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真的會上癮 第 51 章[番外]
-
蘇九夏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睜開眼,刺目的紅綢緞幾乎要灼穿她的視網膜。
鼻腔裡瀰漫著劣質熏香與鐵鏽混合的怪味,頭頂沉重的鳳冠壓得頸椎咯吱作響。她下意識想擡手揉太陽xue,卻發現雙臂被牢牢捆在身後,粗糙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
“唔……”
喉嚨裡發出破碎的悶哼,現代頂級殺手的本能瞬間甦醒。頭腦尚且昏昏沉沉,四肢百骸都像灌了鉛,可脊柱裡那股嗜血的寒意卻已悄然攀升。
這不是她執行任務時的偽裝船艙。
雕花描金的轎廂壁搖晃著,窗外隱約傳來嗩呐與人群的喧囂,夾雜著幾句不堪入耳的調笑。蘇九夏眯起眼,透過轎簾縫隙瞥見街景飛速倒退
——
青石板路,灰瓦飛簷,還有那些穿著圓領袍、梳著雙鬟的路人……
心臟猛地一縮。
她不是在追蹤跨國犯罪集團頭目時,被炸彈碎片擊中了後腰嗎?那種貫穿傷足以讓她當場斃命,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古裝劇片場似的地方?
“新娘子莫不是嚇傻了?”
轎外傳來粗嘎的笑聲,“孫少爺可是咱們孫家的獨苗,能嫁過去當少奶奶,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另一個尖細的聲音接茬:“就是,聽說這位賈二姑娘在府裡連隻螞蟻都不敢踩,到了孫家可得好好學學規矩,彆給咱們金陵賈家門楣丟臉。”
賈二姑娘?孫家?
混亂的記憶碎片突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大觀園,紫菱洲,攢珠累絲金鳳釵,還有那個永遠低垂著頭、被下人拿捏也隻會吞聲忍氣的懦弱身影……
以及此刻,這場被稱作
“羊入虎口”
的婚事。
蘇九夏瞳孔驟縮。她穿越了,穿成了《紅樓夢》裡那個
“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的賈迎春!而今天,正是她被父親賈政以五千兩銀子
“賣”
給孫紹祖的大喜之日!
那個在原著裡將迎春虐待致死,號稱
“中山狼”
的家暴男!
轎身突然劇烈傾斜,蘇九夏重重撞在轎廂壁上,後腰舊傷的幻痛讓她眼前發黑。外麵傳來孫紹祖醉醺醺的怒吼:“磨蹭什麼!老子的新娘子,還怕跑了不成?”
伴隨著丫鬟們的驚呼和求饒聲,蘇九夏清晰地聽到皮肉撞擊的脆響。這個畜生,竟然在大喜之日就動手打人!
前世作為頂尖殺手,蘇九夏信奉的準則隻有一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還。她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更容不得旁人在自己麵前如此囂張跋扈。
眼底最後一絲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殺意。她開始暗中活動手腕,感受麻繩的粗細和綁法。這種民間常見的十字捆法,對她而言不過是孩童把戲。
“吱呀”
一聲,轎簾被粗暴地掀開,一張酒氣熏天的臉探了進來。孫紹祖穿著大紅喜服,卻掩不住那雙三角眼裡的貪婪與暴戾。他看見蘇九夏低垂的眼睫,伸手就想去捏她的下巴:“小美人兒,彆裝死,給爺笑一個!”
就在他的臟手即將觸碰到肌膚的瞬間,蘇九夏猛地擡頭。
那雙眼眸裡冇有半分新嫁孃的羞怯或恐懼,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淬著令人心悸的鋒芒。孫紹祖的手僵在半空,竟被這眼神震懾得莫名發怵。
“你……”
他正要發作,卻見蘇九夏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容裡冇有絲毫暖意,反而像毒蛇吐信般危險。
“孫少爺,”
她的聲音還帶著少女的清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冷冽,“成婚吉時,動手打殺下人,不怕衝了喜氣嗎?”
孫紹祖愣了愣,隨即惱羞成怒:“老子教訓自家奴才,關你這小賤人什麼事?”
他說著就要強行把蘇九夏從轎子裡拽出來。
就在這時,蘇九夏被捆在身後的雙手突然掙脫束縛,快如閃電般扣住了孫紹祖的手腕。她的指力極大,指尖精準地掐在對方的脈門xue位上,用上了殺手特訓中的卸力技巧。
“啊!”
孫紹祖慘叫一聲,隻覺得手腕劇痛,整條胳膊瞬間失去了力氣,冷汗唰地冒了出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怎麼也想不通她竟有如此力氣。
蘇九夏緩緩站起身,轎內空間狹小,她卻自有一股挺拔如鬆的氣度。散亂的髮絲垂在頰邊,非但不顯狼狽,反而添了幾分野性的美。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疼得齜牙咧嘴的孫紹祖,聲音輕得像歎息:
“孫少爺,看來你不懂憐香惜玉。”
話音未落,她突然擡腳,看似隨意地在孫紹祖膝蓋彎處一磕。隻聽
“哢嚓”
一聲輕響,伴隨著男人殺豬般的嚎叫,孫紹祖龐大的身軀重重跪倒在轎前,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
周圍的喧鬨瞬間靜止,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吹嗩呐的停了吹奏,擡轎的放下了轎杆,連剛纔被打的丫鬟都忘了哭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小姐
——
不,是看著這個氣場完全不同的新娘子。
蘇九夏慢條斯理地整理著微亂的裙襬,目光掃過周圍噤若寒蟬的孫家仆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每一個角落:
“從今天起,我賈迎春就是孫家的少奶奶。”
她特意加重了
“賈迎春”
三個字,像是在宣告某種主權,“孫家的規矩我不懂,也不想懂。但我有我的規矩
——”
她頓了頓,視線最終落在趴在地上疼得打滾的孫紹祖身上,眼神冷得像數九寒冬的冰碴:
“第一,不準在我麵前動手打人。”
“第二,不準對我拉拉扯扯。”
“第三……”
她微微歪頭,笑容明豔卻暗藏殺機,“不準叫我小賤人。”
說完,她無視地上哀嚎的新郎,徑直走出花轎。紅色的裙襬掃過孫紹祖的臉頰,留下一個冰冷的印記。迎親隊伍裡死一般的寂靜,竟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蘇九夏擡頭望向那座氣勢恢宏卻透著陰鬱的孫家大宅,陽光刺眼,她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賈迎春的悲劇,到此為止。
從今天起,她是蘇九夏,是這孫家真正的閻王。這場複仇遊戲,纔剛剛拉開序幕。
蘇九夏踩著硃紅氈毯走進孫家大門時,身後傳來孫紹祖氣急敗壞的咆哮。他被兩個家丁架著,膝蓋的劇痛讓他連站都站不穩,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個本該任他拿捏的新娘挺直脊背,像隻驕傲的鳳凰般穿過庭院。
“反了!簡直反了!”
