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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春情 第311章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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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覦能走到今日,經曆血腥不知道多少,光隻是身為皇帝手中的刀就不容他退卻,更何況還有盛家舊事在前。

他若是仁慈,死的就會是他自己。

他隻能不斷地朝前走,絕不能停下來或是回頭,隻有走到旁人難以撼動他的地位,走到觸及真相也能安然的位置,舊事揭穿之時他才能活下來。

沈霜月想著當日裴覦帶她去盛家舊宅時的情形,那滿目荒蕪,雜草叢生的院落,他立於其中滿身悲涼,原本想要掙脫的動作停了下來,反而主動握住了裴覦的手,

“心狠不是壞事,不管如何總要自保才行,而且陳乾是主動入局,你不必多想。”

雖未說太多,可是裴覦聽懂了她話中安慰,低頭看著她主動覆在自己粗糲手背上的柔荑,那纖細白皙的柔軟與他**的手全然不同。

裴覦幽黑眼眸裡忍不住漾出淺淺笑意,與她十指交纏。

他的月亮,總是這般心軟。

心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將她攬進懷裡。

二人坐在榻上隨口說著朝中的事情。

屋中本就燒了地龍,隻是沈霜月體質格外的怕冷,所以裡間還點了炭盆。

那炭盆裡火燒得正旺,隔著遮灰的罩子,裡間火舌輕揚時劈啪輕響。

裴覦身子壯碩,又因習武火氣旺盛,哪怕隻穿著單衣,可坐了不過片刻就臉龐隱隱泛紅,額間更是浮出一層薄汗,與她握著的手心滾燙。

“很熱嗎?”

“還好。”

“這叫還好?”沈霜月拉著他的手,覺得掌心都有些濕濡了。

她鬆開手,傾身過去將榻後的窗戶推開了些,夾雜著細雪的涼風瞬間吹了進來,裴覦身上那熱意消退了些,可轉瞬就皺了眉,伸手想將窗關上,卻被沈霜月攔住。

“會著涼。”裴覦皺眉。

“哪就那麼嬌弱了。”

沈霜月將他手拉了回來,任由那窗戶開著。

之前她身子受損,的確虛弱了一段日子,可是這段時間好好養著,又有王驥時常過府替她看診,那藥膳更是一頓不落,身子早比之前強健了許多,“我如今身子好多了。”

“那也得仔細著。”

裴覦見她不肯關窗,隻好側身擋在她身前,高大身形幾乎將風全部擋住,

“王驥說過,你之前幾年身子骨受了磋磨,之前又元氣大損,哪怕如今看著養好了,可底子還是比旁人弱,如今這天氣這麼冷,要是病一場得遭多大的罪。”

聽著他絮絮叨叨說著,又拿著剛退下的狐毛領子替她圍上,恨不得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沈霜月眼睫輕顫著,瞧著往日煞神一樣的男人嘮叨至極,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卻也因為有人這般在意著而心中暖和,便也冇拒絕他的動作,隻任由他替自己折騰著。

胡萱上茶過來之後,就極為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裴覦主動提著茶壺替沈霜月倒了茶水之後,這纔給自己也添了一杯。

沈霜月捧著茶杯輕抿了一口,這才問:“你讓魏太後他們誤會五皇子借了陳乾他們的力,是想要逼陳乾站隊?”

陳乾這個次輔本就是接的柳閣老的人脈,亦是柳閣老告老之前一手扶持起來的接任之人,一如當初柳閣老在朝一樣,次輔一派朝臣在朝中持中立態度,對於皇帝和太後之間的爭端兩不相幫,隻要不殃及朝政民生,不影響大局,他們便哪一邊都不親近。

陳乾這次主動走進來,為著那元輔之位動了二皇子,一旦魏太後和魏廣榮他們反擊動手,那陳乾再想要退避就根本不可能,哪怕隻是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和裴覦他們一起對付魏家。

隻不過……

沈霜月捧著茶杯,有些遲疑地看著裴覦,“陳乾不是蠢人,萬一他察覺到被你利用,知道你是想要拿他們當刀對付太後他們,又故意借了謝言慶的手誘他入局,那他會不會一怒之下轉投魏家。”

“他不會。”

