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繼姐從良記 第95章 做那頭頂的日月
半個時辰前。
“二爺,你這是——”錦鸞看著程二金扛著紫檀過來,眼中閃過嫉恨。
程二金淫笑道,“好鸞兒乖,有勞你替我把風。”
他拍拍紫檀的大腿,暗示性意味十足。
錦鸞眼神含媚,嗔怒道,“二爺這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程二金眼神不悅,威脅道:“鸞兒,爺不喜歡不知趣的女子。”
“我跟二爺開玩笑呢!二爺進去吧!”錦鸞揚起一個勾人的笑臉。
程二金火急火燎地進了紫檀屋裡,錦鸞看著程二金的背影,目露凶光,剛關上門,背後遭了一記重拳。
莫羽接住錦鸞的身體,將她輕放在地上,悄無聲息翻窗入內,以同樣的手法打暈了程二金。
他將錦鸞和程二金送到了錦鸞的屋子,又扒光二人衣裳,作出大被同眠的樣子,再用左手寫了張字條,放到唐氏屋裡。
然後,他就坐在紫檀的房間,等著她醒過來。
事發之時,紫檀被隔壁的吵鬨聲驚醒,睜開眼,卻見莫羽坐在她的房間裡。
“莫掌櫃?”紫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不是被……
想到剛才的驚險情況,紫檀忍不住落淚。
莫羽鬼使神差地遞給了她一張絹白的帕子,語氣生硬,顯然不會哄女孩子,“擦擦眼淚。”
“謝謝!”紫檀接過帕子簡單擦拭幾下,就聽到隔壁傳來的“賤人”的話語還有錦鸞的痛呼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紫檀眉心緊蹙,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莫羽定定看著她,“紫檀,離開程家吧!”
第二日,錦鸞被唐氏折磨瘋了的訊息傳遍程家上下。
紫檀在關押的柴房見到了瘋癲的錦鸞。
隻見她渾身是血躺在雜草堆中,一動不動。
紫檀忍著想吐的衝動,眼神帶著難以置信,驚恐和憐惜,“錦鸞,為什麼這麼傻?”
錦鸞呆愣愣看著天花板,不說話。
“你跟二夫人認個錯,興許還能留一條性命。”紫檀帶著哭腔懇求道。
這回,錦鸞終於有了反應,“嗬嗬!”
“紫檀,你是在憐憫我嗎?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彆了不起,特彆善良,特彆大度啊!”
錦鸞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紫檀,“我告訴你,整個程家我最討厭的就是你!”
“你漂亮,你能乾,你仁慈,人人都喜歡你。我努力了那麼久,隻差一點點就坐上大丫鬟的位置,卻被你這個後來者搶了先。平日裡的津貼就數你最多。你有弟弟要養,我難道沒有嗎?!”
“我家上下八口人,我把所有錢用來補貼家用。我到處拍人馬屁,伏低做小,就是為了我的生活好過一點。可是家裡那麼多張嘴要吃飯,這很難的!”
錦鸞攤開手,撅著嘴,“所以,如你所見,我墮落了,任人玩樂!哈哈哈!”
“我不止和二爺睡過,這府裡好多管事小廝,都曾拜倒在我的裙下呢!”錦鸞彷彿在說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眼角眉梢都是驕傲。
紫檀不忍聽下去了,給了她一巴掌,“你如果有困難,可以找人幫忙,你若是肯和我說你的難處,你何止於此啊!”
“少來這套!”錦鸞指著紫檀大吼道,“你們一個個都看不起我!都看不起我!”
“嗬嗬嗬!哈哈哈哈!”錦鸞癲狂的笑聲在柴房裡回蕩。
看門的小廝婆子進來嚇了一跳。身穿棕色褂子的婆子對紫檀勸道,“紫檀,趕緊走!錦鸞的瘋病又犯了,小心被她傷到!”
她又對旁邊一個年輕小夥子吩咐道,“你趕緊去找大夫過來!”
那年輕人忙點頭,“我這就去。”
紫檀心神不寧回到了屋中,開啟衣櫃,看到錦鸞曾經給她做的那些衣裳,終是忍不住蹲下身子,捂住臉大哭一場。
“紫檀,快過來,我新給你裁了兩件衣裳。你快穿穿,看合不合身!”
“錦鸞,你手真巧!謝謝你!”紫檀笑意深深,將衣裳比劃在身上。
“跟我還客氣啥呀!後天早晨有龍舟賽,我們一起去看吧!”錦鸞拉著紫檀的胳膊,興衝衝道。
“可是,那天我要值班……要不改日再聚?”
“你都多少天沒放假了!我不管,你就要陪我去!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姐妹了!”
“好了好了!我跟嬤嬤說一聲,讓她給我調班。”
“這還差不多!”錦鸞將頭靠在紫檀肩膀上,跟外界傳聞的那個少言寡語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曾經她們好到睡一個被窩,一起洗澡,一起看話本子,一起遊玩……卻原來,光陰最是留不住,真心輸給了現實……
程寶珠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正在清點賬冊。
桃紅唏噓道,“好好一個姑娘,就這麼瘋了!”
