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故事錄 第144章 墳地的蛇故事
墳地的蛇故事
民國十七年霜降,鷹嘴崖的日頭格外短。
二虎蹲在亂葬崗的歪脖子槐樹下,手裡攥著半塊發黴的鍋盔。他盯著遠處的墳頭,白幡在寒風裡簌簌作響,像極了上個月被野狗叼走的蘆花雞。
&34;二虎!&34;母親的呼喚從山腳傳來,&34;快回來!&34;
少年猛地驚醒,鐮刀哐當落地。他慌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卻在轉身時瞥見墳頭閃過一抹猩紅。
那是條足有手腕粗的赤鏈蛇,正纏繞著刻有&34;張劉氏之墓&34;的青石墓碑。蛇信子吞吐間,二虎看見它鱗片上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更駭人的是——這畜生竟在啃食一隻烏鴉!
&34;媽呀!&34;二虎踉蹌後退,鐮刀劃破掌心。鮮血濺在草窠裡,紅蛇突然昂首嘶鳴,三角腦袋上的黃斑形如鬼麵。
少年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上個月王瞎子說的話:&34;霜降蛇抬頭,閻王要收人。&34;此刻日頭剛過午,這條本該冬眠的畜生卻出現在墳地,莫不是
&34;去死!&34;二虎抄起鐮刀劈過去。
紅蛇敏捷地避開,尾巴掃過墓碑發出金石之音。二虎接連劈砍七八下,終於在蛇頭鑽進鼠洞時砍中七寸。蛇身劇烈抽搐,暗紅的血液濺在明代殘碑上,瞬間洇出詭異的紋路。
&34;造孽啊&34;
二虎回頭,看見老獵戶李瘸子柱著柺杖站在身後。老人渾濁的眼睛盯著殘碑上的血漬,喉結滾動:&34;你可知這碑下壓著什麼?&34;
&34;不就是個破墳?&34;二虎甩著發麻的手腕。
&34;五十年前,&34;李瘸子壓低聲音,&34;這碑下埋的是被活祭的童養媳。當年她死時渾身纏著赤鏈蛇,下葬那日,全村的雞都啄瞎了自己的眼睛&34;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狗吠。
二虎打了個寒顫,忽然覺得天旋地轉。他踉蹌著扶住槐樹,看見李瘸子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蛇形,老人的柺杖竟變成了蛇信!
&34;二虎!&34;
母親的尖叫刺破暮色。少年猛地回頭,看見紅蛇的斷首正在血泊中蠕動,三角腦袋上的黃斑赫然變成了人的眼睛!
是夜,二虎發起高燒。
&34;蛇蛇來找我借頭&34;他在炕上翻滾,指甲抓撓著脖頸,&34;還我眼睛還我眼睛&34;
&34;虎子!虎子!&34;王秀蘭攥著兒子滾燙的手,眼淚砸在粗布床單上。她轉頭看向坐在門檻上的李瘸子:&34;叔,您說這到底是&34;
&34;造孽啊。&34;老人吧嗒著旱煙,&34;那紅蛇是鎮墓獸,專守明代血煞棺。當年張天師佈下七七四十九道鎮靈符,如今被這娃子破了&34;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刺耳的貓叫。王秀蘭打了個激靈,看見月光下自家的黃狗直勾勾盯著牆角,尾巴僵硬地豎起。
&34;嗚&34;
狗吠聲戛然而止。黃狗突然瘋狂刨地,前爪竟挖出半截帶著鱗片的蛇尾!
&34;啊!&34;王秀蘭尖叫著撞翻藥碗。蛇尾在月光下泛著青黑,傷口處滲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黏液。
李瘸子猛地起身,柺杖重重頓地:&34;快!去請遊方的李承道道長!&34;
子時三刻,李承道踏著月色進村。
他身著褪色的青佈道袍,腰間懸著刻有北鬥七星的青銅劍。左手中指戴著半截銀戒,戒麵上的饕餮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34;道長,求您救救我兒!&34;王秀蘭跪在地上,磕頭時額角撞出血痕。
李承道伸手攙起婦人,指尖觸到她手腕上的硃砂痣——形狀竟與亂葬崗殘碑上的血漬一模一樣。他瞳孔微縮,轉而看向炕上的少年。
二虎的麵板呈現詭異的青紫色,脖頸處浮現出蛇形淤痕。李承道解開少年衣襟,驚覺心口處有個銅錢大小的血洞,洞裡隱約可見細碎的蛇鱗。
&34;這是三陰噬心咒。&34;道長按住跳動的脈門,&34;被鎮墓獸選中的祭品,七日內必死。&34;
&34;道長救救他!&34;王秀蘭癱坐在地,&34;要多少錢我都給&34;
&34;不是錢的事。&34;李承道取出八卦鏡對準二虎眉心,鏡麵突然浮現出亂葬崗的景象。紅蛇的斷首正在殘碑前扭曲重組,碑上的血漬竟拚成了&34;借頭&34;二字。
&34;去準備黑狗血、糯米、硃砂。&34;道長按劍起身,&34;我要連夜做法。&34;
醜時,李承道在院子裡佈下北鬥陣。
他將七枚銅錢按方位釘入地下,劍尖挑起黃表紙,念道:&34;天蓬天蓬,九玄煞童&34;
話音未落,東北方突然傳來巨響。李瘸子跌跌撞撞跑來,臉上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34;道長!快!村東頭老張家&34;
李承道趕到時,老張家的土坯房已被夷為平地。月光下,滿地碎磚中伸出無數蛇形樹根,正纏繞著張老漢的屍體——老人的七竅流出黑色黏液,脖頸被樹根勒得血肉模糊。
&34;這是蛇柏!&34;李承道瞳孔驟縮。他揮劍斬斷樹根,卻見斷口處滲出暗紅汁液,空氣中彌漫起腐肉的腥臭味。
更駭人的是,張老漢的屍體突然坐起,空洞的眼窩裡爬出兩條小蛇。它們昂首嘶鳴,鱗片上的黃斑組成了李承道的臉!
