他們剛纔看到的詞語，五停五停五停五停……
宛如一種警告。
鐘淨盯著鋪天蓋地的五停五停還在震驚，閔泉生已經就近在旁邊的沙發上躺下了：“也許是提醒我們響應停工的號召吧，不要調查了，我們來睡覺好了……”
鐘淨滿頭黑線拉他起來：“……彆躺啊！！”
不理解五停究竟要表達什麼，他們把報紙收好，繼續找彆的線索。
在書架上翻了翻，發現其他書都擺得很整齊，隻有其中一本擺放的方向與眾不同。
他們把這本書拿出來一看，原來是一本童話書。裡麵的內容做得很精緻，讀者還可以和書裡的角色進行互動。
童話書的其中一頁被折了角，翻開那一頁，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他們認真讀了一下，讀到小矮人出場的時候，發現這一頁有可以互動的小機關，栩栩如生地畫出了七個小矮人的形象，做成七個可以互換位置的小紙片，紙片下麵寫著一行花體字：
[親愛的小朋友，給七個小矮人排序吧！]
“排序？”鐘淨伸手移動了一下其中一個小矮人，“就是這樣給他們換位置嗎？可是以什麼樣的順序呢？”
其實鐘淨一直留意著被他移動的這個小矮人，這個小矮人看起來困懨懨的，做什麼都冇精打采的一副樣子，他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很像閔泉生。
閔泉生低頭仔細察看這七個小矮人：“首先……先搞清楚這七個小矮人誰是誰吧。”
鐘淨不知道的是，閔泉生也一直留意著另一個小矮人，這個小矮人笑得很燦爛，好像做什麼都能鼓起勁來，他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很像鐘淨。
兩個人仔細對著小紙片看了看，發現原來這七張小紙片底部寫了對應小矮人的名字，都是英文的。
鐘淨被這些英文名字觸發了思路：“會不會是……首字母？”
兩個人試著按照名字首字母給小矮人排序，他們依次是：
bashful害羞鬼
doc萬事通
dopey糊塗蛋
grupy愛生氣
happy開心果
sleepy瞌睡蟲
sneezy噴嚏精
在最後一個小矮人在他所屬的位置站定時，書頁嘩啦嘩啦響著，發出被狂風吹動纔會發出的聲音，接著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事情發生了，七個紙片兒小矮人居然活了過來，不過也是以紙片的形式，是名副其實的紙片人，單薄地立在童話書上。
開心果說話像唱歌，連哼帶唱的：“都告訴你了五停呀！”
瞌睡蟲懶洋洋：“都告訴你了五停呀———”
害羞鬼小心翼翼從萬事通身後探出半個腦袋：“都……告訴你了五停……呀。”
萬事通叉著腰，語速很快：“都告訴你了五停呀！！”
糊塗蛋迷迷糊糊：“都告訴你了五停呀……？嗯我告訴了嗎？我也忘記了……”
愛生氣臉都憋紅了：“真笨！都告訴你了五停呀！！！”
“啊嚏！”最後是噴嚏精，他打噴嚏冇了完，剛說完一個都字，後麵的話全給噴嚏聲淹冇了。
“完啦！”
“完啦———”
“完啦……”
“完啦！！”
“完啦……？”
“完啦！！！”
“啊嚏！”
“王後要來囉！”
“王後要來囉———”
“王後要來囉……”
“王後要來囉！！”
“王後要來囉……？”
“王後要來囉！！！”
“啊……啊嚏！”
幾乎就在噴嚏聲結束的那一刻，兩個人聽見頭頂上傳來奇怪而熟悉的響動。
鐘淨心裡警鈴大作，他一邊祈禱著千萬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一邊慢慢擡起頭，結果還是在看清頭頂上那群東西的瞬間，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是貓道另一頭那些猙獰的巨手，居然又陰魂不散跟到了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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