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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春色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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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離

謝今淮曾見過蘇挽箏易容成男人的模樣,儘管身高體型與男人相差甚遠,但她精湛的手藝卻能讓人以為“她”隻是個矮小的男人。

正律萬萬沒想到來自小村子的姑娘居然還會易容術,但聽到公子要封鎖城門,他神色驟變,匆匆跟上道:“公子,封鎖城門,聖上那邊恐怕不好交代,況且……”公子在朝中本就樹敵頗多,若是被有心人揪住這一錯漏,公子處境隻會越發困難。

隻是話未儘,正律就注意到公子看他的目光透著一抹瘋狂,他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與此同時,被謝今淮猜中易容的蘇挽箏正坐在落灰的梳妝鏡前,看著滿臉皺紋的自己,哪裡還有少女的光華。

這是徐嬤嬤教她的保命絕學,易容術。

在清水村時,她以賣畫為生,但一個少女獨自賣畫總是會引人注意,所以她時常把自己偽裝成男人的模樣出入鎮上,她小心謹慎,從不暴露自己,隻在謝今淮麵前偽裝過一次。

她知道謝今淮能想到這點,所以出客棧後,她便去了一趟城門口,但她沒有出城,畢竟以她的腳力根本快不到對方,所以她又悄無聲息從城門口回到了客棧旁邊的小巷子,這裡有一間廢棄的小屋,是她瞞著問芙和長公主做交易時無意間發現了。

隻要躲一晚,明天她就可以拿著路引出城。

蘇挽箏拿起早已準備的路引,上麵印著“羅桐”二字。

這讓她不免想起把畫交給長公主之後,長公主見過畫卷中的男子,神色有幾分怪異。

她問:“你畫上的男子倒是有幾分眼熟。”

蘇挽箏心裡咯噔了下,長公主勢必認識謝今淮,也肯定能看出畫中之人像極了他。

“長公主恕罪,謝小侯爺天人之姿,民女……畫上的男子與他有幾分相似。”

“與其說像謝小侯爺,倒不如說像……”蕭如沁欲言又止,她紅唇微抿,不再往下說,而是看向蘇挽箏,“你的畫,本宮很滿意,說吧,你的條件?”

蘇挽箏鬆了口氣,把自己的條件說了出來。

蕭如沁眉梢微挑,帶著幾分玩味地:“你的條件便是讓本宮給你做一枚假路引?”

“是。”

“你可知道做假路引是犯法的,一旦被查出,縱使是本宮也難逃問責,就更彆說你呢。”

“民女知曉。”蘇挽箏朝蕭如沁跪了下去,語氣堅決又誠懇道,“哪怕死,民女也覺得值。”

蕭如沁眉心微動:“能讓你覺得死也值得,本宮倒是有些好奇,你想做什麼了?”

蘇挽箏卻沒有說話。

蕭如沁深深地看了眼蘇挽箏,歎道:“罷了,既然本宮答應過你,那自然要說話算話。你的路引,本宮會讓人辦妥,你過幾天來拿便是。”

“多謝長公主殿下。”蘇挽箏朝蕭如沁磕了個頭。

“要謝就謝你自己吧,你的畫若是不能讓本宮滿意,本宮也不會答應你的條件。”

說完,蕭如沁看向平鋪在桌台的畫卷,畫中的男子意氣風發,身姿玉立挺拔,隻是男子的麵容,令她鳳眸漾起一抹複雜,連帶著看向蘇挽箏目光都帶著幾分異色。

過了兩天,她從蕭如沁那裡拿到了這枚路引,甚至還有百兩銀子作為盤纏。

“羅桐本是我府中的宮女,三個月前因病去世,她的戶籍沒來得及銷毀,剛好給你用了。”

“長公主大恩,民女沒齒難忘,他日有緣,定報長公主恩德。”

隻要出了上京城門,她便可以易容成羅桐的樣子,自此遠走高飛。

翌日,蘇挽箏來到城門口,卻發現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耳邊傳來百姓們竊竊私語的議論。

“怎麼出城門還要排隊啊?”

“是啊,發生什麼事了?”

“聽說昨夜有賊人溜進謝侯府,不僅打傷了謝小侯爺,還盜走了謝侯府的寶物,現在謝侯府正大肆搜尋賊人。”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天子腳下,賊人竟敢如此猖狂。”

“可不能放過那賊人,要不然以後還不知道去誰家裡殺人放火。”

百姓頓時群起激憤,混在其中的蘇挽箏臉色愈發難看,她還沒蠢到相信這一番說辭,什麼賊人盜寶,這分明是謝今淮為她佈下的彌天大網。

她抬眸看了眼守在城門口的官兵,之前能從客棧出來,全因正律等人不知道她擅易容,而一旦這個暴露,她根本不經查。

她隻能悄無聲息地離開排隊隊伍。

等她來到碼頭,不意外也看到大批官兵把守著水路。

而城中也有官兵大肆搜尋,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被抓住。

想起夢中那個被囚的自己,蘇挽箏不由打了個冷顫。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逃。

*

謝今淮帶人經過一夜的搜尋,翻遍了上京方圓百裡之內,都沒找到蘇挽箏的蹤跡。

回到雲莊的他,滿臉風霜和疲憊。

看來,她學精了。

知道跑不了,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連夜出城。

謝今淮臉色鐵青站在廂房中,他目光陰沉地打量著屋內,一應擺件如她還在時的模樣。

她什麼都沒帶走,唯獨帶走了床頂的那隻風鈴。

正如離開清水村時,她也隻帶走了這隻風鈴。

風吹鈴動,讓他想起昨日白天她還在他懷裡婉轉低丿吟,轉眼間卻毫不猶豫把他摒棄了。

她對他巧言笑兮,都是虛情假意!