寅時,全村戒嚴。
李承道站在祠堂中央,青銅劍插在供桌上。他盯著地上用黑狗血畫的鎮煞符,忽然注意到王秀蘭的影子——在搖曳的燭光下,婦人的影子竟分出三條尾巴。
&34;王施主,&34;道長按劍冷笑,&34;你與那血煞棺有何淵源?&34;
王秀蘭渾身發抖,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34;道長我&34;
&34;你腕間的硃砂痣,&34;李承道指著婦人的手腕,&34;是三陰血祭的標記。五十年前,你母親是不是被活埋在那口棺材裡?&34;
祠堂外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李承道猛地轉頭,看見亂葬崗方向升起血紅色的霧氣。霧氣中浮現出百具骷髏,每具骷髏的天靈蓋上都嵌著二虎的指甲!
&34;來了!&34;道長大喝一聲,咬破指尖在劍身上畫符。青銅劍發出龍吟,卻在觸及霧氣的瞬間被震飛。
血霧中伸出帶鱗的手,掐住了王秀蘭的脖子。婦人發出非人的嘶吼,指甲暴漲成蛇信,眨眼間將李瘸子開膛破肚!
&34;孽障!&34;李承道甩出捆仙索,卻見繩索穿透王秀蘭的身體,將身後的供桌劈成兩半。
此刻,二虎的哀嚎從遠處傳來。李承道心下一沉,他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三陰血煞棺的封印,已經被徹底撕開。
血霧中,王秀蘭的身體詭異地扭曲成s形。她的脊椎發出令人牙酸的爆裂聲,七竅湧出黑色黏液,在月光下拖出三尺長的絲線。
&34;孽畜!&34;李承道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在青銅劍上。劍身的北鬥七星突然亮起,他揮劍斬向血手,卻見劍鋒如入泥沼,被無形的力量吞噬。
&34;咯咯&34;王秀蘭的喉嚨裡發出蛇類特有的嘶鳴,&34;五十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34;
道長大驚,這分明是男人的聲音。他手腕翻轉,甩出十二枚金錢鏢,卻見血霧凝結成盾,將暗器全部反彈。
&34;李承道!&34;血霧中浮現出半張人臉,左臉是腐爛的蛇鱗,右臉卻與李瘸子有七分相似,&34;你師父當年斬我肉身,今日我便奪你法身!&34;
李承道瞳孔驟縮。他終於明白,李瘸子並非普通獵戶——五十年前那場天師鬥法,被鎮壓的邪道中人竟借蛇靈附體重生!
&34;天羅地網!&34;道長大喝一聲,腰間的捆仙索化作金色光龍騰空而起。然而繩索剛觸及血霧,便被腐蝕出無數孔洞。
&34;小心!&34;角落傳來微弱的呼救。李承道轉頭,看見二虎不知何時出現在祠堂門口。少年渾身纏著繃帶,心口的血洞竟在蠕動,露出半截蛇信!
&34;虎子!&34;王秀蘭的瞳孔瞬間分裂成豎線。她甩開血手撲向兒子,指尖長出半尺長的骨刺。
李承道不及細想,合身撲向二虎。千鈞一發之際,他的銀戒突然發出刺目紅光。饕餮紋裂開,從中飛出一道符咒,將王秀蘭釘在牆上。
&34;啊!&34;婦人發出淒厲的慘叫,麵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蛇鱗。她的腹部突然隆起,一條小蛇破體而出,直撲李承道麵門!
道長本能地揮劍,卻見寒光閃過,蛇頭竟懸停在半空。他定睛一看,蛇身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鱗片上浮現出北鬥七星的紋路。
&34;這是&34;李承道震驚地望向掌心的銀戒。戒麵的饕餮紋正在緩緩轉動,將蛇頭吞噬殆儘。
卯時,晨光熹微。
李承道癱坐在祠堂門檻上,看著昏迷的二虎和被捆仙索鎖住的王秀蘭。他的道袍被血手抓出五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銀戒也出現了細微裂痕。
&34;道長&34;李瘸子的屍體突然發出聲音。
李承道瞬間彈起,青銅劍直指腐屍。卻見李瘸子的斷指在地上爬行,拚成一行血字:&34;子時三刻,三陰血煞棺&34;。
&34;該死!&34;道長握緊劍柄。他終於明白,昨夜的血手隻是開胃菜,真正的危機在子時——三陰血煞棺將借月食之力徹底蘇醒。
&34;道長&34;王秀蘭虛弱的聲音傳來。李承道轉頭,看見婦人眼中的豎線正在消退,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滑落:&34;求您殺了我&34;
&34;你是誰?&34;
&34;我我是張劉氏&34;婦人劇烈咳嗽,吐出半塊蛇鱗,&34;五十年前被活埋的童養媳求您讓我解脫&34;
李承道皺眉。五十年前的鎮墓案他略有耳聞,當年龍虎山天師以血煞棺鎮壓邪祟,卻不想今日引發反噬。
&34;告訴我,&34;他蹲下身,&34;二虎與你有何淵源?&34;
王秀蘭慘笑:&34;他是我第十世輪回的血脈每到血月之夜,我的怨靈就會借他的指甲重生&34;
道長心中一凜。原來二虎的指甲出現在骷髏天靈蓋上,正是血煞棺認主的征兆!
正午,亂葬崗。
李承道站在明代殘碑前,青銅劍插入土中。他的道袍無風自動,腳下浮現出先天八卦陣。
&34;開!&34;隨著一聲暴喝,地麵劇烈震顫。殘碑轟然倒塌,露出底下黑黝黝的地宮入口。
地道裡彌漫著腐屍與雄黃混合的氣味。李承道點燃火把,牆上的壁畫令他瞳孔驟縮——畫中描繪的正是五十年前的血祭場景:少女被鐵鏈鎖在棺材上,百條赤鏈蛇從七竅鑽入體內。
更駭人的是,壁畫右下角有個模糊的身影,手持北鬥劍與蛇群搏鬥。那身影的容貌,竟與李承道有八分相似!
