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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永恒的幸福與變革的明天 第12章 朝花夕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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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生組的事務所

阿叔坐在椅子上,對麵是垣原。

煙霧在空氣中繚繞,像是鬼魂。

“我打聽到了一些訊息。”

“可能和船鬼組有關。”

垣原的眼睛眯起。

船鬼組。

安生組的鄰居,事務所就在他們樓上。

也是競爭對手,一直想要吞並安生組的生意。

“說下去。”

“他們的二把手鈴木。”

“最近和幾個華人爆破組的人走得很近。”

“爆破組?”

“對。”

阿叔吐出一口煙。

“專門做綁架、勒索的那種。”

“而且…….”

“船鬼組的事務所就在你們樓上。”

“要下手的話,非常方便。”

“還有。”

阿叔繼續說,像是突然想起什麼。

“鈴木一直想要你們的錄影帶生意。”

“他開了個成人電影公司,投資很大。”

垣原站起身。

“老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阿叔。

“這個訊息如果是真的。”

“你會得到應得的報酬。”

“我隻是想幫忙。”

阿叔謙遜地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畢竟,安生老大對我有恩。”

“我隻是想報恩而已。”

垣原盯著他看了幾秒鐘。

試圖從這張和善的臉上,看出一絲破綻。

但什麼都沒看到。

隻有真誠,隻有善意,隻有一個老人的樸實。

他轉身離開。

門關上的瞬間。

阿叔的笑容變得更深了。

船鬼組事務所

門被踢開。

砰!

木門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垣原帶著十幾個小弟衝進來。

但事務所裡空蕩蕩的。

沒有人。

隻有一些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

桌椅、檔案櫃、海報、雜物。

“媽的……”

垣原咒罵著,在房間裡四處翻找。

踢翻紙箱,撕開櫃子,掀開桌子。

像是瘋狗在尋找獵物的氣味。

一個紙箱被踢翻。

裡麵散落出幾盒錄影帶。

垣原撿起一盒,看了看。

封麵上是穿著暴露的女人,做著誘惑的姿勢。

標題用紅色的大字寫著:“東京夜未眠

第三集”。

可以看出是粗製濫造的地下色情片,畫質差,燈光差,連封麵設計都很low。

垣原把錄影帶扔到一邊。

“老大!”

阿金在角落裡喊道。

“你看這個!”

垣原快步走過去。

阿金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個小東西。

一顆金牙。

上麵還沾著一點暗紅色的東西。

血跡。

已經乾涸的血跡。

垣原接過來。

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是安生的。

他經常和安生在一起,對他的氣味再熟悉不過。

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嘉倫的號碼:

“鈴木最近在乾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嘉倫慵懶的聲音:

“他搞了個電影公司。”

“投資挺大的,租了倉庫當攝影棚。”

“我好幾個姐妹都去那邊做演員了。”

垣原結束通話電話。

“高山。”

他轉向自己的頭馬。

“把鈴木抓來。”

“可是老大。”

高山有些猶豫,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畢竟是同門。”

“同屬三光聯合會,沒有確鑿證據的話,我們動他,會長那邊不好交代……”

“我們是黑社會。”

垣原猛地轉身盯著高山。

“要講證據的話,不如去做警察。”

“要走法律程式的話,不如去做律師。”

“我們是黑道!”

“誰他媽的動了我們的人,我們就讓他付出代價!”

“去!現在就去!”

高山嚥了口唾沫。

“是,我這就去辦。”

他帶著幾個人,匆匆離開。

……………………………………………………………………………………………………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在地麵上,形成一灘暗紅色的水窪。

在昏暗的燈光下,那灘血像是一麵鏡子,映照著天花板上的鐵鉤。

鈴木被剝光了衣服。

四根鐵鉤穿透他背部的肌肉。

將他像烤鴨一樣吊在半空中。

雙腳離地大約二十厘米,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懸掛在那四個傷口上。

每一次呼吸,傷口都會擴大一點。

每一次掙紮,鐵鉤都會勾得更深。

“垣原!你他媽瘋了嗎!”

“華人爆破組。”

垣原在他麵前踱步,手裡拿著那根鋼針。

在手指間轉動,像是轉筆。

“他們在哪?”

