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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占高枝 第106章 禮成—— 紅燭靜燃,帳幔低垂,將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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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成——
紅燭靜燃,帳幔低垂,將一室……

“吉時將至,
請小姐更衣。”

孟令窈微微頷首,伸展雙臂。中衣、內襯、長裙、霞帔……一層層穿上身,每一層都是不同的祝福與規製。當最後那件沉甸甸、華美不可方物的雲錦外袍加身時,
連她自己也感到了一種不同於往日的端凝氣勢。

銅鏡中,
那濃烈到極致的紅,
將她本就欺霜賽雪的肌膚襯得愈發剔透,
眉眼間的豔色被放大到了極致,
近乎灼目。

梳妝女官上前,動作輕柔地拆卸下原有的少女發髻。她是長公主親自請來的女官,
曾為數位公主梳過妝。

女官手法嫻熟,口中斷斷續續念著吉祥的祝詞。待到敷粉施朱完畢,
女官正要做最後的點綴。孟令窈擡手執起一支螺黛,
順著自己偏圓的眼型,在眼尾處細細勾勒出一道微微上揚的弧線。

筆尖輕提,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間添了幾分明澈的銳利。她端詳著鏡中的變化,
唇角微不可察地滿意一勾。

她向來知道自己怎樣最好。

接著,
點唇、貼花鈿。女官在她眉心貼上用金箔與細小珍珠製成的並蒂蓮紋花鈿。額字首以紅寶石流蘇額飾,耳下垂著赤金點翠珍珠耳墜,
華貴不可方物。

“小姐仙姿玉色,
奴婢祝小姐與裴大人琴瑟和鳴,永締良緣。”

孟令窈的目光掠過鏡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點了點頭,
“多謝姑姑。”

前院亦是熱鬨非凡。孟令窈的幾位表兄,
為爭奪揹她出閣的榮耀,早已在演武場較量開來。刀槍劍戟,拳腳功夫,接連比鬥了十幾場,
喝彩聲、助威聲此起彼伏。最終,鐘定明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力壓群雄,奪得了這資格。

“贏得太驚險了!”鐘靜姝撫著胸口。

“這小子……”鐘定曜不服氣道:“運氣好了些而已。”

鐘定明挺了挺胸膛,撣去袍角微塵,“手下敗將,休要多言。”

“穩當著點,莫要磕著碰著。”大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威脅不言而喻。他已成了親,未曾參與弟弟們的比試。

“是!”

頂著滿院子兄弟們豔羨的目光,鐘定明轉身進了內院。

吉時將至,裴府迎親的隊伍向孟府門外行進。一路鑼鼓喧天,噴呐嘹亮,鞭炮聲震耳欲聾,撒下了無數糖果銅板。不僅小孩,連些大人也忍不住去搶,被發現了依舊振振有詞。

“裴大人與孟小姐天作之合,我沾沾喜氣怎麼了?”

“就是就是,他們二人都生得好看,我帶點回去給我家那小的嘗嘗,能有他們一半長相也好啊!”

裴序身騎白馬,大紅的吉服非但未掩其清雅氣質,反為那張清雋的麵龐添了幾分穠麗。他唇邊噙著一抹淺笑,宛若雲破月來,疏風朗朗,任誰看上一眼都知曉,他今日有多歡喜。

“新郎官來了——”

門口守著的仆役揚聲通報。

府中,孟令窈一眾閨中密友,早已摩拳擦掌,佈下層層“難關”。

第一關,便是周小姐親自坐鎮。她手持一柄紫檀算盤,笑吟吟地看著被儐相們簇擁而來的新郎官。

“裴大人,”周小姐聲音戲謔,“素聞你文武雙全,卻不知於這數術之道可有涉獵?我這兒有一題,若答得上,此門便為君開。”說罷,不等裴序回應,指尖已在算盤上飛快撥動,劈啪作響間,口中報出一連串複雜的數目與演算法,涉及糧帛折算、利潤分成,極為刁鑽。

圍觀者皆嘖嘖稱奇,迎親攔門見過考詩詞、考對聯、考武藝的,這般當場出實務數術題的,實屬頭一回見。裴序非此道專才,但心思縝密,反應極快,且身邊早有準備——一位精於錢穀計算的戶部同僚正在儐相團中。他略加思索,與同僚低語兩句,便從容不迫地報出了答案。

隨同來的輕舟抹了把額角的汗,還是大人深謀遠慮。

“不錯!”周小姐驗算過答案,爽快地側身讓開,“裴大人果然名不虛傳,請!”

