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什麼!我可是他們心中白月光 第152章 小騙子
耳朵的聲音,撬開了蒼術刻意塵封的記憶。
他自幼無父無母,被走南闖北的鏢師收養。養父在鏢局威望很高,教他習武,帶他走鏢,闖遍天南海北。
走鏢的日子雖然辛苦,但養父懷裡總會揣著燒雞或者牛肉,偷偷塞給他吃。
後來,前朝政治腐敗,皇帝沉迷酒色,寵信奸佞。朝廷橫征暴斂,稅賦一年比一年重,貪官汙吏層層剝削,導致各地民不聊生。
盜匪如同雨後春筍,剿之不儘,商路變得極其危險,鏢局的生意也跟著一落千丈,根本無鏢可保。
偶爾接到的單子,也多是替那些貪官汙吏運送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或是輸送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養父性子直,常常為此唉聲歎氣,喝著悶酒,痛罵朝廷無道,害得他們這些憑本事吃飯的人也快活不下去。
最後一次走鏢,他們護送珍貴藥材途經一個州府,當地知府的兒子看中了鏢局裡一匹難得的駿馬,強行索要未果,便誣陷鏢局夾帶私鹽,意圖謀反,勾結守城官兵,強行扣下全部貨物和鏢車,還將幾位鏢師抓進了大牢。
養父為了救人,散儘金銀打點,才將人撈出來,但鏢局聲譽掃地,人心惶惶,加上世道實在太亂,無奈隻能解散。
鏢局解散時,他十三歲。
養父帶著他,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們隻能接一些零散危險的小活,時常饑一頓飽一頓。
記憶中香噴噴的肉味早已經走遠,連饅頭他都覺得渴望。
養父年事已高,加上心中鬱結,很快一病不起。
最寒冷刺骨的冬天,他們棲身在一座殘破不堪的土地廟裡,養父咳得撕心裂肺。
為了給養父抓藥,他當掉了所有能當的東西,甚至包括養父傳給他的一把貼身短刃,換來的幾副藥根本無濟於事。
安葬養父後,為了償還治病時欠下的銀子,他才入了伯府當護衛。至少在這裡,他能有一處遮風避雨的角落,能每天吃上飽飯。
後來,當天機閣的人多次尋到他,言之鑿鑿說他是前朝貴妃遺孤的時候,他內心極度抗拒,甚至感到恥辱與憤怒。
他不想承認,更不願承認,導致鏢局解散,害得養父貧病交加,最終含恨而終的罪魁禍首,是他的生父。
他寧願自己是個孤兒。
剛才小姐說“大魏百姓需要太平”時,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
小姐說得對,治國需要的是讓天下安穩的才能,不是血脈。
蒼術腦中萬千思緒翻湧,最終化為一片清明。他抬起頭,望向端坐在光影中的少女。
“小姐說的對。”
程央寧正要開口,耳邊似乎捕捉到持續不斷的“滴答”聲,順著聲音凝神望去。
屋內燭火晃動,在朦朧的光線下,一道深紅色血液沿著他的掌心紋路,從指尖一滴滴墜落,砸在地麵上,暈開一小圈暗紅。
她微微顰眉:“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蒼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隱隱察覺肩上刺痛。他下意識想將手縮回身後,卻被少女專注而擔憂的目光定住。
他抬起頭,看著她微蹙的秀眉,心中莫名一緊。
他不喜歡看到小姐蹙眉的模樣,不想讓小姐憂慮。他喜歡看小姐展露笑容,如同春日暖陽般。
蒼術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唇,老實交代,聲音低低的,帶著認錯般的乖順:“不是手,是肩上。”
“方纔在院子裡守著的時候,我怕小姐不捨得罰我,便給了自己一刀。”
程央寧:?
什麼歪理?
她身體微微前傾:“肩上?傷得重不重?”
蒼術眸光有些呆滯。
小姐是在關心他嗎?
還沒來得及細想,耳邊繼續傳來聲音:“你把衣裳脫了,讓我看看。”
蒼術一怔,膝蓋幾乎是下意識往後挪了些,身體微微後仰,彷彿要避開什麼似的。
這怎麼可以?
他隻是個下人,赤身露體讓小姐檢視傷口,成何體統?
程央寧將他的窘迫看在眼裡:“怎麼,怕我占你便宜?”
蒼術立刻抬頭,臉上紅得要滴出血來,聲音發顫:“我怕唐突了小姐。”
程央寧勾唇:“我不在乎這些虛禮。再說了,你現在是我的人,我關心你的傷勢,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說罷,她徑直站起身,裙裾微動,往裡屋走,“我去拿藥,你自己把衣裳脫了。”
蒼術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呆愣。
小姐竟然要為他上藥?
小姐金枝玉葉,怎麼能為他上藥?
這就是當小姐朋友的待遇嗎?
程央寧走到內室,從抽屜裡拿出小巧瓷瓶和細白棉帶,轉身時,見蒼術依舊跪在原地,呆呆望著她。
耳根紅得透亮。
她覺得好笑,坐在旁邊的軟榻上,“還愣著做什麼?過來。”
蒼術被耳邊聲音驚醒,慌忙從地上站起身,垂著眸一步步走到內室,蹲在她麵前。
忽然,一抹細膩觸感毫無預兆壓在他唇上,帶著似有若無的馨香。
是小姐的指尖。
燭光下,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極了受驚的小獸,眸子裡映出少女的身影。眼神裡沒有絲毫雜質,隻剩下不知所措。
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緋色。
嘴唇想張開,察覺指腹順著縫隙要滑進他嘴裡,又迅速緊抿,生生把纖細手指拒之門外。
程央寧嘴角勾笑,輕輕吐出兩個字:“張開。”
蒼術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思緒都被唇上觸感剝奪,唇瓣張開的一瞬間,指腹抵住了他下齒。
緊接著,一個帶著酸甜的東西被靈活推入他口中,恰好放在他舌麵上,舌尖順勢一卷,一抹酸意在味蕾炸開。
他眯了眯眼,酸得幾乎要打個激靈。酸味散去之後,才緩緩泛起蜜糖的回甘。
他怔怔用舌尖感受著東西的輪廓,這才察覺小姐塞進他嘴裡的是一枚青梅脯。
程央寧瞧他被酸得微微蹙眉的模樣,眼中笑意漾開,輕聲問道:“甜不甜?”
蒼術嚥下因酸意而泛濫的津液,虔誠回答:“甜,很甜。”
程央寧眼波流轉,尾音上揚:“你可真是個小騙子,這青梅脯酸得牙根發軟,怎麼會是甜的?”
蒼術眼神清澈見底,聲音因含著果脯有些含糊:“小姐喂的,很甜。”
程央寧見他乖得很,摸了摸他腦袋,眼尾微挑:“先把衣裳脫了,乖乖上藥。若是表現好,我再餵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