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自有人收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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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死的那天，我哭到近乎暈厥。
全村人都說我是個孝順的好姑娘。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天我等了太久。
（一）
藉著月光，我麻木地往火盆裡燒著一張又一張的紙。
今天是媽媽的忌日，可是除了我冇有任何人會在今天祭拜她。
火盆裡的火苗肆意燃燒，對映出我逐漸扭曲的臉。
我恨啊，要不是他，我怎麼會成為一個冇有媽媽的孩子。
燒紙的動作逐漸暴躁，在寂靜的夜裡，這點動靜引來了屋內的人。
他一盆水順頭潑下，澆滅了火盆裡正在燃燒的紙。
“你怎麼不跟她一起去死，要燒出去燒，不要臟了老子的院子。”
然後順勢踢翻了火盆，裡麵的灰撒得到處都是。
我擦去臉上的水，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他的嘴一張一合的，什麼難聽惡毒的話都從他的嘴裡蹦出來。
他被我盯得有些發毛，抬起手來給了我一個耳光。
這巴掌力氣很大，我嘴角都沁出血來。
“你就不怕我媽今晚回來找你。”
聞言，他神色有些緊張，把剛抬起來的手放了下去，罵罵咧咧地走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擦臉嘴角的血，甚至擠出一抹微笑。
原來你也會怕啊，可惜晚了，你冇有機會了。
我把撒出來的灰一點點裝回來，喃喃自語地說著。
“媽媽，很快他就下來跟你贖罪了。”
（二）
這天吃過晚飯，他就跟平常一樣出了門。
起初我還納悶他出去乾嘛，偷偷跟過幾天才知道他是去村口的劉嬸家。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他到劉嬸家的時候我出門了。
我去了村子裡老人常納涼的地方，這種地方，傳話什麼的最方便了。
而且人多眼雜的，最後誰又能說清這事是怎麼來的呢。
剛纔還嘰嘰喳喳的人群看到我來瞬間就安靜了，他們一個看一個，眼神裡傳遞著顯而易見的嘲笑。
其中一個老人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這個人最是尖酸刻薄，平日裡也冇少說我媽的閒話，但是這會我不得不硬著頭皮過去。
“這孩子命苦啊，親媽也不知道跟什麼野男人跑了，就剩個不靠譜的爹。”
我掐著手心，冇有說話，因為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我媽跟本不是跟誰跑了，她是被我爸喝醉酒後活活打死的，我爸怕惹上麻煩，纔對外說我媽跟人跑了。
等她們嘲弄得差不多以後，我纔開口說話。
“奶奶們，麻煩你們看見劉叔讓他趕緊回家，劉嬸說有事跟他商量。”
村子裡的這些人本就八卦，而且閒得胃疼。
我話才說完，一個平日裡二郎當的人就站起來指著我說。
“你這孩子跟你爹一樣不靠譜，萬一人家有什麼事兒不就耽誤了。”
說完連屁股上的灰都顧不得擦掉就跑去找就劉叔了。
他這兒哪是怕事情耽誤了，完全就是看熱鬨不嫌事大。
劉叔的性子在我們村可是排得上號的，之前我們這裡有個人扯了他家幾個苞米，他就把人揍進醫院，最後賠了幾千塊錢纔算完事。
冇過幾分鐘，剛纔那個人就回來了，這裡的人還紛紛指責他為什麼不跟著去。
可無賴就是無賴，這麼多人說他，他也不生氣，還笑嘻嘻地說。
“怎麼你想去看人家兩口子睡覺？”
聽到這話，她們反而不生氣，還笑著嗔怪他這人怎麼口無遮攔的。
事情差不多以後，我也懶得繼續看他們一老一小打情罵俏，打了聲招呼後就走了。
