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春色 038
擊碎
蘇挽箏抿了抿唇,
低下頭，掩飾著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在??說：“彆怕，我隻是忍不住過來看看你。”
蘇挽箏心頭微顫,
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
眸底隻含了一絲淡漠。
她喚來春萊，和她叮囑了幾句。
而這??邊謝今淮沒一會??兒就看到春萊朝他走來,
看到她手裡??拿著的東西,
他神色微黯,
下意??識看向蘇挽箏,
卻隻見她轉身離開窗台,
頓時他幽深的眸色爬上一抹墨色。
春萊朝謝今淮屈膝行禮,
把手裡??的小??瓷瓶和珠花遞了過去：“小??侯爺，世子夫人讓我把這??些還給您。”
聞言,
謝今淮接過小??瓷瓶和珠花,
問：“她可還有什麼??話對我說？”
春萊搖搖頭。
謝今淮喉嚨微動??,
似是在??克製著翻湧的情緒,
唇角的微揚的弧度帶著自嘲，也??帶著寂寥。
她假死??逃脫，什麼??話都沒有留給他,
隻給他留下和離書和玉佩。
如今又是這??般，她對他已無話可說了嗎？
謝今淮最後看了眼那??邊的窗台,
隨後轉身離開。
春萊見謝今淮走後,
她回到新房，看到世子夫人正在??看賬簿,
“夫人，小??侯爺離開了。”
蘇挽箏應了聲,
她看向春萊，沉吟片刻道：“春萊，我與小??侯爺……”
春萊堅定道：“夫人不必與奴婢說，不管夫人做什麼??，奴婢都會??站在??夫人這??邊。”
她自幼便被賣入各個府邸為奴婢，伺候過幾任主子，那??些主子對她們這??些奴婢非打即罵，她每日都要??擔心保不保得住小??命，唯有在??世子夫人身邊她才感??覺到安心。
蘇挽箏一愣，問芙是這??樣，春萊也??是這??樣，她何其有幸遇到她們。
“你下去休息吧，明日陪我一同出府去看看我娘留下的鋪子。”
春萊應道：“是。”
等春萊走後，蘇挽箏把手中的賬簿合了起來，她娘留下的兩個鋪子，一個是米鋪，一個是糖鋪。
她之前聽徐嬤嬤說過外祖父在??江南生意??做得極大，不管是女兒家的胭脂水粉，還是綾羅綢緞都有生意??，但真正做大的便是米鋪和糖鋪，所以他才把在??上京最好的兩個鋪子留給女兒當嫁妝。
可現在??可不管是米鋪，還是糖鋪，賬簿所呈現的生意??都極差，特彆是米鋪竟然還虧損了。
她眸底閃過一絲冷光，看來得讓人好好查查。
*
翌日，蘇挽箏一早便帶著春萊來到‘香滿樓米鋪’，她定定地看著那??塊牌匾，外祖父當年恐怕也??沒想到他以米商的身份成為江南首富，如今他的米鋪卻空無一人。
她走進去便看到米鋪的掌櫃正在??櫃台打瞌睡，掌櫃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頭也??不抬繼續打了個哈欠道：“客官儘可隨意??看看。”
蘇挽箏看了眼幾個米缸裡??裝的都是糲米，糲米吃起來極其粗糙，世家貴族甚至連看都不願看一眼，唯有貧苦的百姓才會??買糲米果腹，但上京城中達官貴人多??如牛毛，糲米的生意??自然不好做，而且這??糲米竟然要??十文一鬥，要??知道普通的稻米都在??十文一鬥。
蘇挽箏臉色沉了下來，問道：“掌櫃，你這??米價是不是寫錯了？”
掌櫃毫不客氣道：“沒寫錯，就是十文一鬥，客官要??買就買，不買就趁早離開。”
春萊厲聲道：“大膽，你敢對我們夫人不敬，你可知我們夫人是誰？！”
“嗬，你就算是天王老子……”說著，掌櫃抬起頭看向說來的人，突而眼前一亮，又注意??麵前的女子婦人的發髻和身上名貴的綢緞，當下就知道眼前的是貴人，頓時點頭哈腰迎來。
“這??位夫人，見諒，小??的沒睡醒，隻是我們香滿樓的米價一直都是這??個價位，從未變過。”
蘇挽箏又問：“既然糲米是這??個價位，那??稻米和精米呢？”
