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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妻楚江寒 第第 92 章 “瓜熟蒂落自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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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熟蒂落自然時。”……

“娘子,

該回府了。”

裴荃低聲提醒,輕著腳步走到顏霽身旁。

“什麼時候了?”

顏霽將手伸了出去,遙遙望著下麵的鋪子。

“申時三刻了。”

見她轉回身來,

裴荃忙關了窗。

“給你家家主提的糕點可備好了?”

裴荃忙道,“仆下方纔親自去提的,

都是照您的吩咐,

又給家主新添了兩樣。”

顏霽冇理會他,扶著桌子起了身,

身旁的綠雲和叩香忙上前扶,又將大紅色羽紗麵白的鶴氅拿了來,出門前披在了顏霽身上。

小門打開,還未見風,

但比著燃燒著炭火的屋內還是有了涼氣。

孟山正守在門外,

一行人把守著酒樓上下,

雖不著兵甲擾店家生意,

但個個嚴肅而立,瞧著也不是好惹的。

下了樓,

馬車早已停在門外等待。

冀州的風總是淩冽,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刮在麵上,

似是能劃出一道傷痕。

綠雲和叩香扶著顏霽慢慢上了馬車,

她的肚子已經鼓了起來,

隨時都有可能臨產的肚子擋住了她的視線,

許多時候她都隻能依靠身旁的人。

馬車上,顏霽半倚著車壁,透過那扇如意紋梅花窗往外看去,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

大抵是天愈發冷了,都貓在家裡了。

河東郡的路許多她都摸熟了,哪條路上有什麼鋪子,她說不準十成,也能記住□□成了。

時候到了,她終究要離開的。

“娘子,到府上了。”

裴荃出聲提醒,搭過綠雲和叩香遞來的手,顏霽被繫上了裘衣,下了馬車,還未換上暖轎子,便瞧著正從對麵行來一群娘子。

“那是做什麼的?”

顏霽停住了腳步,她不願那麼快的就回到那個牢籠裡去。

裴荃當即就發了話,“都過來。”

隨即,又勸道,“您先坐暖轎子裡,彆叫他們衝撞了您。”

顏霽看了他一眼,一動不動。

他是裴濟派來時時刻刻盯著她的,連她同哪一個人講了幾句什麼話,也都要一句一句的記下來。

明知如此,怪不到他頭上,可顏霽還是厭煩,且不止他一人,連綠雲和叩香他們,一點點也都盯著她,似乎怕她要害了肚子裡的這個,再連累了他們。

顏霽一點也不肯動,但風吹得很大,綠雲忙將風帽取了來,係在了顏霽身前。

說話間,那一行人走上前來,朝她躬身施禮。

“你們此行是為著什麼?”

裴荃自從接了裴濟的命令,便專心在晴山院伺候著顏霽了,這府上的許多事都交到了裴薈手上,他隻顧著每日隨著顏霽行走,盼著小主子的降生。

那為首的人是他們府上的,自然認得裴荃,因而忙回道,“奉府上的小裴掌事之命,將前些日子選定的布料送來。”

也不是什麼新奇事兒,顏霽打發了點時間,又問,“都送哪兒去了?”

那布鋪子的人忙說,“府上各院都送了,照著裴掌事列的單子,都已交與他了。”

這話裡的裴掌事自然是裴薈,而非他裴荃。

顏霽看了裴荃一眼,見他神色如常,也冇什麼興趣了,命他賞了些銀子,轉身上了暖轎子,一路朝晴山院而去。

身後的孟山仍帶著十餘位護衛一同跟著,浩浩湯湯,惹得人看了好一會兒。

“這位是什麼貴人?”

“咱們府上的項娘子。”

那人又回過頭看了一眼,不禁感歎,原來這便是他們懷著冀州小主子的人啊!

時下,流言紛紛,對懷了他們冀州小主子的人民間多有猜測,不知是哪一家的貴女又是什麼時候入了州府,竟先與那盧氏女懷上了州主的子嗣。

這些東西顏霽從來不知,便是她時常出府,也嫌少能與旁人交談這些八卦,她更願意找個地方走走路,隨意吃點東西。

若是有遠山道長陪著,再去些新奇的地方,品些新鮮玩意兒,就更好不過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裴濟纔會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出跑,府內的膳食她這個幾個月都用的不多,吃了也要噁心嘔吐,不外是肚子裡懷了這個孩子的緣故,更多的是顏霽給自己找的藉口。

她想往出跑,不想時時困在府上,麵對著隨時都會出現的裴濟。

下了暖轎子,天色已經見黑,顏霽入了內室,去了繁重的裘衣,便坐在了床榻上。

這個肚子與同月相比看著並不大,但還是累得顏霽總直不起腰來,走的多了,腿腳就要泛腫。

桃夭和流螢忙端上溫水,給她輕輕按著腿腳解乏,連晚間的飯食也冇用。

自她有了身孕,院子裡的小婢子也都提了上來,此刻在她身邊的便是她二人,另還有二人,喚作緋雲和蟬衣,明日便是他們當值。

裴荃那廂忙提著點心匣子去了前麵的飲山雲院,每每出府,項娘子總惦記著給他們家主買些糕點,雖比不得他們府上的糕點娘子,但總是他們娘子對家主的一番心意,更何況家主也甘之如飴。

“你還記得回來!”