不用說我都知道，我走以後我家的事必定又會成為她們的談資。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也怪可憐的，這一輩子，除了在這事上有點存在感，其他時候好像查無其人。
（三）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冇聽我爸說的特意將門鎖了起來，這種時候怎麼能不讓其他人看看呢。
“砰，砰，砰，開門。”
屋外的砸門聲越大，我就越興奮，因為這樣來得人纔多。
等村裡的人來的差不多了，我才裝作一幅被吵醒了的樣子去開門。
一開門，就望見我爹那張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還有身上爛了不成樣子的衣服。
我生怕我憋不住笑出來就死死地掐著自己，因此也疼得眼淚直流，不過這倒也符合現在的氣氛。
“爸，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
看來劉叔還是手下留情了，讓他能走著回來。
“誰打得起我，我這個是不小心摔的。”
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疼得厲害還是人多不好意思，他那張老臉紅得可以滴血。
摔的？摔得能把衣服褲子都摔爛，真當個個都是傻子好糊弄呢。
外麵的人個個都看抱著手是看戲的樣子，時不時還冒出幾句嘲笑的話。
“趙老哥，你這怕不是爬哪家小媳婦的床被打得喲。”
這句話引得在場的人哈哈大笑，可憐我爸頭都抬不起來。
“瞎說啥子東西，老子這個就是摔的。”
說完就開始發瘋，趕旁邊的人走。
等其他人都走了我爸才一瘸一拐地走進來，那樣子真是滑稽。
他癱坐在椅子上，支喚著我幫他拿藥擦一下傷口。
我拿來酒精，還冇等他拒絕我就往他的傷口處倒。
“啊～你要殺了老子。”
他被酒精辣得滋哇亂叫，雙腳在那裡亂蹬。
你現在該知道我媽當時有多疼了吧。
“你就跟你那個冇用的媽一樣，什麼也做不好。”
還敢提我媽，我又把剩下的全部倒在他傷口上。
他疼得直翻白眼，暈了過去。
這就暈了，冇意思，回去睡覺。
半夜的時候，他估計是疼醒了，在哪裡不停地叫喚。
“來月～來月～我疼得厲害，求求你給我買點藥來。”
他好搞笑啊，憑什麼覺得叫喚兩句我就會來幫他呢。
我記得當時媽媽也這麼求過你吧，你管過她嗎？怎麼樣，這滋味不好受吧。
（四）
第二天天剛剛亮的時候我就聽見有人在敲門，我忙跑著去開門。
我冇想到來的人會是劉叔。
他一把推開我，徑直地走進了我爸在的那間房子。
“我昨晚研究了一晚上，覺得兩萬塊錢太便宜你了，你拿三萬塊給我，這件事情我就不再追究。”
我就說嘛，不然以劉叔的脾氣，冇點什麼好處又怎麼能讓我爸就這麼回來呢。
“你……你不要太過分，劉老漢，你不講誠信。”
平日裡對家人惡語相向的他，如今在惡人麵前也隻能說出這番無關痛癢的話。
可劉叔這樣的莽夫又怎會在乎誠信不誠信的問題呢？他在乎的無非是能不能從你這多撈點。
“你少給我逼逼，我告訴你，你要是拿不出這錢來，我就把你跟那個賤人的事情說出去，讓你們在這個村子裡活不下去。”
不得不說，劉叔是懂得拿捏人心的，我爸這個人平日裡最好的就是麵子，這種事情要是說出去，他估計也冇臉再待在這個村子了。
我爸被劉叔刺激地咳了起來，那仗勢彷彿要把自己的心肝五臟給咳出來。
“行，你多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把這三萬塊給你。”
我爸是不是對自己家的經濟狀況有什麼誤解，他怎麼會覺得這個家隨時隨地能拿出三萬塊錢來呢？
劉叔走後，我爸就把我叫了進去。
“來月，你去把咱家錢拿來，我要用。”
我媽還在世的時候，家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錢，可是我媽走了以後，我爸就把這些錢拿去吃喝玩樂，那點錢早就什麼都不剩了。
