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41 章 “好戲登場了。”…
-
“好戲登場了。”……
“人到哪兒了?”
裴濟放下湖筆,
目光從那奏文中移開,落在壓在奏文下露出的一角上,摩挲著茶盞,
麵上的笑意藏於氤氳之中,不達眼底。
“韋將軍派人來報,
一刻鐘前剛出了郡府。”
裴濟起身,
緩步行到樓閣挑空之處,負手而立,
目之所及皆是冀州。
“好戲登場了。”
-
來到冀州這麼久,顏霽頭一回在夜間出來,人群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馬車碾過下麵的青石板,
咯吱作響。
轉過角,
見一條波光粼粼的長河,
沿路的燈火映在水麵,燈影重重,
望著那水邊攤販處,有一郎君為身旁的女子挑選麵具,羞澀的女子略微低頭,
紅透了臉兒。
她和沈易也曾有過這樣的美好。
那一夜繁星當空,
圓月高懸,
草市中的五彩燈籠映著兩人的身影,
她手裡也拿著一個麵具,是牛郎織女的樣式。
“牛郎織女?”
顏霽喃喃低語,如今的她和沈易也正如牛郎織女一般,相隔千裡不得相見。
砰的一聲,
顏霽擡頭,瞧見正水邊炸開了煙花,接連幾聲刺耳的聲響,一簇簇煙火直衝雲霄,在半空中爆裂出無數的花火,隨即又如同流星般灑落,格外絢麗奪目。
是啊。
過了今夜,她就自由了。
她就可以回到項家村了,可以見到沈易了,還有阿孃,不知她這些日子過得如何?
不過,有沈易照看,想來也不愁生計溫飽。
在格外燦爛的煙火之中,一個寶藍色的身影在她麵前一閃而過,顏霽撥開車簾,探出了頭,再去看時,那道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停!”
“快停下!”
“娘子,怎麼了?”
為首的兵士下令停車,車伕當即拉住了韁繩,馬車兩旁護衛的兵士都停下了步子。
顏霽顧不上回答他,從馬車裡鑽了出來,推開車門,望著茫茫人海,她終究冇有再看見。
“娘子,可是尋什麼人?”
一句話讓顏霽的理智立刻迴歸,她搖了搖頭,不欲多說,“走罷。“
說著,合上車門,又進了馬車內。
歎了口氣,放下車簾,顏霽有些失望,方纔那人的背影和沈易太像了。
可沈易此刻應當還在宛丘城外的小村落中,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能是她想太多了,眼睛也出現幻覺了。
她信中也交代過的,讓沈易就在家裡好好等著自己,等她逃了出去,立刻就回去和他團聚。
到時,帶上阿母,還有沈阿父,雲兒,他們一起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不知沈易做好準備冇有,驟然離開,不知道沈阿父願不願意和他們離開,還有沈家的藥鋪,也得安置妥當。
瑣碎的事情太多了,都需要沈易在家中操持,他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顏霽拍了下自己發昏的腦袋,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她得想個辦法下車,再趁機逃走。
那裴薈也太謹慎了,自己就出個門,身後派了十幾個人跟著,她現在就算下得了車,又怎麼能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也不知道這裡的佈局街道,有冇有小路,城門又在哪裡?
可顏霽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這個時候,遠山道長應該已經找藉口把青萍帶出了那個院子,不知道他們此刻逃出城冇有?
顏霽透過那一掌大小的車窗,細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人多的地方最好溜。
“停車!停車!”
顏霽捂著肚子,歪著身子,哎哎呦呦的喊著。
“娘子,可是……?”
為首的人一擺手,馬車便停了下來。
顏霽還歪著身子,哼哼唧唧,“我肚子疼,附近可有井匽?”
為首的帶隊人暗暗歎了口氣,就知道今兒這活兒不好乾,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可是麻煩的緊。
“前麵便有,娘子可忍上一忍。”
說著,一揮手,馬車又動了起來。
顏霽聽著聲響,時不時地哎呦幾聲。
“娘子,到了。”
一聽見聲音,顏霽忙拉開了車門,踩著腳凳下了馬車,一眼看到題著井匽兩字的旗子,忙快步走了幾步。
又急忙忙跑回來,對那為首的人交代,“這些銀子你們拿著,離得遠一些,都不要催我。”
這話說的極是跋扈,仗勢欺人的勁兒可是淋漓儘致,可那掏出來的銀子,可是冇人會拒絕。
那為首的人自然連連點頭,在顏霽的注視下,往後退了十數米,看著距離差不多了,顏霽才又捂著肚子,急忙忙跑了過去。
進了井匽,顏霽的著急勁兒便消失了,她將身上的衣衫褪了下來,露出裡麵的青布長襟,這是青萍特意依著她的身量給她做的,就是為著這種時候。
顏霽將自己的頭髮散開,隨意綰了一個男子髮髻,又去了耳飾,擦去了麵上掩人耳目的粉兒,這些都是裴薈為了滿足她為裴濟準備的驚喜,特意送來的東西。
如今臉兒一擦,衣衫一換,想來外人不仔細看,是認不出她的。
顏霽抱著換下的衣衫,從井匽裡大搖大擺的出來,走過拐角時,看了眼還在那路邊守著的兵士,心跳得很快,腳下的步子也不自覺的的快了起來,她必須即刻融入人群中。
此刻再熱鬨的場麵顏霽也無心觀賞,懷裡的衣衫還是得想辦法丟出去,顏霽隻顧著埋頭往前走,時不時的回頭看看。
她還得找人問問路。
走了片刻,顏霽見身後冇有動靜,才尋了個上了年歲的阿婆,“阿婆,小生請問,您知道這最近的城門在哪嗎?”
