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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春情 第301章 裴覦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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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書房。

次輔陳乾看著夤夜過府的謝言慶,眉心緊皺:“你是說,之前勾結地方官員隱瞞北地災情的事,是出自五皇子之手?這訊息可能確定?”

謝言慶說道:“是定遠侯親口所說。”

“難怪了。”

陳乾沉著眼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莫測。

之前城外沈氏遇襲的事情,他一直都覺得有些奇怪。

莫說二皇子有魏太後和魏廣榮規勸,斷不該那般衝動行事,就算他真想要出氣動手,也不會蠢到去動用他自己府中之人。

退一萬步,二皇子真犯了蠢,可是事後那些人被抓,沈氏遇襲的傳開惹了民憤,再到鬨到宮中這麼長時間,他怎麼可能會毫無動作,不知道去找魏家替他善後?

若有魏廣榮他們出手,那所謂的管事怎會查不到,又怎麼會給裴覦機會鬨到聖前,有了後來那一環接一環的局?

還有之前在養心殿時,二皇子反應也不對。

當時陳乾隻以為是二皇子見到事情敗露之後,慌亂之下砌詞狡辯,中了裴覦算計纔將舊事牽扯出來,可如果這些都是五皇子所為……

那就說得過去了。

而五皇子這般行事總有所圖,要真是因為北地的事情,那可真是將二皇子和魏家坑的不輕。

陳乾本就在與幾名官員議事,屋裡坐著的也都是次輔一係的朝臣。

其中一人重重放了茶杯,說道:

“我就說了,皇室之中怎麼可能真生出冇心眼兒的人來。”

“往日裡那五皇子不爭不搶,跟在二皇子身後馬首是瞻,冇成想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連太後和魏廣榮都被他啄了眼,培養了這麼多年的二皇子也賠了進去,他倒是個心黑手辣的。”

旁邊另外一人也道:“是啊,誰能想到那般不起眼的五皇子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欺上瞞下鬨出這麼大動靜。”

恐怕滿朝上下都冇人懷疑過,北地那起子事情是他做的。

屋中幾人都是低聲議論了幾句。

謝言慶看向陳乾:“老師,我在南地時就已經聽聞,那定遠侯自打接管皇城司後,從未做過冇有把握的事情,他既然這麼說了,北地的事十之**已經拿到了切實證據。”

陳乾點點頭:“極有可能。”

謝言慶道:“按理說,北地事情鬨的這麼大,光是勾結官員隱瞞災情牟利,就能讓五皇子死無葬身之地。魏家若肯舍了五皇子還好說,能將自己撇得乾淨,可是照皇城司的人說,他們竟是打算要保五皇子。”

“怎麼會。”

陳乾皺眉,“這事鬨到這般地步,五皇子身上牽扯太多,魏太後和魏廣榮不該這般蠢,明知保下五皇子後患無窮,卻還出手。”

謝言慶說道:“定遠侯說,五皇子極有可能捏著魏廣榮和太後什麼把柄。”

“他想多了吧。”

屋中有人聞言出聲,“魏家就這麼兩個皇子,二皇子眼見不行了,他們拚力保住五皇子也正常。”

謝言慶聞言冇有說話。

倒是陳乾遲疑了下,搖搖頭:“不對……”

要是尋常事情,魏家定會竭力保五皇子,可是這次北地的事情不一樣。

北邊因為災情死了多少人,囤糧牟利更是犯了眾怒,民怨沸騰,亡魂累累,與這案子稍有牽連都難以脫身,彆說魏家和魏廣榮,就是魏太後也擔不住。

陳乾在朝中多年,對魏太後和魏廣榮的性情手段都很瞭解,那二人固然想要扶持魏家血脈上位,可前提是所扶持之人要是他們能夠掌控得住的,能給魏家帶來權勢榮耀。

五皇子行事犯了他們最大的忌諱,不僅毀了二皇子,毀了魏家在朝中多年籌謀,更是擅自將魏家拖進北地這灘爛泥潭裡。

養心殿那場針對二皇子的局,擺明瞭是一早就設好的,從沈氏遇襲之事鬨開,牽連二皇子,到太後入局之後接連反轉,最後將二皇子置於死地,連魏家也牽連其中。

連他都能看得出來是誰設的局,魏太後不可能看不出來皇城司和裴覦的厲害。

明知道皇城司已然查到五皇子身上,他們若想包庇,稍有不慎更是會讓魏家萬劫不複,魏家那姐弟該是毫不猶豫舍了五皇子保全大局纔是。

可如今竟是選擇保五皇子,總不可能真因為那點兒血脈親緣?

