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繼姐從良記 第110章 撕紙
禦書房內。
“兒臣參見父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梁慕禮跪在下首，發絲淩亂，衣衫皺皺巴巴的，一看就是風塵仆仆而來。
“小六回來了。”梁佑亭摘下了戴的西洋鏡，將批閱奏摺的毛筆放下，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評價道，“瘦了！”
“起來吧。”
“謝父皇。”
“朕剛剛還在看你寫的奏摺，你把朕給你的六座城池的災情都摸的很清楚，不管是從海外買糧，還是采用以工代賑的法子，通過修建房屋、鏟除積雪來換取糧食，都做得很好。隻是，朕有個疑問，你的錢是從哪來的？朕隻批了你四十萬兩，但是這上麵你寫的是六十萬兩，餘下二十萬兩你是怎麼拿出來的？”
“回稟父皇，餘下的二十萬兩是程家的三少爺程鶴年捐給兒臣的。”
“程鶴年？”梁佑亭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正是，他是兩年前的雲城解元。”
“朕有印象了，就是他啊！我大蒼最年輕的解元郎。”
梁佑亭對這人來了興趣，“過幾日你把他叫進來和朕說說話。”
“陛下，請喝茶。”一青綠色衣衫的宮女端著茶盞走進禦書房，福了福身，把茶放在了桌子上，與梁佑亭曖昧對視一眼，轉身告退了。
如果程家人在的話，就能認出這是程青櫻。
梁慕禮瞥到了兩人的互動，心中瞭然，暗道：這宮裡又要熱鬨了！
“父皇，程鶴年現在不在京城，他回了雲城看望家人，東陽縣主，是他的姐姐。”
“哦？是程寶珠那個小丫頭啊？”梁佑亭狀似回憶，又嗬嗬一笑，“這程家人才輩出啊！”
“行了，你離開了這麼久，你母妃也想你了，你回去看看她，告訴她，晚上咱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梁佑亭走下來伸出手想拍拍梁慕禮的肩膀，手停在半空中頓了一下，才慢慢搭上梁慕禮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他慈愛地看著自己這個小兒子，但眼神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多了些戒備。
“是，兒臣告退！”梁慕禮告退。
梁佑亭盯著梁慕禮離開的背影，眸光深沉。
兒子大了，是好還是不好呢？
“你撿回來了一個來曆不明的野男人？”
程鶴年聽到程寶珠撿了個野男人，那是恨不得長了雙翅膀飛過來。
“他不是什麼野男人，他是——”程寶珠纔想起來忘了問他的名字，她總不能告訴他，那個男人就是那個夜晚的男人吧！
沒錯，程寶珠看到暗七的時候就有一種熟悉感，當她靠近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時，她就更加確定了。好歹，他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了她一次，她總要還他一次吧！
“是什麼？說不出來了吧！”程鶴年肺都氣炸了，“趕緊把他送走，萬一他是彆人派過來傷害你的怎麼辦？你怎麼一點兒保護意識都沒有。”
程寶珠聽他劈裡啪啦數落了一大堆，氣憤道，“你一來就質問我，你一點都不相信我。你走！”
程鶴年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連忙道歉，“寶珠，對不起，我不是——”
“砰——”
門被關上了。
程鶴年歎了一口氣。
“桃紅，你過來！”
“誒！來了，三少爺找我什麼事？”
“那個野男人在哪兒，帶我過去。”
“什麼野……”桃紅疑惑了一下，反應過來，“你說他啊！在東廂房安置著呢！走，三少爺這邊請。”
“東廂房？！”程鶴年一字一頓道。
桃紅還火上澆油道，“是啊，就是三少爺您以前住過的房間。”
兩人說著話，來到了東廂房。
東廂房和程寶珠的主臥隻有一牆之隔，外麵吵的大聲，暗七早就聽見了。
是個男人的聲音？他隱約聽到什麼“三少爺”，眸子裡的光瞬間就黯淡了不少。
三少爺，程鶴年，他聽到過程家下人的議論。
“我說聽三少爺和大小姐有一腿？到底是不是真的？嬤嬤你就告訴我們吧！”小丫鬟們和一位老嬤嬤聚在一起閒談。
老嬤嬤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們是後進來的，所以不知道。以前三少爺幾乎天天要往大小姐屋裡去呢！兩人一起上族學，一起吃飯，做什麼都是成雙成對的！”
丫鬟們得到了八卦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原來是真的啊！”
桃紅推了門進去，徑直往裡麵走，“少爺，人在這裡。”
暗七循聲望去，就見一青藍色衣袍的俊秀少年看著他，眼神裡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警告、審視與憤怒。
程鶴年打量著床上這個男子，長得嘛！馬馬虎虎吧！他身上幾乎都包上了紗布，看樣子受過毒打，傷成這個樣子還能混程序府，程鶴年高看了他一眼。
桃紅問道：“公子，你現在能說話了嗎？”
暗七點點頭，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程鶴年皺眉。
“我……儘……量。”暗七喉嚨腫痛，說話很艱難。
得，問不出什麼了！