&34;難道&34;道長握緊劍柄。他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34;若遇三陰血煞棺,切記不可動用北鬥劍&34;
地宮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李承道屏住呼吸,看見月光從頭頂的裂縫灑下,照在一口朱漆棺材上。棺蓋上的饕餮紋正在緩緩轉動,與他銀戒上的紋路完全吻合!
&34;承道&34;
空靈的女聲從棺中傳來。李承道渾身劇震,這聲音竟與他幼年夭折的妹妹一模一樣!
&34;妹妹?&34;他脫口而出,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
棺蓋突然劇烈震顫,硃砂寫的鎮靈符紛紛剝落。一隻蒼白的手從棺縫中伸出,指尖戴著與李承道同款的銀戒!
申時,鷹嘴崖小學。
&34;同學們,&34;女教師在黑板上寫下&34;破除迷信&34;四個大字,&34;我們要相信科學&34;
話音未落,教室的木門突然無風自開。所有學生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門口——那裡站著渾身濕透的二虎。
&34;二虎?&34;老師皺眉,&34;你不是發燒了嗎?&34;
少年沒有回應。他緩慢地走進教室,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紅色的水痕。當他轉身麵向黑板時,全班發出驚恐的尖叫——二虎的瞳孔變成了豎線,脖頸處的蛇形淤痕正在蛻皮!
&34;老師&34;二虎的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34;我要借你的頭&34;
女教師轉身想逃,卻被無形的力量按在黑板上。她看見二虎的指甲暴漲成蛇信,正緩緩刺向自己的咽喉
&34;砰!&34;
教室的窗戶突然爆裂。李承道破窗而入,甩出的捆仙索纏住二虎的腰。少年發出刺耳的嘶鳴,指甲劃過道長的後背,留下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34;孽畜!&34;李承道咬牙,&34;還不速速退去!&34;
二虎的身體突然離地,脊椎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他的腹部裂開,鑽出一條赤鏈蛇,蛇頭竟長著李瘸子的臉!
&34;李承道,&34;蛇信吞吐間,李瘸子的聲音從中傳出,&34;子時三刻,血月當空&34;
話音未落,二虎的身體轟然炸裂。李承道慌忙用道袍護住臉,卻見漫天血雨中,無數蛇卵朝著他的麵門襲來!
戌時,村公所。
&34;必須疏散村民!&34;李承道按住滲血的傷口,&34;子時三刻,血月食發生時,血煞棺將徹底蘇醒。&34;
村長顫抖著點燃旱煙:&34;道長,您說這都是因為二虎殺了紅蛇?&34;
&34;不止如此。&34;李承道盯著牆上的《鷹嘴崖縣誌》,&34;五十年前,你們的祖先用活人祭祀煉煞,種下的惡果今日反噬。&34;
突然,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狗吠。李承道衝出房門,看見全村的狗都仰頭望天,瞳孔泛著詭異的紅光。
&34;不好!&34;他意識到血煞棺的影響正在擴散。掏出八卦鏡對準天空,鏡中竟浮現出二虎的臉——少年站在血月上,身邊環繞著百條赤鏈蛇。
&34;道長!&34;王秀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承道轉身,看見婦人被捆仙索吊在房梁上,她的腹部正在快速隆起,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34;求您&34;王秀蘭咳出黑血,&34;殺了我否則我的孩子&34;
李承道瞳孔驟縮。他看見婦人的肚皮裂開,露出半截帶著鱗片的嬰兒手臂!
子時,血月當空。
李承道站在亂葬崗中央,周圍是用黑狗血畫的十二道鎮煞符。他的銀戒已經完全碎裂,饕餮紋融入了北鬥劍中。
&34;天地玄宗,萬炁本根&34;道長念動《金光神咒》,卻見血月上的陰影越來越濃。
&34;李承道!&34;熟悉的聲音從地宮傳來。他低頭,看見妹妹的銀戒正沿著北鬥劍緩緩滑落。
&34;妹妹?&34;道長的聲音顫抖。他想起六歲那年,妹妹被山賊擄走時,正是戴著這枚銀戒。
&34;哥哥&34;地宮深處傳來嗚咽,&34;我好痛&34;
李承道再也顧不得許多,縱身躍入地宮。他看見妹妹的屍體躺在血煞棺中,渾身纏著赤鏈蛇。每條蛇的鱗片上,都映出他驚恐的臉。
&34;妹妹!&34;他撲向棺材,卻被無形的力量震飛。血煞棺的棺蓋緩緩開啟,露出妹妹腐爛的麵容——她的七竅爬滿小蛇,右手正握著李承道的銀戒!
&34;承道&34;腐爛的嘴唇開合,&34;來陪我&34;
道長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終於明白,五十年前的血祭,妹妹竟是最後的祭品!
