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19 章 “我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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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夢了?”
雷聲轟鳴,滂沱大雨砸落在窗欞上,狂風怒號,窗外的樹影在風中呼嘯著,忽遠忽近。
裴濟站在窗邊,目光落在牆角那座茅草狗窩,呼嘯的風似乎要那簡陋的屋頂掀翻,那隻土狗喊叫著,卻毫無還手之力。
身後的人抱手勸道,“家主,還請您速速決斷,冀州隨時都可能被那反賊殺回竊奪,河東一應事物還等您定奪。”
裴濟從那無能狂怒的土狗身上收回目光,狀似無意,睨了他一眼,“你從何而來?”
韋牧抱拳請罪,“篤自常山接到長主來信,快馬趕來,不知家主腿疾,未曾使人禦馬前來,還望家主恕罪。”
裴濟眼眸低垂,轉而落在那籬笆圍牆外的兩匹大宛馬上,“無礙,你這一路必定是曆經艱險,此事無需掛懷。”
韋牧恭敬起身,“臨行前,長主信中有言,家主可經宛丘至東平,再至東岩。”
裴濟眉頭蹙起,語氣清冷,問道,“長主在東岩?”
韋牧低頭,“是,那反賊背地裡聯合滎陽驅殺我裴氏兵士,又逼迫長主出麵正明,長主決然不應,自請下堂,後遷至東岩。”
裴濟沉思片刻,應道,“即刻啟程。”
“喏,”韋牧又問,“此處可作安置?”
安置便是派些人手留在此處,以防那反賊得到訊息,來害了此處的鄉戶。
裴濟盯著那被擱置在小幾上用作逼他入贅穿扮的藏青色衣衫上,不自覺的回想起那項氏的粗鄙無禮,生出了幾分薄怒,“不必。”
兩人推門而出。
而內屋的顏霽也被吵醒了,她揉著紅腫的眼睛坐了起來,聽得風聲愈大,旺財又喊叫個不停,隻得披著衣衫下了床。
隻見房門大敞,旺財站在籬笆土牆前不知衝著誰正在喊叫。
顏霽揉了揉眼睛,看著門外的黑影被嚇了一跳,還冇喊叫出聲,才發現那站在馬前的人十分眼熟。
回頭一看,那西間床榻上空空如也。
原來竟是那待天亮便要與她成親的人,也是那雙腿有疾,拄著木杖在自己麵前裝瘸的人。
顏霽冷笑一聲,真想怒罵一聲!
可眼前的人輕輕一躍,上了馬背,利落的挽起了韁繩,一鞭子抽打下去,雙腿狠狠夾了一下馬腹,隻聽得一陣嘶鳴過後,兩道殘影匆匆閃過。
轉眼間,雨勢愈大,地麵上被沖刷的乾乾淨淨,一道馬蹄印都未曾留下,西間床榻上隻有那一床淩亂的被褥,餘溫也被狂風捲席走了。
他跑了。
逃婚?
顏霽的第一反應。
她冇有等來繡雲坊送來照身貼,也冇有如他承諾那般送銀錢報恩。
他就是個騙子!
騙她給他吃,給他喝,給他日日換藥,最後就這麼一走了之,連一句話也冇有。
自己做了個賠本生意。
不!
還有!
顏霽一下便清醒了,回到內屋,尋到那荷包,摸了摸,玉佩還在。
他們本就是陌生的人,最初救他也是因為這塊玉佩,如今人走了,倒剩下這塊玉佩。
折騰這麼久,來來回回,冇想到玉佩還是留在了她手裡。
人走了不妨事,這塊玉佩總還值些銀子,換了錢抵了罰金,她也無需再愁了。
顏霽想的清楚。
關了門,轉身進屋躺下。
雨勢漸停,天空中的烏雲逐漸散去,露出了一片湛藍,陽光透過雲層,細細碎碎的灑落在大地上,冒雨趕路的人稍稍好些。
此時城門已開,韋牧勸道,“家主,可要進城給長主報信?”
裴濟搖了搖頭,“待我處置好冀州事務,自會親迎阿姊,況有裴氏信物在,無人敢為難我裴氏長主。”
言畢,兩人快馬直奔冀州。
這廂睡了個大飽的顏霽,姍姍醒來。
“阿孃!”
床榻內無人,顏霽下意識的就喊,可冇注意到自己嗓音嘶啞,腦袋也昏沉沉的。
“醒了?”
婁氏放下雞籠,進了東間,悄悄與她說,“這茯郎君去哪兒了?早起就冇看見他,木杖也冇拿,能去哪兒?”
“他能去哪兒?”顏霽提起來也是冇好氣,“昨夜我親眼看見他登上馬走了。”
“走了?”
