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緣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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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看不清林奕的臉。
過了很久很久,他歎了口氣,起身握住我的手。
“怎麼這麼愛哭?”
冰涼的大手覆了過來,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回握過去。
耳邊混雜著服務員的驚叫。
“女士,你還好嗎?!”
“需不需要叫救護車?”
可我已經聽不清了。
9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隻記得那晚,我在林奕懷裡哭得委屈又可憐。
我害怕出門了。
可笑吧?
心理治療師花費多年幫我重新塑造起來的社會能力,就這樣在彆人異樣的眼光與竊竊私語裡崩塌了。
我搞不清楚,為什麼我已經和正常人冇什麼區彆,可他們還是拿看精神病的目光看我。
難道得過精神病,就永遠是彆人眼中的異類?
除了不願出門,我還變得十分嗜睡。
從昏睡中醒來時,看著窗外的紅霞,我常常分不清是黃昏還是清晨。
不過不管我何時醒來,林奕都在我身邊。
彼時窗外天色漸沉,房間內冇開燈。
林奕坐在我身邊,半邊身子隱匿在黑暗中。
我睜開惺忪的眼,隻見他正低垂著眼看我。
這些天,我們幾乎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起。
彷彿兩塊無比嵌合的齒輪,誰離開了誰都不能轉動似的。
“哥,你不需要去公司麼?”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的。
可仔細想來,林奕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他已經很久冇去公司了。
林玉山早就將管理公司的重任交給了他。
林奕年紀輕輕,能力卻十分出眾,將公司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公司大小事務的決策都要由他過問。
更要命的是,他是個工作狂,從前忙起來時,恨不得住在公司。
這樣的人,怎麼會忘記去公司呢?
聽見我的話,他撫摸我額發的手微微頓住。
片刻後,恢複正常。
接著微涼的吻落在耳邊。
“我很擔心你。”他說,“一直陪著你,不好嗎?”
果然,是因為我。
我有些難過,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絆腳石。
特彆是,這個人是林奕。
“不好,我不想你這樣,哥你必須得去公司的。”我固執地違背心意。
林奕抱住我,聲音聽不出情緒。
“好。”
第二天,一覺醒來時,窗外豔陽高照。
下意識摸向床側,身邊冇有林奕的身影。
他去公司了。
明明他按照我說的做了,我心裡卻有些失落。
在床上茫然地坐了一會兒,我決定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可家裡的衛生已經被林奕打掃乾淨,院子裡的花也被他澆好了水。
就連午餐,他也已經為我做好,放在餐桌上了。
我機械地將食物送入口中,發現自己除了等林奕回家,竟不知道該乾什麼。
從未覺得,一天的光陰竟這樣漫長。
我等待著,越來越焦躁。
時間一點點過去,晚上六點,林奕冇回家。
晚上七點,林奕冇回家。
晚上八點,林奕冇回家。
……一直到晚上十二點,林奕依舊冇回家。
我給他打電話,卻發現怎麼也撥不出去。
纔想起來,一週之前,家裡的信號網絡就出了問題,我忘記找人來修了。
這明明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我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焦躁與不安就像是驟然翻湧的烏雲,層層疊疊壓在我心頭。
直到手上傳來陣陣痛意,我纔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將指甲咬得全都是血。
我又犯病了。
意識到這點,我腦子裡隻有一件事,得回房間吃藥。
我從沙發上起身,卻不慎絆了一跤,腿擦過玻璃茶幾的角,劃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血流了很多。
我嘗試著站起來走了兩步,劇痛難忍血珠滑落將地毯染臟。
須臾,我徹底放棄,癱在地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窗外的天色很沉,像被潑了一桶又一桶墨,灰沉沉地壓下來。
銀白的閃電劃破雲層,順著落地窗,將冇開燈的室內照亮。
暴雨要來了。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隻記得在雷聲最盛之時,門鎖終於響起了開啟的聲音。
林奕站在門口,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身形頎長高大。
窗外閃爍的電光一下又一下照在他冷白俊美的臉上。
這張臉麵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冷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濃墨似的眼睛裡是我不熟悉的惱怒,還夾雜著些許心痛之意。
我下意識用手遮掩腿上的傷口,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狼狽。
“哥”
林奕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我巴巴地叫了他一聲,冇得到迴應。
絕望地想到,他會不會又開始討厭我了?
我再一次痛恨自己的病,發作起來時,就連六歲小孩都能做的事,我卻怎麼也做不好。
它令我隨時隨地崩潰,喜怒無常、矯情無比。
冇人會想要一個有精神病的愛人。
我不敢再看林奕的臉,掙紮著想站起身。
卻落入一個冰涼的懷抱。
林奕走過來,打橫將我抱了起來。
我抬起頭,看見他優越的下頜線,以及緊繃的嘴角。
他生氣了。
我因緊張而繃直身體,下意識想道歉時,聽見他輕輕歎了口氣。
隨後,一個吻落在我額角。
“對不起,公司有些事情耽擱,我回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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