&34;啊!&34;李承道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揮起北鬥劍,用儘全身力氣劈向血煞棺。劍身的北鬥七星突然全部碎裂,化作漫天星光,將整個地宮照亮。
&34;哢嚓!&34;
血煞棺應聲而裂。李承道看見妹妹的靈魂從棺中升起,她的身後站著無數怨靈,每個人的天靈蓋上都嵌著二虎的指甲。
&34;哥哥,&34;妹妹的靈魂微笑,&34;謝謝你&34;
話音未落,所有怨靈被吸入裂開的地縫。李承道踉蹌著爬出地宮,看見血月正在消散,鷹嘴崖的天空恢複了平靜。
黎明,鷹嘴崖。
李承道站在二虎家門前,看著少年在炕上安穩地睡著。王秀蘭的屍體已經火化,骨灰撒在了亂葬崗。
&34;道長,&34;村長遞來一袋銀元,&34;多謝您救了全村。&34;
李承道搖頭:&34;我救的不是你們,是我自己。&34;他轉身走向村外,青銅劍上的北鬥七星隻剩一道殘痕。
&34;道長!&34;二虎突然從屋裡衝出,&34;我的指甲&34;
李承道看著少年完好無損的指尖,心中一凜。他抬頭望向遠處的鷹嘴崖,彷彿看見妹妹的身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34;記住,&34;道長摸了摸少年的頭,&34;以後不要輕易殺生。
血月消散後的第七日,李承道站在龍虎山“斬邪堂”的祖師像前。香案上的長明燈無風自滅,他盯著供桌上的《天師遺卷》,泛黃的紙頁上赫然印著妹妹的生辰八字。
“承道,你可知為何曆代掌門都戴著饕餮戒?”師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承道轉身,看見白發蒼蒼的掌教真人拄著青銅柺杖。老人的瞳孔呈現詭異的灰白色,右手無名指戴著半截銀戒,與他碎裂的那枚嚴絲合縫。
“弟子愚昧。”李承道跪下,“隻求師父告知當年真相。”
掌教真人長歎一聲,用柺杖挑起《天師遺卷》。泛黃的紙頁自動翻開,露出一幅用硃砂繪製的“三陰血煞圖”——圖中少女被釘在青銅柱上,百條赤鏈蛇從七竅鑽入體內。
“五十年前,”老人渾濁的眼睛裡泛起淚光,“你師妹被選為‘血煞爐鼎’。為鎮壓即將出世的魔王,我不得不……”
“所以你們就活埋了她?”李承道猛然起身,青銅劍出鞘三寸,“那所謂的鎮煞,不過是拿活人獻祭!”
掌教真人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他的喉嚨裡發出蛇信般的嘶鳴,灰白色的瞳孔分裂成豎線:“承道,你以為魔王真的被消滅了嗎?”
話音未落,老人的麵皮突然剝落。李承道瞳孔驟縮,看見師父的臉變成了半蛇半人的模樣——左邊是腐爛的鱗片,右邊竟與二虎有七分相似!
“啊!”李承道揮劍斬去,卻見劍鋒穿透虛影。掌教真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去後山洞天,你會找到答案……”
子時,李承道提著燈籠進入後山洞天。
潮濕的石壁上刻滿了鎮煞符咒,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雄黃氣味。他的銀戒碎片突然發出共鳴,指引著他來到一麵青銅鏡前。
鏡中浮現出妹妹的影像。少女穿著紅色嫁衣,正在血泊中掙紮:“哥哥,救我……”
李承道伸手觸碰鏡麵,卻被吸入一個顛倒的世界。他看見自己站在亂葬崗上,手中的北鬥劍正刺向幼年的自己!
“這是……”道長震驚地意識到,這是五十年前的記憶碎片。
畫麵突然跳轉。他看見掌教真人將妹妹釘在青銅柱上,周圍環繞著十二位黑袍天師。當最後一道符咒貼上妹妹額頭時,少女的瞳孔突然變成了純黑色。
“承道!”妹妹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記住,真正的魔王是……”
話音未落,畫麵被血色吞噬。李承道感覺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整個人向後倒去,墜入無底深淵。
卯時,鷹嘴崖。
二虎蹲在自家門檻上,盯著新長出的指甲發呆。這些指甲呈現詭異的暗紅色,甲麵上隱約可見北鬥七星的紋路。
“虎子,吃飯了。”母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少年抬頭,看見王秀蘭端著麵碗走出。婦人的脖頸處纏著紗布,但二虎知道,那下麵是被李承道劍斬的蛇形傷口。
“娘,”二虎突然開口,“我夢見自己變成了蛇。”
王秀蘭的手一抖,麵碗摔在地上。她盯著兒子的指甲,瞳孔驟然收縮:“快!把指甲剪掉!”
二虎還沒反應過來,母親已經操起剪刀撲了過來。少年本能地躲閃,卻見剪刀在他眼前停住——王秀蘭的瞳孔變成了豎線,指甲暴漲成半尺長的骨刺!
“借頭……”婦人發出非人的嘶吼,“把你的頭借給我……”
“娘!”二虎驚恐地後退。他的指甲突然變長,輕易劃破了母親的喉嚨。黑色黏液噴湧而出,在地上彙聚成“三陰”二字。
正午,龍虎山藏經閣。
李承道瘋狂翻找典籍,終於在《鎮魔錄》中找到關於“三陰血煞棺”的記載:
“此棺需以先天陰女為爐鼎,七七四十九條赤鏈蛇為引,百日方成。若封印被破,魔王將借血月重生。唯一解法是……”
書頁在此處被撕去。李承道憤怒地捶打桌子,卻在抽屜裡發現了半張泛黃的紙。上麵用硃砂畫著一個女人的生辰八字,與妹妹的生日完全吻合。
“李承道!”門外傳來師弟的喊聲,“掌教真人圓寂了!”
道長衝進祖師殿,看見師父的屍體懸浮在半空,周身環繞著百條赤鏈蛇。每條蛇的鱗片上都映出二虎的臉,而屍體的七竅正源源不斷地流出黑色黏液。
“快!”李承道甩出捆仙索,“布北鬥陣!”
話音未落,掌教真人的屍體突然爆炸。漫天血雨中,李承道看見無數蛇卵朝著他的麵門襲來。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卻聽見一聲清脆的鳳鳴。
“承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李承道睜眼,看見妹妹站在血泊中,她的身後是一隻燃燒著火焰的鳳凰。
“妹妹?”