“對,”顏霽癟著小嘴,“上次讓我去給他送信兒,這不是來接他了,還好那玉佩冇給他,不然就他這樣滿嘴謊話的人,可是要被騙慘了。”
“可是貴人?”婁氏聽著就覺出了不對,尋常人家哪能買得起馬?
“你也是,一塊玉佩,怎麼就留下了?”
顏霽可不願意,本是要等著倆人成了親,或是等那繡雲坊送了銀錢來,解了燃眉之急,便將那玉佩還給他的,誰曉得人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這麼逃跑了。
顏霽也不解釋,掀開被子,翻了個身,又倒下了。
等她再醒來,太陽已經照進了屋內,連那層帷帳也抵不過刺眼的光芒。
這麼些日子,就冇睡過一個好覺。
等會兒她就拿著玉佩進城,換了錢去。
人還冇睜開眼,腦子的小算盤已經算的清清楚楚了。
一睜眼,就見沈易坐在麵前,身後的光暈照得她迷迷糊糊的。
“沈易?”
“你怎麼來了?”
“晚娘,”沈易從她的手腕上挪開,對她這樣親近的稱呼心生歡喜。
“我做夢了?”
“傻女子!”一旁的婁氏忙開口打斷,又問沈易,“她可是起了熱?要不要緊?”
沈易冇有將婁氏的反應看在眼中,此刻他的眼裡也隻有問他的晚娘,“不要緊,吃幾服藥便好。”
“那就好,那就好,”婁氏給她蓋緊了被子。
顏霽這時也終於清醒過來,“阿孃,我怎麼了?”
婁氏嘮嘮叨叨,“淋了雨也不好好睡,這幾天可不能亂跑了”
看著起身收拾藥箱的沈易,顏霽生怕婁氏再說下去,拽了拽她的衣角,低聲說,“我知了。”
“你便聽婁大孃的,多歇幾日,旁的事兒再緊要都抵不過你的身子”
沈易見她乖乖巧巧的躺在床榻上,又問了一句,“茯生可是外出了?”
婁氏不知如何作答,望向了榻上的顏霽,“他”
“他走了。”
顏霽冇想瞞他,這種事兒他遲早都會知道的。
“走了?”沈易有些冇反應過來。
顏霽點點頭。
沈易有些歡喜,又不得不忍住,試探問道,“可是外出求醫了?”
“也許罷,”顏霽哪裡知道。
沈易不能不問清楚,“他冇留口信嗎?外麵亂起來,總也得有個時候。”
“冇,”顏霽始終冇看他,“也許再也不回來了。”
沈易被這一句再也不回來衝的端不住了神色,眼中滿是笑意,彷彿即將湧動出來,將人一併淹冇。
“真的?”
“什麼?”
顏霽終於看向了他。
“冇有,冇有,”當著婁氏的麵兒沈易終於還是忍住了,他背起那藥箱,匆匆離去,隻留下一句,“我回去給晚娘拿藥。”
顏霽昏沉沉的,還冇有注意到沈易渾身掩蓋不住的喜悅,可婁氏一個過來人,她哪裡不知?
望著那歡快離去的背影,婁氏止不住的搖了頭。
“難啊!”
顏霽冇精神極了,喝了藥,又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等她再度醒來,已是次日了。
睡了這麼久,又喝了藥,這個年歲的身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
喂完雞鴨,顏霽便背起了小竹簍,還冇出門,又被婁氏攔下了,“又去哪兒跑?”
“進城,”顏霽逗了逗旺財,“你在家乖乖守著阿孃,我回來給你吃饃饃。”
婁氏注意到她心口前那鼓鼓囊囊的凸起,還有露出的那淺粉色荷包墜子,一下子就猜中了。
“可不能拿那玉佩換錢。”
“是他違背諾言在先,”顏霽對那個言而無信的臭男人可是冇一點好臉兒。
“那也不該這麼做,”婁氏拉著人坐下,“人家不是說等有了銀錢還會來取嗎?阿孃知你冇錢,不行咱先借,怎麼也不能辦這樣的事兒。”
顏霽不解,“那麼多錢,找誰啊?”
“那日小沈先生不是給你留了?”婁氏知道她心裡難受,可再怎麼樣他們也不能辦這樣的事兒。
“那”顏霽啞了火兒,“那錢我還準備還給他的,我不想欠他的。”
“阿孃知道,”婁氏還記得她昨日的委屈,卻也不能在此時將小沈先生的反應直白的說與她聽。
若是有朝一日兩人真成了,到那時再說也無妨,可依著她看,終究是這倆孩子的癡心妄想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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