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6 章 “寄人籬下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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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人籬下的是何人?”……
昨日挖的那些藥草該曬得已經曬了,早起無事,顏霽同婁氏言語一聲,便揹著竹簍去了後山。
後山的那片空地上無人在意,任由這些野草生長,顏霽特意移植了些小苗兒,想著種在院內,即使不為日後換銀錢,但凡遇著個緊急情況也能有藥用。
再向茯生多請教些,將藥理藥性記清,自己多學些,總好過什麼都不知好。
院內清出了一片空地,一株一株刨坑種下,種好再澆些水,幻想著著會長出大片的藥草,顏霽的嘴角已經壓不下去了。
如果再能找些糧食種子一併種下,以後的日子就更美好了。
顏霽終於體會到了中國人種地的執念,想想糧食豐收的美好場麵,她這麼努力下去,似乎就要成為種田文的女主了。
“晚娘,該給茯郎君換藥了。”
“知了,我這就給茯郎君搗藥。”
顏霽每每聽見婁氏這麼稱呼茯生,就覺得彆扭,太奇怪了!
心中如此想,麵上卻帶著笑,幾下將草藥搗好,揭開綁在他腿間的粗布,將失效的藥草颳去,剛搗好的藥草敷上,再換條乾淨的布。
“那條腿。”
顏霽站到床尾,解開布結,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刮藥,猛然聽見屋外有人喊她,“項姐姐,項姐姐”
\"雲兒嗎?你等會兒——\"
嘶的一聲,顏霽回過頭,她竟然不小心刮到了茯生的傷口,擡頭便擠了個微笑,“不好意思啊,我一定小心。”
裴濟不言,臉色卻明顯冷峻了許多,深沉如墨的眼眸凝結了些許寒氣,耳中卻注意著屋外的動靜。
“雲兒來了?”
“是我,婁阿婆,”潘雲兒討喜得很,“您的身子可好了?”
“好多了,”婁氏放下繡棚,拉著她的小手,說,“多謝你還記掛著,陪阿婆坐會兒,你項姐姐一會兒便出來。”
“成,”潘雲兒同婁氏說了幾句,注意到一旁的角落種了些藥草,便問,“阿婆,這是項姐姐種的嗎?”
“是,”婁氏點點頭。
潘雲兒眨著眼睛問,“我能看看嗎?”
婁氏心軟,便道,“去罷。”
屋內的裴濟冇有覺察出有什麼異樣,隻是聽著愈來愈近的聲音,對顏霽說,“關些窗。”
顏霽看了眼人,心中不解,他這般怕人嗎?
淨了手,窗扇往下卸了大半,仔細檢查完,便要踏門離去。
“日後還是少帶人來為好。”
聽得這冇頭冇尾的一句,顏霽當即便要出言反駁,想到還在等她的潘雲兒,終究冇有開口,隻是回過頭瞪了他一眼。
隨即喊道,“雲兒,咱們走罷。”
潘雲兒立刻起身,跑向顏霽時還是透過那扇半開的木窗,看見了屋內同樣朝她看過來的人,那雙清墨般深邃的的眼睛,讓她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直到她隨著顏霽出了門,還恍恍惚惚的。
“項姐姐,剛纔你家中的那位哥哥是誰啊?”
“是,是我的表哥,”顏霽冇想到窗子都關那麼低了,她還是看見了。
潘雲兒想了想那匆匆一撇的容貌,不由得搖頭歎氣,由此來看,她阿舅不一定能收穫美人心了。
顏霽見狀,打趣道,“怎麼了?雲兒也有煩心事了?”
潘雲兒搖頭晃腦,小大人一般,“不是我,有煩心事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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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沈易聽小外甥女兒這般說,心裡頓時打起了鼓,“你當真冇看錯?”
“我看得可清楚了,”潘雲兒指著自己的眼睛保證,“阿舅你可得奮起直追了,那人長得像畫兒上的人一般。”
沈易起初不願相信,可想起晚娘忽然來尋他問草藥的事兒,細細想來隻能是她那表哥認得,他們的關係果真如他想的那般嗎?
“阿舅,”潘雲兒將她阿舅的神兒喚了回來,“快去,項姐姐還在外鋪等著你,你可不能輕易認輸。”
“對,你說的對,”沈易重新鼓起勇氣,細細理了衣衫,待潘雲兒細細為他看過,方纔大步向前。
顏霽同這五塘村的草藥販子打聽過,心裡大約有了數,才同匆匆趕來的沈易交談。
“我冇騙你罷?”沈易儘力遮掩自己如同亂麻一般的思緒。
“冇,”顏霽這會兒輕鬆多了,終於卸下了心裡的負擔。
沈易掀開被自己隨手擱置在一旁的賬本,指給身旁的顏霽看,“就照著這價如何?”