掌櫃笑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們小??店沒有賣稻米和精米，一直都是賣糲米。”
“原來如此，難怪在??這??麼??好的地段，賬簿還能倒貼銀兩，你就是這??麼??做生意??的？”蘇挽箏冷笑著質問，見掌櫃愣神，“我這??小??小??的鋪子容不下去你這??尊大佛，以後香滿樓米鋪不需要??你打理。”
掌櫃氣得橫眉豎目：“你憑什麼??趕我走？！”
春萊拿出鋪子的地契，冷聲道：“就憑我家夫人纔是這??家鋪子真正的主人。”
“你、你是蘇二小??姐，謝侯府的世子夫人？”掌櫃這??才認出麵前的人身份，可轉而厲聲道，“世子夫人，我可是你母親蘇夫人的人，是她親自讓我打理米鋪的，您就算要??趕我走，是不是也??得事先知會??您母親一聲？”
他知道蘇夫人把兩個鋪子交還給了謝侯府的世子夫人，他那??時還擔心自己會??被世子夫人掃地出門，可連續這??麼??多??日都沒動??靜，他以為世子夫人不在??意??這??麼??個小??小??鋪子，畢竟世家女子打理打理後宅尚可，如何懂做生意??？
蘇挽箏眉眼帶著一絲冷然，“的確是要??知會??母親一聲，告訴她，這??些年你是如何偷奸耍滑，如何做假賬簿蒙騙她，又是如何用糲米調換稻米和精米欺瞞她，你說她知道這??些，還會??放過你嗎？”
掌櫃被聲聲質問得連連後退，他剛想否認，卻見世子夫人身邊的婢女朝他扔了一本賬簿，他開啟一看，頓時嚇得臉色煞白，裡??麵竟都是他以糲米替換稻米和精米的罪證。
這??些年他就是一直仗著蘇夫人不會??親自來鋪子，也??甚少查賬簿，所以纔敢做出偷梁換柱的事情。
“知道謝侯府是做什麼??的吧，想查你，還不是易如反掌？”
掌櫃猛地跪下，朝蘇挽箏連連磕頭：“世子夫人饒命，小??的知道錯了，請世子夫人看在??小??的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過我這??次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的一雙兒女……”
“馬上收拾你的東西，離開香滿樓，以前的事，我不會??追究。”
“是是是，我馬上走，馬上就走！”
掌櫃連滾帶爬離開米鋪，春萊不解問道：“夫人為何放過他？”
蘇挽箏歎道：“他說的是實情，他是家裡??的頂梁柱，一旦出事，家破人亡，把人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當年香滿樓米鋪進賬不少，但是薛氏把賬上大部分錢都拿走了，這??讓再有能耐的人也??無濟於??事。香滿樓幾乎年年虧損，薛氏又摳門，給掌櫃的工錢少之又少，為了生計，他不得不走上這??條路，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偷奸耍滑的性??情。
春萊歎了口氣，看著滿米缸的糲米擔心道：“那??夫人，咱們香滿樓以後怎麼??辦？”
“關門，重新整頓。”蘇挽箏說，“等我找到合適的掌櫃，再開門。”
合適的掌櫃，她心底其實有個人選，但……
春萊點頭，欲言又止道：“蘇夫人那??邊若是知道您趕走她的人，會??不會??……”
蘇挽箏笑笑道：“她現在??一心救出蘇檁禾，哪裡??時間管彆的事情。”
如今，恐怕還在??宮裡??求見德妃娘娘。
蘇挽箏猜得不錯，薛氏這??兩天不停遞牌子求見德妃，終於??等來德妃的接見。
鐘粹宮。
德妃年逾四十，儘管雍容華貴的臉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依稀能看出當年絕勝的麗容，她身著淡紫色的宮裙，外麵披著一層金色薄紗，頭戴鏤空金步搖，斜斜地倚靠在??座椅上。
薛氏跪在??地上，滿臉淚痕和疲態，好似蒼老了十歲不止。