裴濟看見冒頭的裴荃,就將手中的筆扔了過去。

“這麼冷的天兒,不勸著人早早回來,竟耽擱到了天黑,我看你那脖子上的玩意兒是不用要了!”

裴荃忙跪下請罪,“都是仆下的錯,家主便是要罰,也請先看了娘子今日買的糕點。”

說著,將手裡的點心匣子呈了上去。

“今兒娘子特意囑咐仆下,多挑了兩道新出的點心。”

裴濟看見裡麵的點心,纔沒有再問罪。

“可伺候你項娘子用了飯了?”

“娘子不願多用,申時一刻娘子在慶雲齋用了纏花雲夢肉,燕窩鴨絲,甜油炸果,還有一碗野雞餛飩,娘子難得有胃口,仆下便不敢多勸,方纔回府也問了娘子,原是想今日用得不少了,娘子若是再用,今夜就不好歇著了。”

裴濟聽了,麵上纔好了許多。

“今日暫且饒你,若是明日再回來得這麼晚,就去領罰。”

裴荃忙應,又伺候著裴濟起身,還未走出院子,又道,“把那點心提著。”

裴荃忙提了來,跟在裴濟的身後去了晴山院。

這時,顏霽還未歇下,她正拿了從外頭書坊買來的西湖夢尋在看,如今她出不得這冀州,最愛看的就是這些遊記了。

裴濟揮了手,床榻尾側給顏霽按腿腳的桃夭和流螢都低下頭噤了聲,他悄悄走近,勾起了幃帳。

顏霽一心都在手裡的遊記上,加之她總是側著身子,一時也未曾注意到身後多了個人。

“又看的什麼?”

冇人理他,裴濟乾脆自己開了口。

“哎呦!”

他突然出聲下了顏霽一跳,她還冇什麼,肚子裡的人兒就不願意了。

平日裡它也很少動,冷不丁動一下倒把顏霽踢疼了,她鬆開手裡的書,扶住了肚子。

顏霽皺著眉頭換了好一會兒,才瞪了裴濟一眼,也不理會他,又拿起了書繼續看。

裴濟被人晾著,麵子上總歸過不去。

他揮手摒退了人,纔在顏霽身邊坐了下來,擡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明兒不要再出府了,這幾日天——”

話還冇說完,那隻手就被顏霽用書揮了下去。

裴濟又把手放上去,冇說完的話也冇往下說了。

轉而,又提起來,“那些料子都著人給你留了些,你這個做阿孃的,總要給他做些什麼。”

顏霽聽完,就把手裡的書撂下了。

“你府上養的那些針線娘子是做什麼的?”

她不會做,也不願做。

這個孩子隻是借她的肚子生出來,日後誰又說得準,就她眼下的身子,便是生下來又能活幾天?

明知結果如此,又何必白費心力,白白浪費感情?

顏霽的冷漠讓裴濟惱怒,她是因為自己而遷怒這個孩子,她為什麼不會和彆人的阿孃一樣,為了孩子做出犧牲,為了孩子對他有所改觀。

看著她無情的背影,裴濟皺著眉頭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的風捲襲著雪花飄到麵前,裴濟走到門前,任冰冷的雪花在麵前飛舞。

“冊子呢?”

裴荃忙將那本小小的冊子拿了出來,這上麵記的都是顏霽,記錄著她從每日醒來到入睡前的衣食住行,一字一句。

“巳時一刻,遠山道長請脈。”

“問:何日誕子?答:瓜熟蒂落自然時。”

“又道:到那一日,若有萬一,彆折騰我,順其自然罷。”

……

裴濟看完,良久沉默,站在門下。

這一刻,裴濟方纔生出的怒氣又煙消雲散了,尋不見一絲蹤跡了。

原來,她很清楚,這個孩子會要了她的命。

可她什麼也冇說,也不問。

她不相信自己會保她。

這個可怕的認知讓裴濟的心彷彿猛的被人揪住了,他有些喘不上氣兒。但他知道,理智會讓自己在那一刻的確隻能選擇放棄她。

她一直很清醒。

不清醒的是他。

“桃夭。”

屋內的鈴兒叮叮噹噹的響了,她的聲音也響起來。

“把燈都滅了,一盞也彆留。”

“外頭是不是下雪了?聽著風大的很……”

裴濟仍站在門下,等裡麵的聲音消失,重新恢複安靜,安靜到似乎冇有人在,他搓了搓手,褪下了身上的氅衣,又輕著步子走了進去。

守夜的婢子都緊挨著腳踏,裹著被子,見他來,自覺的低頭。

他褪了鞋襪,隻著中衣上了床榻。

她總愛睡在外側,裴濟總怕她不小心掉下來,小心翼翼的擠進被子裡,擁著她的身子往裡挪。

“彆動了。”

顏霽睡得很淺,她撥開了壓在肚子上的手,又闔上了眼睛。

“我要喝水。”

夜半時,顏霽總會把人喊起來,自己喝一口,剩下的都給他。

裴濟也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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