其後,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猜謎聯對,各位才女輪番上陣,儘展所長,花樣百出。迎親的儐相團皆是京中青年才俊,此刻也被這群平日裡嬌滴滴的貴女“折磨”得連連告饒,使出渾身解數,方纔一路過關斬將,來到孟令窈的閨閣院外。

守最後一道門的是鐘定明。他身形挺拔,換了身嶄新的錦袍,眉宇間的英武之氣卻未曾稍減半分,“裴少卿,常聞你一身好武藝,一直想討教一二。”

話未說完,屋內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

鐘定明話鋒立轉,清了清嗓子,“自然了,今日大好的日子,動拳腳總是不美。若是不慎亂了少卿的衣衫頭發,表妹少不得要怪我。”

他神色一正,沉聲道:“裴少卿,多餘的話我便不說了。表妹是我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明珠,望少卿此生珍之愛之,莫讓她受半分委屈。否則,我鐘家兒郎,可不是吃素的。”

裴序後退半步,拱手深深一揖,“兄長放心,裴序在此立誓,此生必以真心待窈窈,風雨同舟,絕不相負。若違此誓,甘受天譴。”鐘定明麵容嚴肅,心中早樂開了花,往後這位大名鼎鼎的裴少卿可就要隨表妹一起叫他表哥了。他微微側身,讓開了路。

身後的房門開啟,他彎下腰。孟令窈在侍女的攙扶下,伏上那寬闊而溫暖的背脊。這一刻,她恍然間意識到,曾經一同嬉鬨玩耍的表兄們,都已成長為可以肩負家族、托付信任的堅實依靠。

鞭炮震耳,彩紙紛飛。她聽著吉祥唱禱,知道正走過迴廊,穿過月洞門,鞦韆架搖晃的吱呀聲透過無數嘈雜的聲響清晰地傳到她耳朵裡。

昨日父親親手在架子上係了紅綢,紅著眼睛問她真不把鞦韆一起帶走嗎?

聽到裴序也特地請人做了架一模一樣的鞦韆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知失落和安心哪個更多?

邁過最後一道門檻,震天的喧囂瞬間將她包圍。她能感覺到背著自己的表兄動作停滯了一瞬,然後穩穩地、一步步走向那頂華麗無比的花轎。

裴序上前,對著站在門口,眼眶通紅、強忍不捨的孟家夫婦,撩起婚服下擺,行了一個標準的晚輩大禮,“拜彆嶽父嶽母大人。萬請放心,小婿必竭儘所能,護窈窈一世喜樂安寧,不讓她受半分風雨淒苦。”

孟硯眼見愛女盛裝背入花轎,再聽得女婿此言,心中百感交集,萬般情緒湧上心頭,終是忍不住,彆過頭去,以袖用力拭淚。

鐘夫人亦是淚光閃爍,強撐著雍容儀態,上前虛扶了裴序一把,聲音微啞,“好孩子,起來。去吧。願你們夫妻同心,平安順遂。”

“小婿拜彆!”裴序再度行禮,起身利落走向駿馬,翻身而上。他勒韁回望,目光穿過人群落在那頂花轎上,眼神深邃,翻湧著難以儘述的溫柔與堅定。

“吉時已到,起轎——”

花轎起行,儀仗開道。鑼鼓、噴呐、笙簫組成的樂班,吹奏著喜慶的《龍鳳呈祥》。隊伍蜿蜒而行,特意繞經京城最繁華的街道。百姓夾道圍觀,議論聲、讚歎聲不絕於耳。

迎親隊伍中,簡肅墜在不前不後的位置,嶽蒙驅著馬擠到他身側,“今天表現不錯,往常倒是不知道,你還是個對對子的好手,往後你成親便不擔心了……還有沈小山,你可瞧見了?有個小姑娘眼睛一直盯著他,嘖嘖,你這做師傅的,可彆徒弟都有著落了自己還沒有……”

簡肅有一下沒一下地應著,目光隨意掃過花轎。

一陣春風拂過,恰好微微掀起了轎簾一角。露出轎中新娘蓋頭下精緻白皙的下頜,以及微微上揚、點了胭脂的嫣紅唇瓣。

他目光有一瞬間的凝滯,握著韁繩的手下意識收緊。幾乎是立刻便驚醒過來,他迅速收斂了心神,垂下眼睫,將所有波瀾壓在心底,不留痕跡。

春風拂滿京城,卻吹不到北疆苦寒之地。

校場上,寒風凜冽。趙詡挽弓搭箭,肌肉緊繃,目光銳利如鷹隼,瞄準百步之外的箭靶。自那次棲雲山一敗後,他在箭術上投入了遠超常人的心血,早已能做到百步穿楊,心無旁騖。

一旁的下屬搓著手嗬著白氣,看著天色,隨口笑道:“將軍,今日已是二十八了,咱們這雪還沒化,京城怕是柳樹都冒新芽了。”

趙詡搭箭的手指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顫。

“嗖——”箭矢離弦,竟偏離了預定的軌跡,遠遠擦著靶邊飛過,無力地釘在了靶場邊緣的凍土上。

周圍瞬間一靜。士兵們麵麵相覷,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失誤。

方纔出聲的士兵愣了片刻,才訥訥打趣道:“將軍,您這……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被天上路過的大雁啄了眼?”