“什麼,什麼爆破組……”

鈴木的聲音虛弱,像是快要斷氣。

“還裝?”

垣原笑了。

“安生老大的金牙都在你那裡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鈴木嘶吼著,用儘最後的力氣。

“那四個華人是蛇頭!”

“是幫人偷渡的!”

“他們哪有膽子搶劫!哪有膽子動安生老大!”

阿叔適時地開口:

“他在撒謊。”

“自從月下惡鬼出現後,新宿就沒人敢碰人口生意了。”

“所有的蛇頭都跑了,或者死了。”

“現在還敢做偷渡生意的隻有不怕死的瘋子。”

鈴木瞪大眼睛。

他當然不能說實話。

那四個華人確實是他雇來的。

但不是綁架,不是爆破。

而是剪片。

他們是專業的視訊剪輯師,偷渡過來的,黑戶,便宜,好用。

如果承認了,就等於承認自己侵占了安生組的錄影帶生意。

就等於承認自己違反了黑道的規矩。

那比被懷疑綁架還要糟糕。

垣原走到角落,那裡有一個煤氣爐。

上麵架著一口鍋。

鍋裡的油已經燒到冒煙。

兩百度以上的高溫,足以在瞬間燙熟任何東西。

他端起那鍋滾燙的熱油。

慢慢地,像是端著珍貴的美酒。

走到鈴木麵前。

滋啦——!

像是在煎肉排。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回蕩在倉庫裡。

像是地獄裡惡鬼的哀嚎。

垣原閉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氣。

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像是在聞玫瑰的芬芳。

像是在品嘗美酒的醇厚。

像是在享受一場盛宴。

他睜開眼睛。

“讓我們做道特彆的天婦羅。”

砰!

倉庫的門被踢開。

巨大的聲響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像是炸雷。

船鬼組老大帶著二十多個小弟衝了進來。

“垣原!”

船鬼組老大舉起槍,指著垣原的頭。

“你他媽的瘋了嗎!”

垣原回過頭。

像是剛剛才注意到有人進來。

“啊,船鬼老大。”

他的聲音很輕鬆,像是在打招呼。

“晚上好啊。”

就像這裡沒有正在被拷問的人。

就像他手裡沒有沾滿血。

就像一切都很正常。

“放人!”

船鬼組老大咬牙切齒。

“拿出鈴木綁架安生的證據!”

“否則你就等死吧!”

垣原這纔回頭,尋找阿叔。

那個提供情報的老頭。

那個說鈴木和華人爆破組有聯係的老頭。

但老頭早已消失無蹤。

就像從未出現過。

就像是一個幻覺。

操。

垣原在心裡咒罵。

被耍了。

徹底被耍了。

但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慌亂。

反而笑得更開了。

“否則怎樣?”

他舔了舔嘴唇。

“你要在這裡開槍?”

“你知道規矩的。”

船鬼組老大咬著牙。

他的手指慢慢收緊。

砰!

一聲槍響。

子彈打在垣原腳邊的地板上。

水泥地麵炸開一個小坑,碎石飛濺。

煙霧從槍口升起。

“下一次。”

船鬼組老大冷冷地說。

“就不會打偏了。”

“其實……”

垣原突然開口。

“我早就知道那個老頭不可信。”

“什麼?”船鬼組老大皺眉。

“他的情報太詳細了,詳細得不正常。”

垣原聳聳肩。

“而且我從來沒見過他,他怎麼會突然來找我?”

“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以為……”

垣原指著半死不活的鈴木。

“他喜歡這樣。”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垣原。

“你他媽……”

鈴木差點氣暈過去。

如果不是被鐵鉤吊著,他已經倒在地上了。

三天後

船鬼組本部

垣原跪在地板上。

麵前是船鬼組老大,旁邊是三光聯合會會長。

“斷指?”

船鬼組老大冷笑,聲音裡滿是諷刺。

“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

“你覺得斷根手指就能解決?”

“把手留下!”

“沒了手,我怎麼做事?”

垣原抬起頭,眼中沒有恐懼,隻有某種奇異的平靜。

“安生老大失蹤,組裡的錢也沒了。”

“沒了手,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麼帶領安生組?”