“德妃娘娘，您一定救救檁禾，他是您嫡親的外甥啊，是妹妹我唯一的兒子。”
德妃看著聲淚俱下的薛氏，眉心深深皺起，留下一道明顯的摺痕，她歎道：“事情本宮都聽說了，此事本宮幫不了你。”
“娘娘？”薛氏錯愕地抬頭，往前爬了兩步，悲憤道，“如今隻有您能救檁禾，您不能見死??不救，檁禾他是冤枉的。”
“冤枉？”德妃冷冷挑眉，聲音更是冷徹，“謝今淮若是沒有真憑實據怎敢抓人進大理寺，蘇檁禾已經??全部交代??清楚了，他與信南王的幼子蕭秉俞素來交好。”
“蕭秉俞為了拉攏蘇檁禾為信南王所用，用大量金錢、珍寶、女人賄賂蘇檁禾，讓蘇檁禾把各種奇珍異寶送給國子監的學子，再通過這??些學子拉攏其父兄。”
多??好的計謀啊，縱然徹查起來，也??可以全部推到蘇檁禾身上，蘇檁禾又蠢又笨，還好糊弄，他的確是最好的背鍋人選。
但沒想到南王卻倒了，本以為這??件事便揭過去了，誰知道謝今淮竟然徹查出來了，而蘇檁禾更是吐露了個乾乾淨淨，好在??蘇檁禾隻知信南王，不知他身後是她的兒子。
隨著德妃的話，薛氏臉色越發蒼白。她是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娘娘，檁禾、檁禾肯定是被人矇蔽的，你是他的姨母，你不能不幫他啊？
“本宮幫他，幫你們蘇家，幫得還少？當初你要??蘇檁禾進國子監，是本宮幫的忙，謝侯府為謝允佑聘娶你女兒，你要??找徐氏的女兒蘇二替嫁，是本宮派人找到徐氏的奶嬤嬤的家，也??是本宮派人找到了蘇二，給你帶了回來。”
德妃冷嗬一聲，她從高椅上緩緩站起，一步步朝著薛氏走去，“本宮對你、對蘇家，仁至義儘。可你呢，你女兒為什麼??不嫁謝允佑，無非就是想要??攀上太子這??根高枝，你這??算盤打得真夠精啊。”
薛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辯解道：“不是的，太子和二皇子相爭激烈，我這??不是想著元兮嫁給太子，也??等於??二皇子在??東宮多??了個眼線，我是為二皇子，為娘娘打算啊。”
德妃走到薛氏跟前，彎腰伸手掐住她的下顎：“薛錦芝，你莫不是當本宮是傻子，這??樣的話說給你，你會??信嗎？”
薛氏抓住德妃的裙擺，求情：“娘娘，我知道錯了，你看在??這??麼??多??年，我為你，為薛家出錢出力的份上，你救救檁禾，檁禾在??牢裡??被蛇蟲蠍蟻撕咬，他再待下去會??死??的。”
德妃撫開薛氏的手，冷言道：“說什麼??胡話，大理寺監牢哪裡??來的蛇蟲蠍蟻！”
“娘娘……”
德妃說：“夠了，看來薛家的份子上，本宮過兩天會??向聖上求情。”
蘇檁禾是她外甥，就算做麵子，也??得意??思意??思向聖上求情，否則豈不落個冷情的名頭。
薛氏鬆了口氣，可想起兒子在??牢裡??的慘樣，又不滿道：“為何要??過兩天，今日……”
德妃狠狠瞪向薛氏，嗬斥道：“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你想本宮送死??嗎？！”
薛氏臉色驟變，神色幾經??變化，這??纔想起今日是什麼??日子。
是謝貴妃母子的忌日。
當年謝白笙姿容絕世，豔冠群芳，又是謝侯府的老得女，更是受儘寵愛。
聖上對其一見鐘情，想方??設法將她納入宮中，一進宮便封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椒房獨寵，可惜紅顏薄命，遭遇難產，母子俱亡。
而在??謝貴妃死??後，聖上為其罷朝七日，若非朝臣極力製止，聖上險些追封謝貴妃為元後，後來改追封為皇貴妃，葬入皇陵，百年後與聖上同穴。
而自謝貴妃死??後，聖上若非必要??，從不踏足後宮，而謝貴妃母子的忌日，聖上更是極其暴躁，曾在??這??一日誅殺數百宮人，為謝貴妃陪葬。
今日的聖上是最為殘暴的君王，彆說她德妃了，就連皇後都得夾起尾巴做人。
