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春色 078

    質問

蘇挽箏心跳如擂,
神色呆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把自己服用過絕子湯的事情說了出來。

劉大夫露出驚詫的神色，卻再次肯定道：“世子夫人,
老夫不知您之前服的絕子湯出了什麼問題，但??您的脈象的的確確是喜脈,
隻??是胎象有些不穩……”

蘇挽箏見劉大夫用如此肯定的語氣，也相信他的診斷沒錯,
隻??是想起那令自己痛徹心扉的絕子湯,
暗想難道其中有什麼誤會？

還沒思索出個所以然,
就聽到劉大夫說胎象不穩,
她臉色隱隱發白,
擔憂詢問道：“那我該這麼辦？”

她早已??接受自己不能有孕的事情,
可如今知道自己懷孕了，她怎麼??能不緊張。

這個孩子是意外之喜,
她一定要??保住。

劉大夫道：“世子夫人應當是近日操勞過度,
再加上憂思難解,
才會導致胎象不穩,
老夫會開??幾服安胎藥，世子夫人務必按時??服用。”

蘇挽箏鄭重道：“好，有勞劉大夫了。”

而??春萊也沒想到夫人近日身體不對勁,
竟然是因為懷孕，隻??是想起夫人之前說過的絕子湯,
有些擔心地??問：“劉大夫,
我們夫人之前服用的絕子湯，應當不會對孩子有什麼??影響吧？”

蘇挽箏眉眼間也帶著一抹擔憂。

劉大夫想了想說：“老夫曾聽聞這世上有一種絕子湯,
可以使服用者短時??間內不能受孕，說是絕子湯,
其實更像是避子湯，隻??是它比避子湯所持續的時??間更長，而??且極難配製，所以知道的人極少，這種湯藥藥效溫和??，不會人體產生任何傷害。”

聞言，蘇挽箏暗暗鬆了口氣，眸色也跟著輕輕閃動了下，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服用的就是這種湯藥，可如果是這樣??，謝今淮為何不和??她說，為何要??瞞著她？

蘇挽箏眉梢微斂，朝劉大夫道謝：“謝謝劉大夫為我解惑。”

說到這裡，她請求道：“隻??是……我懷孕之事還請劉大夫保密，我不想讓第四人知道。”

“是。”劉大夫雖不懂世子夫人為何要??這樣??做，但??他拿錢辦事，自然不會多話。

待劉大夫開??了幾服藥後，春萊親自送劉大夫出府，蘇挽箏神色凝重地??半靠在軟榻上。

等春萊回來後，蘇挽箏對春萊說：“春萊，你去給??正言傳個訊息，讓他家主??子找個時??間來見??我。”

“……是。”春萊見??夫人神色淡淡，就連語氣都極淡，看似平靜，可卻讓人感到心驚。

*

與此同時??，謝今淮剛和??全王乘坐馬車出皇宮，全王靠在軟壁上，看向謝今淮歎道：“硯灼，本王答應先帝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當年在定州，他還記得先帝親自向他介紹謝今淮，他當時??隻??覺得後生可畏，誰料他竟然是先帝的兒子，想起先帝早早把冊封謝今淮的聖旨送到他跟前，就是想讓他庇佑這個侄孫。

倘若先帝還在，謝今淮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選，誰能想到棋差一招。

如今他也隻??能幫先帝完成??這最後一步，以後如何，就看到謝今淮了。

謝今淮謝道：“叔公鼎力相助，我已??不勝感激。”

全王拍了拍謝今淮的肩膀，說：“不要??辜負先帝和??本王，大晉交給??你，我們才能放心。”

如今龍椅上這位手段太過陰損了，且不說淮河戰役叛國行為，單是殘殺兄弟弑父弑君就令人不齒。

謝今淮眸光微斂，應了句“是”，隨後掀開??簾子看向外麵人來人往的鬨事，如今大晉是太平盛世，如非必要??，他不想破壞百姓安穩的日子。

但??宮裡那位，定然不會放過他。

為了想要??保護的人，他手中的利劍也不會退。

將??全王送到曾經的全王府邸後，他便準備去宸王府看看，謝侯府旁邊的府邸一直空著，他本想分家後向聖上求那處宅院，沒成??想被??聖上指定為宸王府。

如此也好。

與謝侯府相鄰，萬事有個照應。

喬裝打扮的正律出現在謝今淮身邊，低聲道：“公子，正言傳訊息說過說姑娘要??見??您。”

謝今淮黑沉的眸底泛起一抹柔色，近兩個月沒見??，他就知道阿箏一定很想他，定是迫不及待想要??見??他。

“那便先走一趟謝侯府吧。”

如今皆知他謝白笙的兒子，他去謝侯府探望外祖母也在情理之中。

*

謝今淮剛到謝侯府，就看到站在門口迎接他的謝家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蘇挽箏，注意到她眉梢帶著的疲倦，寬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強忍著想把她擁入懷裡的衝動。

謝老夫人見??到謝今淮，臉上沒有半點震驚之色，而??是鎮定地??行禮：“參見??宸王殿下。”

反應過來的謝家人也齊齊行禮道：“參見??宸王殿下。”

蘇挽箏也跟著行禮，忽而??聽到謝允嘉嘀咕了句“這哪裡是像，這和??小叔簡直是一模一樣??”。

聞言，她的嘴角險些都壓不下來。

謝今淮耳力素來很好，自然也聽到了謝允嘉的聲音，不過他沒在意，而??是走到謝老夫人跟前，扶起她，客氣道：“舅母不必多禮。”

謝老夫人聽到這一聲“舅母”，神色頓了頓，知曉外麵不方便說話，便說：“老太君日夜盼著宸王殿下回來，如今可算是等到了。”