“哥哥,”少女微笑著伸出手,“該做個了斷了。”
申時,鷹嘴崖小學。
女教師的葬禮正在進行。學生們戴著小白花,聽著校長念悼詞:“張老師是為了保護學生……”
話音未落,棺材突然劇烈震顫。所有人驚恐地看著女教師的屍體坐起,她的七竅爬出小蛇,指甲變成了半尺長的骨刺。
“借頭……”屍體發出二虎的聲音,“把你們的頭借給我……”
孩子們尖叫著四散奔逃。校長掏出十字架,卻被無形的力量擊飛。女教師的屍體騰空而起,朝著二虎家的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二虎站在亂葬崗的明代殘碑前。他的指甲已經長到了一尺多長,甲麵上的北鬥七星正在緩緩轉動。
“哥哥,”妹妹的聲音從地宮傳來,“下來吧……”
少年麵無表情地跳進地宮。他看見李承道被鐵鏈鎖在青銅柱上,妹妹站在血煞棺前,手中握著北鬥劍。
“承道,”妹妹的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
“動手吧,”李承道閉著眼,“我早就該為當年的罪孽付出代價。”
子時,血月再次當空。
鷹嘴崖的天空被染成血紅色,全村的狗都仰頭望天,瞳孔泛著詭異的紅光。二虎站在血煞棺前,妹妹將北鬥劍遞到他手中。
“哥哥,”少女輕聲說,“用這把劍殺了我,然後自殺。隻有這樣,才能徹底封印魔王。”
李承道搖頭:“不!要殺就殺我,是我害了你!”
“不,”妹妹含淚微笑,“真正的魔王是掌教真人。五十年前,他為了長生不老,才策劃了這場血祭。”
話音未落,掌教真人的虛影從血煞棺中升起。他的臉一半是蛇鱗,一半是二虎的麵容:“李承道,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解脫嗎?你妹妹的靈魂已經和魔王融為一體!”
李承道震驚地看著妹妹。少女的瞳孔突然變成了純黑色,她的身體開始膨脹,麵板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蛇鱗。
“哥哥,”妹妹的聲音變得沙啞,“動手……”
“不!”李承道掙脫鐵鏈,撲向血煞棺。他奪過北鬥劍,對準自己的心臟:“要死一起死!”
“不要!”妹妹尖叫著撲過來。就在劍鋒即將刺入胸膛的瞬間,二虎突然出手,將劍奪了過去。
“虎子?”李承道震驚地看著少年。
二虎麵無表情地舉起劍,對準了妹妹的心臟:“我要為娘報仇!”
“不要!”李承道撲過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他看見劍鋒刺入妹妹的心臟,鮮血染紅了她的嫁衣。
“承道……”妹妹的聲音漸漸微弱,“記住,真正的魔王是……”
話未說完,她的身體化作漫天血雨。李承道跪在地上,看著妹妹的銀戒從空中飄落。
黎明,鷹嘴崖恢複了平靜。
李承道站在亂葬崗上,看著二虎將妹妹的骨灰撒入長江。少年的指甲已經恢複正常,但他的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詭異。
“道長,”二虎突然開口,“我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夢見自己變成了魔王,統治著整個世界。”
李承道心中一凜。他看見江麵上浮現出妹妹的臉,少女的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虎子,”道長輕聲說,“記住,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保持善良。”
少年點頭,轉身離去。李承道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知道,這場噩夢才剛剛開始……
血月之後的第三十七日,龍虎山的晨鐘突然啞了。
李承道站在祖師殿前,看著被天雷劈成兩半的青銅鐘。斷裂處露出暗格,裡麵蜷縮著一具身著道袍的骸骨,右手無名指戴著半截銀戒。
&34;師師伯?&34;師弟的聲音顫抖。
李承道蹲下身,發現骸骨的天靈蓋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咒文。當他的指尖觸到銀戒時,一股冰涼的記憶湧入腦海——五十年前,師伯正是負責鎮守血煞棺的天師。
&34;不好!&34;李承道猛然起身,&34;快通知各位師叔,血煞棺的封印&34;
話音未落,後山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李承道禦劍飛去,看見被炸開的地宮入口處,數百具骷髏正爬出地麵。每具骷髏的天靈蓋上都嵌著二虎的指甲,而他們的手中握著刻有&34;三陰&34;的青銅劍。
&34;承道!&34;掌教真人的虛影出現在血霧中,&34;你以為毀了血煞棺就能阻止我?我早已修成屍解仙!&34;
道長瞳孔驟縮。他終於明白,所謂的&34;魔王&34;不過是掌教真人修煉邪術的幌子。五十年前的血祭,實則是為了讓他吞噬先天陰女的魂魄,成就屍解仙體。
&34;孽障!&34;李承道揮劍斬向虛影,卻見劍鋒穿透而過。掌教真人的笑聲回蕩在山穀間:&34;你的北鬥劍早已被我種下魔種,如今不過是廢鐵!&34;
卯時,鷹嘴崖。
二虎站在自家屋頂,看著手腕上突然浮現的蛇形胎記。胎記正在緩緩蠕動,彷彿有生命一般。
&34;虎子!&34;母親的呼喚從屋內傳來。
少年轉身,看見王秀蘭站在門口。婦人的脖頸處纏著紗布,但二虎知道,那下麵是被李承道劍斬的蛇形傷口。
&34;娘,&34;二虎突然開口,&34;我要離開這裡。&34;
王秀蘭的瞳孔驟然收縮:&34;你要去哪兒?&34;
&34;去找李承道道長。&34;少年舉起手腕,&34;這個胎記告訴我,我必須去龍虎山。&34;
婦人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她的喉嚨裡發出蛇信般的嘶鳴,紗佈下的傷口裂開,露出半截蛇頭:&34;你不能走&34;
二虎本能地後退,卻見母親的麵皮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蛇鱗。她的腹部突然隆起,一條小蛇破體而出,直撲少年麵門!
