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繼姐從良記 第73章 落幕
程鶴年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迅速反應過來,打太極道,“娶當如何?不娶又當如何?祖母是何用意?”
“程家需要有個能撐起下一代的領頭人,祖母希望你能挑起這個擔子。寶珠這丫頭呢,本就是大房之人,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娶了她,夫妻兩個齊心協力,共同撐起我們程家的門楣,如此一來,不是皆大歡喜嗎?”
聽到程老夫人這話,程鶴年眉心緊蹙,“祖母,您隻是想用長姐綁住我,好為程家效力罷了。您又何必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詞忽悠我呢?”
程老夫人沉吟片刻,勸道,“三小子,且不說你,就說說寶丫頭,寶丫頭的生父家和外祖家都是靠不住的,她能靠的隻有程家。”
程鶴年打斷道,“祖母,恕孫兒直言,您說的不對。長姐名下有鋪子,意味著她經濟獨立,她的娘親也給她備好了豐厚的嫁妝,哪怕她出去自立門戶,她也能活得很好!”
“你什麼意思?”
“孫兒的意思是,她不需要靠任何人,她的婚姻也不是交易的籌碼!孫兒的確喜歡她、想娶她,但那是基於她自願的情況下,孫兒才會娶她!”
“女子存活於世何其不易?若真如你說的那麼容易,祖母年輕時就不會嫁給你祖父了!”程老夫人站起來,辯駁道。
“今時不同往日,她不是祖母,我亦不是祖父,剩下的路,就讓我們自己闖吧!孫兒告退!”程鶴年不願多說,轉身想走,卻又突然頓住了腳步,問了程老夫人一個問題。
“祖母這一生,有為自己而活過嗎?”
程鶴年眼神犀利,看了程老夫人一眼,不待她回答,掀了簾子出去了。
程老夫人身形搖晃,眼睛濕潤,腦袋嗡嗡作響,隻剩那一句:
“有為自己而活過嗎?”
她有嗎?她從十六歲嫁給程老太爺起,就操持著程家,洗衣做飯帶娃管家,樣樣不在話下,老太爺意外走後,她一個人學著看賬簿,管理夥計,走南闖北談生意,從青蔥少女熬成了白發老嫗,是眾人口中稱讚的程老夫人,她後悔嗎?
她不知道!她已經為程家付出了太多,她無法接受程家走向衰落的結局。
程老夫人摸著手上冰涼的翡翠手釧,激動的心漸漸平複了。
她揮開了紫檀攙扶的手,轉身走向內室。
“老夫人,臥房還不曾點燈,您等等!”紫檀急匆匆跑去找燭火。
程老夫人一步一步走向陰影深處……
她得到的一切,都是憑她的本事得來的,她無愧於心,彆人沒資格指摘她!
至於以後……她看著手上皺皺巴巴的麵板,一滴熱淚落在長滿斑點的手上。
沒有以後了!
程老夫人瘦削的身子隱沒在黑暗中,伴隨著一代人的落幕。
程寶珠一行人順利進入了京城地界。她撩開簾子,隻見兩側的房屋鱗次櫛比,大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倒讓程寶珠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燒餅!好吃的燒餅!”叫賣聲引起了程寶珠的注意。
“車停一下!”程寶珠叫停了馬車,“桃紅,我要吃那家陳記燒餅,買兩個牛肉餡的,一個青菜餡的,再來一個紅糖餡的!”
“奴婢這就去。”桃紅下了馬車。
程嘉樹疑惑地看著程寶珠,“寶妹妹,你怎麼對那家燒餅的種類這麼熟悉?難道你以前來過京城?”
程寶珠嗬嗬一笑,“大哥,我怎麼可能來過京城呢!這燒餅無非就那幾種餡料,京城的和雲城的都差不多嘛!”
程嘉樹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還沒等他說話,前方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隻聽梁慕禮道,“慕禮見過雍皇叔!”
“哼!小六長了本事,要問罪本王的女兒呢!”雍親王嗓音渾厚,語氣上卻是說不出的暴戾。
程寶珠暗道不好,看向程嘉樹,“大哥在這兒等著,我下去看看。”
程嘉樹知道自己勸不住她,輕輕撫平了她衣襟上的褶皺,囑托道,“萬事小心,保全好自己!”
程寶珠回頭拍拍他的手,“大哥放心,等我回來!”
程嘉樹聽得她的寬慰,心中安定了幾分,又看看自己的腿,歎了口氣,得儘快站起來纔是啊!
“雍皇叔,慕禮也是奉旨行事!請您不要為難於我!”梁慕禮體麵道。
“為難?!梁慕禮,現在是你給我難堪!你還當我是你皇叔!為了一個外麵不乾不淨的女人要治你親堂姐的罪!你這是吃裡扒外!”雍親王罵人和梁淑貞如出一轍。
程寶珠心中冷笑,若他真是個疼愛自己女兒的人,何至於一過來就和梁慕禮乾上了,不應該先看看自己女兒怎麼樣嗎?
“雍王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承德郡主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應有的懲罰。難道說,雍王爺的女兒比天子還尊貴嗎?”一道嬌柔的女聲響起。
這頂帽子扣得不小,周圍人都變了臉色,但雍親王麵不改色,沒在怕的,斜眼問她,“你又是哪根蔥?”
程寶珠笑意盈盈,行步之間頭上的金步搖叮咚作響,杏眼大而有神,肌膚白裡透紅,豐潤的嘴唇透著水嫩的光澤,端的是貴女作派,一下車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這是哪家的貴女?好氣質啊!”