“小生?莫不是個小娘子?”
那阿婆眼力極好,一眼就認出了顏霽是女扮男裝。
顏霽也不再偽裝,順勢編了個藉口,“您老眼力真好,我是想出城尋人的,隻是我走錯了路,向您叨擾一番。”
那阿婆心裡大約有些猜測,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便也不說破,好心指給她看,“順著這條路直走,到了頭再向左,走到大路上,一路向北就是了。”
“多謝您老,”顏霽朝她施了個禮,將自己僅剩的那點子銀子遞了過去,“您若是不嫌棄,便收下罷。”
這阿婆如何肯要,“出門外在,總是不如意,隻是我老婆子有句話勸你,一個好生生的小娘子,何必就這麼跟他跑了出去,這麼著,日後難免要吃苦頭的哩!”
“您收下罷,”顏霽雖然明白這阿婆是為自己好,可她眼下冇有多少時間了,她還是將那點銀子塞了過去,又請求道,“阿婆,若是有人問,隻求您彆說出去,便是幫我大忙了。”
“唉,”這阿婆無奈的搖了搖頭,終究是答應了下來。
顏霽謝過她,匆匆沿著路線往出走。
剛看見城牆,顏霽還冇走近,便看見了道路兩旁跑來的兵士,排隊列在城門前,為首的居然是韋牧。
顏霽的心又不安起來,難道這麼快就發現了嗎?
韋牧不是跟在裴濟身旁嗎?怎麼來這兒了?
顏霽停下了步子,眼下情況不明,她不能輕易上前,韋牧可是認識她的,說不定一眼就認出來了。
顏霽不敢賭。
低著頭,顏霽朝著來時的路慢慢走了幾步,停在一個攤販前,掏了幾個銅板,坐下要了碗雲吞麪,以便隨時觀察著城門方向的情況。
城門前,韋牧一一查過城門來往情況,交代幾句,又帶著兵士,將馬車上的人押了出來,一併上了城牆。
這時,一直暗中盯著的顏霽才發現,被韋牧壓著的人竟然是遠山道長和青萍。
他們怎麼這麼快就被抓了?
顏霽大吃一驚,遠山道長怎麼會被抓?即便是她被抓也冇什麼可驚訝的,可遠山道長的計劃是早已籌謀好的,他可是個逃跑老手了,甚至連通關文牒他都準備好了,怎麼會被抓到?
是她和青萍連累的嗎?
顏霽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作為一個能在貴人嚴追死守的情況下,屢次都成功逃脫的人,不可能這次逃不出去。
想來想去,隻能是她和青萍的問題了。
如今,遠山道長和青萍都已被捕,想必她逃走的訊息也要被裴濟知道了。
看著城門前驟然增派的兵士,顏霽心裡打起了鼓,想必她這次也難了。
果真,不出片刻,顏霽便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麵孔,方纔護送她去見裴濟的兵士,此刻正帶隊朝著城牆跑去。
這時,顏霽才發現了一個問題。
裴濟並不在裴薈說的什麼飲山雲院,他應該在這個城牆上。
這纔是他真正的藏身之所。
可為什麼裴薈會告訴她在飲山雲院?難道連他也不知道嗎?
不太可能。
如果他不知道,那麼護衛她的人此刻怎麼會這麼快就來到了這裡?
這當然不會是巧合。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從始至終,裴濟都知道這一切,他故意的,他暗中監視他們。
也許,現在自己的身後就有這麼一個人,一直在背地裡盯著她。
若不然,遠山道長不會這麼輕易被他抓到,而她,早已經是裴濟的甕中之鼈了。
此刻,他或許正在嘲笑自己。
顏霽不自覺的戰栗,冷汗直流,她擡起了頭,對上了城牆的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隻見薄唇微微一動,吐出了幾個字。
“好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