“那就把錄影帶生意讓出來。”

會長開口。

“船鬼組一直想要那塊地盤。”

“讓給他們,這事就算了。”

“組裡的錢都被偷了。”

垣原說。

“再沒了錄影帶生意,安生組就完了。”

“小弟們連飯都吃不上。”

“那你想怎樣?”

船鬼組老大不耐煩了。

“要麼斷手,要麼讓出地盤。”

“沒有第三個選擇。”

垣原低著頭,看著地板。

然後,他用一種近乎純真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說:

“我非常喜歡吃聖代。”

所有人都愣住了。

聖代?

這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

這個瘋子在說什麼?

“垣原。”

會長皺眉,語氣嚴厲。

“你在說什麼?”

“這不是開玩笑的場合。”

“品嘗甜味。”

垣原繼續說。

“主要靠舌尖。”

“舌尖上的味蕾最密集,最敏感。”

“能感受到糖的甜美”

“能感受到奶油的細膩”

“能感受到水果的酸甜”

他抬起頭,像是在說某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沒有了舌尖。”

“就再也嘗不到甜味了。”

“就再也無法享受聖代了。”

垣原從懷裡掏出一塊白布。

他張開嘴。

用白布拽出自己的舌頭。

整條舌頭被拽出口腔外,暴露在空氣中。

他從腰間抽出短刀。

舉起。

對準舌尖。

沒有猶豫。

沒有停頓。

啪嗒。

血噴湧而出。

染紅了白布,染紅了衣服,染紅了地板。

垣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有慘叫。

沒有呻吟。

甚至沒有一絲顫抖。

他隻是平靜地用白布包好那截舌尖。

然後恭敬地放在船鬼組老大麵前。

雙手奉上,像是在獻祭。

深深鞠躬,額頭幾乎觸地。

然後站起身。

他的眼神很平靜。

甚至可以說是滿足。

他轉身推開門離開。

留下一屋子被徹底震撼的黑道大佬。

船鬼組老大看著桌上那塊血淋淋的白布。

“這個瘋子……”

“這個他媽的瘋子。”

會長目眩良久。

同一夜晚

新宿某處夜總會

霓虹燈在雨後的街道上投下五顏六色的倒影。

夜總會的招牌閃爍著:“paradise”

但這裡不是天堂,這裡是另一種地獄,一種用金錢和肉體交易構建的地獄。

阿一走進夜總會。

“小麗。”

他叫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服務員愣了一下,看了看名單,為難地說:

“客人,小麗她,最近身體不太好。”

他從錢包裡抽出幾張萬元大鈔,放在托盤上。

服務員看著那些錢最終點點頭,轉身去叫人。

十分鐘後。

包廂的門開啟。

小麗走進來。

三十來歲,但看起來像四十歲,這個行業會加速衰老,每一個夜晚都在榨乾生命。

臉上貼著創可貼,遮住新的傷口。

左眼周圍有淤青,用厚厚的粉底遮蓋,但還是能看出來。

缺了幾顆牙,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缺口,很難看。

沒人會點她。

因為她不美。

因為她不年輕。

因為她傷痕累累。

在這個隻看外表的世界裡,在這個把女人當商品的行業裡,她已經沒有價值了。

她是滯銷品。

是過期貨。

是被市場淘汰的失敗者。

但阿一會點她。

每次都點她。

包廂裡。

阿一遞給她一百萬日元。

嶄新的鈔票,厚厚一遝。

小麗愣住了。

“我想聽你講故事。”

“故事?”

“對。”

阿一認真地點頭。

“關於你男朋友的故事。”

“他是怎麼打你的。”

小麗的身體開始顫抖。

這是她最不想回憶的事。

她開始講述。

如何被按在地上,如何被拳打腳踢。

如何被用煙頭燙,如何被用刀劃。

如何求饒,如何哭泣,如何絕望。

正常人聽了隻會同情或憤怒。

但阿一在咽口水。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手不自覺地放在腿上。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看著他的後背,就想拿起枕頭悶死他。”

“想拿起刀捅進他的心臟。”

“想趁他睡著的時候,用他的皮帶勒死他。”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絕望:

“但我不敢,我太懦弱了。”