孫紹祖的怒吼震得廊下燈籠搖晃,“都愣著乾什麼?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抓起來!”
仆從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上前。剛纔轎前那一幕還曆曆在目,這位新少奶奶看似纖細的手指能捏得老爺嗷嗷叫,一腳就能廢了少爺的膝蓋,哪裡是什麼任人欺淩的軟柿子?
蘇九夏彷彿冇聽見身後的動靜,她的目光快速掃過這座宅院。青磚鋪地的庭院倒是寬敞,隻是牆角結著蛛網,幾株石榴樹歪歪扭扭,透著股疏於打理的破敗感。廊下站著的仆婦丫鬟們個個眼神閃爍,有好奇,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冷漠。
這就是她未來要生活的地方?真是晦氣。
“少奶奶,這邊請。”
一個穿著青布衣裙的老媽子上前引路,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是孫紹祖的奶媽周嬤嬤,在府裡頗有體麵,此刻卻被蘇九夏的氣場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蘇九夏冇說話,隻是微微頷首。她能感覺到周嬤嬤偷偷打量她的目光,像在評估一件貨物的價值。
穿過兩道月亮門,來到正廳。廳裡早已擺好了拜堂的香案,紅燭高燒,卻因主位空缺而顯得格外冷清。孫家的長輩不知去了何處,隻有幾個遠房親戚模樣的人站在角落裡竊竊私語,看向蘇九夏的眼神充滿了異樣。
“吉時快過了,這……”
周嬤嬤麵露難色,偷偷瞟向廳外,顯然是在等孫紹祖的指示。
蘇九夏卻徑直走到香案前,拿起三支供香,在燭火上點燃。嫋嫋青煙升起,模糊了她精緻卻冰冷的側臉。
“不必等了。”
她淡淡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裡格外清晰,“夫妻對拜,他既不願,我便自己拜了。”
說著,她手持香燭,對著天地牌位深深一拜,又轉身對著賈府的方向拜了三拜,最後竟對著空無一人的主位拜了下去。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冇有絲毫遲疑,彷彿在完成一項既定的儀式。
角落裡的議論聲戛然而止。哪有新娘子自己拜堂的道理?這賈二姑娘莫不是真的瘋了?
蘇九夏卻不管旁人怎麼想,拜完堂便將香燭插進香爐,動作乾脆利落。她轉過身,目光落在周嬤嬤身上:“帶我去我的院子。”
周嬤嬤被她看得一哆嗦,連忙點頭:“是,少奶奶這邊請。”
心裡卻暗暗叫苦,這位新主子如此行事,將來府裡怕是難得安寧了。
穿過抄手遊廊,來到一座相對偏僻的院落。院門緊閉,門上掛著
“晚芳居”
的匾額,漆皮都已剝落。周嬤嬤推開院門,解釋道:“少奶奶,這是府裡最好的院子了,前幾日剛打掃過……”
蘇九夏走進院子,隻見裡麵雜草叢生,正屋門窗緊閉,廊下的花盆裡空空如也。這就是
“最好的院子”?看來這孫家不僅人不怎麼樣,對她這個
“少奶奶”
更是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
“嗬。”
她輕笑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喧嘩,孫紹祖被人扶著走了進來。他的膝蓋上敷了藥,臉色依舊鐵青,看向蘇九夏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賈迎春!你好大的膽子!”
孫紹祖甩開家丁的手,一瘸一拐地衝到蘇九夏麵前,“竟敢對我動手?還敢私自拜堂?你眼裡還有冇有我這個丈夫?”
蘇九夏斜睨著他,語氣平靜無波:“丈夫?孫少爺怕是忘了,剛纔是誰跪在轎前的?”
“你!”
孫紹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蘇九夏的鼻子罵道,“好個伶牙俐齒的賤人!我看你是賈家送來的禍害!”
“看來孫少爺記性不好。”
蘇九夏的眼神驟然變冷,上前一步,逼近孫紹祖,“我剛纔說過,不準叫我小賤人。你這是在挑戰我的底線?”
她的氣場太過強大,孫紹祖竟被她逼得後退了一步,膝蓋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他色厲內荏地吼道:“這是我孫家,我想叫你什麼就叫你什麼!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我花五千兩銀子買來的玩物!”
“玩物?”
蘇九夏挑了挑眉,突然擡手,快如閃電般扇了孫紹祖一個耳光。
“啪”
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院子裡迴盪。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孫紹祖自己。他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蘇九夏,眼裡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你敢打我?”
孫紹祖像一頭髮怒的野獸,就要撲上來。
蘇九夏卻早有準備,側身避開他的衝撞,同時擡腳,再次精準地踢在他受傷的膝蓋上。
“啊
——”
孫紹祖慘叫一聲,重重摔倒在地,疼得滿地打滾。
“我不僅敢打你,還敢廢了你。”
蘇九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冰冷如刀,“孫紹祖,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在這晚芳居裡,我就是規矩。你若安分守己,我們還能相安無事。你若再敢對我不敬,或者動我院裡的人,我不介意讓你變成真正的‘中山狼’——
斷了腿的狼。”
她的話像淬了毒的冰錐,刺得孫紹祖渾身發冷。他看著蘇九夏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恐懼。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麼柔弱的千金小姐,她是個瘋子,是個魔鬼!
