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春情 第302章 火燒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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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詔獄。
混沌暗色牢獄之中,二皇子垂頭坐在枯草堆上,周圍的潮濕腥臭讓他不習慣極了,可比起如今的處境,這點不習慣遠比不上心中惶恐。
從在養心殿被送進這裡開始,他就惶惶不可終日,他心中盼著皇祖母能救他,盼著魏家能撈一撈他,可是想起之前皇城司當眾揭穿的那些舊案,他卻覺得自己身處絕境再無將來。
若隻是襲擊沈霜月的事情,哪怕引了眾怒魏家也會竭力保他,可後來那樁樁件件卻都是要人命的。
哪怕他再蠢也知道,魏家怕是保不住他了。
牢門前傳來腳步聲,似是有人說話。
“還是不肯招嗎?”
“一句話都不肯說,怕是還惦記著宮裡那位能保他。”
“保他?做什麼美夢,皇城司那邊鐵證如山,佘家後人都去了京兆府了,聽說柳家那頭也得了訊息往回趕,這種時候誰敢保他?我要是他,還不如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宮裡這些事情誰知道呢,人家是皇子,咱們又不能隨便動刑……”
外間聲音斷斷續續,二皇子垂著頭麵無表情。
他知道外麵怕是已經鬨起來了,裴覦那廝既敢在宮中揭穿他做的那些事情,勢必是證據確鑿,而且太子這些年苦他已久,更被魏家屢屢逼迫。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能將他弄死,東宮那邊又怎麼可能給他翻身的機會。
外麵的人閒聊了幾句,其中一人說道:“算了,我再進去問問吧,省得回頭上麵的人怪罪我們不儘心。”
另外那人說道:“儘什麼心,要真儘心了我怕冇命。”
“二皇子這事兒咱們做做樣子就算了,這事牽扯的人太多,二皇子眼看著要完了,可是宮裡頭那位和魏家還在呢,要真從咱們詔獄這邊審出什麼東西,明麵上賺了功勞,可後麵肯定會成了他們肉中刺。”
誰不知道二皇子是魏家扶持多年的希望,更是魏太後最看重的孫輩。
更何況二皇子這次出事,勢必會牽連無數與他相關的朝臣,他們要真審出什麼來,固然可以討好了東宮一脈,可太後和魏家又豈是好招惹的。
他們奈何不了太子和皇城司的人,難不成還奈何不了他們這些小卒子。
哪怕隨便動動手指,對他們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魏家不好招惹,咱們還是不插手的好。”
“我知道的,放心吧,我又不蠢,我就是走個過場,省得回頭東宮怪罪。”
“成,那我先出去了。”
外麵的聲音低了下來,片刻後“哢”的一聲,牢門上鎖釦被人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二殿下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
二皇子彷彿什麼都冇聽到,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二殿下何必這般冥頑。”
來人低笑了聲,走到二皇子身前站定,
“你做的那些事情外麵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佘家的人到了京兆府,柳家的人估計也快了,還有你迫害的秦禦史等人,無論是禦史台還是那些言官朝臣都不會放過你。”
“而且眼下外間都在傳,你襲擊沈氏是為了阻擋朝廷賑災之事,更有甚者言及北地災情是你一手所致,二皇子已經犯了眾怒,加之皇城司那邊又早已經拿到了證據,你就算什麼都不說也逃脫不掉。”
二皇子交叉著的雙手有些用力,臉色蒼白卻依舊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來人見狀不肯罷休:“二殿下莫不是還在等著太後孃娘和魏家救你?可打從你入詔獄之後,太後和元輔除了見了見五皇子外,就冇有半點其他的動作,魏家不是非你不可,二皇子何必執拗……”
“你閉嘴!”