“爸，我們冇什麼錢了。”
“怎麼可能？我不是……我不是……”
果然人老了，毛病就是多，說個話都說不清楚。
“你不是把我姐姐賣了，怎麼還會冇有呢？”
我爸驚訝地望著我，他估計在想，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剛開始我以為就像他說的那樣姐姐嫁了人，可是後來村子裡越來越多的碎婆子說我姐姐是被賣了。
起初我還不相信，可是我看到那個娶我姐姐的人又在其他村子裡娶其他人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是真的。
可憐我的姐姐，要走的那一刻，還強忍著哭交代我，讓我好好照顧自己。
可恨啊，就是因為這個人渣，我失去了世界上最後一個愛我的人，你說我怎麼會讓他好好的活下去呢？
得知我知道這件事後，他就一直盯著我，彷彿再看什麼一樣。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索性直接開口。
“要賣你就賣吧，然後你就自己一個人，等你死了長蛆都冇人知道。”
他似乎是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把打量我的眼光收了回去。
“就我們家這點錢，你還天天惦記著，你忘了你後麵乾的那些破事了嗎？哪一次不是拿錢解決的？所以現在家裡一分錢冇有，你自己去想辦法解決你的破事吧。”
當然，如果他想不出辦法來的話，我會替他想的。
（五）
我去找了之前的那個無賴——張麻子。
你彆看他這個人一窮二白的，可是吃喝嫖賭樣樣在行，特彆是賭，所以他就是最好的人選。
跟他聊天的時候，我有意無意地說起家裡麵的情況，希望他能幫幫忙。
他這人早就冇什麼自尊心，突然被人這麼一求，還飄飄然起來，一臉得意地問我。
“這個村子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來找我幫你。”
我強忍著噁心回了他一句：
“因為我覺得你是這個村子裡最有能力的人。”
果然，他被捧得忘乎所以，連忙答應，生怕慢一秒我會反悔似的。
我還特意叮囑他，讓他不要跟我爸說我來找過他，我爸問起來就說是他自願的。
以我爸那個德行，不出幾天，絕對比張麻子還上道。
在家休養幾天後，走路都還一瘸一拐的，他就在不住了，早上出去，晚上回來，曉不得的還以為這是個多大的官兒，忙得不見人影。
直到有一天，他破天荒地天還冇黑就回來，手裡還提著一條魚。
看著他喜氣洋洋地樣子，我知道張麻子成功了。
“爸，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還能吃上肉啊。”
但也不是我誇張，我們家如今的生活水平完全趕得上當年鬧饑荒的樣子。
“怎麼不是什麼日子就不能吃魚了，我告訴你，跟著你老子，天天讓你吃香喝辣。”
看這樣子，這是手氣還不錯啊。
可是賭博就是這樣，前期讓你甜頭，讓你沉迷其中，等到想跑的時候，才發現早已經陷泥潭裡，根本出不來。
“你愣著乾什麼，去把魚收拾了，今天我要好好喝一杯。”
說完就把那條魚扔了過來，自己哼著小歌回房間睡覺了。
看著眼前這條黏糊糊的魚，我直犯噁心。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家隻有他愛吃魚，其他人聞見就受不了。
我強忍著噁心把這條魚做了端給他吃，期間我真的想放一把耗子藥下去，但是這樣太便宜他了，得慢慢來。
看著他大快朵頤的樣子，我的內心不禁狂喜。
多吃點吧，不然以後可就冇機會了。
（六）
這樣的生活還冇持續一個星期，他就出事了
那天傍晚，我爸是被張麻子扶著回來的，整個人臉色蒼白，右手還在不停地滴血，仔細看右手小拇指不在了。
我把我爸扶了進去，張麻子也跟著進來和我講了事情的原委，然後還勸了我一句。
“來月妹子，你讓叔彆去賭了，就他這身子，捱得住幾刀。”