“我怕失敗。”

“我怕他醒來會更殘忍地折磨我。”

眼淚流下來,打濕了阿一的衣服。

“我來。”

阿一說。

小麗愣住了。

抬起頭,看著他。

以為這隻是安慰。

以為這隻是玩笑。

她苦笑著搖搖頭:

“算了,謝謝你的好意。”

“我隻是說說而已。”

阿一沒有回應。

下班後。

他騎著自行車,隱秘地跟在小麗身後。

保持距離,不讓她發現。

他看著她走進那棟公寓樓。

他停在樓下。

幾分鐘後透過窗戶,他看到了裡麵的場景。

男人正抓著小麗的頭發。

把她的臉狠狠按在地上。

“賤人!今天怎麼才這麼點錢!”

“如果不是你把我打成這樣,客人也……”

啪!

響亮的耳光。

小麗被打得跌倒在地,嘴角滲出血絲。

男人點燃一支煙。

扯掉她的衣服。

煙頭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阿一的眼睛死死盯著窗戶。

動作越來越快。

樓上,慘叫聲還在繼續。

但他轉身離開了。

他沒有“幫助”她。

或者說。

他已經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了她。

淩晨5:00

阿一的公寓

他癱倒在床上。

疲憊像黑色的潮水,將他拖入噩夢的深淵。

十七歲的阿一。

還是高中生的阿一。

他縮在那裡,鼻血混合著眼淚流淌。

“廢物就該有廢物的樣子。”

帶頭的不良少年踩著他的臉。

皮鞋的鞋底壓在他的臉頰上,將他的臉壓進汙水裡。

其他人鬨笑著。

閃光燈此起彼伏。

他們在拍照。

要讓全校都看到他的醜態。

要讓他永遠抬不起頭。

“為什麼……”

阿一哭著問。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做錯了什麼。”

“因為好玩啊。”

對方笑著說,像是在說最理所當然的事。

“看你哭的樣子,很好玩。”

“看你害怕的樣子,很好玩。”

“看你絕望的樣子,很好玩。”

他蹲下來,抓住阿一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

“你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我們開心。”

“懂嗎?”

“住手!”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美麗、善良、勇敢的她。

班上最受歡迎的女孩。

成績好,長得漂亮,對每個人都溫柔。

她衝過來,推開那些人:

“你們太過分了!”

“哦?”

不良少年露出笑容。

“要英雄救美?”

“我去告訴老師!”

她轉身要跑。

“去啊。”

不良少年抓住她的手腕。

“不過在那之前……”

他們圍住了她。

阿一看著那個場景。

“不要碰我!”

她的眼神穿過人群。

死死盯著他。

“為什麼不救我?”

“為什麼隻是看著?”

阿一想動。

想站起來。

想衝過去。

但身體動不了。

恐懼像鐵鏈一樣束縛著他。

懦弱像毒藥一樣麻痹著他。

他隻能看著。

隻能數著。

隻能聽著她的哭泣和求饒。

然後夢境突然扭曲。

她的表情變了。

從絕望變成了

期待?

從憤怒變成了

邀請?

“為什麼不加入他們?”

她的聲音在問。

“為什麼不一起?”

“這樣我就不會覺得自己特殊了。”

“這樣我就能接受這一切了。”

“這樣我的痛苦就有意義了。”

阿一猛地驚醒。

坐起身,大口喘息。

汗水濕透了衣服。

雙手抱著膝蓋,像個巨大的嬰兒。

“她失望了。”

他喃喃自語。

“因為我……”

因為我沒有救她?

不。

因為我沒有阻止他們?

