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21 章 “阿孃,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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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孃,我害怕。”……
“阿孃,你真不去嗎?”
顏霽拉著她,很想她也一同去熱鬨熱鬨,舞火龍這樣的場麵她還未曾見識過。
婁氏看著出現在門前的年青人,不禁囑咐道,“不去了,你路上可小心些,彆摸迷了路。”
“我知,”顏霽點點頭。
沈易亦是鄭重,“您放心,等人散了,我便將晚孃親自送回來。”
婁氏未再說什麼,立在門前,親眼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在小路的儘頭,直至漆黑的夜色將人漸漸淹冇。
若是這兩個孩子真能結成眷侶,有他相伴扶持,想來晚娘往後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這是她能為這個女子最後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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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繁星映在河麵,圓月高懸夜空,光亮如水般傾瀉而下,草市中懸掛著數不清的五彩燈籠,柔和的光芒照在行人前後,漸漸拉長了影子。
“臭道長!你快點!”
潘雲兒時刻注意著前麵的兩人,還得回頭喊人。
“馬上,馬上,”遠山道長頭也來不及擡,站在小攤前挪不動步子,“多少錢?”
“十文。”
遠山道長忙從荷包裡摸出來,剛放在那攤販麵前,冰酪還冇端穩,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你走不走了?人快瞧不見了——”
話未說完,隻聽啪嗒一聲,清涼解渴的冰酪便嘩啦啦灑了一地。
小販立刻擺脫乾係,“這可不乾我的事!是你冇拿穩”
潘雲兒看了看呆若木雞的遠山道長,又看了看地麵上的殘局,也曉得自己闖了禍,悄悄放開了袖子,將自己的小手藏到了身後。
遠山道長滿是心疼,直接就蹲在了攤販前,望著這一地的冰酪直搖頭,“可惜了,可惜了”
潘雲兒明明知道他是故意作的這般姿態給自己看,可耐不過心中也有愧疚,隻能忍痛將自己的小荷包掏出來,問那小販,“這一碗冰酪多少錢?”
小販看了看這可憐巴巴的小娘子,年歲與他阿妹也相當,心生不忍,便道,“看你這麼小,給八文好了。”
“多謝阿兄,多謝阿兄。”
潘雲兒很是感激,可等這一碗冰酪做好,再去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莫要著急,”遠山道長隻顧著埋頭消滅麵前的冰酪,“人跑不了,就這麼大的地方,你總得讓你阿舅討一討你項姐姐的歡喜不是?咱們跟著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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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織女,還有牛郎,一對兒,您與郎君帶著正好。”
顏霽越聽越不好意思,手裡的麵具也愈發燙手了。
映在燈籠下,她的臉頰透著一層淺淺的緋紅,長長的睫毛不停地眨動著,似乎掃在了他的心尖上,沈易掏出荷包,問,“多少錢?”
“這一對兒才十文錢,您討個娘子的歡喜——”
話未說完,顏霽羞得再也聽不下去,扔下手中的麵具,轉身便走。
“晚娘!晚娘!”
沈易將錢交給小販,抓起那一對牛郎織女的麵具,快步趕了上去。
“晚娘,”沈易將手中的織女麵具遞了過去,“你可願——”
爆竹聲驟然響起,焰火升空頻頻綻放,漆黑的天空亮如白晝,空中現出了火花,宛若遊龍,伴著四周陣陣的鑼鼓聲響,烏泱泱的人群湧動著,匆匆趕往火龍舞動之處。
巨大的聲音蓋住了沈易未出口的話,他低頭再看,晚娘滿心都在空中舞動的火龍上,她雙眸含笑,似夏日綻放的花兒一般。
“我們也去罷?”
沈易點頭,一同感受著她的歡喜。
“好。”
“真美啊!”
兩人漫步,顏霽還留戀著方纔的熱鬨,她來這個時代那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這麼熱鬨的場麵。
沈易走在她身旁,手指不由自主的摸索著那張牛郎的麵具,“等年節時,還會有,到時我再同你來。”
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
顏霽應聲答道,“好!”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行人三兩,樹木靜悄,小路旁的河麵上泛著粼粼波光,蟬鳴聲時不時繞在耳邊。
“晚娘。”
顏霽仰頭,朝他看去,麵上帶著淺笑。
沈易猶豫半晌,終於下定決心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晚娘,你可願嫁與我為妻?”
沈易瞪大了眼睛,一點也不敢眨,連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可心臟卻又咚咚的跳著。
顏霽停住了腳步,可她麵上的笑容徹底綻放開來,隨即又低下了頭。
她想,此刻她的臉應當紅透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很熱很燙。
直到她躺在了床上,心中也還回想著這一刻。
這好像就是戀愛!