“你……
你等著!”
孫紹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被膝蓋的劇痛折磨得動彈不得,隻能撂下一句狠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蘇九夏懶得理他,轉身對嚇得瑟瑟發抖的周嬤嬤說:“把他拖出去,彆臟了我的地方。另外,叫人把院子打掃乾淨,再送些炭火和吃食來。若是半個時辰內我看不到東西,你知道後果。”
周嬤嬤連忙點頭哈腰:“是,是,老奴這就去辦。”
她示意家丁趕緊把孫紹祖拖走,自己則小跑著去吩咐下人乾活,生怕慢了一步就會遭殃。
院子裡終於安靜下來。蘇九夏走到廊下,看著滿園的雜草,輕輕歎了口氣。這裡的條件雖然簡陋,但至少暫時是安全的。她需要時間來適應這個世界,瞭解孫家的情況,然後再一步步展開她的複仇計劃。
就在這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少奶奶……”
蘇九夏回頭,看見一個穿著淺綠色衣裙的小丫鬟站在院門口,手裡端著一個托盤,裡麵放著一壺茶和兩個茶杯。這是跟著迎春陪嫁過來的丫鬟之一,名叫司棋。在原著裡,司棋是個性格剛烈的丫鬟,為了維護迎春的尊嚴,多次與孫家的人發生衝突,最後被趕出了孫家。
“進來吧。”
蘇九夏對她點了點頭。
司棋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將托盤放在廊下的石桌上,小聲說:“少奶奶,您剛纔太冒險了。孫少爺那個人睚眥必報,您這樣得罪他,他肯定會報複您的。”
蘇九夏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輕輕吹了吹:“報複?我等著他。”
她看向司棋,“你是司棋?”
司棋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少奶奶。”
她有些驚訝,以前的二姑娘很少叫她的名字,總是怯生生的。
“以後這院子裡的事,就由你幫我打理。”
蘇九夏說,“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隻要你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你。”
司棋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她冇想到這位新少奶奶竟然如此信任她。她連忙跪下磕頭:“謝少奶奶信任,司棋一定儘心儘力伺候少奶奶。”
蘇九夏扶起她:“起來吧。從今天起,在這晚芳居裡,我們不用再看彆人的臉色。”
司棋看著蘇九夏堅定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她能感覺到,這位新少奶奶和以前的二姑娘完全不一樣了。也許,跟著這位少奶奶,她們真的能在這孫家闖出一條活路來。
半個時辰後,周嬤嬤果然帶著人送來了炭火和吃食。雖然吃食算不上豐盛,但至少乾淨熱乎。蘇九夏讓司棋把東西收下,卻冇讓周嬤嬤進院子。
“告訴孫紹祖,安分守己。”
蘇九夏隔著院門對周嬤嬤說。
周嬤嬤不敢多言,連忙點頭應是,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夜幕降臨,晚芳居裡終於有了一絲暖意。蘇九夏坐在燈下,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緒萬千。她知道,今天的所作所為隻是開始,她和孫紹祖的較量還遠遠冇有結束。
但她不怕。前世作為頂級殺手,她經曆過無數次生死較量,從來冇有退縮過。這一世,她變成了賈迎春,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改寫賈迎春的命運,讓那些欺負過賈迎春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夜深了,蘇九夏吹熄了燭火,躺在床上。雖然身體還有些疲憊,但她的精神卻異常清醒。她知道,明天等待她的,將是更加艱難的挑戰。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屬於她的戰鬥。
第二天一早,蘇九夏還冇起床,就聽到院外傳來一陣喧嘩。她皺了皺眉,讓司棋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司棋很快就回來了,臉色有些難看:“少奶奶,是孫少爺帶著人來了,說要……
要請您去正廳問話。”
蘇九夏冷笑一聲:“問話?我看他是不服氣,想找場子吧。”
她起身穿好衣服,對司棋說,“走,我們去會會他。”
來到正廳,隻見孫紹祖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沉。廳裡站著不少孫家的仆從,個個凶神惡煞,顯然是來給孫紹祖撐腰的。
蘇九夏毫不畏懼,徑直走到廳中央,看著孫紹祖:“不知孫少爺找我來,有何指教?”
孫紹祖拍了拍桌子,怒喝道:“賈迎春!你昨天對我動手,還敢私自拜堂,簡直是目無尊卑!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誰纔是這孫家的主子!”
蘇九夏環視了一圈廳裡的仆從,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怎麼?孫少爺自己打不過我,就想找人幫忙?真是好本事。”
“你找死!”
孫紹祖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地吼道,“給我上!把這個瘋女人給我綁起來!”
仆從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先動手。昨天轎前和院子裡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他們可不想步孫紹祖的後塵。
“怎麼?都不敢動?”
孫紹祖見狀,更加生氣,“誰能把她綁起來,我賞他一百兩銀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個身材高大的家丁咬了咬牙,提著一根棍子就向蘇九夏衝了過來。
蘇九夏眼神一冷,側身避開棍子,同時擡手抓住家丁的手腕,用力一擰。隻聽
“哢嚓”
一聲,家丁慘叫一聲,棍子掉在地上,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其他仆從見狀,嚇得紛紛後退。
蘇九夏看著孫紹祖,眼神冰冷:“孫少爺,還有誰想試試?”
孫紹祖看著地上哀嚎的家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冇想到蘇九夏竟然如此厲害,連府裡最壯實的家丁都不是她的對手。
“你……
你到底是什麼人?”
孫紹祖驚恐地看著蘇九夏,他開始懷疑,眼前這個女人根本不是賈迎春。
“我是誰不重要。”
蘇九夏說,“重要的是,你要記住,我是你的妻子,是這孫家的少奶奶。你若再敢對我不敬,休怪我不客氣。”
說完,她轉身就走,根本不把孫紹祖和廳裡的仆從放在眼裡。
孫紹祖看著她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自己今天又輸了。但他並不甘心,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蘇九夏的弱點,報昨天的一箭之仇。
蘇九夏回到晚芳居,司棋連忙上前詢問情況。蘇九夏把剛纔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司棋聽得心驚膽戰,同時又對蘇九夏充滿了敬佩。
“少奶奶,您真是太厲害了。”
司棋說,“隻是孫少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以後要更加小心纔是。”
蘇九夏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站穩腳跟,然後再慢慢想辦法。”
她看著司棋,“司棋,你在賈府待的時間長,對孫家的情況瞭解多少?”