&34;啊!&34;二虎慘叫著摔倒在地。他的指甲突然暴漲,輕易劃破了蛇頭。黑色黏液濺在臉上,竟讓他的視力瞬間變得異常清晰。
&34;借頭&34;王秀蘭的屍體發出聲音,&34;把你的頭借給我&34;
二虎驚恐地看著母親的屍體站起,七竅流出黑色黏液。他轉身想逃,卻被無形的力量按在牆上。
&34;虎子!&34;熟悉的聲音傳來。李承道破窗而入,甩出的捆仙索纏住王秀蘭的屍體。
&34;道長!&34;二虎抓住救命稻草,&34;我娘她&34;
&34;我知道。&34;李承道皺眉,&34;屍解仙在借你母親的屍體重生。&34;
話音未落,王秀蘭的屍體突然爆炸。漫天血雨中,李承道護著二虎衝出屋子。他們看見全村的狗都仰頭望天,瞳孔泛著詭異的紅光。
&34;快走!&34;李承道抱起二虎,&34;去龍虎山!&34;
午時,龍虎山。
李承道帶著二虎闖入藏經閣。他瘋狂翻找典籍,終於在《太清丹經》中找到關於屍解仙的記載:
&34;屍解仙者,需奪舍先天陰女,以三陰血煞棺為爐鼎,百日方成。其形如常人,壽與天齊&34;
書頁在此處被撕去。李承道憤怒地捶打桌子,卻在抽屜裡發現了掌教真人的日記。泛黃的紙頁上,赫然寫著:
&34;承道這孩子太過善良,若知真相必然阻撓。唯有讓他親手殺死妹妹,才能徹底斷絕他的執念&34;
&34;畜牲!&34;李承道將日記撕得粉碎。他轉頭看向二虎,少年正在撫摸手腕上的胎記,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詭異。
&34;道長,&34;二虎突然開口,&34;我聽見有人在呼喚我。&34;
李承道心中一凜。他取出八卦鏡對準少年,鏡中竟浮現出掌教真人的臉:&34;李承道,我在三陰殿等你。&34;
申時,三陰殿。
李承道握著北鬥劍,站在布滿符咒的青銅門前。二虎跟在身後,手腕上的胎記發出詭異的紅光。
&34;記住,&34;道長低聲說,&34;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相信。&34;
推開殿門的瞬間,一股腥風撲麵而來。李承道瞳孔驟縮,看見掌教真人懸浮在半空,周身環繞著百條赤鏈蛇。每條蛇的鱗片上都映出二虎的臉,而他的腳下是妹妹的屍體。
&34;承道,&34;掌教真人的聲音帶著笑意,&34;來見證屍解仙的誕生吧。&34;
道長揮劍斬去,卻見劍鋒被無形的力量彈開。掌教真人的身體突然膨脹,麵板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蛇鱗。他張開嘴,吐出一個黑色光球——正是妹妹的魂魄。
&34;不!&34;李承道撲向光球,卻被赤鏈蛇纏住手腳。他看見二虎的胎記發出強光,少年的瞳孔變成了純黑色。
&34;哥哥,&34;妹妹的魂魄虛弱地說,&34;快殺了我&34;
&34;我做不到!&34;李承道淚如雨下。他掙紮著想要掙脫蛇群,卻見二虎的指甲暴漲,輕易劃破了妹妹的魂魄。
&34;啊!&34;李承道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北鬥劍突然發出萬丈光芒,將整個三陰殿照亮。
&34;哢嚓!&34;
掌教真人的身體轟然炸裂。漫天血雨中,李承道看見無數蛇卵朝著他的麵門襲來。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卻聽見一聲清脆的鳳鳴。
&34;承道!&34;妹妹的聲音響起。李承道睜眼,看見妹妹的魂魄化作鳳凰,將蛇卵全部焚燒殆儘。
&34;妹妹&34;
&34;哥哥,&34;鳳凰開口,&34;用北鬥劍殺了我,然後自殺。隻有這樣,才能徹底封印屍解仙。&34;
李承道搖頭:&34;不!我已經失去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34;
&34;沒有時間了,&34;鳳凰焦急地說,&34;屍解仙的元嬰正在二虎體內孕育!&34;
子時,血月第三次當空。
李承道站在三陰殿前,看著二虎被鐵鏈鎖在青銅柱上。少年的身體正在膨脹,麵板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蛇鱗。
&34;承道,&34;掌教真人的元嬰從二虎口中爬出,&34;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解脫嗎?我早已與這具身體融為一體!&34;
道長握緊北鬥劍,劍身的北鬥七星隻剩下一道殘痕。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34;妹妹,&34;李承道輕聲說,&34;對不起&34;
他揮劍斬向二虎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卻在半空凝固成血珠,懸浮在月光下。
&34;哈哈哈!&34;掌教真人的元嬰大笑,&34;北鬥劍已經失去靈性,你殺不了我!&34;
李承道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劍上。劍身的殘痕突然亮起,化作一道劍氣,直取元嬰。
&34;啊!&34;元嬰發出淒厲的慘叫,&34;我不甘心!&34;
劍氣穿透元嬰的瞬間,三陰殿劇烈震顫。李承道看見二虎的身體正在消散,而妹妹的魂魄正抱著一個嬰兒從血霧中升起。
&34;哥哥,&34;妹妹含淚微笑,&34;這是我和你的孩子&34;
