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高枝 第88章 她不信! 此女命格‘貴不可言’,有鳳…
她不信!
此女命格‘貴不可言’,有鳳……
時值深秋,
京城變故猶如巨石投入湖麵,激起一圈圈漣漪,終是傳到了千裡之外的金陵。隻是到底隔得遠,
不似在皇城根下,
人人自危,
風聲鶴唳。到了這秦淮河畔,
反倒像是聽了一折話本,
多了幾分隔岸觀火的評說興致。
金陵城的說書先生們嗅覺靈敏,緊跟時事,
此刻城裡各大茶樓酒肆最炙手可熱的談資,便是兩位皇子的風雲際變。
聚香樓斜對門的酒樓,
樓下大堂人聲鼎沸,
茶香嫋嫋,二樓雅間內更是座無虛席。
說書先生年約五旬,聲音洪亮,
正唾沫橫飛,
“列位客官,且聽今日頭等新鮮事!話說那京城裡的二皇子殿下,
那可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主!外家是堂堂定國公府,
母親德妃娘娘又深得聖心,可謂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誰曾想,
秋獮獵場平地起驚雷,
竟……唉……”
驚堂木“啪”地一拍,“馬失前蹄,墜於林中!禦醫斷言,此腿怕是難複如初了!”
台下聽客唏噓一片,
有人搖頭歎息,有人竊竊私語。
他話鋒一轉,語調抑揚頓挫,“各位看官莫急,且聽老朽再表一表這三皇子殿下。三殿下母家微寒,不過是一個叫不上名號的知縣,生母入宮多年熬成了貴人,生下皇子才晉升為嬪。按理說,這樣的出身,莫說爭儲,就是在宮中立足都難。可這三殿下偏偏天賦異稟,自幼便展露出非凡氣度……”
孟令窈輕呷了一口茶,眉梢微挑。這說書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諸多宮闈秘史信手拈來,活像是趴在兩位皇子床底下聽到似的。
“更妙的是,老天爺都照拂!”說書先生神神秘秘道:“他可是結了一門頂頂好的姻緣哪!那武興侯府的嫡出小姐,自幼便是個有福氣的,聽聞她幼時隨母上香,寺中老和尚一見便說,此女命格‘貴不可言’,有鳳舞九天之相!此乃天授之合,豈是凡俗可及?”
孟令窈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茶水輕晃。若不是身在金陵,她真要懷疑這說書先生是趙如萱重金請來的托兒了。
菘藍悄悄湊到孟令窈耳邊,小聲問:“小姐,外頭傳的二皇子傷腿,當真……是三皇子所為嗎?”
孟令窈輕輕搖頭,隨後又微微頷首,看得菘藍一臉迷茫。
她唇角微勾,聲音壓得極低,隻兩人可聞,“我雖不知到底是誰動的手,可以三殿下的心性手段,若真要做,定會清掃得乾乾淨淨,叫人抓不住半點把柄。但若說此事純屬意外……”她輕輕搖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那便真是哄三歲稚童了。”
菘藍更不解,“那……他為何要這樣做?豈不是平白惹了一身腥?”
“行險以徼倖。”孟令窈目光飄向窗外喧囂的街市,聲音放得更輕,“三皇子本就勢弱,因聖上幾分傾斜纔有了爭儲資格。若不趁二皇子勢足之前,釜底抽薪,待到塵埃落定之時,便是想行險,也無險可循了。”
菘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孟令窈將杯中殘茶飲儘,“走吧,這裡太鬨了。”
剛走出雅間門扉,便與隔壁出來的一行人迎麵撞上。
為首的正是崔清音,兩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孟令窈清晰地捕捉到對方眼中翻湧的怨毒,以及……一絲藏得並不如何好的得意。
她與崔氏有過節在先,對崔清音的惡意毫不意外。至於那得意……
難道是覺得二皇子出事,三皇子便是板上釘釘的儲君,連帶著崔家亦有從龍之功了?
且不說三皇子能否坐上那個位置,即便坐上了,又能否容得下外戚勢大?
不,大抵等不到儲君之位定下,三皇子這門姻親就已談不上勢大了。
張先生曾言,從金陵到京城,一路快馬加鞭,見驛換馬,不消十天便能抵達。
算算日子,也快了。
“真巧。”崔清音主動開口,話語夾槍帶棒,“這不是聚香樓的孟大小姐麼?那日守備府上,孟小姐一番關於香道的高見,我至今記憶猶新。可惜孟小姐眾星捧月,我都未曾有機會好好討教一番。”
孟令窈麵容沉靜,聞言隻露出一個得體的淺笑,“崔九小姐過譽了。不過是班門弄斧,哪裡值得討教。小姐若對香道有興趣,隨時歡迎移步聚香樓。”
崔清音見她這副雲淡風輕、像真把“過譽”收下了的模樣,心頭火起,忍不住冷笑一聲,“孟小姐不必自謙。隻是不知,裴少卿遠在京城,是否知曉他的未婚妻在金陵……如此怡然自得、如魚得水?”
孟令窈微微訝異,眨了眨眼,“他自然知曉。亦會為我在金陵一切順遂而高興。崔小姐此言倒是叫人不解了。”
這副理所應當的姿態激得崔清音胸膛一陣起伏。她上前一步,眼睛死死盯著孟令窈的臉,咬牙斥道:“裝模作樣!有了裴大人還不夠,竟還要在金陵招蜂引蝶,勾三搭四!當真恬不知恥!”
孟令窈歪了歪頭,絲毫不惱,臉上困惑之色更濃,“崔九小姐此言何意?”