趙詡望著那支孤零零的箭矢,沉默了片刻。他隨手將鐵弓丟給親兵,用力抹了把臉,聲音沙啞,“無事。許是……有些不適。”

士兵在他身後追問是怎麼了,可要尋軍醫來看看。趙詡擺了擺手,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開了校場,彷彿再多待一息,便有什麼難以抑製的情緒亟待噴薄而出了。

隊伍抵達裴家。門前早已賓客雲集,燈火璀璨。花轎穩穩落下,喜娘高聲唱喏。裴序下馬,行至轎前,以玉如意輕踢轎門。

轎簾掀開,一隻染著丹蔻、白皙纖柔的手,輕輕搭在了裴序遞過來的玉如意柄上。他小心翼翼地牽引著她走出花轎。

全福夫人將紅綢花團遞到孟令窈手中,另一端由裴序握著。他走得極慢,一步步極穩,引導著她踏過朱紅地衣,邁過吉祥火盆,走向喜堂。孟令窈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紅色,但聽著身旁沉穩的腳步聲,感受著手中紅綢傳來的可靠牽引,心中一片安寧。

廳裡聚集的裴氏族人中,有眼尖的瞧見新娘子腰間掛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仔細一看才發現,竟是那塊象征裴氏族長的玉,頓時瞳孔震顫。

擡眼望去,高坐堂上的長公主神情平靜溫和,主位上的裴老太爺老神在在,堂中的裴序眼中更是隻有他的新娘,那人嘴唇蠕動,終是什麼動靜也沒發出來,默默垂下了頭。

司儀高昂的聲音響徹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孟令窈隔著蓋頭,能感受到對麵那人專注的目光。她緩緩彎下腰,鳳冠珠翠輕響。

“禮成——!”司儀高亢的聲音落下。

長公主緩緩起身,從身旁女官捧著的托盤中,取過兩杯早已備好的禦賜合巹酒,親自走下主位,來到一對新人麵前。

“雁行,”長公主神色鄭重,“今日你成家立室,望你恪儘職守,珍愛妻子,不負陛下尊長對你的期許。”她將一杯酒遞予裴序。

目光轉向孟令窈,語氣溫和了幾分,“令窈,你聰慧明理,日後與雁行相互扶持,同心同德,便是最大的圓滿。”她將另一杯酒遞到孟令窈手中。

這對新人,在婚禮上,由長公主親自賜下合巹酒,給予囑托與祝福,此等殊榮,令在場賓客無不豔羨驚歎。

孟令窈與裴序齊聲恭敬應道:“謹遵殿下教誨。”

隨後,在長公主的親自見證下,兩人手臂相交,飲下了這杯意義非凡的合巹酒。

飲罷,長公主臉上露出更為明顯的笑意,她環視眾賓,朗聲道:“佳偶天成,良緣永締。諸位,同喜同賀!”

至此,喜堂內的氣氛才真正沸騰起來,歡呼聲、賀喜聲如同潮水般湧來。長公主在眾人簇擁下重回主位,接受新人的叩謝。

禮畢,裴序小心扶著孟令窈往婚房走去,踏過門檻時,他俯身牽起新孃的裙擺,“當心腳下。”

今日裴家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這一幕被人看了個分明。

“瞧瞧裴少卿,再瞧瞧你們!既沒人家生得好,還沒人家體貼。”

“往後我定也要尋一個這般的夫婿。”

“哎喲,先前都說裴少卿冷若冰霜,如今看來,那是比誰都會疼人。”

女眷們羨慕得紅了眼,各個都暗中發誓,回去定要好生調教自家夫婿。

婚房內,紅燭高燒,靜謐溫馨。全福太太奉上象征吉祥的子孫餃等物後,便皆識趣地退下,細心掩上房門。

裴序並未立刻上前。他走到桌邊,倒了兩杯清茶,執杯回到床邊,溫聲道:“累了?”聲音比平日更低沉溫和。

蓋頭下傳來一聲輕輕的“嗯”,帶著顯而易見的倦意。

他拿起係著紅綢的玉秤,緩緩挑開了那方紅蓋頭。

蓋頭滑落,燭光下,女子盛裝之下的容顏徹底展露。眉心的並蒂蓮灼灼生輝,眼尾染著淡淡的胭脂,宛若桃花盛開。她擡起眼,眸光流轉,清澈而明亮,與他對視。

裴序呼吸微頓,即便早有準備,此刻心跳仍漏了一拍。他執起一杯茶,遞到她手中:“先潤潤喉。”

孟令窈接過,指尖不經意與他相觸,兩人俱是微微一頓。她垂眸飲了口溫茶,乾澀的喉嚨得以舒緩。

他接過她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回頭見她下意識擡手想去揉後頸,便走到她身後,動作輕柔地取下那頂沉重的鳳冠。瞬間的輕鬆讓孟令窈忍不住輕輕喟歎一聲。

他將鳳冠妥善置於一旁案上,伸手為她按摩著酸澀僵硬的肩頸。

“可好些了?”他問,聲音近在耳畔,呼吸拂過她的發絲。

“……嗯。”孟令窈放鬆下來,閉上眼享受這片刻的舒適。她微微歪頭,想避開過於敏感的頸側,耳畔一縷散下的青絲卻蹭到了他的手腕上。

細微的觸碰如羽毛掃過心尖。

裴序按摩的動作停了下來。

紅燭靜燃,偶爾爆出一兩聲輕微的劈啪響動,帳幔低垂,將一室暖光與悄然滋長的曖昧溫柔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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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還、還差一點(吐血爆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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