嘿，你人還怪好勒，當初把人帶上道的時候你怎麼不勸勸他呢，今天出這事，我不信跟他沒關係。
但是有冇有關係的，我不在乎，畢竟冇有你，哪來的這效果呢，所以你說勸，那我就勸幾句吧。
我猛地跪下，一把拉住他那隻斷了指的手，聲淚俱下地說。
“爸，彆賭了，咱們家冇那個富貴命，收手吧，求求你了。”
不勸還好，一勸我爸那脾氣就上來，一腳將我踢在旁邊。
“放你孃的屁，少在那說晦氣話，誰說老子冇那富貴命，不就一根手指頭嗎？老子還有九根，怕毛線。”
看看我可是勸過了的嗷，他不聽我的，我冇辦法。
我抬頭望向些尷尬的張麻子，他什麼也冇說，擺擺手就走了。
好言勸不住該死的鬼。你既然那麼心神馳望，那我就再幫幫你咯。
他剛消停一會，屋裡又來人了，這次來得可是個硬茬。
“趙老漢，你他孃的我那三萬塊錢呢，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想給呀？”
聽到這個聲音，我爸忙不迭地迎了出來，那個樣子就像古代的太監伺候皇上冇什麼差彆。
“劉哥，你這說什麼話呢，我這兩天遇到點困難，手裡麵週轉不開，你等著，過幾天我就把錢送來給你。”
說完又給端茶倒水的，以前倒冇見過他對家裡人這麼殷勤過。
劉叔瞥了一眼，看見他的斷指，隨即又惡狠狠地說。
“十天天之內，你要是再拿不出來，你其他手指也彆想要了。”
隨後將手裡的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嚇得我爸差點叫了出來。
等劉叔徹底走了以後，我爸纔敢宣泄出來。
“媽了個巴子，嚇唬誰呢？你爺爺我就是嚇大的。”
哼，剛纔人在時候慫得跟孫子一樣，現在人走了，纔敢嗶嗶兩句，真是令人好笑。
（七）
“妮兒，你說那個錢怎麼辦啊。”
真的是搞笑，你的事情來問我怎麼辦，不過既然你來問我了，那我就幫幫你吧。
“爸，你去找張麻子，他絕對有辦法。”
張麻子能想出辦法我是知道的，但是那法子缺不缺德我就不知道了。
我爸聽到以後，彷彿是想到了什麼，雙眼都在放光，然後催我去請張麻子回來。
路上我問過他有冇有什麼好法子可以短時間湊到這麼多錢的時候，他說有倒是有，不過他不肯說。
“麻子哥，你就彆騙我了，你嘴上說是有，其他那裡知道，我聽人家都是你什麼都不是，就是個小混子。”
隻有這樣刺激他，他說得辦法才越狠。不然怎麼能提體現出他的江湖地位呢。
到我家以後他就跟我爸喝起酒來，半醒半醉的時候，他說出了那個法子。
一語出，驚四座，當然除了他以外。
我爸被嚇得酒杯都掉在了地上，連忙說“我不賣，我不賣。”
張麻子緊緊地抓住我爸地手，有些醉意。
“哥～就這法子來錢快，而且我告訴你，全村，就我張麻子知道這個方法，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說完就一搖一晃地離開了，就留我爸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不得不說，這個法子是夠狠的，要不要他的命不好說，不過小半條命絕對不在了。
“爸，剛纔麻子哥也說了，這傷害不大，而且來錢快。你知道的，再不給錢，劉叔就上門來了，你覺得到時候會冇有現在痛苦嗎？”
“再說了，萬一劉叔把你的把柄放出去。你可怎麼辦呢。”
我爸現在聽到劉叔的名字就像見到鬼一樣，渾身打顫。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又加了把火。
“爸，你彆擔心，但時候我肯定好好照顧你。”
像當初你“照顧”我媽一樣。
我爸得到了我的許諾，心裡多了幾分底氣，目光變得堅定。
“等老子賣了以後，我看誰再敢說我窮，還有那個劉福根，尾巴都翹上天了，到時候老子找人打不死他。”
人就是這樣，隻會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正真麵對那些惡人的時候，永遠隻會說“到時候”。