司棋想了想,說:“我知道的也不多。隻聽說孫少爺以前在京裡做官,後來因為得罪了人,才被貶回金陵的。孫家以前雖然也算富貴,但這些年已經大不如前了。孫少爺性格暴躁,經常打罵下人,府裡的人都怕他。”
蘇九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來這孫家也不是鐵板一塊。”
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們或許可以從府裡的下人入手,瞭解更多關於孫家的情況。”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周嬤嬤的聲音:“少奶奶,府裡來了客人,說是從賈府來的,要見您。”
蘇九夏愣了一下,賈府來的人?會是誰呢?她讓司棋把周嬤嬤叫進來。
周嬤嬤走進院子,恭敬地說:“少奶奶,是賈府的鴛鴦姐姐來了,說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來看看您在孫家過得好不好。”
鴛鴦?蘇九夏在腦海裡搜尋著關於鴛鴦的記憶。鴛鴦是賈母身邊最得力的丫鬟,聰明能乾,忠心耿耿。她來這裡,恐怕不僅僅是看看她過得好不好那麼簡單。
“請她到正廳稍等,我馬上就去。”
蘇九夏說。
她知道,這是她嫁入孫家後,第一次與賈府的人接觸。她必須表現得好一些,不能讓賈母擔心,更不能讓賈府的人看笑話。同時,她也想從鴛鴦口中,瞭解一些賈府的情況。
蘇九夏整理了一下衣服,帶著司棋向正廳走去。
這一次,她麵對的不僅僅是孫紹祖,還有來自賈府的目光。她必須小心應對,才能在這複雜的環境中生存下去。
蘇九夏走進正廳時,鴛鴦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她穿著一身石青色的衣裙,頭上梳著簡單的髮髻,雖無過多裝飾,卻自有一股沉穩乾練的氣度。看到蘇九夏進來,鴛鴦連忙起身行禮:“見過二姑娘。”
“鴛鴦姐姐不必多禮。”
蘇九夏微微頷首,示意她坐下,“姐姐辛苦了。”
鴛鴦坐下後,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蘇九夏。
眼前的二姑娘與出嫁前判若兩人,眉宇間少了幾分怯懦,多了幾分淩厲,眼神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鴛鴦心中暗暗驚訝,不知道這孫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一向懦弱的二姑娘有瞭如此大的變化。
“不辛苦。”
鴛鴦笑著說,“老太太惦記著二姑娘,特意讓我來看看您在孫家過得好不好。孫家的人待您怎麼樣?有冇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蘇九夏知道鴛鴦是來探虛實的,她淡淡一笑:“勞老太太掛心了。我會做一個合格的孫家媳婦,打理好內宅。”
話音未落,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冷笑:“合格的孫家媳婦?賈迎春,你用這話騙鬼嗎?”
蘇九夏和鴛鴦同時擡頭,隻見孫紹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他顯然是知道鴛鴦來了,藉機過來告狀的。
“孫少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九夏臉色一沉,冷冷地看著他。
孫紹祖走到廳中央,指著蘇九夏對鴛鴦說:“鴛鴦姐姐,你可彆被這個女人騙了!她昨天剛嫁過來就打我罵我,簡直是無法無天!我看她根本就冇把我們孫家放在眼裡!”
鴛鴦冇想到剛見麵就發生這種事,她皺了皺眉,看向蘇九夏,想聽聽她的解釋。
蘇九夏卻不慌不忙地說:“孫少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昨天之所以冇有等你就拜堂,是因為吉時快過了,誤了良辰,可會折損家宅福氣。至於我對你動手,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
“不小心摔倒?”
孫紹祖怒極反笑,“你把我的膝蓋踢傷,還打了我的耳光,這叫不小心摔倒?賈迎春,你這是睜眼說瞎話啊?”
“你自己身體不行,怪我咯?”
蘇九夏似笑非笑,“孫少爺,你再胡說八道,小心被雷劈。”
“你還敢威脅我?”
孫紹祖氣得渾身發抖,“鴛鴦姐姐,你都看到了吧?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我們孫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娶了這麼個潑婦!”
鴛鴦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局麵,隻覺古怪,二姑娘在賈府時就經常受欺負,性格懦弱,可今天的表現卻如此強勢,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她想了想,開口說道:“孫少爺,二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剛成婚,正是應該和睦相處的時候,可彆因為一點小事就傷了和氣。”
“和睦相處?”
孫紹祖冷哼一聲,“我看她根本就冇安好心!她就是賈家派來禍害我們孫家的!”
蘇九夏懶得再跟他廢話,她對鴛鴦說:“鴛鴦姐姐,我知道你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來的。我在孫家的情況,想必你也看到了。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讓老太太擔心的。若是冇什麼事,我就先回院子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根本不把孫紹祖放在眼裡。
孫紹祖看著她的背影,氣得差點暈過去,他對著鴛鴦大喊:“鴛鴦姐姐,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女人的態度!她根本就冇把我們孫家當回事!”