也不對。

阿一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她失望了因為我沒有加入他們。”

對。

就是這樣。

她想看到的,是他也成為施暴者中的一員。

隻有這樣,她纔不會覺得自己特殊。

隻有這樣,她才能接受這一切。

隻有這樣,她的痛苦纔有意義。

早晨7:00

東都精密總部

晨光如金色的瀑布般傾瀉而下,穿透落地窗,將整個辦公室染成琥珀色。

神永新二坐在辦公桌前。

手中的鋼筆在檔案上快速移動,簽字、批註、標記。

今天有很多工作。

季度報告需要審核。

新專案需要批準。

人事調動需要確認。

還有下午的工廠視察,明天的員工聚餐……

但他的動作很從容。

不急不躁,每一個簽名都工整,每一個批註都清晰。

他穿著黑色西裝,領帶上彆著一枚藍寶石領針。

輕柔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

咚咚咚——

“請進。”

新二沒有抬頭,繼續簽字。

佐佐木美咲推門而入。

她今天穿著米色的套裝,頭發整齊地盤起。

手中的資料夾整齊地貼在身側。

看起來乾練、專業、可靠。

“社長,下午兩點的工廠視察已經安排妥當。”

“車輛已經準備好,相關部門的負責人也已經通知。”

“辛苦了,美咲小姐。”

“視察結束後。”

他合上資料夾。

“大家一起吃頓飯吧。”

“最近都很辛苦,是該放鬆一下了。”

“真的嗎?”

美咲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但隨即,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她臉頰微紅,低下頭:

“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怎麼會。”

新二站起身,走到美咲麵前:

“東都精密是由每個人組成的。”

“大家都是家人。”

“家人在一起吃飯,是最自然的事。”

美咲的眼眶有些濕潤。

家人。

這個詞,對她來說太珍貴了。

離婚後,她一個人帶著女兒。

被前夫拋棄,被社會歧視。

找工作時處處碰壁。

“單親媽媽?不穩定,不要。”

“孩子生病了怎麼辦?會影響工作。”

“我們需要能全心投入的員工。”

她幾乎絕望了。

直到遇到神永新二。

這個年輕的老闆,給了她工作,給了她尊重,給了她家的感覺。

“我會通知大家的。”

“謝謝您,社長。”

轉身離開。

門輕輕關上的瞬間。

高橋正雄推門而入。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彙。

一個溫暖如春。

一個沉重如山。

高橋在桌前三米處停下,開始例行彙報:

“seele那邊,正在持續進行對箱根的改造。”

“第三新東京市的地下設施建設進度符合預期。”

“負責建造開發的,已經全是我們的人了。”

“每一份圖紙,每一個進度,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新二點頭,繼續翻閱檔案。

“另外...”

“最近新宿那邊不太平。”

“安生組老大失蹤,船鬼組蠢蠢欲動。”

“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似乎想要引發更大的衝突。”

他緩緩放下鋼筆。

抬起頭,看著高橋。

“需要我們介入嗎?”

高橋試探性地問。

“我可以安排人。”

“高橋先生。”

新二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

“你女兒的生日快到了吧?”

高橋愣住了。

這個話題的轉變太過突然。

從新宿的黑道衝突,到女兒的生日。

完全不相關的兩件事。

“是。”

他下意識地回答。

“在15號。”

“12歲?”

“是的。”

新二站起身。

緩緩走到落地窗前。

城市在他腳下鋪展開來。

鋼鐵的森林,玻璃的海洋,無數的生命像螞蟻般忙碌。

陽光在他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金邊。

讓他看起來既神聖又危險。

既溫柔又冷酷。

“重要的年紀。”

他的聲音很輕。

“從女孩變成少女的年紀。”

“開始有自己的想法,開始質疑大人的話,開始尋找自己的路。”

“也是...

“最需要父母的年紀。”

他轉過身。

湛藍的眼睛直視著高橋。

“而且沾了血的手。”

“切不出好看的生日蛋糕。”

“這種小事。”

新二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另一份檔案。

“不用麻煩您。”

“下午我去工廠視察,明天和大家聚餐。”

他翻開檔案,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天氣:

“等假期結束...”

“這些垃圾,我一個人處理就夠了。”

新二的表情重新變得溫和,眼中的冷意消失,重新被溫柔取代。

就像換了一個人。

“對了。”

他看著高橋。

“你女兒喜歡什麼禮物?”

高橋張了張嘴。

卻發不出聲音。

禮物?

女兒喜歡什麼?

她喜歡的顏色是什麼?

粉色?藍色?還是紫色?

她最愛的卡通人物是誰?

哆啦a夢?美少女戰士?還是什麼新的動畫角色?

她的夢想是什麼?

想當老師?醫生?還是彆的什麼?

她最近在學校過得好嗎?