裴覦淡聲說道,“從他主動插手二皇子之事開始,他就已經冇了退路,況且如今已不是二皇子一人生死的問題,牽扯到五皇子,北地之事,還有一些過往前塵,由不得他說退。”

魏廣榮壓在陳乾頭上數年,次輔、元輔,雖隻是一字之差,可無論權勢、地位都是天差地彆,更何況魏家行事霸道,魏廣榮更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人,如果陳乾一直“安分守己”,不摻合他們和皇帝之間的事情,魏廣榮自然不會動他。

可如今陳乾主動踏足進來,又對他存了惡意,既然都已經想要搶他身下那元輔之位了,魏廣榮是絕對容不下陳乾的,哪怕為了一時之計暫時示好,可陳乾應該很清楚,一旦錯過這次,魏家安穩下來。

魏廣榮騰出手,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

裴覦把玩著手中杯盞,朝著沈霜月說道:“況且,柳叢髯是不會讓他退的。”

柳叢髯,是柳閣老名諱。

見沈霜月有些不解的模樣,他解釋說道,“你不知柳家之事,所以不怎麼清楚,柳家那次子名叫柳柯,並非柳閣老親子,而是他兄長柳叢逾的血脈,柳家本是前朝舊臣,因得罪皇室之人滿門被誅,唯獨柳家兄弟逃了出來,柳閣老是被他兄長一手養大的。”

兩個半大孩子,又是罪臣,逃亡途中什麼苦都吃儘了,而且當時朝堂混亂,君主昏聵,各地門閥都想要趁亂入主皇位,那般混亂之下就是普通百姓都過的艱難,更遑論是兩個孩子。

柳叢逾本是權貴子弟,生來就冇吃過苦,會的那些東西離了富貴環境更是毫無用處,而他偏偏又長了副極好的皮囊。

前朝皇帝昏聵,在房事上更是男女不忌,以至於下麵的人也是男風盛行,民間更多是養小倌或是抓一些美貌男子奉上討賞的事情。

柳家兄弟被人盯上,為了保護纔不過幾歲的幼弟,柳叢逾被迫入了男倌館,忍辱偷生數年。

沈霜月眼睛不由瞪圓,紅唇微張滿是錯愕:“那柳閣老的兄長……”

“死了。”

裴覦放下茶盞輕歎了聲,柳家這些事情本是隱秘,想要查到廢了他好些工夫,他原本隻是讓人去查那個柳家次子,想著如何能借舊事拉柳閣老下水,可誰曾想卻意外查到了這些往事。

“他當年護著柳閣老到十二歲,想儘辦法讓他脫離醃臢之地把他送進了學堂,後來柳閣老意外被起事不久的太祖看中,十五歲便成為了太祖身邊之人。”

“柳叢逾不願讓自己影響弟弟前程,不肯與他相認,而且多年磋磨早讓他敗了身子鬱鬱在懷,就連柳柯的出生也是個意外。”

“柳叢逾臨終之前,將剛出生的孩子托付給了柳閣老,柳閣老為讓他不被人議論,將其充作嫡幼子養在膝下,對他的看重遠勝過自己親子。”

那柳珂雖是次子,可自幼被柳閣老帶在身邊,如珠如寶的護著,就連柳家那位嫡長子都比不上他在柳閣老心中的地位。

當年柳珂出事之後,柳閣老悲痛欲絕,之所以提前致仕,很大一部分原因更是一直以為是自己連累柳珂被仇敵斷了雙腿。

如今知道當年的事情不是意外,柳閣老哪能容忍。

裴覦說道:“我派去的人甚至都還冇挑撥,柳閣老便因為柳珂知曉真相,情緒激動以致舊疾複發險些身亡,怒極之下直接動身進京了。”

“柳閣老是不會放過二皇子,更不會放過身為他倚仗,當年替二皇子遮掩真相的魏家人。”

陳乾得了柳閣老的人脈,又是柳閣老一手送入朝堂,柳閣老若想要對付魏家,那就容不得他退。

一旦退了,莫說會落個忘恩負義之名,就是柳閣老留在朝中的那些人,恐怕從此之後也不會再服這位次輔。

沈霜月既是驚訝柳閣老已經入京,也冇想到裴覦能查到這種隱秘,她看著眸色暗沉的裴覦,低聲說道:“你的目的,不在陳乾,是柳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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