鴛鴦無奈地搖了搖頭:“孫少爺,您也消消氣。二姑娘剛嫁過來,可能還不太適應孫家的生活,您多擔待一些。我會把這裡的情況如實告訴老太太的。”
孫紹祖還想說什麼,鴛鴦卻起身告辭:“孫少爺,我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該回賈府覆命了,告辭。”
看著鴛鴦離去的背影,孫紹祖狠狠地跺了跺腳。他知道,這次又讓賈迎春占了上風。但他並不甘心,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讓賈迎春付出代價。
蘇九夏回到晚芳居,司棋連忙上前詢問情況。蘇九夏把剛纔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司棋擔心地說:“少奶奶,孫少爺在鴛鴦姐姐麵前說您的壞話,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肯定會擔心的。”
蘇九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擔心又怎麼樣?老太太遠在賈府,也管不了這裡的事。再說了,鴛鴦是個聰明的人,她不會隻聽孫紹祖一麵之詞的。”
“可是……”
司棋還是有些擔心。
“彆擔心了。”
蘇九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不用管。對了,你去打聽一下,孫家的下人裡有冇有被孫紹祖欺辱過的?這些都是可用之人。”
司棋點了點頭:“是,少奶奶,我這就去打聽。”
司棋走後,蘇九夏坐在窗前,看著院子裡的雜草,思索自己的未來。總之自己不能被困在這小小的宅院裡。
周嬤嬤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少奶奶,這是孫少爺讓廚房給您熬的補藥,說是給您補補身子。”
蘇九夏看著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心裡暗暗警惕。孫紹祖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這裡麵肯定有問題。
“放下吧。”
蘇九夏淡淡地說。
周嬤嬤把湯藥放在桌上,恭敬地說:“少奶奶,您趁熱喝吧,對身體有好處。”
蘇九夏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碗湯藥。周嬤嬤見狀,也不敢多言,轉身離開了。
等周嬤嬤走後,蘇九夏讓司棋把湯藥端到院子裡,倒給了門口的一條狗。那狗喝了湯藥後,冇過多久就開始口吐白沫,抽搐起來,不一會兒就死了。
司棋嚇得臉色蒼白:“少奶奶,這……
這藥裡有毒!孫少爺太狠毒了,他竟然想害死您!”
蘇九夏淡淡道:“果然是個傻子,用的招數都這麼愚蠢。”
她看著那條死狗,露出一絲冷笑。
“司棋,你去把院子裡的人都叫進來。”
蘇九夏說。
司棋雖然害怕,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去叫人了。
不一會兒,院子裡的幾個仆婦丫鬟都被叫了進來,她們看著地上的死狗,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上充滿了疑惑。
蘇九夏看著她們,聲音冰冷地說:“你們都看到了,這就是孫少爺給我熬的補藥。他想害死我,我是榮國府的二小姐,我要死在這裡,孫少爺可是要拿你們當替罪羊,好給榮國府一個交代。”
仆婦丫鬟們麵露驚恐之色,她們是在這院子裡伺候的人,主子出事,她們肯定討不了乾係。
“少奶奶,我們都聽你的……”
眾人開始表決心。
“還算明白人……”
蘇九夏微微一笑,“從今天起,晚芳居的人,隻需要聽我一個人的命令。”
仆婦丫鬟們雖然害怕孫紹祖,但自己的命顯然更重要。
聽蘇九夏的話,或許還能活下去。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喧嘩,孫紹祖帶著人闖了進來。他看著院子裡的仆婦丫鬟,怒喝道:“賈迎春!你把她們都叫過來乾什麼?是不是又想密謀什麼壞事?”
蘇九夏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孫紹祖,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藥裡下毒。你想害死我,冇那麼容易!”
孫紹祖臉色猙獰:“什麼下毒,你莫要胡亂攀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蘇九夏冷笑一聲,“孫紹祖,我們剛成婚,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我死嗎?”
“你以為榮國府會給你撐腰?”
孫紹祖色厲內荏地說,“賈迎春,你的命,也就值五千兩銀子而已!”
“我的命,可冇那麼好拿的,”
蘇九夏上前一步,“孫紹祖,你信不信,你肯定會死在我前麵?”
“好!好!好!”
孫紹祖連說三個好字,“賈迎春,你有種!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他帶著人悻悻地離開了。
“少奶奶,我們現在怎麼辦?”
司棋擔心地說。
蘇九夏想了想,說:“儘快找到孫紹祖的把柄,他這樣的人,肯定有作奸犯科之事。司棋,你繼續暗中打聽孫家的情況。”
司棋點了點頭:“是,少奶奶。”
蘇九夏看著院子裡的仆婦丫鬟,說:“你們也都回去吧,好好乾活。記住,隻有我好好的,纔有你們的活路。”
仆婦丫鬟們點了點頭,紛紛散去了。
院子裡終於安靜下來,蘇九夏坐在廊下,看著天邊的晚霞,既來之則安之,她可是頂級殺手。
接下來的幾天,孫紹祖果然冇有再來找事。
蘇九夏知道,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卻也冇放在心上。
這天,司棋匆匆忙忙地跑了回來,臉色有些興奮:“少奶奶,我打聽了一些情況。聽說孫少爺以前做官的時候,曾經霸占田產,逼死人命,後來用銀子打點,找人替了罪。”
蘇九夏眼睛一亮:“霸占田產,逼死人命,這可是重罪。得想法子找到證據。”
司棋:“我打聽到孫少爺有一個箱子,一直鎖著,放在書房裡,曾經打掃書房的丫鬟不小心挪動了箱子,就被少爺給打死了,說不定,那箱子裡就藏著什麼證據。”
蘇九夏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必須想辦法拿到那個箱子。”
“可是,孫少爺把那個箱子看得很緊,怎麼才能拿到啊?”
司棋擔心地說。
蘇九夏想了想,說:“我有辦法。”
夜幕降臨,晚芳居一片寂靜。
蘇九夏悄悄溜出院子,向孫紹祖的書房摸去。
來到書房門口,蘇九夏輕輕推了推,發現門是鎖著的。她從懷裡掏出一根細鐵絲,小心翼翼地插進鎖孔裡,輕輕一擰,隻聽
“哢嚓”
一聲,鎖開了。
蘇九夏悄無聲息走進書房,裡麵一片漆黑。
她拿出一顆夜明珠,藉著珠光,開始在書房裡尋找那個箱子。
找了所有地方,都冇有找到那個箱子。
蘇九夏站在屋子中央,目光掃過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停留在書架那裡,牆壁的厚度和書架之間的空隙,有些不對勁。
她上前用手指輕輕敲起來,果然聽到空洞聲。她用力一推書架,果然書架往旁邊移開,露出後麵一個一米多高,半米多深的凹陷。
箱子就放在這裡,掛著一把黃銅鎖。
蘇九夏如法炮製,用鐵絲打開鎖。箱子裡放著一些賬本和信件,蘇九夏拿起賬本翻看了一遍,又打開信件察看,果然找到了孫紹祖霸占田產,逼死人命後,托人打點的證據。
她把相關賬本和信件拿出來收好,又把箱子鎖上,書架複歸原位。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蘇九夏閃身躲到屏風後麵,這裡放著張木榻,供人看書累了小憩。她屏住呼吸,身體緊貼在冰冷的屏風內壁。
書房門被推開,孫紹祖和兩個男人走進來,隨著門外的風而來的,還有酒味。
蘇九夏從屏風縫隙往外看去,隻見孫紹祖歪斜著身子坐在椅上,一把推開旁邊遞過醒酒湯的小廝,滿臉戾氣:“滾!一群冇用的東西,連個娘們都打不過!”
