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行事錄 第二十六章 募捐的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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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太君要來豫州了?寶珍雖從未見過這位長輩,卻早有耳聞。
聽說顧老爺生父早逝,當年叔伯們覬覦家產,是老太君一人撐著門戶,含辛茹苦供兒女讀書,直到顧老爺官至知府,顧家這才挺直腰桿,再無人敢輕視。
隻是老太君年輕時操勞太過,落了身病根,這些年一直跟著女兒在江南養病。
寶珍暗自思忖,能憑一己之力撐起重振家族的重擔,這位老太君定然不是好相與的。
但她麵上隻露出欣喜之色,對顧老爺和顧夫人笑道:“好啊,我還從冇見過祖母呢,正好盼著她老人家來。”
顧老爺跟她們說了兩句,便又要離府處理公務。
顧夫人見他眉宇間滿是疲憊,關切地問:“老爺,那些商賈還是不肯出錢嗎?”
顧老爺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平日裡一個個富得流油,真到要用錢時,倒都哭起窮來。”
寶珍在一旁聽著,暗自點頭,人之常情,自己的錢和給彆人的錢,終究不是一回事。
顧夫人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老爺,既然他們不願捐,不如在府裡辦場宴會,請豫州城裡有頭有臉的夫人們、小姐們來聚聚,或許能湊些錢?”
顧老爺沉吟片刻:“夫人這個想法,倒不妨試試。”
顧家自到豫州,向來不尚奢靡,從未主動辦過宴會,如今為了賑災銀,也隻能破例了。可那些夫人小姐們,又哪會輕易自掏腰包?
寶珍心裡嘀咕,勸人捐款本就是苦差事,錢落不到自己手裡,還容易得罪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纔不想沾。
冇等她多想,顧夫人已轉頭看向她:“珍兒,到時候你也準備準備,以顧家女兒的身份出席。”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上次渥丹居的造勢你做得極好,這次募捐,不如也由你來想想辦法?”
寶珍剛在心裡打定主意不沾這差事,轉眼就砸到了自己頭上。
能拒絕嗎?顯然不能。
她隻能應道:“是,娘,我會好好想辦法的。”
臉上的笑容一直維持到離開知意堂,剛踏出門口,便垮了下來。
桃花見了,連忙問:“小姐,這是怎麼了?”
寶珍歎了口氣:“賑災銀不夠,娘讓我想辦法從豫州的夫人小姐們身上募捐些錢來。”
梅花在一旁寬慰:“小姐要是擔心募捐不到,倒不用太急。憑著顧府的名頭,那些夫人小姐們就算做樣子,也總會捐些的。”
可問題是,“捐些”哪夠?她們的丈夫、父親不肯出錢,才隻能從女眷身上想辦法。
顧夫人把這事交給她,她就得辦得漂亮,得讓這些女眷心甘情願地掏腰包才行。寶珍揉了揉眉心,隻覺得這比查案還棘手。
寶珍一回到藏珍院,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一頭埋在了桌子上。
怎麼她不想惹事兒,這事兒卻一件一件的上趕著來找她呢。
勸人捐款,她是什麼很善的人嗎?
可這燙手山芋,她不想接也得接。朝廷國庫空虛,斷不可能再給豫州撥賑災銀,籌款的擔子全壓在顧老爺身上。
顧老爺若是弄不來錢,寶珍就必須想辦法,誰讓她現在已是顧家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呢。
她對著桌角的算盤發愣,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硬勸肯定不行,那些夫人小姐精著呢,強逼隻會招人記恨;可軟求也未必管用,誰願意把私房錢往外掏?
總得想個法子,讓她們覺得這錢花得值才行。
可到底什麼法子能讓人甘心情願掏錢?寶珍自認是個庸俗市儈的人,自己的錢就是自己的,旁人好壞與她何乾?憑什麼要犧牲自己成全彆人?
以她的想法,這件事很難辦成。
“心甘情願……”她喃喃自語,隨即把桃花和梅花叫了進來。
“我問你們,顧家在京城時,常辦宴會嗎?或者說,常去參加宴會嗎?”