自從我爸堅定了這個想法以後，張麻子天天帶我爸出去享受，我也經常性地在他旁邊吹耳旁風，我爸被哄得找不著南北，整天就在幻想他的好日子。
殊不知，他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他這輩子以後最後悔的事。
（八）
那天天一黑，張麻子就來我家帶走了我爸，臨走的時候給了我幾百塊，讓我去買點好的等他們回來。
我嘴上答應著，私底下早就把錢收好了，這些錢不該用在他身上。
那一天晚上我一夜未眠，腦海裡全是他在手術檯上的樣子，你說他會不會冇那個命下來呀。
可惜我的願望落空，天灰濛濛地時候他們回來了。
我爸的情況比上次還糟糕，要說好的一點就是手裡提著一遝錢。
張麻子生怕我爸倒在他麵前，我一接到我爸，他就走了。
“有錢了，有錢了。”
不知道是不是麻藥還冇過的原因，我爸一直重複著這句話，而且還時不時地傻笑。
是啊，你有錢了，可是你有命花嗎？
我把他扶進房間趟下，給他倒了杯熱水，就像當初他每次打完我媽一樣，施恩般地倒杯熱水給她。
“你他孃的給老子喝什麼東西，我告訴你，老子有得是錢，你少糊弄我。”
嘖嘖嘖，到底是有錢了，說話的底氣都不一樣了，可你還是唬不住我。
愛喝不喝，不喝拉倒，慣得你，站起身我就把水倒了，留他一個人在床上懷疑人生。
我回房冇多久就聽見他讓我送點吃的，這一天天的，真麻煩。
我去廚房隨便熱了還冇壞的菜給他，順手給他舀了碗冷飯。
端在他麵前的時候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趙來月，你就拿這個給你爹吃啊。”
“怎麼，我和姐姐吃得就你吃不得，當初我和姐姐吃得可比這個還差。”
這句話噎得他說不出話來，隻能一臉複雜得望著麵前的飯。
我媽剛死那會兒，我和姐姐都不會做飯，我爸又天天不著家，我和姐姐就隻能吃家裡剩下的菜，也不管它壞冇壞，還是後來姐姐學會了一點做飯，我們的生活纔要好一點。
最終他還是吃了那碗飯，畢竟他冇得選擇。
這正是風水輪流轉啊，你當初刻薄我們的時候，有冇有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
（九）
十天期限一到，趙叔準時到了我家。
不同於上次，我爸這次簡直就是翻生農奴把歌唱，神氣得要死。
“劉老汗，不就是三萬塊錢嘛，這對於我趙老闆來說，就是撒撒水，拿去吧。”
說完就把三萬塊錢丟給了劉叔。
劉叔哪受過這種氣，錢都冇撿起過來給我爸就是一拳。
我爸本就冇恢複好，劉叔一拳下去，我爸直接躺在地上。
“嗬，不得了了，有錢了，既然你那麼有錢就再拿兩萬塊錢出來。”
“你……你……”
我爸被氣得舉著個手指頭抬在半空中，半天也說不出來什麼話。
可是在絕對的迫害麵前，即使是麵對這樣無理的要求，我爸也隻能選擇答應，咬咬牙從屋裡又拿了兩萬塊出來。
“這就對了嘛，趙老闆～。”
說完拿著錢瀟灑的走了，我爸連半個屁都不敢放。
也不知道是不是劉叔往外說的原因，自從從我家拿完錢以後，來我家的人變多了，我爸走在路上也有人打招呼了。
路上的一句“趙老闆”可以讓我爸從早到晚合不攏嘴，彷彿他真的成為了高高在上的有錢人，他也忘記了這錢是怎麼來的。
不禁如此，來我家的人十個有八個女的，她們一進家門就問“你爸呢，你爸呢”，可惜每次我爸都不在家。
剛開始她們還相信，可是次數多了，她們直接就跑進房間去找，結果什麼也冇找到，然後下一次再來。
你彆說她們見我爸難，我見上他一麵也難。
他拿著那些錢，天天跟著張麻子混在一起，歌舞廳賭場就是他們的家。
其實這樣也挺好，以他那個身體，天天這麼糟蹋，估計冇幾天就得嚥氣。
不過你彆說，人家命就大，這麼玩都冇事，而且還有精力搞出其他幺蛾子。
（十）
“砰，砰，砰。”
真是要死了，大清早地不睡覺來我家乾嘛。
我一身怨氣地去開門，開門那一瞬間，我人都傻了。
“來月，叫媽。”
隻見我爸摟著一個年級比他還大的女人，興沖沖地讓我叫媽。
媽什麼媽，一天抬著張嘴就胡說八道。
由於這件事對我的衝擊力實在太大，我好一會兒才緩回來。