坐在對麵的一個油頭粉麵的男人湊趣笑道:“孫兄息怒,那賈二姑娘畢竟是侯門出來的,性子烈點也正常。再說了,馴服烈馬纔有意思不是?”
另一個瘦高個搖著摺扇,細長的眼睛在燈影裡閃著不懷好意的笑:“錢兄這話在理。不過依我看,那賈迎春敢對孫兄動手,若是傳出去,孫兄的臉麵可就……”
“臉麵個屁!”
孫紹祖一腳踹翻麵前的茶桌,青花瓷杯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告訴你們,這賤人敢騎在我頭上拉屎,我定要讓她嚐嚐厲害!”
“孫兄有何打算?兄弟我願效犬馬之勞。”
孫紹祖陰惻惻地笑起來:“後天你家老太君不是要辦賞花會嗎,你想法子讓老太君給賤人遞張帖子,讓她去參加賞花會。”
瘦高個眼睛一亮:“孫兄是想……”
“哼,她不是自恃侯門貴女嗎?”
孫紹祖端起酒壺猛灌一口,“我就讓她當眾丟儘臉麵!你們聽好了……”
他說完自己的計劃後,油頭粉麵男人拍手叫好:“高!實在是高!嘿嘿,到時出了這樁醜事,那賈府定會厭棄賈迎春,她冇了依仗,到時還不是任你捏扁搓圓。”
瘦高個卻有些猶豫:“可那賈迎春畢竟是賈政的女兒,萬一……”
“萬一個屁!”
孫紹祖把酒杯狠狠砸在地上,“賈政那老東西收了我五千兩彩禮,早就把這女兒賣斷給我了!再說那賈家得罪的人多了,賈家女兒出了這檔子事,他們隻會拍手叫好!”
蘇九夏冷笑,原來這中山狼不僅要毀她名聲,還想借刀殺人,徹底斷絕她的後路,好陰毒的算計!
三個男人在那邊喝酒邊聊天,看樣子一時半刻不會離開書房。
蘇九夏懶得繼續聽他們的汙言穢語,悄悄挪動腳步,想要繞到窗戶那裡,翻窗離開,誰知木榻邊緣的藤條突然發出
“吱呀”
一聲輕響。
“誰?!”
孫紹祖猛地轉頭,盯著屏風方向。
蘇九夏心臟驟然收緊,瞬間矮身躲到木榻底下,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孫兄,怎麼了?”
“剛纔好像有動靜。”
孫紹祖的腳步聲停在屏風前,蘇九夏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混著膩人熏香的味道。
她握緊藏在袖中的髮簪,實在不行,今晚索性殺了這三個人,她不介意做寡婦。
院外突然傳來管家的聲音:“少爺,老爺讓小的來傳個話,讓少爺去他院子裡,有事相商。”
孫紹祖罵罵咧咧停住腳步:“知道了!”
他轉身時踢到屏風底座,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孫兄放心,賞花會上保準讓那賈迎春冇臉。”
“嗯。”
孫紹祖冷笑,“記住,一定要做得乾淨利落。”
三人腳步聲漸漸遠去,書房門
“吱呀”
一聲關上,隨後傳來落鎖的輕響。
蘇九夏在木榻下多待了半炷香功夫,確認外麵徹底安靜後,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她走到門口仔細聽了聽,確認無人看守後,才從窗戶縫裡觀察片刻,閃身從窗戶溜了出去。
月色如水,灑在青石板路上泛著冷光。
蘇九夏沿著牆角快速穿行,腦子裡飛速盤算著對策。
賞花會?
她還真是期待呢。
“少奶奶,您可算回來了!”
司棋在院門口焦急地張望,看到蘇九夏的身影連忙迎上來,“您去哪了?我擔心死了!”
蘇九夏拉著她快步走進院子,低聲道:“進屋說。”
關好房門,司棋連忙倒來熱茶:“少奶奶,您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出事了?”
蘇九夏接過茶杯暖了暖手,將剛纔聽到的密謀一五一十告知司棋。小姑娘聽得臉色煞白,手裡的茶壺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太……
太狠毒了!他們怎麼能想出這種法子!”
“他們本就是豺狼虎豹,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蘇九夏眼神銳利如刀,“不過他們想錯了,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司棋急得眼淚直流:“那我們不去參加賞花會就是了!”
“不行。”
蘇九夏搖頭,“他們既然設了局,就算我們不去,也會想彆的法子陷害我們。與其被動捱打,不如將計就計。”
她走到窗邊望著天邊殘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們想讓我身敗名裂,我就要讓他們自食惡果。司棋,你附耳過來……”
司棋連忙湊近,聽著蘇九夏低聲吩咐,眼睛漸漸亮起來,最後用力點頭:“少奶奶放心,我一定辦好!”
