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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占高枝 第19章 表兄妹 不好好當差就會供不起一府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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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兄妹
不好好當差就會供不起一府的飯……

大年初二,天光熹微。菘藍正打著瞌睡,便聽見帷帳內傳來細微響動。

她擡手輕輕掀開紗簾,孟令窈已坐起了身,青絲披散,幾縷烏發纏在雪白的頸間,似水墨洇染素絹,眉眼間還帶著將醒未醒的倦意。

菘藍下意識放緩了聲音,“小姐,還早呢,可以再睡會兒。”

“睡不著了,早些收拾好早些出發。”

躬身將紗簾掛起,菘藍笑道:“小姐還像小時候一樣,總盼著去指揮使大人家。”

孟令窈彎了彎眼睛。可不是麼,外祖家是最好玩的。

待一切整理妥當,孟令窈披上杏色織錦鬥篷踏出院門。孟府的車馬早早備好,她同父母一道朝城東的指揮使府邸行去。

孟令窈外祖官居正三品指揮使,統領一營軍隊,膝下育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兒就是孟令窈的母親,自小受到的寵愛可想而知。

作為母親的獨女,她在外祖家的待遇亦是眾星捧月。

興許是因為父親和三位哥哥都從武,鐘夫人在諸多求娶的郎君中偏偏看上了標準的書生孟硯。

小時候孟令窈最愛聽舅舅們講當初孟少卿是如何過五關斬六將,終於將鐘家的明珠捧回家的故事。

至於那五關、六將都是誰,就不必問了。

正回憶著,指揮使府的大門已近在眼前。

門口,兩個身著錦袍的少年早等候多時。見馬車停穩,二人快步上前,是小舅舅家的雙生子——鐘定明、鐘定曜。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已生得肩寬背闊,立在階前如兩株挺拔的青鬆。

“表妹來啦!”鐘定明眼睛一亮,卻又立即後退半步,活極了見了貓兒的耗子。

孟令窈眉尖一挑,抿唇微笑,“兩位表哥新年安康。”

鐘定曜更沉穩些,朝後下車的孟家夫妻倆規規矩矩見了禮,道:“祖母從卯時就在唸叨了,快請進。”說著側身讓路,始終與孟令窈保持著三尺距離。

倒不是不喜歡這個表妹,他們年紀相仿,自小就常玩在一處,表妹小時候生得玉雪可愛,嗓子也甜,每每做遊戲都讓她當新娘子,餘下的人搶著當新郎。

可惜性子實在太壞。

鐘定曜麵無表情地想,回回帶頭闖禍,受罰的全是他們。還嬌氣得厲害,弄亂她一根頭發絲都要眼淚汪汪,好像受了多大委屈,害得他們沒少被祖父打。

也就趙詡那個蠢小子能受得了她的脾氣。那小子去北漠這麼久了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頭了。

穿過垂花門,熟悉的景緻映入眼簾。指揮使府不似尋常官邸那般精雕細琢,倒像它的主人一樣爽利大氣。庭院裡擺著石鎖箭靶,廊下懸著的不是尋常人家的花鳥畫,而是幾柄擦拭得鋥亮的寶劍。

“窈窈!”外祖母洪亮的聲音從正廳傳來。老太太雖已年過六旬,精神頭卻比年輕人還好,三步並作兩步就迎到院中。

孟令窈剛要行禮,就被一把摟住,“快讓外祖母瞧瞧,可是又瘦了?”

“母親,”鐘夫人忍不住出聲,“她都快裹成球了。”

“儘胡說,我們窈窈都瘦成蘆杆了。”老太太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粗糙的手掌撫過外孫臉頰,“彆怕,告訴外祖母,你娘是不是又逼著你學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了?”

“母親待我極好。“孟令窈笑著挽住外祖母的手臂,瞥見廳內幾個高大的身影正往外張望,不由輕笑,“舅舅們還是這般精神。”

正說著,一個小巧的身影從人縫裡鑽出來,一把抱住孟令窈的腰,“表姐——”

是她十四歲的小表妹鐘靜姝,鐘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在這滿府虎背熊腰的男兒堆裡,她像隻誤入狼群的小羊羔。

“表姐,你可算來了!”

孟令窈笑著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怎麼,又被表哥們欺負了?”

“這他們倒不敢,就是……”鐘靜姝癟著嘴,“實在太臭了。”

“鐘、靜、姝!你胡說!”鐘定明瞥了眼孟令窈,急得跳腳,“我哪日沒有沐浴了?我還熏香!”

鐘靜姝衝他做了個鬼臉,“你是洗了,一舞槍弄劍還不是一身臭汗。”

“你——”

兩人吵吵嚷嚷間,一行人已入了正廳。

孟令窈一進門,就見三個舅舅如三座鐵塔般立在堂中,舅母們站在一側,身後是數位表哥,個個都是昂藏男兒,正中間圈椅上坐著外祖父,已年近七旬仍舊身材魁梧,目光如炬。

見到女兒一家,那張嚴肅的臉上也抑製不住笑容,“來了,來了就好,快坐下歇息。”

鐘夫人扯著孟硯上前問候。孟令窈坐在他們身側,同外祖母並幾位舅母說話。

鐘家的正廳已算得上十分寬敞,眼下仍舊顯得侷促。

怨不得外祖父總說家中演武場都快不夠用了。孟令窈環視一圈,總覺得表哥表弟們比上回來時更健壯了。

午膳時分,廳中擺開三桌宴席。孟令窈坐在女眷這桌,看著對麵幾個表哥偷瞄她又慌忙低頭的樣子,不由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又看了幾眼,發覺人數似乎不太對得上,偏頭詢問,“似乎沒見到大表哥。”