有朋友嗎?有人欺負她嗎?

她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

她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十二年。

女兒已經十二歲了。

而他。

錯過了多少個生日?

缺席了多少次家長會?

最後一次抱她,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陪她玩,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認真聽她說話,是什麼時候?

記不清了。

全都記不清了。

因為工作太忙。

因為任務太重要。

因為調查廳需要我。

因為我選擇了事業,而不是家庭。

因為我是個失敗的父親。

看著高橋呆滯的表情。

那種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的表情。

神永新二緩緩歎了口氣。

他摘下眼鏡,用鏡布細心擦拭。

沒有了鏡片的遮擋,那雙藍眼睛顯得更加深邃。

也更加悲傷。

像是承載了太多故事的海洋。

像是見證了太多離彆的星空。

“正雄君。”

“連自己女兒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新二重新戴上眼鏡搖了搖頭。

“作為父親來說很失敗啊。”

這句話像刀一樣刺進高橋的心臟。

不是因為它尖銳。

而是因為它真實。

太真實了。

真實到無法反駁。

真實到讓人窒息。

高橋想說什麼。

想說自己是為了工作。

想說自己是為了更重要的事。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苦澀的沉默。

因為他知道。

這些都是藉口。

工作重要,孩子也重要。

事業重要,家庭也重要。

沒有什麼能成為忽視孩子的理由。

沒有什麼能彌補錯過的時光。

尤其是當孩子還在成長的時候。

“試著和她聊一聊吧。”

新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自責。

“就今天。”

“等她放學後。”

“不需要準備什麼特彆的話題。”

“也不必帶著目的。”

他站起身,走到高橋麵前。

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高橋的肩膀。

“隻是坐在她身邊。”

“聽她說話。”

“看著她笑。”

“僅此而已。”

“大人們總在許諾'以後'。”

新二的聲音變得更低沉。

像是在說給高橋聽。

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以後有時間就陪你。”

“以後賺夠錢就帶你去遊樂園。”

“以後工作不忙了就好好陪你。”

“以後……以後……以後……”

他收回手,轉身看向窗外的城市。

“但是正雄君。”

“孩子的童年,是一段短暫的花期。”

“櫻花盛開不過七天。”

“彩虹出現不過幾分鐘。”

“而童年也不過十幾個春秋。”

“盛開時若不在場。”

“凋零後,便隻剩追悔。”

追悔。

隻剩追悔。

高橋看著新二的背影。

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個隻有17歲的年輕人

這個可怕的死神

這個無形帝國的締造者

這個在暗中操縱整個日本的人

他也有自己的遺憾。

他也錯過了什麼。

“正雄君。”

新二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是沒有回頭。

隻是看著窗外。

看著那個被晨光照亮的城市。

“我曾經錯過了很多東西。”

“錯過了可以彌補的機會。”

“錯過了……”

他停頓很久,久到高橋以為他不會繼續說了。

“錯過了很多本該珍惜的瞬間。”

“所以我知道。”

“我太知道了。”

“失去之後的追悔,是什麼滋味。”

他轉過身。

眼中有某種深不見底的悲傷。

高橋想說什麼。

想說“我明白了”。

想說“謝謝您”。

想說“我會改變的”。

但喉嚨像是被堵住了。

隻能點頭。

用力地點頭。

“試著讓她們的花期。”

新二重新露出微笑。

“盛放得久一些。”

“燦爛一些。”

“完整一些。”

“不要留下遺憾。”

“不要等到凋零後,才發現自己錯過了盛開。”

“是。”

高橋深深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

“謝謝您,社長。”

他轉身離開。

在即將踏出房門的瞬間。

他回頭看了一眼。

新二依然站在窗前。

門輕輕關上。

房間裡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站在窗前,看著這座城市。

看著無數個家庭,無數對父母和孩子。

他們在笑,在哭,在生活。

他們在笑,在哭,在爭吵,在和解。

他低頭看了看手錶。

下午兩點,工廠視察。

明天,員工聚餐。

後天又有新的任務,新的計劃,新的需要處理的事情。

神永新二閉上眼睛。

深吸一口氣。

然後睜開。

眼中的悲傷被收起,重新變得堅定。

他拿起桌上的檔案。

繼續工作。

簽字、批註、決策。

窗外,東京還在運轉。

無數人在這座城市裡忙碌、生活、追逐夢想。

這就是他的選擇。

這就是神永新二的存在方式。

用一隻手拯救世界。

用另一隻手推開所有的溫暖。

不是因為他不想要。

而是因為。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

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

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怎麼配擁有普通人的幸福?