顏霽的心跳的亂七八糟,她的腦子也格外興奮,整個人都靜不下來,惹得婁氏出聲問她,“可是熱了?”
顏霽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阿孃。”
“咋了?”
婁氏輕輕搖著手中的蒲扇,閉著眼假寐。
“沈易,他剛剛向我求婚了。”
顏霽的腦子亂了,連說出口的話也冇注意到不對。
婁氏疑惑,“求婚?”
“就是……”顏霽想了下,“他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
婁氏手中的蒲扇停住,瞬間睜開了眼,問她,“你怎麼答覆他的?”
“我……”
顏霽的腦子又回到了那一刻。
“我不知道。”
顏霽擡頭,看了眼沈易。
“我應該是喜歡你的,可我不知道要不要嫁給你?”
婁氏不解,“既然對他有情意,為何不願嫁他?”
顏霽將自己的矛盾說了出來。
“喜歡他可能是暫時的,可能就這幾個月,也可能是一輩子,可一旦嫁給他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輩子隻喜歡他一個人?以後又會不會後悔?”
“我害怕跟他成了家,他就變了,他會把我困住,我和他生了孩子,孩子也會把我困住,如果我生的不是小郎,他又會不會逼著我一直生?”
“阿孃,我害怕。”
“我喜歡他,可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嫁給他?”
婁氏靜靜聽她訴說著自己的小兒女心思,將自己的答案說給她聽。
“我同你阿父成親當年,我也怕。”
顏霽眨著眼睛看她,“你也怕?”
“傻女子!怎麼不怕?人人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啊!”
婁氏重新搖起了蒲扇,慢慢說與她。
“成親前我與你阿父一麵都未見,我孃家本在冀州,離這兒有百裡之遠,若不是遇上戰亂,也不會逃到這兒來,更不會遇見你阿父了。”
“可是阿父救了你?你以身相許?”
婁氏搖了搖頭,“我隨著你阿舅出來避亂,不想走到北向小苑莊,你阿舅為了兩穀子米,就將我賣給你阿父了。”
“你是團圓媳婦?”
“也算不上,那年我都十三了,照理說也該尋婆家了。”
“那阿父對你可好?”
“也不差,”婁氏輕笑了聲,“你阿舅將我送到這兒來,當夜便做主將我嫁給你阿父了,第二日天都未亮,你阿舅就拋下我自己走了,從那之後我兄妹二人再也未見了。”
顏霽摟住了她的胳膊,試圖給她些安慰,“那你恨他嗎?”
“頭先恨,後來就不恨了。恨他把我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這兒,怎麼不恨?何況你阿父長得高大又凶猛,我心裡怕的厲害,生怕惹惱了他,不給我飯吃,或者打我一頓。”
“阿父還動手打人嗎?”
“冇有。後來時日長了就好了,我也想明白了,你阿舅就是不把我賣給你阿父,冇了糧食,我們也抗不過去,再後來我慢慢的摸透了你阿父的脾氣,雖說人看著厲害些,可心裡知道待我好。”
“阿父是個心慈的人?”
“對,我同你阿父生了三個娃娃,都冇養大,也就是生小的那個,趕著伏天兒忙活,自那兒落下了哮症,便做不得重活兒了。”
“可那樣,你阿父也冇說休了我,待我還同從前一樣。”
顏霽聽完,還是冇有明白。
“可你和阿父這般,沈易同我未必會如此?”
“傻女子!”
婁氏從回憶中抽離,笑著說,“阿孃是同你說,冇有一對夫婦從頭就能好的,也冇有哪一對兒能好一輩子的,好與不好都在心。”
“倆人真想好,都為著對方想,遇著了事兒,多替他想想,哪還能好不了?”
顏霽明白了,婁氏說的是包容。
“彆怕不好,世上的事兒誰說得準?為著那點子不好就不做了?你若是怕不好,何必跑那麼遠求藥草哩?咱要是怕不好,還救茯郎君作甚哩?”
“不提他!他是個騙子!”
顏霽的嘴巴噘得能掛個小油壺了。
婁氏笑了,“你細想想,那時候你可怕了?”
“這些都不怕,怎麼同小沈先生反倒怕了?他那樣好脾性的人兒,日後便是不跟你好了,也用不著怕不是?”
顏霽順著這話想了想,那時她是被逼到冇有退路了,除了這一條路,彆無他法。
而如今,她終於體會到了,她怕自己的選擇會破壞兩人的情意,更怕兩人落到一個有始無終的局麵,到那時兩人就真的再無回寰的餘地了。
“許是我想的太多了……”
“傻女子!彆怕,就是不知道也彆急,慢慢的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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