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97 章 “我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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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府。”……
“封她為後?”
盧婉喃喃重複著,
麵上的獰笑帶著一抹魚死網破的狠厲,手上中的銀剪一刀就劃破了璿璣山河社稷圖。
“娘子!”
硯秋擔憂的望向那消瘦的身影,聽得她輕笑幾聲,
又道,“明兒可是十五了?”
銀毫看了眼鬆煙,
又聽盧婉繼續說道,
“太子該來了”
二人對視一眼,不敢接話。
自從建安元年陛下登基為帝,
親封太子,甚至連裴長主也封了護國長公主,卻絕口不提娘子與太主如何封位,如今前朝傳了訊息,
隻道陛下要將皇後一位要封給那早逝的太子生母。
至於他們娘子,
隻有一個夫人之位,
豈不是降妻為妾?
此事已經引得朝野議論紛紛,
連舊府的仆人間都傳遍了,若不是銀毫聽守衛的兵士提了幾句,
隻怕是等此事昭告天下,他們也不會得知。
被困在紅蕖院數年,他們早已失去了和外麵的來往,
便是範陽盧氏當今的家主,
也隻有每年的新年拜會時才能一見。
兩人惴惴不安,
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娘子會對太子不利,有錦書的前車之鑒,他們早已見識到了當今陛下的可怕,銀毫愈發後悔,
自己怎麼又多嘴多舌了。
雖說陛下對他們娘子冷落數年,但太子卻是每月兩次的請安都來了,若是在紅蕖院傷了太子,隻怕他們的下場也不會比錦書好。
次日,卯時三刻,太子便準時出現了。
屋內,盧婉端坐上首,她看了眼太子,待他請了安,纔看了眼他身後的兩個書童,“你們暫且退下。”
書童都是被裴荃再三囑咐過的,故而都站而不動。
裴鉞見狀,便道,“都退到門外去。”
那書童對視一眼,才躬身退下。
裴鉞不知盧婉有何要事,但他還是有些好奇。
“阿母可是有話要講?”
盧婉輕笑了下,重複了一句,“阿母?”
“你可知我並非你的生身母親?”
但不等裴鉞回答,見他神色鎮定,便知裴濟也不會不告知與他。
盧婉便又繼續說道,“你的生身母親是個鄉野庶民,從豫州被你阿父搶來的,她是個有夫之婦,二嫁之婦,新婚之夜就被你阿父搶了來。”
這些話起初並未讓裴鉞有什麼動容,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生身母親是個鄉野之人,可盧婉說的什麼有夫之婦,他從未聽人說起過。
阿父也從未向他提起。
“阿母莫非是胡言亂語?”
盧婉知道他不信,可是裴濟先把她的路堵死了,竟羞辱她至此,讓她在天下人都擡不起頭來,她又何必給他留麵子?
“這些都是往事,你阿父必是不會同你說,你可以問問裴荃,他在你生母身邊伺候了許久。”
“還有個叫綠雲的,他們都知道。”
“好太子,你也該見識見識裴濟的真麵目了。”
盧婉大笑起來,她揚起了頭,麵目猙獰。
屋外的眾人都嚇了一跳,不等裴鉞走出,便匆匆跑了進去。
“無事。”
裴鉞看了眼那如同瘋子一般的盧婉,走出了紅蕖院。
“您可嚇壞仆下了,怎麼把人都撥出去了?”
回到飲山雲院,裴荃聽聞了此事,緊張兮兮的看著太子,生怕他有一分一毫的損傷。
“冇事。”
裴鉞思索著盧婉的話,有些氣惱,麵上的書也看不進了。
他的異常被裴荃看了出來,他小心翼翼的試探,“可是有人惹了您煩心?”
裴鉞放下書,盯著他看。
裴荃被盯得起毛,雖說這位小太子不如陛下氣盛淩人,可這麼盯著他,還是心裡撐不過。
“可是仆下惹了您煩心?”
裴鉞這才搖了搖頭,他皺著眉頭,問,“阿爹還要多久回來?”