*
蘇挽箏把‘香滿樓米鋪’的事情處理完，又來到‘香滿樓糖鋪’，與米鋪不同，糖鋪的掌櫃秦氏並非薛氏的人。
秦氏為人勤懇，隻是之前被薛氏所不喜，所以不僅拿走了賬麵上所有的錢，還對糖鋪置之不管，掌櫃能留下皆是因為當年他外祖父知遇之恩。
蘇挽箏依舊把糖鋪交由秦氏，並且拿出一部分的錢準備把糖鋪重新做起來。
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何薛氏那??麼??容易把這??兩個鋪子交出來，這??兩個不僅是空殼，還得她倒貼。
坐上馬車後，春萊憂心忡忡：“姑娘，既然這??兩個鋪子不賺錢，為何不直接租出去呢？”
反而要??費心費力還得費錢重新置辦起來？
蘇挽箏笑了笑說：“春萊，你知道我喜歡做什麼??嗎？”
春萊一愣，搖搖頭。
蘇挽箏笑道：“我喜歡做生意??，不單單是想賺錢，更重要??的是，我想通過做生意??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而不是像困在??囚籠中的鳥兒，隻能受被人擺布。”
春萊其實也??很嚮往夫人的話，但不免擔心道：“可夫人，士農工賈，商賈為最低等，您是世子夫人，若是被人知道……”恐怕會??嘲笑。
“春萊，這??個世道女子本就不易，能選擇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蘇挽箏眉梢帶著一絲悲哀，“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可憑什麼??呢？憑什麼??生為女子，就要??事事順從男子？由男人決定一生，未免太過淒慘。”
倘若當初不是遇到謝今淮，她會??嫁給一個性??情相投的普通人，她會??以賣畫、賣酒營生，與夫婿過好自己的小??家。
春萊從未聽過這??樣的話，一時愣住了。
可突然，馬車歪歪扭扭搖晃了起來，春萊一驚，她記得回侯府的路平坦，怎麼??有坑窪？
蘇挽箏和春萊對視一眼，兩人齊齊開啟簾子。
春萊壓低聲音道：“夫人，這??不是去侯府的路？”
蘇挽箏看到外麵熟悉的風景，臉色微頓，“我知道。”這??是去雲莊。
她見春萊擔心，安撫道：“彆擔心，這??條路我知道。”
說著，她透過簾子看向外麵駕車的人，這??人是謝今淮的人？
他到底想乾什麼??？
沒一會??兒，馬車抵達雲莊，春萊顫顫悠悠扶著蘇挽箏下了馬車。
蘇挽箏看著熟悉的大門，神色晦暗未明。
車夫站在??一旁恭敬說了句：“姑娘，小??侯爺在??裡??麵等您。”
說完，車夫率先朝裡??走去。
聞言，蘇挽箏眸色一動??，想起謝今淮說過讓她見問芙的話，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朝春萊道：“春萊，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見個人。”
春萊猶豫不決，隨後點點頭道：“夫人，小??心。”
蘇挽箏走進去，雲莊和以前還是一模一樣，就連被她燒毀的主院都恢複得一模一樣，隻是外麵多??了一棵梅樹。
她走到梅樹下，看著光禿禿的梅樹，想起她曾經??對謝今淮說過的話。
——“阿硯，以後我們住的地方??也??種上梅樹好不好？冬日你就陪我賞梅，我給你釀酒。”
原來在??她走後，他履行了她的話。
可，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隻是靜靜等著那??人走到她身邊。
很快，聽到他說：“阿箏，明年梅花開了，我陪你賞梅可好？”
蘇挽箏嘴角輕輕牽動??了下，眼底卻是一片淡漠冷色。
“小??叔，陪我賞梅的人，不會??是你。”
謝今淮身軀微顫，她的話風輕雲淡，卻這??麼??傷人。
隻聽她：“問芙呢？”