程鶴年歎了一口氣，問桃紅，“你問他會不會寫字？”
桃紅：？？？
“三少爺，人就在這裡，你乾嘛讓奴婢帶話？”
“會。”暗七回答。
“拿紙筆給他。”程鶴年吩咐道。
桃紅“哦”了一聲，趕緊跑出去拿東西了。
暗七撐著身體坐起來，程鶴年冷眼看他，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暗七很會察言觀色，看來程鶴年是把他當情敵了，他對她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要深。
桃紅回來了，暗七接過了紙筆，桃紅給他支了張小幾放在床上，方便他寫字，她在一旁磨墨。
“你叫什麼名字？”
暗七唰唰唰寫道：“曾經叫暗七。”
他沒打算撒謊。
程鶴年看到紙上的字，蒼勁有力，這是個書法水平造詣很深的人，但，“為什麼是曾經？”他皺眉問道。
“我被主子拋棄了。”暗七寫了這一行，覺得不對，又一筆劃掉，重新寫，“我被我主子賜死了。”
“你的主子是誰？”
“你認識。”暗七空了一行，又寫了一個字，“辰。”
“辰？梁慕辰？”程鶴年毫不費力就猜出了名字。
暗七點點頭。
程鶴年臉色驟變，看向他的眼神瞬間提高了警惕，“你在梁慕辰身邊是什麼角色？什麼職位？”
暗七眸光漸冷，似乎很不情願動筆。
桃紅問道，“是不是墨不夠了，我給你再磨點？”
暗七搖搖頭，頓筆寫了兩個字，“替身。”
“替身。”程鶴年細細咀嚼這兩個字。
“替身？”程寶珠驚訝道。
“對，那個暗七寫的就是這兩個字。”桃紅道，“後麵三少爺就讓奴婢出去了，他們兩個單獨在裡麵談了很久，之後，三少爺就心事重重地出來了。對了，奴婢進去的時候，地上一堆碎紙屑呢！也不知道他們乾了些什麼。”
“估計是怕敏感內容讓有心人知道吧？”程寶珠猜想，他肯定是問出了些什麼。
桃紅回憶道，“少爺走的時候還交代奴婢，說這個人暫時先放在小姐您這邊，讓奴婢看好他，不要讓他跟您走太近。”
“他這人還挺小心眼的。”程寶珠嗔笑道。
桃紅哪能看不出這些天二人的貓膩，想起前兩天不小心闖進來，發現了程鶴年這個大活人，直接尖叫出聲，這下程家眾人都知道程鶴年回來了。
程鶴年和程寶珠的戀情被迫從“地下”轉為“地上”了，搞得程鶴年近幾日看桃紅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怨氣。
桃紅眼神裡閃著八卦的光，小心湊到程寶珠耳邊問道：“小姐，您是不是和三少爺在一起了？”
“去去去！做你的事情去！”
“是，小姐。”桃紅見程寶珠羞紅了臉，不再打趣，還是給小姐留點麵子吧！
這天夜裡，暗七在腦海中想了許多，白天，他把什麼都告訴給程鶴年了，除了，那天晚上的細節部分。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暗七寫道。
“梁慕辰兩年前就不舉了，之後府裡出生的孩子都是你的？這麼離譜的話，你覺得我會信嗎？”程鶴年皺眉道。
“你可以去查。”
程鶴年深吸一口氣，這個訊息，太簡單也太複雜了。
這個訊息，運作得好，自然可以把梁慕辰拉下馬，可換言之，梁慕辰惱羞成怒，不管不顧發動兵變……
程鶴年臉色一變，想起了上一世梁慕辰的瘋狂之舉。他的私兵基地，他還沒有完全掌握清楚情報，要儘快弄清楚梁慕辰的兵力幾何、戰力幾何、老巢都在哪裡這些資訊了。
程鶴年決定去找辛夷他們，給他們施壓，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儘快摸清楚情況。他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了，但是他等不及了，梁慕辰這個人不能再留了，喪心病狂的他若不早點除掉，還不知道要生多少事端？
他走到門口，又想起來梁慕辰“糟蹋”程寶珠那一晚，“那天晚上，你真的是來不及完成梁慕辰的命令？我想象不到任何理由，在你九死一生的時候會來程家這個地方，還偏偏倒在程寶珠院子前的假山裡，除非——”
“我也喜歡她。”暗七毫不猶豫寫道，證實了程鶴年的猜測。
這個“也”字，用得很靈性。
得，又來一個情敵！
程鶴年當即搶過那張紙，撕掉了！
暗七又寫了張，程鶴年繼續撕。
我寫！
我撕！
我繼續寫！
我繼續撕！
到了最後，程鶴年乾脆一把搶過所有紙張，撕了個乾淨。
漫天宣紙飄落，碎屑灑在程鶴年頭上，暗七坐在床裡，所以幾乎沒被波及到。
他嘴角忍不住抖動，顯然在忍著笑意。程鶴年尷尬了一瞬，趕緊把頭上的碎屑掃下來，然後淡定站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暗七，既然你喜歡她，就不要做傷害她的事情。”或許是感受到了暗七對程寶珠的重視，程鶴年對暗七的排斥沒有那麼強了，真正喜歡一個人的人，是不會讓被喜歡的那個人為難的。
暗七正了神色，目光與程鶴年一樣認真。
“等傷好之後，或許，我們可以合作。”程鶴年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回憶完畢，暗七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頭頂的帳幔。
她已經有了心上人，他就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守護者，足夠了！
他不是曾經的暗七，是全新的暗七，找到了重新活著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