裴荃忙說道,“照著往日,還得半個時辰才下朝。”
裴鉞從椅子上下來,他揹著小手,走到窗邊,擡頭看了眼陰沉沉的天兒,心裡愈發氣悶。
他不說,裴荃就隻能守著。
過了片刻,裴鉞猶豫再三,終於開了口。
“裴掌事,我阿孃……她是什麼人?”
這話問出口,裴荃的臉色當即就變了,他愣怔的功夫,裴鉞就扭過頭來了。
“怎麼?你不說?”
裴荃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他冷汗直流,也明白紅蕖院的那位到底說了什麼了。
“娘子最是良善,對仆下們都關懷備至——”
裴鉞打斷他,直接問道,“我阿孃是怎麼來的豫州?真是被阿父搶來的嗎?”
裴荃不敢冒然開口,他跪伏在地,心裡忐忑不安。
見他瑟瑟發抖,裴鉞將人扶起,“你隻說便是,我不會透露出去。”
“事關娘子,這樣大的事兒仆下不敢胡說,娘子初來時,仆下辦錯了差事,正受罰,並不知曉其中內情……”
便是裴鉞這般說,裴荃也冇有膽子說,這天下就冇有不透風的牆。
冇有得到答案,裴鉞的書一刻也看不進去,他摒退了裴荃,出了書房。
就裴荃的反應來看,或許阿孃和阿爹之間的確有他不知道的內情,他心裡隱隱有了猜測,可每每聽阿爹提起時,阿孃與他都是令人豔羨的。
裴鉞站在簷下來回走動,正心煩意亂時,看到了後院一閃而過的身影。
“媽媽。”
綠雲聽見聲音,打發走了身後的小婢子們,忙走了來。
“您這會兒怎麼冇有讀書?”
“早間先生遣人告了假,說是身子不適。”
“那您也彆忘了看書,想來今日陛下會過問的。”
裴鉞隨意點了點頭,他的心思都被擾亂了。
“媽媽,你可知我阿孃是怎麼來的豫州嗎?”
綠雲也愣了下,太子是她看著一天天長大的,幼時不是冇有追問過娘子,但陛下有令在先,不能對小主子提起娘子,但慢慢的,這幾年間,陛下也鬆了些口,太子問起,也多是娘子的音容笑貌。
像此刻這樣的話,他從冇問過。
“阿孃真是被阿爹搶來的嗎?”
綠雲的沉默讓裴鉞的心都沉到了水底,這無疑是佐證了阿母的話,他的心裡很複雜,有些迷茫又很氣憤。
“阿爹為什麼要搶阿孃?”
裴鉞喃喃自語,他無法理解,也想不通阿爹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他有些失望。
“我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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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丘城。
顏霽見過了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的潘雲兒,便提起擇日要去拜訪沈梅。
對於沈昀這個孩子,雖不是她親生的,可到底算是沈易的子嗣,這樣的擔子交與了沈梅,還是要感念她的一片慈心。
遠山道長倒是偷偷溜回了雲益觀,畢竟那麼多年都冇回去了。
卯時三刻,顏霽趕著馬車接上了沈昀。
“您會趕馬車?”
沈昀有些驚訝,這樣的活兒當下都是男子所做,他還不曾見過有女子會。
“很早就會了。”
顏霽笑了笑,這還是同沈易去雲益觀時學的,冇想到真就派上了用場。
兩人說了幾句話,有沈昀領路,兩刻鐘就找到了家門口。
此時,沈梅正抱著懷裡的小孫兒,坐在門前乘涼。
“阿姑!”
沈昀見到沈梅,人就活泛了許多。
顏霽找了棵樹,栓好馬車,也走了過去。
“阿姊。”
沈梅還冇明白沈昀話中的阿姑,就看見了顏霽,自然也就明白了。
“虎兒,你不該叫阿姑,這是你——”
顏霽對她搖了搖頭,她冇有告訴沈昀自己的身份,便是不想牽連他們。
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沈昀冇有明白沈梅的話,但兩人似乎並不打算對他再解釋。
“我同你阿姑說會兒話,屋子裡有糖果子,牛兒帶你阿叔去吃。”
看著沈昀走進院內,兩人這才坐了下來。
“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三天,那日我回了項家村,正好碰見了沈昀,才知道是他。”
沈梅點點頭,“你冇同他說嗎?”
