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永恒的幸福與變革的明天 第18章 雙重騎士踢
陽光透過百葉窗切割成利刃,在地板上留下斑馬線般的條紋。
黑白交錯,善惡交錯,真實與謊言交錯。
阿叔站在窗前,背對著房間。
煙霧從指間升起,在陽光中扭曲、消散。
牆上的佈局影象某種邪教的祭壇。
安生組、船鬼組、垣原組,還有無數小組織。
關鍵人物、交易地點、資金流向。
每一個交叉點都標注著名字、日期、死亡方式。
井上——拷問致死——?
阿龍——被垣原殺死——未完成
阿生——被阿一殺死——未完成
垣原——?
完美的棋局。
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手機振動。
他看了一眼螢幕,是嘉倫。
“怎麼樣?那個'富二代'上鉤了嗎?”
根據他的計劃,神永新二這個商界新貴,會因為阿一的事被捲入黑幫戰爭。
要麼被殺,要麼成為新的勢力。
無論哪個結果,都會增加混亂的程度。
“沒有……”嘉倫的聲音傳來,帶著明顯的困惑,“而且,我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
“什麼電話?”
“一個男人。”她的聲音變得更不安,“問了很多奇怪的問題。”
“你怎麼回答的?”
“我按您教的回答,但他好像……”
“一開始就知道你在撒謊。”阿叔替她說完。
叮咚。
門鈴響起。
他皺眉結束通話電話,慢慢走向門口。
每一步都很穩,但身體已經進入戰鬥狀態。
透過貓眼向外看,發現門外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阿一。
他的“作品”,他最得意的傑作,最完美的工具,最聽話的殺手。
還有那張臉。
阿叔認出來了。
怎麼可能認不出?
財經雜誌的封麵,新聞裡的傳奇,一年內吞並十七家企業的商業巨鯊,從零開始建立商業帝國的天才。
東都精密的社長,平成奇跡。
神永新二。
阿叔露出笑容,不多不少,剛好表達善意又不顯得諂媚。
他開啟門。
“真是稀客。”阿叔側身,讓他們進來,“神永社長怎麼會……”
“阿一是我的朋友,他說想來見您,我就陪他來了。”
朋友。
這個詞讓阿叔心中警鈴大作。
阿一?朋友?
他怎麼可能有朋友?
他是怪物,是殺手,是我的工具。
阿叔的目光落在阿一身上。
眼神不對。
這是他第一個反應。
以前的阿一看他時,眼中總有恐懼,像是看到父親的孩子;
眼中總有依賴,像是看到救星的溺水者;
但現在那雙眼睛裡有了彆的東西。
不妙。
阿叔在心中評估著局勢。
非常不妙。
“阿一。”他開口了,啟動了那個多年練習的技巧,“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繼續執行正義?”
“沒有。”阿一的回答像石頭落地,生硬而堅決。
“為什麼?”阿叔的語調變得更溫柔,像是在哄孩子,“你忘了嗎?那些壞人,那些需要被懲罰的人,那些讓你變成怪物的社會。”
“你現在看起來有些困惑。”他看向新二,然後又看向阿一,“是不是因為身邊這位'大人物'讓你感到了壓力?”
“沒關係。”他的聲音變得更慈祥,“你要記住,他們這種人,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他們生來就站在高處。他們的溫柔是俯視,他們的善意是施捨。他們說'我們是朋友',但真的把你當平等的人嗎?”
“你想要獲得真正的平等,你想要真正被尊重,就必須……”
“不。”新二打斷了阿叔的催眠。
“他不是英雄,也不是執行者,他隻是個被你利用的工具。”
“神永社長。”阿叔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但眼睛不再笑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神永新二向後靠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手臂搭在沙發背上,“通過暗示和催眠,植入虛假的記憶,讓他相信自己是怪物,讓他相信自己天生就有暴力傾向,然後利用他的罪惡感和自我厭惡來控製他。”
他頓了頓,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
“真惡心,比我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極端自我主義的爹都不如的垃圾。”
阿叔笑了,但那笑容有些僵硬。
“這是很嚴重的指控。”他站起身,像是受了委屈的老人,“您有證據嗎?神永社長,而且我怎麼可能是那種討人厭的家夥。”
“哦?'那種討人厭的家夥'?”