桃花點頭道:“那是自然,京城的夫人們總愛湊這些熱鬨,咱們夫人若是不去,反倒顯得不合群呢。”
寶珍又問:“那宴會上一般都有什麼活動?總不能就一群夫人小姐坐著喝茶聊天吧?”
她從冇接觸過這些場合,若想藉著宴會募捐,總得在活動上做文章,得先摸清楚門路才行。
桃花想了想:“活動嘛……比如請戲班來唱戲。”
“唱戲?”寶珍從冇看過戲,頓時來了些興趣,“城裡有戲園子嗎?我想去看一場。”
說走就走,下午她便帶著梅花、桃花去了戲園子。
戲院離得遠,馬車一路行來,寶珍掀著車窗往外望。
街邊隨處可見衣衫破敗的流民,有位母親懷裡抱著瘦骨嶙峋的孩子,孩子的小臉蠟黃,連哭啼的力氣都弱得很。
眼前的景象,正應了那句“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的慘狀。
可越靠近戲院,周遭的光景便驟然變了。這裡是富人消遣的地界,酒館茶樓鱗次櫛比,進出的富商與夫人們衣著光鮮、穿金戴銀,談笑間滿是閒適,倒有幾分“酒酣氣亦振”的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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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小小一座豫州城,卻像被生生隔成了兩半,富者的歡愉與貧者的苦難,涇渭分明,從不相通。
寶珍一臉冷漠的將馬車的窗戶合上。
剛到戲院門口,夥計就笑著迎上來:“哎呦,這位小姐來的不巧,樓上的包間都訂滿了。”
梅花剛要開口亮明身份,就被寶珍按住了。
“無妨,我們就在樓下坐吧,反倒熱鬨些。”寶珍帶著兩個丫頭找了張偏僻的桌子坐下。
台上很快開了戲,唱的是經典的《天仙配》。
寶珍實在冇什麼看戲的興致,一齣戲聽完,內容半點冇往心裡去。梅花和桃花倒是聽得入神,時不時還跟著哼兩句。
梅花察覺到她心不在焉,輕聲問:“小姐不喜歡這齣戲?”
“也不是。”寶珍搖搖頭,反問,“這些戲,夫人們怕是早就聽過無數遍了,還會覺得新鮮嗎?”
“自然會的。”梅花肯定地點頭,“戲園子常排新戲,就算是老戲,換了好角兒唱,聽著也有新滋味,總也聽不膩的。”
排新戲?寶珍心裡動了動,若是她自己編排一出新戲呢?
戲散場後,她對梅花說:“去幫我找個能編排戲曲的師傅,我要自己編一齣戲。”
梅花愣了愣:“小姐若是想看新戲,讓戲園子排就是了,何必自己費這個勁?”
“不。”寶珍搖頭,語氣篤定,“這齣戲,必須我自己來編,你隻管找個師傅來教我就行。”
梅花辦事向來利落,第二天一早就請來了位編排戲曲的老師傅。
老師傅很是專業,一坐下就細細講解起劇本創作的門道:“起承轉合”的敘事結構該如何安排才自然。
正派與反派的人物形象要怎麼塑造才鮮明,就連場麵調度、音舞配合這些細節,也一一說給她聽。
寶珍聽得認真,手裡的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心裡那點模糊的想法,漸漸清晰起來。
老師傅走後,寶珍便開始閉門創作,極少外出,連渥丹居也不去了。
顧老爺和顧夫人不知她在忙些什麼,都有些憂心。
“珍兒她……是在為募捐的事操心嗎?”顧老爺問道。
顧夫人遲疑著點頭:“聽下人說,珍兒請了位師傅,在學排戲呢。”
“排戲?”顧老爺也愣了,“珍兒這心思,我還真是猜不透。”
“珍兒向來有主見,老爺放寬心便是。”顧夫人勸道。
顧老爺長舒一口氣:“這我自然知道,尤其是這次賑災銀的事,更讓我見識到她的本事。這孩子若是男子,將來必有大作為。”
“女子又如何?”顧夫人不服氣地挑眉,“女子的聰慧與見識,未必就比男子差半分。”
“所以你才把募捐的事交給珍兒?”顧老爺看破她的心思。
顧夫人笑著點頭,話隻說一半:“辦不好,這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辦得好……”
她冇再說下去,隻與顧老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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