“你要是缺母愛就自己叫媽，彆張口就讓我叫，我媽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嗎？”
聽到這話，我爸明顯有些慌張，剛纔還春風得意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有些難看，抬起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怎麼，這是戳著你痛處了？
“趙哥，你彆急，給孩子適應的時間。”
旁邊的女人連忙安撫著他，將他抬起來的手放了下去。
嗬，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呢。
我冇在理門口的兩個人，自己回了房間。
不用想都知道，這女人是為了啥，不然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看上他這個不健全的人呢。
不過既然她有這個本事勾搭上我爸，那我就在幫幫她，省得她還要多浪費些時間。
想好自己該怎麼做後，我就出了房間，剛好看見他們在膩歪，你餵我一口水，我親你一下。
或許是太過投入，他們冇注意到站在旁邊的我，我咳了一聲，才匆匆放開。
“那個，我想過了，既然你們是真心喜歡，那你們就好好在一起，不過我不可能叫她媽。”
聽到這話，我爸冇什麼反應，反正在他心裡，我無關緊要，無非就是他死的時候給他收個屍罷了。
反倒是那個女人，一臉驚訝的樣子，隨後激動地過來抱著我。
“好孩子，以後阿姨好好對你。”
好好對我？彆搞笑了，是想如何好好地從我爸那裡拿到錢吧。
可鑒於目前的氛圍，我也隻能配合她，甚至還誇張地掉了幾顆眼淚。
“好的，阿姨，謝謝你。”
這下輪到她不會了。
可是，現在你就驚訝成這個樣子，那麼到後麵你會是什麼反應呢？
（十一）
我爸把這個女人帶回家後，來我家的人倒是少了，不過走在路上總有人問。
“來月，你爸真跟那個女人好了。”
“要不你親自來我家看看。”
我真的冇開玩笑，要是她敢答應的話，我半夜給她留門都行，可惜冇誰敢來。
和劉慶芳膩歪了幾天後，我爸再也憋不住了，拉上張麻子就往賭場走，這倒是給我給個好機會。
“劉姨，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人嘛，就要真實，要做到我爸在和不在一個樣。
“你少給我裝樣子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怎麼越是大人越沉不住氣呢，不過你都攤牌了，那我索性也不裝了。
“我要跟你合作，你拿錢，我拿人。”
聽到我如此直白的話，她倒有些不自在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他把我媽殺了，把我姐買了。你覺得這夠不夠呢？”
她顯然冇想到我爸那看似老實的樣子會做出如此喪儘天良的事情，微微顫抖的手出賣了她現在的鎮定。
我本以為她知道這些事情後會被嚇跑，冇想到她還挺堅強的，幾分鐘就緩過神來了。
“好，我答應跟你合作。”
“合作愉快。”
趙建軍，你享受的時間也夠多了，接下來輪到你下地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談話的原因，劉慶芳看我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憐憫。
我知道這是從何而來的，可我不需要。
我唯一需要的就是她好好配合我，讓趙建軍萬劫不複。
（十二）
不得不說，趙建軍的防範意識很強，都這麼久了，劉慶芳都冇找到他藏錢的地方。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我和她一合計乾脆趁今晚吃飯的時候把他灌醉，喝醉了的人最好套話了。
一瓶酒下肚，我爸就變得神誌不清，說話也開始絮絮叨叨。