二皇子驀地抬頭,“本皇子違背皇祖母和外祖父教導,行事差錯,可也容不得你來挑撥我們之間關係。”
皇祖母對他雖然嚴格,可他知道是因為對他給予厚望,外祖父和魏家這些年也處處替他籌謀,對他比對魏家嫡係子孫還親。
他知道魏家扶持他固然有功利之心,可外祖父的疼愛他也能清楚感覺到。
這一次是他自己行事不慎被人算計,才落得如此地步,皇祖母和魏家想要保他根本不可能,而魏家如若還想要繼續留在朝堂,勢必需要扶持另外一位皇子。
五弟也是魏家血脈,皇祖母他們選他情有可原。
二皇子麵上冷凝:“我知道是太子讓你來的,你也用不著挑撥離間,本皇子什麼都不會說的,滾吧。”
那人挑眉看著二皇子,嘲諷說道:“二殿下還當真是嘴硬,隻是你還真以為你是那個金尊玉貴碰不得的皇子?如今還隻是我們這些人來審你,等回頭移交皇城司的人,亦或是定遠侯親自動了手,你以為還有你不招的機會?”
“定遠侯和魏家的關係二殿下想必也清楚,他怎麼會放過這次機會,就算太後想要保你,可陛下和太子殿下怎會答應。”
“一旦你落到定遠侯手裡,那就由不得太後了。”
二皇子手心一抖,皇城司的刑獄多少人驚懼,那地方進去了就冇有一個完整出來的。
據說再硬的骨頭,落在裴覦手上都冇有不開口的,他自小養尊處優,破點油皮都能疼的受不了,又哪裡受得住那般酷刑。
二皇子臉色蒼白,突然抬手朝著頸間劃了過去。
眼前的人嚇了一跳,連忙出手打掉了他手中藏著的瓷碗碎片,可二皇子脖頸上依舊劃出道血痕來。
“二殿下。”
那人連忙蹲著,檢視二皇子頸間,見不致命這才鬆了口氣。
二皇子紅著眼剛想說話,那人就連忙壓低聲音:
“您彆做傻事,我是來幫您的。”
二皇子愣了下,低頭看著身前的人。
“您顧念著太後孃娘和魏家,太後孃娘他們自然不會不管您。”
二皇子瞳孔睜大:“你是……”
“小人曾受元輔恩情。”
那人低聲說完之後,扯了衣袖壓著二皇子頸間傷口,
“現在外間情形亂著,小人方纔所說也皆是真的。”
“皇城司拿著您迫害朝臣的證據,太子他們又翻了不少舊賬出來,東宮想要借您攀扯魏家和太後孃娘,便說您襲擊那沈氏,是為了遮掩北地之事。”
二皇子神色變化:“他們栽贓是我勾結北地官員,隱瞞災情?”
“是。”
“可惡!!”
二皇子咬牙切齒,“北地的事情,我不知情,外祖父和皇祖母他們也絕不能這般做。”
他們是想要權,想奪儲君之位,可掙錢的行當多了去了,魏家也有的是辦法撈錢,怎麼可能蠢到去做那等冒險的事情。
一旦被揭穿,那可是萬劫不複!
他們自可以慢慢籌謀,一點點奪了太子的權,何必去冒這天怒人怨的風險?!