“王黎。”
崔清音從齒縫裡狠狠擠出兩個字,恨得心頭滴血。
她本欲借王黎玩弄孟令窈,也好挑撥裴序與之的關係,不想這賤人手段高明,竟勾得王黎心思浮動。
她故意設了局,想在守備府中借機給孟令窈一個教訓,卻被王黎壞了好事。王黎事後還為此大發脾氣,暗指她心思惡毒。眼下看著孟令窈這張白嫩的臉,簡直恨不得將她的皮撕下來。
“哦?”孟令窈恍然,隨即麵露急切,“崔九小姐定是誤會了!王公子待小姐之心,日月可鑒。這些時日,他在我那小小的聚香樓裡,為小姐采買的胭脂香露可從未斷過。”
她鼻尖微動,嗅了嗅,微笑道:“便如崔九小姐今日身上所用的‘秋棠’,清冽動人,乃是敝店今秋最頂級的香品之一,價值百金。王公子為博小姐一笑,甘願一擲千金在所不惜,此等深情,金陵城內誰人不曉?小姐怎能反過來質疑他的心意?”
話音未落,崔清音瞳孔驟縮。
王黎當初送她這香露時明明說的是……是孟令窈與他相識相知,特意割愛贈予!
她日日塗抹,故意在孟令窈麵前晃悠,原以為是踩著她的痛處炫耀,不成想……竟是自己巴巴地拿著王黎重金買來的東西,在正主麵前賣弄?
她氣得渾身發抖,指關節死死攥住掌心,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喉嚨裡堵著一口腥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羞辱席捲全身,眼前陣陣發黑。
孟令窈見她搖搖欲墜,生怕再說兩句,她真要氣暈過去,適時收了口,對著崔清音略一頷首,“時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崔九小姐了,先行一步。”
說罷,帶著強忍住笑意的菘藍,步履輕緩地從臉色鐵青的崔清音身邊飄然而過,步下了茶樓。
崔家這位九小姐,大抵是自小生活在清河故地,那是崔氏的大本營,自然無人敢忤逆她。來了金陵又是守備的親眷,旁人也多是奉承。這口齒伶俐的本事,著實是欠了些火候。
怕是連京中的趙如萱都不及。
樓下說書人的聲音還在追著三皇子“命定貴人”的故事講得起勁,孟令窈聽得想笑。江南的暖陽灑在肩頭,將京城的風雨吹散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金陵城,依舊是那個安逸得有些遲鈍的錦繡之地。
崔清音怒氣衝衝回了府,一進門便將閨房內能砸的東西砸了個遍。
名貴的瓷器、精緻的擺設全都化為碎片。她胸口劇烈起伏,想到孟令窈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恨得牙癢癢。
袁小姐剛走到廊下,就被裡頭傳來的器物碎裂聲嚇了一跳,擡眼便見兩個小丫頭蒼白著臉、戰戰兢兢立在門外,滿地的零碎從門縫裡蔓延出來。
“嘖,”她撇嘴,嘀咕道:“她又發什麼邪風?前兩日不是才鬨過一回麼?”
她身旁大丫鬟早已打聽清楚,忙附耳過去,“前兩日聽聞是與王公子生了些不快。今日是外出散心,撞上了那位京城來的孟小姐,兩人言語間……似乎是九小姐吃了虧。”
“哦?”袁小姐聞言聳聳肩,“又碰上了那位?那確實是很難討得了好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城的小姐們,都這般……能說會道?”
她揮退了門口的丫頭,繞過地上碎瓷片,狀似關切地安撫了崔清音兩句,隨即道:“表姐,消消氣,後日秋高氣爽,幾位相熟的姐妹約了去城外的秀崖山登高望遠,你也一起吧?”
崔清音興致不高,立即拒絕了。
袁小姐眼珠一轉,湊近低語,“其實是有人私下央我務必請你同去。說有極重要的話要當麵同你說,興許……是前些天的不是要向你賠罪?”
崔清音動作一頓。她想也沒想便覺得這“有人”就是王黎,除了他還能是誰?
王黎主動服軟?她心中怨氣稍平。雖說心裡恨他袒護孟令窈,但在金陵這地界,王黎論家世、才貌,的確是數一數二的如意郎君人選,輕易也難再尋一個。她可沒忘姨母常在她耳邊唸叨,崔家與王家聯姻大有好處。
權衡利弊,那點子不快似乎暫時壓下了。她哼了一聲,算是預設應下,“知道了。”
“對了。”袁小姐臨走前,崔清音喚住她,“那個小賤人去不去?”
袁小姐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在說孟令窈,隨口道:“應是要去的。”
“好,我知曉。你替我安排車馬便是。”
袁小姐離去。
崔清音獨自一人站在一片狼藉中,臉上恨意慢慢沉澱下來,凝成一種瘮人的陰沉。她踱步到窗邊,目光似乎穿透府邸層層疊疊的屋宇,望向城郊秀崖山的方向。
“秋月,”她並未回頭,冷聲喚來心腹大丫鬟,聲音淬著寒意,“後日出行,你親自去辦兩件事……”
秀崖山離姨夫新整理好的那處礦口極近,隻要安排得當,出個意外再簡單不過了。
袁守備夫婦對唯一的獨女保護得密不透風,許多醃臢事從不讓她知曉。但崔清音不同,她是崔氏嫡係,跟隨姨母在兩府間走動,耳濡目染間,對姨夫以及崔家在這金陵地界借著“剿匪”“清荒”之名行圈礦、占山之事,早已心知肚明。
她知道哪裡是禁區,哪裡最容易出事。
孟令窈次次都能化險為夷?
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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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袁小姐,邪惡樂子人[狗頭]
小情侶下一章結束異地戀耶耶耶,終於寫到咯[讓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