所以他隻能遠遠地看著。

看著薰成長。

看著那些孩子們笑。

看著高橋回家陪女兒。

看著美咲幸福地做蛋糕。

看著所有人擁有他無法擁有的東西。

然後繼續走自己的路。

孤獨的路。

血腥的路。

但必須走完的路。

辦公室裡,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沙沙……沙沙……

像是時間在流逝。

像是花瓣在凋零。

像是一個人的心,在慢慢結冰。

但在冰層之下。

還有一顆溫暖的心。

還在跳動。

還在堅持。

還在相信。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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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花期

當天傍晚

某個小學校門口

高橋正雄站在校門外。

他看著表。

心裡緊張得像第一次約會的少年。

該說什麼?

該怎麼開口?

她會願意和我說話嗎?

她會不會覺得我很陌生?

她會不會……

恨我?

鈴聲響起。

孩子們湧出校門,像是被釋放的小鳥,嘰嘰喳喳,充滿活力。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

然後看到了她。

他的女兒。

高橋遙。

十二歲,紮著馬尾辮,背著粉色的書包。

長高了,比他記憶中高了很多。

瘦了,可能是青春期的緣故。

變漂亮了,眉眼間有她母親的影子。

她和朋友走在一起,笑著說著什麼。

那個笑容

那個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的笑容

讓他的心揪緊了。

“遙。”

女孩轉過頭,看到他,愣住了。

“爸爸?”

聲音裡有驚訝,有疑惑,還有某種

警惕?

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

高橋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準備好的話全都忘了。

隻是看著她,看著這個他錯過了太多成長瞬間的女兒。

“我今天休假,想接你回家。”

“順便……”

他深吸一口氣:

“一起吃個飯?”

女孩沉默了幾秒。

朋友們識趣地先走了。

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

他們走進一家家庭餐廳。

點了菜,麵對麵坐著。

高橋不知道該說什麼。

女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學校,還好嗎?”

高橋笨拙地開口。

“嗯,還好。”

“功課呢?”

“還可以。”

高橋猶豫了一下:

“有喜歡的科目嗎?”

女孩抬起頭,看著他。

“我喜歡美術。”

“想當畫家。”

“但媽媽說不實際,讓我好好學數學。”

她的聲音變小:

“我不知道該怎麼。”

高橋的心揪緊了。

這麼重要的煩惱。

這麼需要父親建議的時刻。

他卻不在。

他從來都不在。

“畫畫……”

他努力讓聲音平靜。

“能讓你看到畫麵給我看嗎?”

“下次...如果你願意的話。”

女孩愣了一下。

“真的嗎?”

“你會看?”

“當然。”

高橋認真地點頭。

“我想看。”

“我想知道你畫了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想瞭解你。”

女孩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我以為,你不關心我。”

“我以為,你隻在乎工作。”

高橋的心碎了。

他繞過桌子,抱住了女兒。

第一次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真正抱住她。

“對不起……”

“對不起,是爸爸不好。”

“是爸爸忽略了你。”

“我是個失敗的父親。”

那天晚上。

他們聊了很久。

聊學校,聊朋友,聊她喜歡的動畫,聊她的夢想。

高橋第一次知道。

女兒喜歡的顏色是天藍色。

女兒最愛的動畫是《千與千尋》。

女兒的夢想是當插畫師。

女兒最近在學水彩畫。

女兒有那麼多事情想和他分享。

隻是他從來沒有時間聽。

回家的路上。

女兒牽著他的手

高橋感受著那份重量

這是他這輩子拿過的最珍貴的東西。

比任何情報都珍貴。

比任何權力都珍貴。

比任何成就都珍貴。

“爸爸。”

女兒突然說。

“嗯?”

“下次……”

她抬起頭,看著高橋:

“下次還會來接我嗎?”

“會的。”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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