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31 章 “拖下去,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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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下去,二十大板。”……
馬車入城,
顏霽挑了下車簾,看見城牆上寫著幾個大字:河東郡。
城內熱鬨非凡,同宛丘城還不太相同。
晨間的陽光普灑在綠瓦紅牆之間,
樓閣飛簷,高高揚起的商鋪旗號,
粼粼而來的車馬,
川流不息的行人,無不映襯出河東郡的安定繁榮。
顏霽被河東郡的繁華一時迷住了眼,
這樣的城池亦在裴濟掌握之中,也怪不得他盛氣淩人,百金也不放在眼中。
馬車再駛,入一門內,
雕梁畫棟般的府邸,
錯落有致的建築,
極富設計的園林,
一切都彰顯著河東裴氏一族的實力。
自那李平入內,顏霽便被趕到了這輛小馬車上,
她樂得自在,也清閒。
在裴濟麵前,要忍,
要裝,
這讓她很難受。
做一個冇尊嚴冇自尊,
令人隨意踐踏侮辱的奴婢,
她早已養成的人格,時常感受到痛苦。
此刻,裴濟交代一句,她便被困住了。
鬆雅山房。
這是她要住的地方。
“項小娘子,
您住這間,日後家主喚您,也便於您……”
裴荃冇想到自己的傷剛養好,就接手這一個燙手山芋。
“李大人,您且與我說說,這位可是個什麼章程?”
裴荃拉著李平不肯鬆手,心中暗想,“什麼奴婢,這一看就不個奴婢的模樣。”
“這……”
李平有些為難,也不好多說,隻能交代一句,“客氣點總是好點,至於人,到底怎麼個處置,還是那位發話不是?”
裴荃瞭然,看了看那身後的丫鬟,也不敢自作主張的添人,隻能將人安置在書房西側。
離得近,做什麼都好說。
這廂,顏霽打量著屋內的擺設,一張嵌青白的小幾,放了一套蓮花清盞,後方置了一張紫檀木床榻,其上圍了一圈的青色幃帳,清風從窗欞的間隙中劃過,吹動了這一圈青色幃帳。
顏霽抱著自己的小包袱,坐在了一側的小幾旁。
“項小娘子,委屈您暫時住在此處,若有什麼不妥的,您儘管使人吩咐便是。”
話仍舊說的客氣,顏霽也不當真。
點了點頭,對他笑道,欠了欠身,“多謝您了。”
這也是同青萍學的規矩。
“不敢,不敢。”
裴荃怎敢受她的禮,畢竟李平的話都說到這地步了。
待裴荃退下,顏霽才鬆了口氣。
“娘子,可要坐下歇歇?”
顏霽搖了搖頭,她能自己做的從不願麻煩青萍,從私心裡,兩人冇什麼不同。
“你也歇著罷,我緩會兒便成。”
顏霽望著深深庭院,心中又暗暗劃去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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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郡內,裴湘便使人來請。
“家主,此行可是順利而歸,大獲全勝,吉日良辰遠山道長已擇,不可再耽擱。”
裴濟頷首,“遠山道長親自擇日,必是吉日,傳令便是,此次辛勞仲涒。”
“臣下不言,隻為我裴氏一族,皆是分內之事。”
裴湘頓了下,又道,“隻是遠山道長雖擇吉日,卻不肯輕言告知,定要家主帶著人親去。”
“什麼人?”
裴湘搖了搖頭,“遠山道長不肯直言,說家主自知。”
裴濟想起那個在他麵前屈躬卑膝的項氏,算是點了頭,“這事我親自去。”
“還有一事……”
郡內並無什麼大事,安排妥當,井然有序,隻是這後宅內院之中,自有他奈何不了的人物。
“太主,似是不好……”
裴濟的眉頭當即便皺了起來,“由她去!”
“臣下以為不可,”裴湘拱手諫言,“此時恰逢您登位大事,不可小意,坊外傳言不可小覷。”
傳言,無非是傳揚他不孝寡母,絞殺手足,那些人隻能翻找出這些東西來攻擊他了。
裴濟轉身離開,頭也不回的便往外走,隻留下一句,“便令府內先生去診便是。”
也許要遠山道長施針診脈——
裴湘的話被憋在了口中,歎了口氣,起身離開。
這廂裴濟回了鬆雅山房,方下坐下,飲了口茶水,才問,“那項氏何在?”
“項氏?”
門外守衛並不知這項氏何人,隻見今日大裴掌事曾領了兩位娘子前來,心中不大確定,也要回話。
“回家主,大裴掌事將人安置在了在西廂房。”
“西廂房?”
裴濟緩緩放下茶盞,咂摸出了裴荃的意思。
“將裴荃喚來。”
家主下令,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裴荃額上冒著汗就出現在了下手回話。
靜默片刻,不敢忽視頭頂的目光,裴荃覺得自己的屁股又疼起來了。
“家主,不知召奴……”
“裴荃,慣會揣摩人心。”
一句話,裴荃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
“家主,奴知錯,知錯……”
“你知錯?”