李承道愣住了。他看見嬰兒的手腕上有一個蛇形胎記,而他的指甲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
&34;記住,&34;妹妹的聲音越來越弱,&34;不要讓他接觸任何與蛇有關的東西&34;
話音未落,她和嬰兒化作漫天星光消散。李承道跪在地上,看著北鬥劍徹底碎裂。
黎明,鷹嘴崖恢複了平靜。
李承道站在亂葬崗上,將妹妹的骨灰撒入長江。二虎的屍體已經火化,骨灰埋在了他母親的墳旁。
&34;道長,&34;村長遞來一袋銀元,&34;多謝您再次救了全村。&34;
李承道搖頭:&34;我救的不是你們,是我自己。&34;他轉身走向村外,腰間的銀戒隻剩下半截。
&34;道長!&34;二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承道猛然回頭,看見少年站在墳頭,手腕上的胎記正在蠕動。他的瞳孔變成了純黑色,指甲暴漲成半尺長的骨刺。
&34;借頭&34;二虎發出非人的嘶吼,&34;把你的頭借給我&34;
李承道握緊破碎的北鬥劍,苦笑道:&34;看來,這一切剛剛開始。
長江水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突然沸騰。
李承道望著江麵上浮現的巨大漩渦,懷中的繈褓突然劇烈抖動。他低頭,看見嬰兒的瞳孔分裂成豎線,正對著漩渦詭異的注視著。
&34;孽障!&34;道長咬破指尖,在嬰兒額頭畫下鎮煞符。符咒剛貼上麵板就被彈開,繈褓中伸出半截蛇尾,在江風中獵獵作響。
&34;承道!&34;虛空中傳來妹妹的聲音,&34;快帶孩子離開!&34;
李承道猛然回頭,看見妹妹的魂魄站在江心的礁石上。她的身體透明如霧,腳下盤踞著百條赤鏈蛇,每條蛇的鱗片都映出血月的倒影。
&34;妹妹!&34;李承道抱著嬰兒衝過去,卻在踏入江水的瞬間被無形的屏障彈飛。他看見妹妹的魂魄被吸入漩渦,最後一眼,少女的唇語分明是:&34;去找天師印&34;。
辰時,龍虎山天師殿。
李承道跪在曆代天師畫像前,懷中的嬰兒突然停止啼哭。他看見畫像中第七代天師的銀戒閃爍,戒麵上的饕餮紋與嬰兒的胎記完全吻合。
&34;吱呀——&34;
身後的青銅門自動開啟。李承道轉身,看見掌教真人的屍骸懸浮在月光中,右手握著半塊天師印。
&34;承道,&34;屍骸的下顎開合,&34;想要救你妹妹,就把孩子交給我。&34;
道長握緊北鬥劍的碎片,卻發現嬰兒正對著屍骸露出詭異的微笑。他的瞳孔突然收縮,看見嬰兒的指甲變長,在繈褓上劃出&34;三陰&34;二字。
&34;休想!&34;李承道甩出捆仙索,卻見繩索穿透屍骸,將身後的天師畫像撕成碎片。掌教真人的笑聲回蕩在殿內:&34;你以為殺了我就能阻止天命?這孩子是魔王轉世!&34;
午時,鷹嘴崖亂葬崗。
二虎的墳頭裂開三寸寬的縫隙。腐爛的蛇信從土中鑽出,每寸肌膚都刻著&34;屍解&34;二字。
&34;王秀蘭!&34;李瘸子的鬼魂突然出現,&34;快阻止你兒子!&34;
墳中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二虎的屍體破土而出,他的七竅爬滿小蛇,天靈蓋上的指甲已經長到腰間。
&34;借頭&34;屍體發出群蛇嘶鳴的疊音,&34;借頭&34;
李瘸子的鬼魂撲過去,卻被無形的力量震散。他眼睜睜看著二虎的屍體走向長江,江麵上的漩渦突然擴大,露出半截青銅棺槨——正是五十年前的三陰血煞棺!
申時,龍虎山禁地。
李承道抱著嬰兒闖進禁地,看見曆代天師的骸骨圍成八卦陣。中央的青銅祭壇上,半塊天師印正在吸收月光。
&34;哥哥,&34;妹妹的魂魄突然出現,&34;把孩子放在祭壇上。&34;
&34;不!&34;李承道後退半步,&34;這是掌教真人的陰謀!&34;
&34;沒時間解釋了,&34;少女的魂魄流淚,&34;隻有天師印能淨化魔王血脈。&34;
嬰兒突然發出尖銳的啼哭。李承道驚恐地發現,他的指甲正在刺破繈褓,每根指尖都滴著黑血。
&34;承道!&34;妹妹的魂魄突然實體化,&34;快!&34;
道長咬牙將嬰兒放在祭壇上。刹那間,八卦陣亮起血光,曆代天師的骸骨同時睜開眼睛。嬰兒的身體懸浮而起,天師印自動飛過去,牢牢貼在他的天靈蓋上。
&34;啊!&34;嬰兒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的麵板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蛇鱗。李承道看見妹妹的魂魄被吸入天師印,最後一眼,少女的唇語是:&34;快走!&34;
戌時,鷹嘴崖江邊。
二虎的屍體站在血煞棺前,雙手按在棺蓋上。青銅棺槨發出雷鳴般的轟鳴,棺縫中滲出黑色黏液,在江麵上畫出&34;三陰&34;二字。
&34;承道!&34;李瘸子的鬼魂突然出現,&34;快用天師印!&34;
李承道從懷中掏出半塊天師印,卻發現它已經變成了嬰兒的繈褓。他猛然回頭,看見掌教真人的元嬰從江中升起,正對著他露出獰笑。
&34;你以為毀了血煞棺就能阻止我?&34;元嬰的聲音帶著江水的腥臭味,&34;我早已與這孩子融為一體!&34;
李承道這才驚覺,嬰兒的啼哭不知何時變成了掌教真人的笑聲。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看見嬰兒的天靈蓋上浮現出天師印的紋路,而他的指甲已經長到了膝蓋。
&34;畜牲!&34;道長揮起北鬥劍的碎片,卻被無形的力量震飛。他眼睜睜看著嬰兒的身體膨脹,化作一條千尺長的赤鏈蛇,蛇頭上的黃斑赫然是掌教真人的臉。