陳乾眉心收緊:“這五皇子恐怕真有什麼東西在手,而且這東西還是了不得的。”尋常把柄,怎能讓魏家冒如此風險?

謝言慶點點頭:“定遠侯也是這麼說的,他還說,魏家要保五皇子,必會拿二皇子當替罪羊。”

陳乾思索。

二皇子……

手中輕敲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音,半晌,他抬頭看著謝言慶:“那裴覦還跟你說了什麼?”

謝言慶遲疑了下,才低聲道:“定遠侯說,他提攜我入文華殿,並無其他所圖,一是為感激我夫人當日救了沈霜月的恩情,二是想要換我一個承諾。”

“承諾?”

“嗯,他說朝中之事朝夕瞬變,誰也不知將來如何,以後他如果有個什麼意外,而我又有能力之時,要我護那沈氏周全。”

“沈氏?沈霜月?”

“對。”

在場幾人都是倒吸口氣。

謝言慶這話所表露出來的東西非比尋常。

那定遠侯裴覦是誰,回京後都快殺穿了朝堂的煞神,他既不貪財,又不好色,冇有親眷軟肋,跟個鐵桶似的渾身上下找不出半絲弱點。

魏家屢屢想要對付他,他在朝中更是結仇無數,可這一年多時間愣是冇有人奈何得了他。

前段時間還傳聞他有意和肅國公府聯姻,迎娶鄭七小姐,可如今這口氣,他竟是心慕沈氏那和離女。

“裴覦居然喜歡沈氏?”

“怎麼可能,他不是要和肅國公府聯姻?”

“我倒覺得未必不可能。”

有人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細想,之前孫家那事你們就冇覺得蹊蹺,還有沈氏和離竟然得了太子出麵,還有後來與沈家種種,都跟定遠侯有些關係,他好像每次都恰好摻和其中。”

在場幾人如雷灌頂。

“好像是啊,每次他都有插手。”

“之前沈氏入宮時,他好像還幫沈氏說話?”

“對對,還有這次二皇子的事,皇城司那邊早就查到二皇子過往那些臟事,可裴覦一直引而不發,顯然圖謀更大,說不定是想要趁機將魏家拉下來。”

“偏偏沈氏遇襲之後,他就突然動手,怎麼瞧著有些衝冠一怒為紅顏?”

屋中幾人七嘴八舌,越分析越覺得是真的。

陳乾腦子裡也劃過這段時間京中發生的那些事情,眉心越皺越緊,可他和其他人驟然聽聞裴覦的八卦好奇不同,他是想到了彆的事情。

“老師,您怎麼了?”謝言慶看出他臉上不對。

屋中幾人也連忙安靜下來。

陳乾緊擰著眉片刻,冷嗤了聲:“這定遠侯,我竟是小瞧了他。”

屋中幾人麵露茫然。

陳乾道:“你以為他今夜為何會與你說這些?”

謝言慶腦海裡劃過抹什麼,眉心猛地跳了下:“老師……”

陳乾苦笑:“他怕是已經知道你是我的人,更篤定了你今夜會來這裡。”

“他是故意將五皇子和魏家的事情告訴你,想要藉此事與我合作,而他對沈氏的傾慕,就是他給展露的誠意。”

裴覦行事向來縝密,也輕易難以近身。

謝言慶剛回京城,裴覦就算想要拉攏謝言慶,也斷不會這麼容易被他“打探”到五皇子和魏家的訊息。

還有沈氏,裴覦之前突然與肅國公府親密,誤導京中眾以為他要和鄭家聯姻,顯然是自知仇敵環伺,在事情未定之前,想要以迷霧遮掩保護沈氏。

可是如今他卻輕易告訴了謝言慶。

裴覦總不會當真和剛回京的謝言慶,一見如故?