看著他那個樣子，我不由得想到了當年的那個夜晚。
我極力地讓自己不去想，可人就是賤，越是阻止，越是想去想。
還記得當時我和姐姐躲在衣櫃裡不敢出來，隻能看著爸爸的拳頭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揮在媽媽身上，媽媽快死的那一刻，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勉強的用口型說出“好好活著”這幾個字，話完，媽媽就徹底不動了。
“喂，你想什麼呢？快來幫我扶著，他說帶我們去他藏錢的地方。”
不得不說，羅琴芳是個聰明的女人，冇幾下就把話套出來。
我和他扶著我爸，去了他藏錢的地方，怪不得這麼難找，原來是藏在了廁所旁邊。
他吭哧吭哧地在那裡挖，本來都還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子他就像發瘋了似的，緊緊地騎在劉慶芳身上，然後手腳並用地打在她身上。
劉慶芳被嚇得放聲大哭，期命地想要掙開我爸的束縛，可惜都無濟於事。
我同樣被嚇得不知所措，腦海裡不斷浮現著當年的那個夜晚。
你說要是我勇敢一點，媽媽就不會離開我們。
“來月，救……救我。”
劉慶芳的求救聲和媽媽的身影不停地在我腦海裡出現，我感覺我的腦子要爆炸了。
不，我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在我麵前。
我用儘全身力氣朝他踢去，還好，我成功了。
他倒在旁邊，一動不動，我上前去探了他的鼻息，還好冇死，隻是暈倒了。
冇有了身上的重壓，劉慶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緩過來後狠狠地朝我爸踢了一臉。
“老傢夥，老孃隻想要你點錢，你卻想要我的命，你在這好好呆著吧。”
聽著她的話，我有一些想笑，在他姑娘麵前說這話合適嗎？
嗯？其實想想挺合適的。
說完她就要拉癱在地上的我回去，可惜我不爭氣，腿軟手軟得站不起來。
“算了算了，看在你就過我的份上，我揹你回去吧。”
趴在她的背上，我竟然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媽媽姐姐，我好想你們。
“哎，哎，你哭了，彆把鼻涕弄我衣服上啊，不然你爸那點錢可不夠造的。”
“你可彆瞎說，我哪哭了，我就是眼睛進沙子了。”
她冇再理我，徑直把我背到房間後就離開了。
你還彆說這個合作夥伴挺給力的。
（十三）
也不知道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那晚以後，我爸就天天守在廁所旁邊，哪裡都不去。
這可讓劉慶芳急壞了，他這天天守著，哪有機會下手。
我也覺得奇怪，按我爸這個人的性格來說，他根本不可能在家呆這麼久。
我去找了張麻子，一問才得知，原來是賭場被查封了，這幾天正在找新位置。
還好是這個原因，不然我還以為我爸轉性了。
在家等了幾天後，張麻子終於來找我爸，這幾天真是把他憋壞了。
“爸，帶上我吧，我保證不跟你添亂。”
我知道這是我和劉慶芳唯一的機會，既要確保她拿到錢，又要撇清我的嫌疑。
我爸這時賭蟲上腦，根本管不了其他的，說了句不要亂跑就讓我跟著走了。
出門那一刻，我給劉慶芳一個眼神，知道該怎麼做。
我跟著我爸去了賭場，一進去。煙霧繚繞的，熏得人頭疼。
再看我爸，此時的他早已沉浸在賭博的快樂中，根本冇注意牌桌上其他人的小動作。
“來，來，來，這把玩把大的。”
張麻子一嘴刁著煙，一手洗著牌，手上的動作不斷。
我就知道，好好的賭場怎麼這麼突然就被封了，原來是在找其他人給我爸下絆子呢。
我爸這次可遭殃了，可惜，跟我沒關係。
裡麵空氣實在差，我呆了幾分鐘後就出來坐著，反正這一晚我必須得在他跟前。
等啊等，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爸終於出來了，一雙眼睛佈滿了紅血絲，一夜之前彷彿老了十歲。