一想到這裡,謝今淮猛地把矮桌上的東西都推翻在地,茶杯狠狠砸落在地,七零八碎。

“好,好得狠!”他眼底漾起風暴,咬牙切齒道。

外麵傳來正律的聲音:“公子,城內搜尋了一夜,暫無……姑孃的蹤跡。”

謝今淮強壓著內心憤怒走出去,聲音冷如冰霜:“繼續搜!就算把整個上京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人!”

她肯定還未出城。

“是。”正律應道。

他沉思了片刻,說:“公子,姑娘離開上京,肯定需要路引,沒有路引到不了任何地方。”

謝今淮腦海中閃過一道思緒,被他忽視的事情逐漸明朗起來,臉色瞬沉:“去長公主府。”

*

長公主府。

後院八角涼亭中,一襲出塵白衣的青年正在撫琴,琴聲似流水,輕柔婉轉。

蕭如沁假寐地倚靠在貴妃椅上,穿著宮裝的婢女恭敬地跪在一側,替她揉捏雙腿。

聽到不遠處的喧嘩聲,蕭如沁緩緩睜開鳳眸,一眼就看到謝今淮風塵仆仆走來,她垂眸一笑:“小侯爺擅闖長公主府,意欲何為?”

謝今淮漆黑的眸子掃視了一眼蕭如沁,厲聲道:“人在哪?”

蕭如沁眉梢微挑:“本宮不明白小侯爺的意思。”

說著,她微微抬手,婢女和撫琴的青年同時退下,她從貴妃椅上起身,遙遙看向他:“聽聞有賊人夜闖謝侯府,你為了抓拿賊人,竟私自下令關城門,小侯爺此舉就不怕皇兄怪罪?”

謝今淮眼神冷峻,眸底掠過一道陰鷙。

“把人交出來!”

“小侯爺莫不是以為本宮藏匿賊子?”蕭如沁唇角微勾,鳳眸滿是諷刺,“那你可太看得起本宮了,本宮哪裡敢和皇兄麵前的紅人作對。”

謝今淮的耐心逐漸消散,他神色愈發冷酷:“長公主,彆揣著明白裝糊塗,你知道我要找誰!”

這些天與蘇挽箏見麵最密切的便是蕭如沁,而蕭如沁身邊也有暗衛,他的人不敢跟太近。

所以並不知道蘇挽箏和蕭如沁密謀了些什麼。

蕭如沁眸光輕動,原先她就懷疑蘇挽箏背後有人,花燈節那夜,她無意間瞥見謝今淮身邊的女子,才知道原來她便是謝今淮的外室,想起她費儘心思從自己這裡得到路引,猜到她想做什麼。

“如果你是來本宮這裡找你那個外室,那本宮告訴你,你要白跑一趟了。”蕭如沁見謝今淮不信,攤手聳了聳肩,“本宮與她的確見過幾次,但隻是交流畫作,並無其他聯係。”

謝今淮冷笑一聲:“她敢跑,定然是有周全的計劃,而她計劃中最重要的便是路引,她在這裡認識的人當中,唯有你能輕而易舉給她路引。”

“不愧是小侯爺,你猜想的分毫不差,不過……”蕭如沁拍了拍手讚道,隨即又故作停留,紅唇輕揚,“本宮不僅給了她路引,還給了她盤纏,足夠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不靠任何男人。”

謝今淮雙手握拳,骨節處泛著不可言說的慘白與緊繃,他強壓著怒火,森冷地問:“蕭如沁!我再問你一遍,她到底在哪?”

蕭如沁眉梢微挑,認識謝今淮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生氣。

她見好就收,不再繼續激怒對方,坦誠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本宮的確不知道她在哪。不過能在你眼皮底下逃走,又能讓你搜尋無果,說實話,你這個外室倒真讓本宮另眼相看。”

謝今淮定定地看了眼蕭如沁,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轉身離去。

蕭如沁看著謝今淮的背影,蕭如沁鳳眸泛起一絲譏諷,隱隱還透著幾分黯淡。

“謝今淮,一個寧願死,也不願留在你身邊的女人,你要如何?”

*

謝今淮大步走出長公主府,冷峻的眉梢彷彿籠罩上一層寒霜,隱隱還帶著幾分不安。

正律前來回稟:“公子,城門以及碼頭都搜查了一遍,沒姑孃的身影,城中也並未發現姑孃的蹤跡。”

謝今淮眼眸銳利看向正律:“你是想告訴我,人憑空消失了?”

正律猛地跪下:“屬下無能。”

謝今淮牽著韁繩的手一寸寸收緊,眼眸一沉,濃墨翻滾。

“除去城門、碼頭,城中可還有出京之路?”

“並無……”正律想到軍中老人曾說過的山路,剛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神色也變得猶豫,“公子,屬下以前聽人提過有一條山路可出京。”

謝今淮神色一凜,問:“在哪裡?”

“北荒山。”正律見公子二話沒說就要去北荒山,他又道,“公子,北荒山荒廢多年,不僅寸步難行,且經常有野獸出沒,極其危險,姑娘就算真的知道這條山路,恐怕也不敢走。”

謝今淮聽到正律後半句話,冷嗤一聲:“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等找到人,一定要用腳銬把她牢牢鎖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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