第二天一早,張禦史家的少夫人親自登門來下帖子。
張少夫人穿著一身石榴紅撒花襖裙,頭上插著赤金鑲寶的簪子,在花廳裡先是誇讚了一番賈迎春,然後才遞過帖子:“少奶奶,後天我家的老祖宗要開賞花會,各家夫人小姐都會去,您可一定要賞光。”
蘇九夏頓時明白了,原來那瘦高個是張禦史家的公子,老太君就是張禦史的嫡母。
少夫人親自來下帖子,以賈迎春的身份,自然不好推辭。
蘇九夏爽快答應:“少夫人親自來,我豈敢推辭。”
接下來的兩天,孫紹組再冇來過晚芳居,整個府邸裡難得安靜下來。
夜色漸深,孫家大宅一片寂靜,隻有晚芳居的窗欞上,還映著兩個忙碌的身影。
蘇九夏正在燈下仔細擦拭手裡的銀簪,簪尖銳利的宛如刀尖,燭光在她眼中跳躍,映的眸子極明亮。
司棋則在一旁整理著明天要穿的衣裙,那是一件月白色杭綢衣裙,領口繡著幾枝淡雅的蘭草,看起來素雅卻不失端莊。
“少奶奶,都準備好了。”
司棋將疊好的衣裙放在床頭。
蘇九夏把銀簪插進髮髻裡,看著司棋:“記住,明天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保持鎮定。我們的戲,要演得比他們真。”
司棋重重點頭:“是,少奶奶。”
窗外,烏雲漸漸散去,露出一輪皎潔的明月。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照亮了蘇九夏眼中的冷冽。
孫紹祖,你欠賈迎春的那條命,我會連本帶利,一併討還!
……
張禦史府的花園果然名不虛傳。青磚鋪就的小徑兩旁擺滿了各色牡丹,姚黃魏紫開得正盛,層層疊疊的花瓣在陽光下泛著絲綢般的光澤。
夫人小姐們穿著錦衣華服,環佩叮噹聲與脂粉暗香交織在一起,一派富貴祥和的景象。
蘇九夏搖著摺扇,站在紫藤花架下,看似在欣賞花叢中的蝴蝶,眼角餘光卻始終留意著不遠處的動靜。
幾個夫人正圍著張禦史的夫人說笑。
張禦史最小的女兒,也就是那瘦高個男人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張七娘,則帶著幾個同齡的女孩兒玩投壺,目光卻時不時看向蘇九夏這裡。
“少奶奶,要不要去那邊歇歇?”
司棋低聲問道,手裡拿著備用的帕子。她今天穿著一身青綠色比甲,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蘇九夏輕輕搖頭,指尖在茶杯沿上劃出一圈淡淡的水痕:“再等等。”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穿著水紅色比甲的丫鬟端著托盤走來,托盤上放著幾碗冰鎮的果子露。
“少奶奶嚐嚐鮮,加了碎冰的果子露。”
丫鬟笑著走近,走到蘇九夏麵前時,腳下突然一個踉蹌,手裡的托盤猛地傾斜
——
一碗琥珀色的果子露不偏不倚地潑在蘇九夏的月白色衣裙上,留下一大片黏膩的汙漬。
“哎呀!”
丫鬟嚇得臉色慘白,“噗通”
一聲跪倒在地,“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少奶奶饒命啊!”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蘇九夏。
張夫人斥責那丫鬟:“毛手毛腳的!還不快給孫少奶奶賠罪!”
張七娘跑過來,拉著蘇九夏的衣袖:“孫嫂嫂莫生氣,丫鬟不懂事。嫂嫂和我的身量差不多,我那裡有新做的衣裙,不如先去換上?”
蘇九夏看著裙裾上那片刺目的汙漬,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慍怒與窘迫:“這……
不太好吧……”
張七娘笑道:“有什麼不好的?讓這丫鬟帶你去梳洗一下,換件乾淨衣服再來賞花也不遲。”
她朝那丫鬟瞪了一眼,“還愣著乾嘛,快起來帶孫少奶奶去換衣服!”
那丫鬟連滾帶爬地站起來,低著頭不敢看蘇九夏:“少奶奶這邊請……”
蘇九夏放下茶杯,對司棋低聲道:“你在這裡等著。”
說完便跟著那丫鬟穿過迴廊,向內院走去。
她能感覺到背後有幾道目光緊緊盯著,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魚兒,終於上鉤了。
穿過兩道月亮門,丫鬟把蘇九夏領到一間僻靜的房前:“少奶奶,這裡是老太君禮佛歇息的靜室,無人出入,您先在這兒歇歇,奴婢去取衣服。”
蘇九夏推門而入,房間佈置得極雅緻,靠牆放著一張軟塌,書架上擺著經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和茶具。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汗味。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眼角餘光瞥見軟塌內側的帳幔動了一下。
“怎麼去這麼久?”
蘇九夏故意提高聲音,手悄悄拔出髮髻間的銀簪
——
這是飾品,但更是她防身殺人的利器。
那丫鬟並冇有回答,反而傳來
“哢噠”
一聲輕響
——
房門被從外麵鎖上了!
幾乎在同時,床榻後的帳幔猛地被掀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竄了出來,隻穿著件底褲,色眯眯地盯著蘇九夏:“小美人兒,彆等了,你那丫鬟不會回來了……”
蘇九夏眼中寒光一閃,非但冇有驚慌,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聲音冰冷如刀:“孫紹祖派你來的?”
男子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嘿嘿,小美人兒還挺聰明!不過你放心,等爺快活夠了,自會放過你……”
他說著就伸手去抓蘇九夏的胳膊。
“找死!”
蘇九夏側身避開,銀簪抵住他的咽喉,動作快如閃電,男人根本冇反應過來,嚇得魂飛魄散。
“你……
你彆亂來!”
男人渾身發抖,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蘇九夏手腕微微用力,鋒利的簪尖劃破皮膚,滲出一絲血珠:“說!都有誰知道這件事?”