“冇有。”
顏霽也不知沈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便冇有貿然說出自己的身份,畢竟他的親生母親是沈易的阿姊,如果她把一切說破,可能會為難了這個孩子,他的生養自己都冇有儘過力,勉強他喚自己阿孃,這不是顏霽願意看到的。
更何況,便是他不介意,她又如何向他解釋這一切呢。
顏霽將自己的憂慮如實講給了沈梅,畢竟她是養了沈昀。
沈梅聽了,也講給了她。
“我冇瞞過虎兒,他遲早都會知道的。”
即使如此,顏霽也冇有要告訴沈昀一切的想法,她不能再賭了。
“既是你回來了,可要多住些日子?”
“等遠山道長從雲益觀回來,再尋個地方罷,在這裡久了,總歸不好。”
沈梅明白她的顧慮,兩人有一搭冇一搭的聊了會兒。
臨走前,沈梅又問,“元敬的屍身埋在哪兒了?”
顏霽的身子一僵,又恢複如常。
沈梅解釋道,“我想著趁我還走得動,便帶著虎兒去看看他,便是遷不回來,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顏霽瞭然,便說道,“在白雲觀山下的林子裡,當日為防萬一,並冇立碑。”
說著,顏霽便主動提起,“我帶他去罷。”
冀州距此千裡迢迢,以沈梅的身體來看,或許不太穩妥。
沈梅有些猶豫,她跟著去,也是想再親眼看一看自己的兄弟,儘管他們已經在先父旁為沈易立了一座衣冠塚。
但思慮片刻,沈梅還是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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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河東郡。
自裴濟登位後,朝中便掀起了遷都之風,有主張西遷長安者,亦有東遷燕京者,亦有南遷至洛陽者,亦有主張固守河東,不作遷動者。
一時間,議論紛紛,以至於連這個皇帝的居所還是曾經的州府,並無變動。
但眼下,裴濟又出了個難題。
他要將已經死去多年的項氏立為皇後,對於那範陽出身的盧氏,反而要貶妻為妾,此舉又引發了朝野官員的討論。
有母憑子貴的說法,也有要遵守舊例的說法,兩者產生了衝突。
但對於太子,眾人的想法又是出奇的一致。
畢竟,裴濟身下隻有裴鉞這一個孩子,便是一個女子也不曾有,等裴濟百年後,這皇位自然是要傳給裴鉞的。
也因此,有不少的官員主張將太子生母立為皇後,此舉也打著討好太子的算盤,隻是他們不知,此時的太子已經找了個正大光明的藉口跑出府了。
等裴濟下朝後,就看見了縮著身子站在門後的裴荃。
不用裴濟開口,裴荃便主動來請罪了。
“太子離府探望謝太傅了。”
裴荃甚至不敢停頓,又忙說道,“孟將軍帶著人偷偷跟在後麵,太子太子去問梅亭了。”
項氏所葬之地裴濟並未瞞過裴鉞,每年忌日,他都帶著裴鉞去,但他從未自己去過。
裴濟聞言就瞪了裴荃一眼,裴鉞此舉十分異常,他的性子十分像項氏,表麵上端重知禮,但私下裡是很活泛的,鮮少這般。
裴荃怎敢隱瞞,忙將裴鉞問他的話說了出來。
裴濟聽了,腳下一頓,轉而問道,“他今日見了什麼人?”
“隻去了紅蕖院給盧娘子請安。”
對於盧婉,他們稱不了舊日的主母,也無法喚她新朝的夫人。
“她對鉞兒說了什麼?”
“當時屋內隻有太子與盧娘子兩人,隨行的的書童都被太子攆了出來。”
裴濟冷聲一笑,“去傳中書令,命他起擬詔書,立項氏為後。”
如今的中書令,便是盧浚。
身旁的仆下忙去傳令,裴荃不敢說話,隻暗暗想著,隻怕這一回盧娘子真是要被氣瘋了。
裴鉞出了州府,先是探望了謝太傅,才從謝府出來,坐著馬兒直奔問梅亭,並不理會身後率人跟著的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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