“有的人心思不走正路,這是她的選擇,就要為此承擔後果。”程寶珠活了兩世,命運如此,有些人有些事註定會如此,人間不過一場遊戲,投胎了去,又是新的開始。
“唉!那錦鸞的家人都是一群吸血蟲!家裡爺奶爹孃弟弟妹妹八張嘴,都靠著錦鸞的月錢生活。現在好了,錦鸞瘋了,他們也不肯來帶她回家!奴婢想著,為錦鸞不值得……”
桃紅絮絮叨叨說著,程寶珠靜靜聽完,將桃紅拉到跟前,握著她的手真心實意道,“桃紅,你是個好的。若是將來,你有了難處,要及時與我說。當然,我希望你一生無憂!”
程寶珠杏眼彎彎,笑得真摯,此舉惹哭了桃紅,“小姐,桃紅最不後悔的事就是遇見了您!”
三日後,錦鸞因為瘋癲加上傷口感染而死,被程家人一張草蓆裹了扔到了亂葬崗,她死的那日,晴空萬裡,氣溫回升。
許多人出來踏青郊遊。人間包羅萬象,各人有各人的熱鬨與悲喜。程家上下背地裡對錦鸞的評價從“老實木訥”變成“媚上惑主”,再到“可憐唏噓”,終歸於無人討論。
她來過,卻沒人再提起,彷彿她從沒來過。
自始至終,程二金都是流言蜚語背後的男人,雲城人隻知道程家有個小丫鬟勾引主人家被抓包,引出一群人討論“不知檢點”“水性楊花”“約束女子德行”雲雲。
這件事情發生後,氣性最大的卻是青櫻。
飯桌上,自家老爹大口喝酒,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說,“夫人,那丫鬟都死了,我保證沒有下次了!夫人彆再生氣了!”
唐氏看著程二金,陰陽怪氣道,“老爺說的哪裡話。妾身哪敢生氣啊!氣死了自己身子不是還白白便宜了小賤人上位!”
唐氏摔下筷子,屋裡眾人見怪不怪。
程二金忙不迭地從地上撿起筷子,剛想起來,就聽得唐氏嗬斥道,“我讓你起來了嗎?”
程二金嚇得立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夫人呐!我錯了!你要怎麼打我罵我都可以!求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在書房睡覺有多難受,夫人,你可憐可憐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程嘉樹皺著眉看著夫妻二人吵架,自知這種場合留下來多說無益,留下一句,“我吃好了,先走了。青櫻,我找你有事,一起走吧!”
程青櫻麻木地跟著程嘉樹出門,回頭看了一眼,隻見程二金跪在地上自扇巴掌,唐氏不緊不慢的喝著湯,視程二金為空氣。
“我真是受夠了!真想讓全天下人看看我爹這副德行!”程青櫻啐了一口,咬牙道。
程嘉樹聽到這話不自覺擰起眉心,不讚同的看著程青櫻。
“怎麼?大哥又想用禮儀倫常教育我嗎?”程青櫻沒了往日的溫和知禮,跟吃了炸藥似的,怒懟程嘉樹。
程嘉樹也不氣鬨,隻是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無奈說,“青櫻,過剛易折,大哥隻是希望你活得輕鬆一些。有些事,不是你想改變就有能力去改變的!”
“大哥說這話不覺得虛偽嗎?”程青櫻反駁道,“正是因為沒人做,所以我纔要去做。如果我們都不做,難道就任由那些爛菜葉發臭生蛆嗎?!”
程青櫻氣得脖子都紅了,“一個巴掌拍不響,爹是什麼德性?他若是管好下半身,能有這些糟心事嗎?明明最該受到懲罰的是他!可憑什麼遭罪的都是我們女人?我真恨,他為什麼是我爹?!我不要這樣的爹!還有娘……”
“青櫻!”程青櫻還沒說完,程嘉樹就打斷了她,掐住她的雙臂,低聲道,“這裡是孃的院子!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有數!”
程青櫻眼眶中盈滿了淚水,用力推開程嘉樹,往外跑去,程青櫻的丫鬟們見主子說完了話,趕緊從後麵跟了上去。
程青櫻跑了一段路,回過頭來,惡狠狠看著程嘉樹,嘴裡說了三個字。
程嘉樹辨認出了她的口型,她說的是——
“還有你!”
程嘉樹扶額苦笑,笑他自己的懦弱,他逃不開製度的籠子,如果可以,他希望妹妹能做到。
程青櫻綠色的裙子在奔跑下隨風飛揚,好似展翅欲飛的小鳥。
那抹綠色鮮豔生動,比春日任何枝葉都鮮活,她倔強地跑著,心想:她要在男權社會闖出一片天,她要成為人上人,做那頭頂的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