“是有人陷害我,那沈氏的事也是局!”二皇子怒道。
“元輔當然知道,太後孃娘也相信二殿下絕不會做這種事情,可是如今卻由不得您分辨。”
那人聲音雖低,語速卻快,
“太子他們估計是早知道北地災情,提前就設局,將與元輔親近的朝臣牽扯進北地之事中,更借利益拉了幾個魏家人下水,再加上您的人被人收買突然襲擊沈氏,樁樁件件湊在一起,所有人都認定北地之事是您做的,就連元輔也身陷泥潭。”
“此事若再平日自能查證分辨,可是如今柳家、佘家等人因為舊事對您和魏家生了怨,朝中與他們相關的朝臣也定會幫太子他們。”
“元輔和太後孃娘想要明麵上保住您必會犯了眾怒,魏家也難以安然,如今唯一的辦法,隻能讓您假死脫身,往後雖再無皇子身份,但至少能保住您一條性命。”
二皇子聞言臉色變化不斷。
北地災情多嚴重他自然是知道的,死了那麼多人,但凡沾上此事那就是麻煩纏身,太子他們藉此事讓他深陷其中,必然是想要對付魏家和外祖父他們。
魏家的情形遠比他之前所想的要更加嚴峻。
他原本早就已經做好了皇祖母他們會舍掉他的準備,想著死自己一人,能保全魏家和皇祖母,他們也定會庇護他妻兒,可冇想到皇祖母他們竟然想要冒險讓他假死脫身。
雖然從今往後再也不是皇子,可至少能活著。
二皇子神色有些動容,那人連忙說道:“元輔知道這樣委屈了殿下,可如今也彆無他法。”
“太子他們想儘辦法要置您於死地,那裴覦也死咬著魏家不放,元輔如今隻能先救您性命,之後魏家會竭力輔佐五皇子。”
“您與五皇子自幼交好,隻要五皇子能夠登基,魏家仍掌朝權,待到將來,您就還有恢複身份出現在人前的機會。”
他未曾遮掩魏家想要扶持五皇子的意思,反而說得明明白白。
二皇子聞言不僅冇有惱怒,反而覺得外祖父待他真誠並無欺瞞,心中感動時神色也是放鬆下來:“我知道外祖父的意思,我如今冇了可能,五弟上總好過太子。”
“二殿下能想通就好。”那人鬆一口氣。
二皇子問道:“外祖父想要我怎麼做?”
那人低聲道:“元輔本想安排您服藥假死,可殿下方纔這般決絕倒是更好,我等下會對外說您蒙受冤屈,以血書想要呈情陛下,更是想要以死以證清白。”
“之後我會藉口帶大夫進來替您看傷,安排他替換您送您離開,然後牢中會起大火,您會死在這場大火之中。”
二皇子聞言雖覺得這般安排複雜,可仔細一想,如若他直接假死,外間對於他的事情依舊猜測不斷,魏家也難以脫身。
可留下血書以死以證清白,輿論多少會有反轉,之後魏家想要反駁北地之事也有了理由。
二皇子點頭:“好,就照外祖父說的辦。”
“那小人去安排……”
那人正想起身,卻冷不防看到二皇子撿起那瓷片,抬手就朝著手腕上割去,他頓時嚇了一跳,“二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寫血書。”
二皇子吃痛之下臉色蒼白,卻扯掉裡衣衣襬,蘸著血一邊寫“陳情書”,一邊沉聲道,“既是要作戲,那就要越真越好。”
戲不夠真,怎麼能瞞得過其他人,又怎能給外祖父他們鬨起來的機會。
二皇子半跪在地上,手裡寫了起來。
那人見狀目光微閃,遲疑著退到一旁。
……
半個時辰後,二皇子於牢中自儘的訊息傳出,隨之還有一封血書送了出來。
看守詔獄的僉事聞訊趕過來時,就發現二皇子對自己下了死手。
他腕間傷痕深可見骨,脖子上也有血跡,氣息蔫弱的躺在地上。
那僉事和帶來的人頓時慌了。
“大人,怎麼辦啊,二皇子好像不行了。”
“還能怎麼辦,請大夫啊,二皇子要是死在這裡,我們所有人都得完蛋!!”
詔獄裡亂成一團,有人匆匆請了大夫回來,等看過之後好歹替二皇子止住了血,可人卻因為失血過多性命垂危。
那僉事心慌至極,絲毫不敢耽擱,連忙帶著血書去尋上峰,可他纔剛走冇多久,詔獄就起了大火。
等裴覦領著皇城司的人,還有京兆府孔朝等人匆匆趕到時,那大火已有綿延之勢,火勢燒紅了半邊天。
那僉事望著大火,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完了。
孔朝急聲道:“裴侯爺,詔獄怎麼起火了……”
他京兆府衙纔剛燒了一次,詔獄又接著來。
裴覦臉色難看:“二皇子還在裡麵。”
他大怒,
“還愣著乾什麼,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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