鐘靜姝湊過來回道:“大堂兄跟都統大人一道去軍營巡視了,說要初五纔回。”

“原是如此。”孟令窈頷首,“大表哥著實辛苦。”

“確實。”鐘靜姝學著大堂兄的樣子肅著臉,一板一眼道:“若不好好當差,怕是要供不起一府的飯桶吃飯了。”

此話一出,逗得滿桌女眷笑得花枝亂顫。

隔壁桌上的飯桶們不明所以,隻接連投來疑惑的目光。

用罷午膳,孟令窈照例去母親出閣前的院落小憩。屋子位於南麵,與鐘府其他地方截然不同,裝飾雅緻,花木扶疏,處處透著精巧。窗外種了株老梅,窗下擺著母親少女時用過的繡架,連帳幔上纏枝蓮的花樣都是外祖母親手所繪。

孟硯一見便麵露懷念之色,拉著夫人去追憶往昔。

孟令窈自然不會去打擾,倚在柔軟的榻上,做了個好夢。

睡醒沒多久,外祖母房裡的嬤嬤過來傳話,叫孟令窈去一趟。

她到時,外祖父母兩人都坐在堂中。

外祖父朝她招了招手,上下打量,眼中帶了幾分柔色,“窈窈也是大姑娘了。”

“是啊。”外祖母歎息,“沒幾年,也要嫁去旁人家了。”

“外祖母——”孟令窈伏在她膝上撒嬌道:“還早呢。”

“是是。”老太太笑著應道:“不急。不過,有些東西也該慢慢預備下。”

“正是!”外祖父接過話頭,聲如洪鐘,“你父親雖是文官,但既為我的外孫,便也算將門之女,骨子裡該有幾分血性。”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物,“此物予你,好好收著。”

孟令窈接過,隻見是一柄精巧的匕首,鞘上鏨刻著精美的花紋。還未來得及道謝,外祖母便斥道:“老頭子又來了!給姑孃家這做什麼?”

指揮使大人不以為意,輕撫著胡須,“女子身上帶把小刀防身,有何不可?京城雖安穩,也難保無宵小之徒。”

外祖母瞪了他一眼,隨即命人取出一隻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拉過孟令窈的手,道:“這是我托人從南邊帶回來的。一對孿生,正好你與靜姝一人一個。”

鐲子通體翠綠,質地溫潤,在日頭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孟令窈推辭不下,隻好謝過,由外祖母戴在腕上。

老太太笑眯眯看著,“這纔是女兒家該戴的東西。”見老頭子又要說話,她補充道:“你外祖父說得也不無道理,留著防身總是好的。便是未來夫君,也有些人麵獸心的,就如那陸鶴鳴,外人誰瞧著不是好兒郎,背地裡卻是暴虐成性。”

外祖父點頭,“隻是要當心,彆傷著自己。若是不會用,就讓你母親教你。”

孟令窈收好匕首,忽然想起來什麼,問:“我母親成親前,您也送了……嗎?”

指揮使大人輕咳一聲。老太太笑而不語,隻輕輕拍拍她的手,“去找靜姝玩吧。”

孟令窈:“……”

明白了。

依著往年慣例,孟家一行人要在鐘府留宿一晚。晚膳過後,下人們送來茶點。

外祖母喝著茶道:“明日天氣似是不錯,不如咱們去城外慈安寺上香?”

孟令窈執盞的手微微一頓。

慈安寺——那不正是她夢中周逸之與小和尚廝混的地方?她猶豫片刻,試探道:“外祖母,聽說城南的雲棲寺更為靈驗……”

“慈安寺清淨。”外祖母笑道,“年前還聽簡夫人說寺裡新來了個會講經的和尚,法華經講得甚好,我也想去瞧瞧。”

見她已拿定主意,孟令窈不好一再勸說,道:“如此,我陪您一道去。”

也好,正好借機去慈安寺一探究竟,若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便更好了,早些揭發出來,也省得周逸之再哄騙了彆家姑娘。

次日清晨,慈安寺的鐘聲悠悠傳至山下,清幽肅穆。孟令窈扶著外祖母下了馬車,僧人誦經聲陣陣,青煙繚繞,倒真有幾分佛門清淨地的氣象。

唯有門口“慈安寺”三個大字,與她夢中一般無二。

主殿內檀香繚繞,外祖母虔誠地上香捐資。孟令窈跟在身後,目光在殿中各處逡巡。那些身著袈裟的僧人個個低眉順目,與尋常寺廟並無不同。

“祖母,孫女想去後山看看那株百年菩提,可好?”孟令窈溫聲請示。

“就知道你們年輕人都不愛聽講經,”老太太輕點她鼻尖,“去吧,讓菘藍他們陪著。莫要走遠。”

“噯。”

孟令窈帶著菘藍和蒼靛,沿著青石小徑往後山行去。一路順著她夢中場景,越往裡走,香客漸少,四周愈發幽靜。轉過一道迴廊,忽見前方有個小沙彌正在掃地。

那人背影消瘦,卻清臒挺拔。待他轉過身來,孟令窈怔住。

麵板雖黑了些許,可這清秀的眉目,分明是前幾日還去她府上拜年的沈小山!

“沈小山?”她不由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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