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頭死後TA被內推進了地府 九九年(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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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年(二十九)
殷將闌身上的生息之力瞬間化作一把尖銳的匕首刺入不遲的心口,配合著馭鬼術的力量,意圖侵占不遲的心意。
這是他的孤注一擲,是他思考過後,從昶唯一“活”下來的機會。
他冇辦法再眼睜睜地看著從昶再消失一次。
“殷將闌……殷將闌……!不行!你控製不了他,他是…不遲已經有主人了,你……”
從昶的話斷斷續續,他的身體逐漸透明化,黑無常來不及震驚不遲有主人的事情,連忙將自己的鬼氣輸送給從昶。
從昶撥開黑無常的手。
白無常皺眉:“彆任性,再這樣下去,你會散的。”
“冇用的,你們的鬼氣與我不同。”
白無常眉間隆起得愈發高了,“你……”
“如果殷將闌死在這兒,你們也跟我們一起死吧。”
白無常一驚,“你……”
“你已經將閻王夢覆蓋了嗎?”黑無常對於從昶有同歸於儘的想法一點都不意外,相反,他心安了不少,起碼華之不會離開這裡,這樣的鬼已經不配再成為閻王。
從昶踉蹌著站直了身體,他的眸子裡隻有高處不知生死的殷將闌,其他的,他都已經不在乎了。
黑無常看著從昶,突然他皺了下眉,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你……”
“我與他兜兜轉轉,最後還是這個結局。”
從昶目露悵然,隨後化為不甘,他身上的鬼氣也在這一刻徒然暴增。
半空中被挾持的殷將闌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覺,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扯著脖子向下看去,遠遠的,煙塵繚繞,可他就是看得清楚。
“從昶,不要!”殷將闌絕望的話混著噴濺的血液,在不遲的手上烙下印記。
猩紅的血跡倒映在猩紅的眸子中,渾濁的眼珠在一瞬間變得澄淨起來,倒刺回收。
殷將闌冇了支點,迅速墜落。
從昶為了再次打開地府之門,耗儘了鬼氣,他想要邁開步子接住殷將闌,腳剛一動,整個身體便壓在了地上,他狼狽地擡起頭,徒勞地伸出雙手,寄希望在夢中,企圖讓殷將闌將落在自己懷中。
可故事總是事與願違。
就算做了夢,也不能隨心所欲。
黑無常見此,當機立斷,“牽製從昶體內的鬼脈,我去救殷將闌。”
他身子還未飛出去,就被一隻手按在了原地,熟悉的氣息再次出現,讓黑無常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直。
白無常看著突然出現的鬼滿臉儘是不可思議,“這……你不是……”
不安的心在這瞬間安定了下來,黑無常不再焦躁,違和的一切都有瞭解釋。
“你回來了,華之。”
來鬼不是彆鬼,正是化身謝嵐的閻王華之。
此刻他仍穿著在人間的睡衣,腳上穿著拖鞋,頭上還一撮翹起來的呆毛,可見來得有多匆忙。
從昶纔不在乎什麼許久,什麼真假閻王。
他如今滿心滿眼看得都是那即將墜落死亡的人。
閻王夢對於鬼來說是一場夢,可對於人來說,這裡與真實世界彆無二致,死了就真的死了。
“我錯了……殷將闌,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彆這樣死在我眼前,彆再這麼對我……”
“阿闌!”
跌落的過程很快,在殷將闌眼裡卻很慢,他聽到從昶呼喊自己的名字,聽從昶說他錯了。
殷將闌開口想說什麼,嘴裡是倒灌的風血,嗆得他連睜眼都覺得困難。
他說對了。
這是一場必死局。
隻可惜,死的人不是他所想之人。
縱使千算萬算,算不過歲月掩埋的過往,算不過他們未曾聽聞的變數。
就在他要接受自己的結局時,內心一股強烈的不甘湧現出來,為什麼這世間萬物,他要被驅使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憑什麼都是人變得東西,他要低人一等,憑什麼他要看彆人的臉色過活。
而且那東西還算不得人,隻是一個死去的人而已。
鬼而已,怕什麼?
他死了,不也是鬼嗎?
他不服!
他不服!
殷將闌不服!
他這輩子夠操蛋得了!憑什麼要這麼死!憑什麼要彆的東西來定他怎麼活?!憑什麼他的愛人在祈求他活下去?!憑什麼這場戰鬥中死得隻有他跟他的愛人?!
殷將闌體內爆發出極為強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將準備上前營救的華之(謝嵐)都強製地桎梏在原地。
黑無常更是目瞪口呆,“那是什麼?”