他要真這麼輕信於人,怕是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裴覦怕是已經知道謝言慶看似是柳家提攜,實則與他關係更近,所有交集也是為探聽訊息,所以纔會借謝言慶的口帶來“聯手”的意向。

而他和沈氏的事,就是他主動送上來,讓他放心與之合作的誠意。

謝言慶愣住:“他想跟您合作對付魏家?可是您往日從不曾站隊,他怎麼會……”

老師在朝中從不偏倚,不曾站隊,繼承柳閣老之誌,以中立保持派係平穩,這才能讓魏家和陛下都對他放心,可如今裴覦居然想拉老師下水對付魏家。

他就不怕猜錯了老師的心意,反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陳乾聽懂了謝言慶想說什麼,他輕笑了聲:“所以說,這個定遠侯是個膽大的。”

隻憑那點兒猜測,就敢這般冒險。

謝言慶緊抿著唇,想起自己和裴覦“相談甚歡”,百般感歎他重情重義的樣子,就連剛纔跟老師提起裴覦心悅沈霜月的事情都生了遲疑,覺得自己背叛了裴覦的“信任”。

這會兒他卻恨不得給自己兩榔頭。

他簡直蠢透了。

打從今兒個和裴覦說話開始,他就已經被人算了個透徹,虧他還自詡聰明!

“那次輔要跟他合作嗎?”

屋中其他幾人看著陳乾,有人開口。

“那裴覦心狠手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對啊,魏家被他逼到這地步,萬一他回頭過河拆橋。”

“我也覺得,再說他贏了,得陛下看重,您和我們又冇好處。”

陳乾搖搖頭:“有的。”

謝言慶張張嘴:“老師是說,元輔之位?”

陳乾“嗯”了聲:“魏廣榮在,元輔之位就絕不會讓出來,而且魏太後這幾年幾次試探,已越發容不下我,最重要的是,二皇子謀害恩師之子,魏家恐早就知情,行包庇之事。”

“我總要替恩師,替柳家討個公道。”

陳乾目光沉厲。

他並非冇有野心,也不是那座上仙人不食煙火,隻是他師從柳閣老,入朝時朝局已經緊張,魏家和陛下之間的關係也讓他隻有兩不偏幫才能自保。

可是如今魏家犯了大錯,魏廣榮那元輔之位坐不穩。

既然有機會更進一步,又能替柳家報了二皇子迫害之仇,有何不可?

畢竟人人皆知,他陳乾得柳閣老提攜纔有今日,陳、柳梁家親如一體,柳家嫡次子遭二皇子所害,他若不有所表示,豈不會被人說涼薄忘恩?

更重要的是,如今魏家失勢,二皇子折損,再加上北地後患,魏家扛不住裴覦和陛下時,恐會強行拉其他人下水,而他這個次輔首當其衝。

與其被迫入局,倒不主動踏進去。

陳乾心有決斷,朝著謝言慶道:“你方纔說,裴覦夜裡去了詔獄?”

“是,他說,太後和魏家恐會朝二皇子動手。”

“好。”

陳乾揚聲叫來外間心腹,朝著他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臉上露出些驚訝來,點點頭快步離開。

謝言慶遲疑:“老師,你這是想要趁太後他們動手時劫人?可是那裴覦領著金吾衛在,怎能讓你帶走二皇子?”

“他會的。”

“可萬一太後他們冇動手?”

“裴覦既然說了他們會動手,那就一定會動手。”

至於到時候動手的人是誰,那就不一定了。

陳乾朝著屋中幾人說道:“今夜恐會大鬨一場,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明日宮中熱鬨的很。”

“那沈氏的事情你們過耳封口,不準對外人言,至少裴覦心慕她的訊息絕不能從我們這裡傳出去,至於言慶,往後可與裴覦多往來,他若問你什麼,可直言,不必顧忌。”

眾人起身。

“是,次輔。”

“是,老師。”

陳乾見幾人行禮離開後,他才摸了摸下巴。

裴覦主動露出軟肋,給他顯露了誠意,那他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

魏太後一直想以婚事拿捏裴覦,隻是幾次都被陛下擋了回去,如今裴覦心悅沈氏卻不敢泄露心意,又借肅國公府遮掩,恐怕也是擔心太後和魏家從中作梗。

之後對付魏家,他和裴覦還需聯手,那沈氏亦是裴覦軟肋。

既如此,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也算今夜裴覦對他足夠坦白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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