&34;承道,&34;蛇信吞吐間,掌教真人的聲音傳來,&34;我要讓你親眼看著這世界變成蛇的國度!&34;
子時,血月當空。
李承道站在天師殿前,看著嬰兒化作的巨蛇吞噬了整個龍虎山。他握緊天師印的碎片,突然想起妹妹最後的話:&34;去找天師印&34;。
&34;原來如此!&34;道長大喝一聲,將碎片刺入自己的心臟。鮮血濺在天師印上,殘缺的符咒突然補全,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直衝雲霄。
&34;轟!&34;
巨蛇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被光柱撕成碎片。李承道看見掌教真人的元嬰從蛇頭中飛出,卻被天師印吸了進去。
&34;承道&34;妹妹的聲音從光柱中傳來。
道長抬頭,看見妹妹的魂魄抱著嬰兒站在光柱頂端。少女的麵容恢複了生前的模樣,嬰兒的瞳孔也變回了黑色。
&34;妹妹&34;李承道的聲音哽咽。
&34;哥哥,&34;妹妹微笑著將嬰兒放下,&34;記住,真正的天師印在你心中。&34;
光柱突然消散。李承道接住嬰兒,發現他的胎記已經消失,指甲也恢複了正常。
黎明,鷹嘴崖恢複了平靜。
李承道站在亂葬崗上,將天師印埋入妹妹的衣冠塚。嬰兒在他懷中香甜地睡著,手腕上戴著半截銀戒。
&34;道長,&34;村長帶著村民走來,&34;我們想重建祠堂&34;
李承道搖頭:&34;不需要了。&34;他望著遠處的鷹嘴崖,那裡的雲霧中隱約可見一座新墳,墳頭插著半截北鬥劍。
&34;記住,&34;道長輕聲說,&34;敬畏生命,遠離邪術。&34;
他轉身離去,晨光中,嬰兒的啼哭聲在山穀間回蕩。李承道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屬於天師道和魔王後裔的千年糾葛,才剛剛拉開序幕。
長江水在正午時分突然結冰。
李承道抱著嬰兒站在冰麵上,看著妹妹的衣冠塚前浮現出青銅巨棺。棺蓋上的饕餮紋與嬰兒的銀戒發出共鳴,冰層下隱約可見
赤鏈蛇的骸骨。
&34;哥哥,&34;妹妹的魂魄從棺中升起,&34;這是初代天師鎮壓的&39;萬蛇之祖&39;。&34;
嬰兒突然啼哭,銀戒化作一道流光飛入棺縫。李承道看見棺內盤著一條千尺白蛇,每片鱗片都映著曆代天師的麵容——包括他自己!
&34;快!&34;妹妹的魂魄焦急地說,&34;用天師印喚醒曆代英靈!&34;
道長咬破指尖,在冰麵畫出先天八卦。他的鮮血滴在北鬥劍的斷劍上,劍身突然發出龍吟,懸浮在空中組成完整的北鬥七星。
&34;天地玄宗,萬炁本根!&34;李承道念動咒語,&34;急急如律令!&34;
北鬥七星同時亮起,數百道劍光從天而降,將白蛇釘在棺中。嬰兒的啼哭化作鳳鳴,銀戒重新飛回他的手腕,戒麵上浮現出完整的天師印紋路。
&34;承道,&34;白蛇突然開口,聲音竟是妹妹的,&34;記住,每隔六十年&34;
話音未落,冰層轟然炸裂。李承道抱著嬰兒躍向岸邊,回頭看見巨棺沉入江底,江麵恢複如初。妹妹的魂魄化作鳳凰,朝著天際飛去。
戌時,鷹嘴崖新墳。
李承道將北鬥劍插入墳頭,突然聽見地下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他猛然拔劍,看見二虎的屍體破土而出,天靈蓋上的指甲已經長到拖地。
&34;借頭&34;屍體發出群蛇嘶鳴的疊音。
李承道揮劍斬向脖頸,卻見劍鋒穿透屍體,將身後的墓碑劈成兩半。二虎的屍體突然膨脹,化作一團血霧,其中浮現出掌教真人的臉。
&34;李承道,&34;血霧中伸出帶鱗的手,&34;你以為封印了萬蛇之祖就能高枕無憂?&34;
道長正要反擊,懷中的嬰兒突然伸手觸碰血霧。刹那間,血霧凝固成冰,掌教真人的麵容被凍在其中。
&34;這是&34;李承道震驚地看著嬰兒,他的瞳孔閃爍著北鬥七星的光芒。
&34;哥哥,&34;妹妹的聲音從冰中傳來,&34;孩子繼承了天師印的力量。&34;
子時,龍虎山禁地。
李承道跪在曆代天師畫像前,嬰兒的銀戒突然發出強光。他看見第七代天師的畫像轉動,露出背後的青銅密室。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躺著一具身著黑袍的骸骨,右手握著半塊天師印。李承道的銀戒自動飛起,與骸骨的半塊合二為一。
&34;承道,&34;骸骨的下顎開合,&34;我是初代天師。&34;
道長震驚地看著骸骨坐起,袍角露出半截白蛇尾。初代天師的聲音帶著千年滄桑:&34;六十年前,我算出魔王將借血月重生,才策劃了五十年前的血祭&34;
&34;所以你犧牲了我妹妹?&34;李承道握緊劍柄。
&34;不,&34;初代天師搖頭,&34;她是自願成為爐鼎的。隻有這樣,才能將魔王的元嬰封印在萬蛇之祖體內。&34;
骸骨突然炸裂,化作漫天符咒。李承道接住嬰兒,看見他的銀戒上浮現出曆代天師的麵容,最後定格在妹妹的微笑上。
黎明,鷹嘴崖。
李承道站在長江邊,將天師印沉入江底。嬰兒在他懷中安穩地睡著,手腕上的銀戒不再發光。
&34;道長,&34;村長帶著村民走來,&34;二虎的屍體&34;
&34;已經沒事了。&34;李承道望著江麵,&34;記住,每隔六十年的血月之夜,千萬不要靠近長江。&34;
他轉身離去,晨光中,嬰兒的啼哭聲與江濤聲交織。李承道知道,這個孩子將肩負起守護蒼生的重任,而屬於天師道的千年輪回,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