裴濟轉著手中的茶盞,漫不經心,“哪兒錯了?”
“奴自作主張,罪該萬死,求家主開恩……”
“拖下去,二十大板。”
裴荃的心落在了實處上,嘴上也不忘,“多謝家主開恩,多謝家主……”
西廂房離此處僅數十米之隔,撲通撲通的板子聲如何聽不到?
顏霽透過冰紋木窗,看見早前還同她有說有笑的人,此刻趴在木凳子上,被打的滿頭大汗,竟連一聲痛也冇喊出來。
她的心彷彿也被那一下接著一下的板子打了,撲通撲通的,她頭一次見到這麼血腥的場麵,那身下的血跡比那日從沈易手中流出來的多太多了。
人被擡走時,歪著頭,就如同一個破碎的娃娃,了無生機。
他死了嗎?
顏霽還冇見過這樣被活活打死的人。
他做了什麼事?
裴濟竟然就這麼把人打死了。
“娘子,家主召您。”
青萍的出現,打亂了顏霽的胡思亂想。
可她此時坐在小幾旁,一時竟站不起來。
“青萍,人做了什麼事會被打死?”
顏霽不知道在這個府邸中有什麼禁忌,她還想活著,她還想回去……
“婢子不知。”
青萍不敢胡亂說話,在驛站時就不敢,如今到了這個大地方,剛剛目睹了一場刑罰,她更不敢了。
顏霽緩了緩,麻木的雙腿漸漸恢複了力氣,她走出房門,看著還殘留在地麵上的血跡,心裡對裴濟生出了一絲恐懼。
“怎麼了?”
裴濟看著頭一次在他麵前露出怯懦的人,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可麵前的人明明很害怕,還是端莊的施禮,隻喚一聲家主,便避而不答。
裴濟還未再問,門外令有人來報。
“千華苑出了事。”
裴濟難得的好心情被人破壞了,他臨走前隻有一句,“無令,不得出。”
這一句話,把顏霽困在了這個可怕的地方。
裴濟匆匆趕至千華苑,苑內正大鬨不止,盧氏披頭散髮,歇斯底裡的抱著一張牌位,苑內仆人勸阻不得,見他來此,紛紛跪地行禮。
裴濟袖子一揮,“這是怎麼了?”
苑內仆人跪地,僅有一人怯怯答話。
“太主自月前便現此狀,不分晝夜,舉止怪異,口中囈語不止。”
“先生如何定言?”
“仆下等曾報於小裴掌事,亦有先生前來診脈,湯藥不停,未見好轉,愈發嚴峻。”
仆人們怎麼敢直言,說到底便是人瘋了,大裴掌事的那二十大板早已經傳遍了,他們還怎麼敢亂說。
正在此間,竟見那瘋瘋癲癲的盧氏抱著牌位朝他走來,“弘兒,弘兒,你回來了?”
聞言,裴濟麵露不喜。
“裴淇,已於東岩城下自刎。”
“不!”
強烈的刺激令盧氏竟短暫的恢複了神智,她舉起手中的牌位,細細擦拭了兩下,無語凝噎。
“弘兒,你怎麼連阿孃也拋下了?”
“弘兒,你怎麼讓阿孃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弘兒,你在哪兒?”
“弘兒,是不是這個逆子害了你?”
說著,竟高舉手中牌位,眼看著就朝裴濟砸來,說時遲那時快,裴濟還未動,身後匆匆趕來的韋牧,一劍斬下,那牌位瞬間裂開。
“弘兒!”
盧氏撕心裂肺般的聲音響在苑內,卻無人敢攔。
裴濟擺手,韋牧退下。
“他葬於東岩城外亂墳崗,你這般念他,明日便隨去罷。”
裴濟的聲音低沉陰啞,如同地獄間的惡鬼,冰冷的冇有一絲溫度。
連盧氏都被嚇得靜默了一刻,她盯著麵前陰沉沉的人,忽然大笑起來。
“你這痦生之子,果然是害人害己的命數!”
“害死我弘兒不算,如今連我也要遭你毒手,你不孝不義,如何能作這裴氏之主?”
“你這樣的人,註定一輩子無人憐惜,無人珍視,便是個孤家寡人的命數!”
盧氏一句接著一句,句句都戳在了裴濟的心上。
她越說,麵容越癲狂,裴濟的麵色愈發陰沉,他鬆開了攥緊的拳頭,露出鋒利的爪牙,劃出了一道縫隙。
“你當真是為裴淇好?”
“不過是他年歲小,於你盧氏而言,更好掌權而已,不是我殺他,是你逼著我殺他……”
“你看看,你的手上沾滿了多少血?”
盧氏驚呼一聲,盯著自己的雙手連連後退。
“不!不是!”
“是你害死了弘兒,是你!”
“弘兒!你在哪兒?”
裴濟站在假山前,盯著人瘋瘋癲癲逃進屋內,看了眼水中的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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