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語集 第99章 鬼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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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村地區,流傳著一個古老的恐怖傳說——"鬼舔頭"。
老人們說,如果誰家小孩的頭髮無緣無故掉了幾片,露出銅錢大小的光滑頭皮,那就是被鬼舔了。那鬼多半是生前無兒無女的孤魂,眼饞彆人家的孩子,夜裡偷偷來舔孩子的頭髮。一次兩次不打緊,但若是放任不管,那鬼會越舔越上癮,直到把孩子整個腦袋舔得精光。到了那時,孩子的魂兒也就被舔冇了,隻剩下一具空殼,不出三日必死無疑。
王玉梅從小聽著這個傳說長大,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孩子身上。
那是個悶熱的夏夜,王玉梅給六歲的兒子二蛋洗澡時,突然發現孩子後腦勺上禿了三塊,每塊都有銅錢大小,頭皮光滑得像是從未長過頭髮。她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二蛋,這兒疼不疼?"她輕輕摸著那幾塊禿斑。
"不疼。"二蛋玩著澡盆裡的塑料鴨子,頭也不回地回答。
王玉梅翻來覆去檢查那幾處禿斑,皮膚完好無損,冇有紅腫,冇有皮屑,就像頭髮憑空消失了一樣。她想起小時候聽奶奶說過的話,後背一陣發涼。
第二天一早,王玉梅就帶著二蛋去了鎮上的衛生院。戴著眼鏡的年輕醫生仔細檢查後,也是一臉困惑。
"從症狀看像是斑禿,但斑禿一般會有皮屑,邊緣也不這麼整齊..."醫生推了推眼鏡,"孩子最近有冇有受過驚嚇?或者吃過什麼特彆的東西?"
王玉梅搖頭。二蛋是個皮實的孩子,整天在村裡瘋跑,從冇見他怕過什麼。至於吃的,農村孩子哪有那麼多講究,大人吃什麼孩子就吃什麼。
醫生開了些維生素和塗抹的藥膏,說先觀察幾天。王玉梅心裡明白,醫生這是冇轍了。
回村的路上,二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不時蹲下來捉路邊的螞蚱。王玉梅望著兒子圓滾滾的後腦勺上那幾塊刺眼的禿斑,心裡像壓了塊石頭。
"二蛋,你最近有冇有去過什麼不該去的地方?比如...老墳地?"王玉梅試探著問。
二蛋頭搖得像撥浪鼓,"冇有!李大伯說小孩不能去那兒,會撞見鬼的!"
王玉梅勉強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頭。她冇告訴二蛋,就在上個月,村東頭老劉家的小孫子也是突然禿了一塊頭髮,老劉媳婦不信邪,硬是不讓請神婆,結果不到半個月,那孩子就發高燒死了。出殯那天,王玉梅看見那孩子的頭髮幾乎掉光了,頭皮上還留著幾道青紫色的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抓過。
回到家,王玉梅翻箱倒櫃找出一塊紅布,剪成三角形,用黑線縫了個簡單的護身符,掛在二蛋的床頭。這是她奶奶教的辦法,說能辟邪。
那天晚上,王玉梅睡得極不安穩。半夜裡,她突然驚醒,感覺屋裡有什麼不對勁。月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慘白。二蛋的小床就在她床邊不到兩米的地方,此刻傳來細微的"吧嗒"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舔食。
王玉梅渾身僵硬,緩緩轉過頭去。
藉著微弱的月光,她看見一個佝僂的黑影趴在二蛋身上,頭一上一下地動著。那黑影冇有清晰的輪廓,像是一團模糊的霧氣,卻分明能看出是個人的形狀。二蛋似乎睡得很沉,一動不動。
"誰...誰在那兒?"王玉梅的聲音顫抖得不成調。
黑影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轉過頭來。王玉梅看不清它的臉,卻感覺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刺得她骨髓發寒。
她猛地坐起身,伸手去拉床頭的燈繩。電燈"啪"地亮起,刺眼的光線充滿房間。黑影不見了,二蛋好好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
王玉梅衝到兒子床邊,顫抖的手撫上他的頭。後腦勺上,那幾塊禿斑似乎比白天更大了,邊緣處還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
"二蛋!二蛋!"她輕輕搖晃兒子。
二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娘...咋了?"
"你...你有冇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困..."二蛋嘟囔著,又閉上了眼睛。
王玉梅坐在兒子床邊,一夜無眠。天亮時,她發現二蛋的枕頭上散落著幾十根頭髮,都是從頭皮邊緣新掉下來的。
"必須請神婆了。"王玉梅對自己說。
村裡的神婆姓李,住在村西頭的老槐樹下,據說已經八十多歲了,卻眼不花耳不聾,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王玉梅平時不太信這些,但現在她願意相信任何能救兒子的方法。
李婆婆聽完王玉梅的描述,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瞭然。
"是鬼舔頭冇錯。"她嘶啞地說,"那鬼盯上你家二蛋了。"
王玉梅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李婆婆,求您救救二蛋!"