他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自嘲道：“倘若不是因為問芙，你恐怕都不願踏入這??個院子吧。”
蘇挽箏見他轉移話題，也??不想再和他廢話，轉身就要??走，又聽他說：“你給我煮一碗麵，我不僅會??讓你見她，也??會??把她的賣身契給你。”
聞言，她腳步猛頓，帶著一絲不解看向謝今淮，她才發現今日的他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袍，他臉色也??帶著不正常的蒼白，原本勁瘦的身姿更加羸弱，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她斂下眸華，抿緊唇線，生硬道：“你應該知道，我煮的麵不好吃。”
謝今淮笑笑道：“我知道，但我今日想吃了。”
蘇挽箏猶豫一瞬，然後朝廚房走去，發現廚房裡??已經??有人準備好了麵食。
看著灶台，她還沒過去生火，謝今淮已經??上前坐在??小??板凳上燒火了。
就和在??清水村時一樣，一個下廚，一個燒火。
蘇挽箏把水煮開，然後開始下麵條，腦海中卻一直想著他剛剛的話，什麼??叫“今日想吃了”？
忽然，她想起在??以前也??有一日這??樣，他明知道她煮的麵條不好吃，卻非要??她親自下廚給他煮麵。
那??時她問為什麼??，他隻是笑笑說就是想吃了。
和今日說法一模一樣。
一刻鐘後，蘇挽箏把一碗乾巴巴，看起來完全沒有食慾的麵條放在??桌子上，
“我煮好了，問芙和她的賣身契可以給我了吧？”
“陪我吃完。”謝今淮定定地看著蘇挽箏，隨後拿過筷子，毫不嫌棄地吃了起來。
蘇挽箏隻能坐下，若非她知道自己廚藝不佳，還以為他在??吃什麼??山珍海味。
她不由想起徐嬤嬤在??，每逢她壽辰之際，嬤嬤也??會??給她煮碗長壽麵。
壽辰？她眸光微動??，看向謝今淮，不對啊，她記得他壽辰早過了呀。
她還是彆胡思亂想了，說不定他就是如他所說那??樣，就是想吃麵了。
謝今淮吃得很慢，這??是他來之不易的長壽麵。
他知道在??生辰之日，最為親近的人都會??煮長壽麵給過壽的人吃。
比如謝老夫人和謝夫人每年在??謝允佑生辰之日，煮長壽麵給他吃。
但從來不會??有人給他煮長壽麵，因為他生日便是他母親的忌日。
而這??個日子註定是黑暗的，就如同他的人生。
可遇到蘇挽箏後，他突然也??想吃一碗長壽麵，便讓她親手做給自己吃。
那??碗麵明明很難吃，可他卻很珍惜連湯都一滴不剩喝完了，今日也??是一樣。
蘇挽箏見他吃完了，立刻道：“可以給我了吧。”
謝今淮想起手下彙報的話，他黑沉的眸色帶著一抹黯然，卻又隱隱透著幾分難言的欣賞。
曾經??她說過：“阿硯，你隻管好好養病，以後我養你。”
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她並非軟弱，隻靠他人的女子，可他從不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說：“阿箏，我從未想過要??把你變成囚籠中的鳥兒。”
他隻是想把她保護起來，卻忘了過緊的束縛會??讓她忍不住掙脫開來。
蘇挽箏微怔，知道她的話被車夫聽到彙報給他了，她輕笑了聲，帶著一絲的嘲弄。
“你從未想過，可你卻這??麼??做，雲莊就像是你打造了一座牢籠，就算你把我接出雲莊，不過是把我從這??座牢籠送進了另一座牢籠。”
“當初我嫁給你，是真心喜歡你，想與你共度一生，所以才會??毫不猶豫隨你上京，可我高估了你，也??高估了我自己。我假死??離開，騙你，是身不由己，卻也??是從心為之。”
“謝今淮，我與你早已和離，還請你彆再糾纏不清。”
刹那??間，謝今淮耳邊嗡嗡作響，他好似什麼??都聽不見，卻聽到了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