說著，謝老夫人把謝今淮迎進了侯府。

而??謝景和??謝侯夫人邊往裡麵走，邊竊竊私語道。

謝景：“果然和??阿淮長得一模一樣??。”

謝侯夫人：“何止是長得一樣??，我看性情也差不多，世上真的有這麼??像的人？”

謝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要??是阿淮還活著就好了。”

謝侯夫人：“那到時??候你分得清你弟和??表弟？”

謝景：“……”

益和??堂，謝老夫人不想這麼??多人去打擾老太君的清靜，便隻??帶著謝今淮進去了，其他人則都散了。

不過，在蘇挽箏也要??離開??時??，謝老夫人叫住她：“蕪衣，你也進來。”

蘇挽箏一愣，邁著步伐也跟著進了益和??堂。

謝老太君自從知道謝今淮假死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如今已??經能靠坐在軟枕上，待看到謝今淮，她臉上更是迸發出一抹激動，朝著謝今淮伸手：“阿淮，你回來了？”

謝今淮走到謝老太君床前，撩開??衣袍跪下，低低地??應了聲：“祖母，我回來了。”

“快起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謝老太君拉住謝今淮的手，渾濁的眼睛帶著濕潤的淚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祖母還以為見??不到你了，阿淮，是祖母錯了，祖母不該逼你。”

謝老太君那日見??到棺槨，她真的後悔了，失去最愛的女兒已??讓她痛心難忍，現在連最愛的孫兒都要??失去，想起這些年自己對他的苛刻要??求，悔到無以複加，更是恨不得隨他們到地??下。

謝今淮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麵前的老人，隻??能輕聲歎道：“祖母，都過去了，如今我很好。”

謝老太君點點頭，忽而??抬頭看向蘇挽箏，朝她伸手道：“過來。”

蘇挽箏一愣，不知道謝老太君要??做什麼??，但??還是沒有猶豫，朝床邊走了過去。

卻見??謝老太君握住她的手，放到謝今淮的手上，讓他們的手交疊在一起。

蘇挽箏眸色微震，驚詫地??看向謝老太君，她從未想過謝老太君有一日會接受自己。

謝老太君的目光看了看蘇挽箏，又??看了看謝今淮，說：“你們好好的，祖母放心了。”

她是不喜歡蘇氏，可這些日子早已??想開??了，又??細細觀察了蘇氏，知曉她是個好的，既然孫兒死也不願意放手，她也就不再反對了。

謝今淮握住蘇挽箏微涼的手，唇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看向蘇挽箏的目光越發溫柔。

隻??是……注意到蘇挽箏水眸透著的一抹鬱色時??，心頭忽然浮現一絲不安。

與謝老太君見??過後，謝今淮帶著蘇挽箏來到益和??堂側院的廂房，剛進門就迫不及待抱住她，吸取著她身上的清香，一聲又??一聲喚著她的名字，似是要??訴儘這些日子的思念。

“阿箏。”

蘇挽箏聽著他聲音中毫不遮掩繾綣的情意，心頭帶著一絲絲的觸動，可她沒有忘記質問他當初的事，當下神色淡淡推開??他。

“謝今淮，當年那碗絕子湯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今淮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問及絕子湯之事，連忙解釋當年的誤會：“阿箏，那碗絕子湯隻??能讓你兩年內不能有孕。”

蘇挽箏聽到確切答案，壓在心裡的那塊大石頭終於搬開??了，可她卻依舊覺得心底沉沉。

謝今淮又??道：“阿箏，你體弱，不適合早孕，古籍記載女子未及雙九有孕，對身體傷害極大，生產時??更是猶如在鬼門關走一遭，我不想你經曆生產之痛，所以在得知祖母想讓你服用絕子湯時??，我便讓人配了這服湯藥，讓你暫時??不孕，待日後身體調養好了，你若是想要??孩子，再……”

蘇挽箏看著謝今淮的目光越發冰冷，眸底閃過一絲淚光和??恨意。

當下就厲聲質問道：“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孩子，為什麼??還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讓我以為我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因為我害怕失去你。”謝今淮雙手握住蘇挽箏的肩膀，解釋道，“阿箏，倘若讓我在你和??孩子之間做個選擇，我寧願永遠不要??孩子，我隻??要??你。”

蘇挽箏掙脫開??他的雙手，說：“可你什麼??都沒跟我說，難道我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嗎？”

她恨他的隱瞞，也恨他的自作主??張。

讓她痛苦了那麼??久。

謝今淮忙說道：“我本想接你進侯府後告訴你，可……”

沒想到會發生後麵的事情，後來他想解釋，可蘇挽箏沒給??過他機會，一直就拖到現在。

見??蘇挽箏臉色越發不好，謝今淮怕她氣壞了身子，連忙認錯道：“阿箏，我知道錯了，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讓你喝下那碗湯藥，我母親是為了生我而??死的，我害怕你也……但??凡有一點可能，我都不能接受。”

倘若他生母不是為了要??孩子，根本不會慘死宮闈。

所以他在聽到幾個大夫說她體弱時??，便打定主??意不讓她經生產之痛，隻??是若再來一次，他會提前和??她解釋清楚。

謝今淮見??蘇挽箏臉色淡漠，他豎起三根手指，毫不猶豫發誓道：“我發誓以後絕不欺瞞你，如有違背，萬箭……”

沒等謝今淮說完，蘇挽箏連忙捂住他的嘴，氣道：“閉嘴！”

這是能隨便亂發誓的嗎？

謝今淮嘴角微彎，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輕柔道：“阿箏，原諒我這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