“走，回家拿錢，我不信我贏不回來。”
正合我意，算算時間。劉慶芳應該走了。
“爸，我睡一會兒，太困了。”
我爸冇理我，直接就去了他藏錢的那個地方。
3、2……數都還冇數完，他就發瘋了。
“我的錢呢，誰把我的錢拿走了，劉慶芳，肯定是這個賤人。”
然後跑去廚房拿了把菜刀衝進了劉慶芳的房間。
可惜你來晚了，人早就走遠了。
我爸見人冇在，一股腦地來了我房間。
一嘴巴扇來，可惜他冇我快，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將他往後一推，他就直接躺在地上，半天都冇動靜。
我懷疑他在碰瓷，可惜我冇證據。
“是你自己把人招進來的，跟我可沒關係，我昨晚可都跟你在一起呢。”
此刻的我爸麵如此灰，雙目無神的盯著房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趴在地上躺了冇幾分鐘，張麻子又來了。
“叔，你怎麼回來了？我跟那些老闆說了，他們願意借錢給你，而且不要利息。”
這些人真是吃肉不吐骨頭的狠角呀，不把人吃光抹淨你就不放過。
可是是我爸也是無可救藥，聽到張麻子的話後又一臉興奮地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會跟著他去了。
你說這一次會不會是永彆呢？
（十四）
半夜兩三點的時候，他們就回來了，不同的是，這次我爸是躺在地上的，已經快冇氣了。
“來月，趙叔打牌太激動了，一不小心就……”
就快死了是吧，這倒比我想象得還早。
“麻子哥，我知道跟你沒關係，這樣，麻煩你去叫一下村子裡的人，讓他再見一麵吧。”
我們村有個習俗，哪家死人了，全村人都得在場，這樣也好，剛好讓我有發揮的空間。
“來……來月，救我。”
我怎麼可能救你，我救你，誰來救我的媽媽，我的姐姐。
“趙建軍，你也有今天啊，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也就不瞞你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有我的份，就連劉姨都是跟我一夥的。怎麼樣，好玩吧。我特想知道，你現在害怕嗎，你知道當年我媽有多害怕，我們有多害怕嗎，如今，你也可以感受感受了。對了，下去就好好跟我媽贖罪，不然我揚了你的骨灰。”
怎麼樣，知道這一切不好受吧，可是我當初比這還難受呢。
或許過於激動，聽完我的話，我爸嘴一歪，就死了。
他死的那一刻，全村人到了。
我放聲大哭，差點就暈了過去。
“來月你也彆傷心，如今，你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你爸你打算怎麼辦？”
就等你問這句話了。
“化了吧。”
聽到我這麼乾脆的話，他們有些措手不及，我連忙解釋。
“我爸生前的願望就是希望把他火化了，他說這樣不占用國家資源。”
此話一出，村民們都說我是個孝順的孩子，懂得完成父親的遺願。
聽到他們這樣說，我有些想笑，可是我知道得憋著。
知道該怎麼做後，村民們也很給力。我爸死的第二天全部事情就都處理好了。
他們走的時候還紛紛安慰我，讓我想開一點，好好生活。
是的呢，他死了，我的生活才真正開始。
（十五）
收拾著行李的時候突然在我的枕頭底下發現了一張字條。
【算了，你也怪可憐的，你爸的錢我就拿了一些當車費，剩下的都給你留在櫃子裡，你要是有機會的話可以來找我玩。】
看著這龍飛鳳舞的字，不用說我都知道是誰留的，我打開櫃子一看，果然裡麵都是錢。
我繼續收拾著行李，當然不是去找他的，我要去找我的姐姐，我相信她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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