“不過她臉上怎麼蒙著塊紗布啊?”
“莫不是毀了臉?”
“這臉上留了疤,可惜了好顏色啊!”
她也沒讓眾人猜測很久,自報家門,“臣女東陽縣主程寶珠,見過雍親王。”
離得近了,雍親王這纔看清程寶珠的麵容,忽略掉臉上那塊紗布,膚如凝脂,豔如桃李,倒是朵嬌花!可惜是朵歹毒的黑心花!
“原來東陽縣主就是你啊!”雍親王不屑地打量了程寶珠一眼,“你個賤民,有什麼資格指責本王!你信不信,本王動動手指,你這個人就能在京中消失!”
正常人聽見這話都會被嚇得六神無主,但是程寶珠隻是淡定一笑,“我信!王爺手眼通天,能夠在天子腳下神不知鬼不覺弄死一個人,便是陛下來了都要讚您一句好本事呢!”言外之意是說,在皇帝的地盤,你竟敢乖張行事,是不把陛下放眼裡嗎?
“你個刁民!竟然挑撥我與皇兄的關係!”雍親王目眥欲裂,五短身材被罩在紫色鏽金線錦袍中,碩大的金冠壓在頭頂,顯得人又矮又滑稽,給人一種全身都貴又不知道貴在哪裡的感覺。
“臣女不敢,郡主既然犯了錯,就要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王爺若有什麼冤屈,不妨留在三日後的金龍殿上說,相信陛下公正嚴明,定然會給您一個交代!”
“王爺若執意阻攔我們上殿,臣女是否可以理解為王爺心虛呢!”
“好一張淩厲的巧嘴!是本王小瞧你了!”雍親王氣得胖胖的身子顫抖,“我跟我閨女說幾句話!都給我讓開!”
“王爺請!”程寶珠讓路。
梁淑貞看到自己爹過來了,急急上前,猝不及防撞到了籠子上,痛得跌倒在地。
護衛撕了她嘴上的布條,她顧不上嘴角火辣辣的疼痛,爬起來,隔著籠子對雍親王哭喊道,“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女兒啊,你且再忍三日,三日後,爹帶你回家!”雍親王眼含熱淚,安撫著梁淑貞。
“爹,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你不是最有辦法了嗎!你去跟皇伯伯說,讓他放我回家!”梁淑貞大鬨著要回家。
雍親王壓低聲音,好生勸道,“閨女,爹已經和你皇伯伯通過氣了,到時候你隻要咬死了不認就行,便是真要治你的罪,爹也能來個偷梁換柱,你且安心在刑部呆著,那邊爹都打點好了,等三日過後,就沒事了,啊!”
梁淑貞自知今日回不去了,不情不願地點頭,“那我再忍三日,說好了就三日啊!”
“放心,爹保證!”雍親王又是好一陣安撫,對梁慕禮和程寶珠冷嗤了一聲,才帶著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程寶珠皺著眉回到馬車上,程嘉樹關心道,“沒事吧!”
程寶珠搖搖頭,“我隻是在想,這個雍親王當真是猖狂,我們剛進入京城,他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恐怕不好對付!”
程嘉樹安撫她道,“彆擔心,雍親王也不是毫無弱點,就算陛下再寵愛,也不能泯滅良知,跟民意對著乾!”
“但願吧。”程寶珠心神不定。
京城一處私宅。
“宮中無詔不得入內,而我尚未開府,所以我便買了這處宅院作為你們的落腳點,而且這座宅子隔了一條街就是主城區,屬於鬨中取靜,又不至於太偏僻。”梁慕禮向程寶珠和程嘉樹介紹。
“六殿下考慮周到,寶珠在此謝過,來日我定當報答!”程寶珠拱手抱拳。
“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反正以後我們……”梁慕禮不知想到什麼,臉色微紅。
“什麼?”程寶珠不明所以。
程嘉樹看出什麼名堂,心中不適,打斷道,“現在還是想想三日後的金龍殿上,如何讓承德郡主認罪吧!”
梁慕禮和程寶珠的思緒被拉回。
程寶珠分析道,“過來的路上沒有任何人刺殺我們,他們也沒有派人和我們交涉,這雍親王如果不是沒想到,就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
梁慕禮接話,“我認同後者,雍皇叔是太後的親兒子,當年太後收養了父皇之後,對父皇精心教導,更是在皇爺爺殯天後,以一己之力將父皇推上了寶座,反而對自己的親兒子沒那麼好,所以父皇一直對雍皇叔心懷愧疚。”
“那雍王爺和太後的關係怎麼樣?”程寶珠好奇道。
“非常一般。大概對自己親生母親不疼愛自己有恨吧,不過雍皇叔對父皇卻非常敬重。”
“那這個雍王爺還是個審時度勢的人呐!這就不好辦了!”
“還一個更不好的訊息。”梁慕禮皺眉道,“這些日子我一直派人尋找那些倖存的受害者和他們的家屬,但是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卻晚了一步,幾乎所有相關的人都離奇死亡了。”
“什麼離奇死亡?分明就是滅口!”程寶珠恨恨道。
“雍親王的勢力如此龐大麼?”程嘉樹也緊鎖眉頭。
“好不容易找到的幾個人家也不肯作證。我隻好退一步,答應不透露姓名,讓他們把證詞寫了。”
“那些被殘害的人家都是些小門小戶,就算此次告贏了郡主又怎樣,雍親王難保不會秋後算賬,找她們的麻煩,為了自保,這也怪不得他們。”程寶珠倒是心態平和。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凝滯,不過很快,有人找上門打破了這份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