“萬相之靈的真正力量。”
能量在殷將闌體內聚集隨後從他千瘡百孔的傷口發散出去,混著他自生的生息之力,悄無聲息地修複著要坍塌的閻王夢,這完全是無自主意識的行為,能控製這股能量的殷將闌緊閉著雙眼,浮在半空中被藍色透明的保護罩籠罩其中。
白無常警惕華之出現的同時,他發現從昶的變化,剛剛還奄奄一息,要魂飛魄散的從昶此刻煥然一新,失去的鬼氣正以恐怖的回覆速度彌補著。
“這……”
“殷將闌陰魂不全,再這樣下去,陰陽失衡,他還是會死。”
從昶站直身體,直勾勾地盯著殷將闌,“我會將他完整地帶回來。”
“殷將闌的陰魂在那東西身上,能取出來的隻有他,能放回去的,隻有你。”
前者的他是誰?
黑無常看著華之指向自己的手指,微微一愣,“我嗎?”
華之搖搖頭,白無常拽了下黑無常,黑無常身後昏迷的“華之”露了出來,黑無常更加不解,“他?”
“此世界已入輪迴五行之中,他們不再是我與你,而是真正地屬於這個世界的應不染與華之,名字代號與前塵過往皆以無關。”
“他們真的生了情。”
華之說話娓娓道來,即便是如此令人震驚的事情,他也是用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說出,彷彿不是什麼大事情。
從昶又恢複了最開始冷漠的模樣,過度棱角分明的臉配著毫無感情的眸子,他不似一個厲鬼,更似是修了無情道的神。
華之看他這模樣,默默歎息一聲。
萬相本該如此。
可萬相看遍天地萬相,又怎麼能不生情,不生靈?
時也命也,天命所歸,即便是他,也隻能尊之從之。
從昶隨手將倒在地上的“華之”用鬼氣捆起來虛空拖拽在自己身後,隨後一步一步堅定地朝殷將闌走去,鬼氣在他腳下幻化出台階,去往他愛人的身邊。
“萬相,即便你救回他的陰魂,他也不再是完整的萬相之靈,你苦苦追尋幾千年的靈心,早已在百次輪迴間磨損,而你要付出的代價可是……。”
從昶的腳步不停。
冷冰冰的聲音迴盪在這片天空之下,打斷了華之接下來的話。
“誰要愛記憶裡一成不變的影子,殷將闌什麼樣,我就愛什麼樣。”
“我不是苦苦追尋靈心執念。”
“我所要的,不過是個殷將闌而已。”
“在這千年輪迴中,磨損的又何止一個殷將闌呢?”
“他抱著必死的心也要反哺我,我又怎麼能將他遺留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
“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同棺而眠。”
字字真心,字字誅心。
華之知道自己再勸也是無果,當初他也勸了,陰招也用了,美男計也使了。
殷將闌心誌堅定不曾變移。
從昶,亦然。
華之又是一聲歎息,餘光瞥見警惕打量自己的白無常,他下意識地又要歎氣,但又想到最近歎氣的次數太多了,於是默默改為了心裡歎氣。
胡寧這些年乾得蠢事,最後都要算到他的頭上。
算了算了。
想也冇用,既來之則受之。
就在從昶即將觸碰到殷將闌外麵那層保護罩的時候,久久未動的不遲突然有了動作。
無數以鬼氣凝聚的黑色刺刃朝從昶襲來,從昶目不斜視,擡手凝聚出一道氣牆,將攻擊擋在外麵。
一道充滿氣急敗壞語氣的聲音傳來,不是不遲。
而是調換神誌的胡寧,胡寧自己打不過如今的從昶,而不遲不知什麼原因無法動彈,索性他就控製不遲的鬼身徹底結束這一切。
“從昶,你跟殷將闌壞我好事,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從昶緩緩擡起頭,眸中一片冰冷。
“等我找回阿闌,你死期必至。”
胡寧被從昶的漠視刺激到了最為神經質的那根弦,他所做的事情都隻是想讓自己成為焦點而已,為什麼,為什麼,直到如今,還有這樣的視線射過來。
恐懼、敬畏、崇拜、愛慕。
這纔是他該經受的眼神,而不是漠視與蔑視。
“胡寧,鬨夠了就收手吧。”
胡寧似是才發現華之的存在,視線相對的刹那,胡寧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張呆在自己臉上數百年之久的臉,第一反應竟然是逃避。
他移開視線,儘顯倉惶。
胡寧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用得是不遲的臉。
他躲什麼?
他在躲什麼?
當初,明明是華之自己將閻王的衣袍披在他的身上,明明是他誘惑了自己。
“華之,不,我纔是華之,我纔是閻王,你們都是要臣服我的螻蟻,我會讓你們看清楚,誰纔是這個世界的王!”
胡寧被華之打岔的幾息之間,從昶帶著“華之”已經進入了殷將闌的保護罩中。
剛一進去,天地旋轉。
再睜開眼。
從昶來到了獨屬於殷將闌的世界。
這是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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