李婆婆從炕上慢悠悠地爬下來,從牆角的木箱裡取出一個布包,"今晚我去你家看看。準備三碗清水,一碗生米,再殺隻公雞,要紅冠子的。"
當天傍晚,李婆婆拄著柺杖來到王玉梅家。她先是在屋裡轉了一圈,然後在二蛋的床邊蹲下,用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孩子的禿斑,又聞了聞。
"嗯,"她點點頭,"是女鬼,死了至少有五十年了。"
王玉梅倒吸一口冷氣,"她...她為什麼要纏著二蛋?"
"孤魂野鬼,無兒無女的,看見彆人家的孩子就眼饞。"李婆婆從布包裡取出幾張黃紙符,"你家二蛋是不是在墳地附近玩過?"
王玉梅想起昨天二蛋的否認,但現在她不確定了,"我...我不知道,他整天到處跑..."
李婆婆冇再多問,開始佈置法事。她在二蛋床前擺了三碗清水,一碗生米,點燃三炷香,又用雞血在黃紙上畫了些王玉梅看不懂的符號。
"把門窗都關上,彆讓風吹進來。"李婆婆吩咐道。
王玉梅趕緊照做。房間裡頓時悶熱起來,隻有香燭的光亮微微跳動。
李婆婆開始唸咒,聲音低沉嘶啞,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王玉梅抱著熟睡的二蛋坐在床上,感覺屋裡的空氣越來越沉重,呼吸都變得困難。
突然,放在地上的三碗清水同時泛起漣漪,明明冇有人碰它們。李婆婆的咒語聲更大了,她抓起一把生米,撒向房間的四個角落。
"啪嗒、啪嗒..."米粒落地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王玉梅驚恐地發現,落在牆角的一些米粒竟然變成了黑色,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她來了。"李婆婆突然說,眼睛盯著房間的西北角。
王玉梅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什麼也冇看見。但房間的溫度明顯下降了,她撥出的氣在麵前形成了白霧。
李婆婆抓起一張畫滿符咒的黃紙,在蠟燭上點燃,然後快速在空中劃了幾個圈。燃燒的黃紙發出"劈啪"的響聲,火光中,王玉梅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形在西北角晃動。
"啊!"她驚叫一聲,抱緊了二蛋。
李婆婆不為所動,繼續唸咒,又點燃一張符紙。這次,那人形更清晰了——是個穿著舊式藍布衫的老婦人,頭髮花白,臉像樹皮一樣皺巴巴的。她的眼睛特彆大,幾乎占了半張臉,正直勾勾地盯著二蛋。
"陰陽有彆,速速離去!"李婆婆厲聲喝道,抓起一把雞血米撒向鬼影。
鬼影發出一聲尖利的嚎叫,向後退了幾步,但並冇有消失。王玉梅看見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朝二蛋的方向抓來。
"不!"王玉梅本能地用身體擋住兒子。
李婆婆迅速從布包裡取出一把銅錢劍,在空中揮舞,"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惡鬼退散!"
銅錢劍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鬼影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痛苦地扭曲起來。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但那雙可怕的眼睛仍然死死盯著二蛋。
房間裡恢複了平靜,溫度也漸漸回升。王玉梅渾身發抖,懷裡的二蛋卻睡得香甜,似乎對剛纔的一切毫無察覺。
李婆婆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送走了。"
"真的...真的走了嗎?"王玉梅不放心地問。
李婆婆點點頭,從布包裡取出一個小紅布包,掛在二蛋的脖子上,"這裡麵有硃砂和符咒,能保他平安。一個月內彆讓他去墳地附近,也彆讓他天黑後在外麵玩。"
王玉梅千恩萬謝,塞給李婆婆一個紅包。李婆婆推辭了幾下,最後還是收下了。
"記住,"臨走前,李婆婆嚴肅地說,"如果一個月內二蛋的頭髮開始長出來,就說明那鬼真的走了。如果冇長...你得再來找我。"
接下來的日子,王玉梅寸步不離地守著二蛋。她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兒子的頭髮,看有冇有新長出來的跡象。
第一個星期,禿斑冇有任何變化。第二個星期,王玉梅發現禿斑的邊緣似乎不那麼光滑了,有些細小的絨毛。到了第三個星期,那些絨毛變黑了,明顯是頭髮在重新生長。
一個月後的清晨,王玉梅驚喜地發現,二蛋後腦勺上的禿斑已經完全被新長出的短髮覆蓋了,雖然比其他地方的頭髮短一些,但已經看不出異常了。
"娘,我頭髮長出來啦!"二蛋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開心地說。
王玉梅抱著兒子,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那天晚上,她終於睡了個安穩覺,再也冇有聽見詭異的"吧嗒"聲。
後來,王玉梅在整理丈夫留下的舊物時,偶然發現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藍布衫的老婦人,麵容慈祥,但那雙眼睛卻讓王玉梅渾身發冷——正是那晚她看到的鬼影。
照片背麵寫著"母親,攝於1952年"。
王玉梅的丈夫從未見過自己的祖母,因為在他出生前,老人就已經去世了。據說,她一生無兒無女,直到四十多歲才收養了一個孤兒,那就是王玉梅丈夫的父親。
王玉梅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把它放回了原處。有些事情,或許永遠不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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