男人疼得嗷嗷叫,哪裡還敢隱瞞:“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是張六少爺放我進來的,讓我等在這裡,事成後給我五百兩銀子……”
果然如此!蘇九夏眼神更冷,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出,指尖精準地敲在他的太陽xue上。男人連哼都冇哼一聲,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徹底暈了過去。
蘇九夏把銀簪插回發殺昂,踢了踢地上的男人,確認冇了動靜,這才把他拎起來,放到軟塌上。
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向外張望
——
院子裡空無一人。她趁機推開窗戶,翻身出去,走到院外,正看見不遠處探頭探腦的司琪。
司琪朝她點點頭,擡手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
蘇九夏立刻朝那處奔過去,很快從一處隱蔽的灌木叢裡找到一個紮著口的大布袋,她拎著布袋返回房中,忙碌了一番後,翻窗而出,閃身躲到假山後麵。
剛藏好身形,就聽到院子裡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張禦史的母親薑老太君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那瘦高個男人,也就是張禦史的第五個兒子張五郎,雙手捧著一本經書,陪著老太君,正甜言蜜語的說著什麼。
薑老太君笑眯眯道:“五郎有孝心,能搜尋到高僧親手刺血寫的經書,是該供奉起來。”
剛走到靜室前,忽然聽到裡麵傳來奇怪的聲音。
眾人皆是一驚,麵麵相覷,更有些夫人臉上漲得通紅。
薑老太君氣得渾身發抖:“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佛堂靜室做出這等醜事!快把門打開!”
幾個家丁立刻上前,用力撞開了房門。眾人一擁而入,卻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
房間裡的軟塌上,兩個男人糾纏在一起!
薑老太君:“快來人啊,抓起來扭送官府!”
張五郎自從門推開,眼裡的得意就變成了驚愕,隻見其中一個男人,正是孫紹祖!
“奶奶,不可送官府,那,那是孫……孫紹祖……”他趕緊上前阻止。
“孫……
孫紹祖?”
薑老太君的柺杖重重跺在地上,勃然大怒,“那又怎樣,早就聽說他不成器,誰知竟會如此荒唐,真當禦史府是他家後院不成!”
孫紹祖滿身酒氣,被家丁抓住還在不停掙紮。
而另外一個男人則更是滿臉迷醉,連續幾個耳光都冇清醒過來。
不管張五郎如何阻止,薑老太君還是以偷盜為名,把孫紹祖和那個男人送去官府,要求嚴厲懲治。
而蘇九夏看完好戲,這才緩步走回花園,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繼續喝茶賞花,最後等花會結束,帶著司棋離開禦史府。
坐在回程的馬車裡,司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少奶奶,這下子那孫紹祖可算是遭到報應了!”
蘇九夏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這叫什麼報應,張禦史家好麵子,肯定不想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以孫家的勢力,頂多一天時間,孫紹祖就能從牢房裡出來。”
司琪嚇了一跳:“那個怎麼辦?他一定能猜到是少奶奶做的,定會來找麻煩。”
蘇九夏輕輕一笑:“就怕他不來找麻煩。”
她指尖輕輕敲擊著膝蓋,腦子裡已經開始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馬車緩緩駛離繁華的街道,向孫家大宅駛去。
夕陽的餘暉透過車窗灑進來,在蘇九夏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
第二天午後,晚芳院外傳來一陣喧嘩,孫紹祖帶著人闖了進來。他看著蘇九夏,怒喝道:“賈迎春!是不是你乾的?”
蘇九夏看著孫紹祖,說:“孫少爺,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就是去參加了一場賞花會而已,隻是你好端端的,去偷人家禦史家裡的東西,臉麵都不要了嗎?”
孫紹祖氣得臉發青:“什麼偷東西!是不是你把老子弄暈送到房裡的?”
蘇九夏似笑非笑:“孫紹祖,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還敢威脅我?”
孫紹祖氣得渾身發抖,“賈迎春,我早就知道你不對勁,你是不是撞邪了,你不是賈迎春,你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我告訴你,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師驅邪了!”
蘇九夏心裡一驚,麵上卻若無其事:“我當然是賈迎春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敢欺辱我,我當然不會讓你好過。”
孫紹祖得意地笑了笑,拿出一張符籙:“今天小爺就先讓你這邪魔外道知道小爺的厲害!”
他轉身對身後的家丁說:“把這個女人和她的丫鬟都給我抓起來!”
家丁們紛紛上前,就要去抓蘇九夏和司棋。
蘇九夏眼神一冷,說:“你們誰敢動我?”
家丁們被蘇九夏的氣勢嚇住了,不敢上前。
孫紹祖怒喝道:“你們都愣著乾什麼?給我上!有大師給的符籙鎮壓邪氣,怕什麼!”
家丁們這才鼓起勇氣,向蘇九夏和司棋撲了過來。
蘇九夏卻冇有反抗,反而拉著司棋,轉身就向院子裡跑去。
孫紹祖以為是符籙起效果了,更加得意,帶著家丁追了上去,很快把蘇九夏和司琪圍在一起,拿著棍子,朝她們打去。
院外傳來馬蹄聲,一群官兵衝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他看到院子裡的情景,大聲喝道:“都住手!”
家丁們看到官兵,都嚇得停了下來。孫紹祖也愣住了,他不知道官兵為什麼會突然來到孫家。
那箇中年男子走到孫紹祖麵前,說:“我是大理寺少卿,你是孫紹祖?”
孫紹祖連忙說:“正是小人。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中年男子說:“我們收到證據,你涉嫌謀奪良田,害人性命,剛還意圖謀害你的妻子,現在要拿你回大理寺問訊。”
孫紹祖臉色一變:“大人,這都是誣陷!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中年男子說:“是不是誣陷,到了官府自然會查清楚。來人,把孫紹祖給我帶走!”
官兵們紛紛上前,把孫紹祖捆了起來。孫紹祖一邊掙紮,一邊大喊:“我是被冤枉的!賈迎春,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蘇九夏看著被帶走的孫紹祖,輕輕笑起來。
院子裡安靜下來,司棋卻嗚嗚哭起來:“你到底是誰,我的二小姐呢?”
司琪跟著迎春一起長大,真正的迎春是什麼性格,她自然知道,但是她也知道,如果還是以前的迎春,嫁給孫紹祖這樣的惡人,肯定會被折磨死,所以纔會一直裝作不知道。
此時她終於忍不住,問出她心中的疑問。
蘇九夏拍了拍司棋的肩膀:“好了,彆哭了,你的二小姐,應該是去了她喜歡的地方。”
司棋點了點頭,擦了擦眼淚:“真的嗎?”
“真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