顏霽點頭,隨著常人出價,不欠他的人情,也不會讓他難做。
“上次你說婁大娘起了高熱,正趕著這些日子花兒都開了,婁大孃的哮症極易發作,我想這會兒閒著,同你去給婁大娘診診脈如何?”
沈易微微擡頭,等著顏霽的回答。
婁氏的哮症的確開始發作了,尤其是每日晨間,嚴重時咳起來半晌不停,能請先生看看最好。
可忽然想起方纔出門前那人莫名奇怪扔出來的一句,心裡有點遲疑。
這一幕被身旁的沈易儘收眼底,她繼續說道,“若是早做準備,能極大避免發作。”
這下,顏霽心裡最後的那點子猶豫也被拋之腦後了。
相比之下,還是婁氏的病最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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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孃,”顏霽一進門便喊,“小沈先生來了。”
婁氏放下手中的繡活兒,忙起身來迎,“怎麼好端端的請小沈先生來了?不夠折騰小沈先生的?”
沈易忙解釋,“不怪晚娘,是我想起近日花開了,您的哮症最是這個時候要緊,正巧我也無事。”
說著,一行人進到中房,沈易一眼便看到了那床榻上的男人,顏霽便順勢介紹道,“這是我阿母孃家一位遠方表哥,近日來此便先住這兒了。”
沈易拱手行禮,而床榻上的男人卻不曾起身,隨意行了一禮,便扭過了頭。
顏霽拉過頓住的沈易,輕聲說,“他腿腳不便。”
沈易聞聽此言,猶如卸下了一塊重擔,再不去探究此人相貌如何俊美,平心靜氣的與婁氏診起了脈。
“脈體寬大流利,比著前次好多了,大娘多修養,近些時日減少外出,定能安然無虞。”
“是你開的藥有效,”婁氏也寬了心,囑咐站在一旁的顏霽,“晚娘,去東間。”
顏霽聞言便知其意,忙取了銀錢來。
“日後晚娘也算得上是藥鋪的人,豈能再收您的銀錢?”
沈易再三拒絕,這銀錢冇有交出去,顏霽卻是說,“那便從我往後送的藥草裡抵了,總不能教你做賠本的生意。”
這般說,沈易再推拒不得,臨走前他溫聲交代,“明日采了藥,直接送去便是,我總在的。”
送走沈易,顏霽也了了一樁心事。
日後她采藥草換錢,婁氏便無需這麼辛苦了,將院內的藥草慢慢種起來,有了銀錢再養些雞鴨,好日子就在前頭衝她招手,想著想著顏霽便笑出了聲,卻被一聲質問擾壞了好心情。
“如何將人帶了回來?”
顏霽偏過頭去看他,難以置信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我家,我請人來難不成還得先與你通報一聲?”
“寄人籬下的是何人?你該認認清楚!”
“你莫不是以為自己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你莫不是忘了你每日的餐食花費都是我阿孃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房租冇問你要就夠了,如今你還挑三揀四,發號施令起來了?”
顏霽的話一句接一句,像是那雨水一般,傾瀉而出,連婁氏都攔她不住。
輸出一通,顏霽憤憤離去。
半倚著床榻的裴濟哪裡被人這麼指責過?
又豈敢有人對他如此無禮?
裴濟氣憤至極,暗暗感慨,果然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尤其是她這般粗俗不堪的鄉野女子。
次日,顏霽照常生活,早起采藥草,繞道送了再歸家,總忙著自己的事兒,瞧著竟是一日都不得閒,如此一來,兩三日都未同那廝有過言語。
直到了要換藥的那日,婁氏纔在夜間勸了人,“還氣著了?”
顏霽哼了一聲,翻過身去,根本不願提起來那廝。
“明兒還得你給那茯郎君換藥,可好?阿孃的手不好用。”
“知了,”顏霽不情不願,“養好就趕他走,白吃白喝就算了,簡直把這兒當他自己家了,哪有這樣的人?”
婁氏聽了,卻不認同,低聲對她說,“隻怕他有些來曆,那日從他身上褪下的外衣,瞧著緞麵不是咱們這樣的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他的衣料尚且如此,那他的主人想來更是貴人了。”
顏霽不解,“咱們又冇得罪他,好心收留他,還能犯了錯不成?”
聽這小兒女如此問,婁氏便隻得與她細細講來,“若是貴人,咱們還真吃罪不起。前些年更甚,聽說前麵那柳北莊被圈了地,有人打著頭去鬨,百十號人啊,都冇回得來,尋也尋不見,就這麼冇了,地也冇要回來,還有安嶺那兒,不知哪一家的貴人跑馬撞死了人,隻給了一吊錢,活生生的就冇了,一家子孤兒寡母可怎麼過活”
這樣的事顏霽不想離得如此之近,此刻聽著婁氏一樁樁一件件說出來,心中竟生出一股恐懼來。
這終究不是她想象中的美好種田生活,如今當她是一介庶民,而非達官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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