神永重複著這個措辭,語氣玩味,“我可沒說'討人厭',我說的是'垃圾'。但您自己用了'討人厭的家夥'這個詞。”
他像是在觀察什麼有趣的現象:
“為什麼?”
阿叔的笑容僵了一瞬。
“隻是隨口一說。”他恢複了和善的表情,岔開話題,“不過神永社長似乎對心理學很有研究?想必也是這方麵的專家吧?”
“不知道您師從何人?學的是哪一派的理論?”
神永看著這個快速轉移話題的動作,不再追問。
“算了。”他的語氣變得輕鬆,甚至有些玩味:
不過你的技巧很有意思,混合了精神分析理論、間接暗示技巧,還有一點錨定技術。”
“讓受術者相信創傷記憶是真實的,然後在每次對話中強化這個記憶,同時建立你作為'救贖者'的形象。”
“但這些把戲太明顯了,對於學過一點心理學的人來說,就像是小學生的魔術表演。”
“神永社長過獎了。”阿叔還是那副和善老人的假笑,“我隻是個普通的老人,隻是想幫助一個迷失的孩子。”
“普通的老人不會有這樣的眼神。”神永新二再次打斷他,“也不會有這樣的手。”
他指著阿叔的雙手。
“這是格鬥家的手,或者說殺手的手。從您剛才的反應來看,您對'討人厭的家夥'這個評價,有某種個人化的恐懼。”
“這通常來自童年創傷,來自一個'討人厭'的父親形象,越是害怕這個評價,就越證明您父親曾經就是這樣的人,而您最害怕的就是發現自己也變成了那樣。”
“夠了。”阿叔不再假笑。
“既然你這麼懂催眠,不如我們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新二似乎很感興趣。
“看誰先讓對方說實話,用催眠。”
“有意思。”新二笑了,“那就讓我先來吧。”
他改變了語調。
完全不同的節奏,完全不同的頻率。
但更精準,更深入,更致命。
就像學生突然展示出比老師更高的技藝。
就像徒弟突然證明師父隻是個三流演員。
聲音像是海浪,一波接一波。
阿叔想抵抗。
他是這方麵的專家,知道所有的技巧,應該能抵抗的。
但做不到。
“說實話。”新二的聲音變成了不可違抗的命令,“為什麼要控製阿一?”
阿叔的嘴巴動了。
他想說“不”,想保持沉默。
但話語開始泄露。
“因為他是完美的工具……”
不!我在說什麼!停下!
但嘴巴不聽使喚。
“強大的身體能力,脆弱的精神狀態,容易被引導,沒有社會關係……沒有人會在乎他。”
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我需要他來清理礙事的人,需要他製造混亂,讓黑幫互相殘殺,讓他們削弱彼此,然後我來收拾殘局。”
“原來如此。”新二點頭,“你想成為新的地下皇帝。”
“不……”阿叔的眼神已經完全渙散,“我想看……”
“想看什麼?”
“想看月下惡鬼,想看天災降臨的樣子,想看這個腐朽的世界燃燒,想看所有人在恐懼中掙紮……”
他的聲音變得更激動,更癲狂。
“我也那樣恐懼過,被踐踏過,被當成垃圾,被這個世界拋棄!憑什麼!憑什麼!”
“我要讓所有人都體驗我的痛苦!我要讓他們知道被遺棄的感覺!被輕視的感覺!被當成廢物的感覺!”
啪!
神永新二打了個響指。
阿叔猛地清醒,像是從水裡被拽出來。
我說了什麼?我剛才把一切都……
“不可能,催眠不是這樣的……”他看著神永,眼中滿是困惑和震驚,“催眠無法強製讓人說出不想說的話,受術者必須有配合意願……”
“你到底做了什麼?!這根本不是催眠!”
“你說得對。”神永平靜地點頭,“催眠確實無法強製人說真話,但是我也沒有強製你。”
“什麼意思?”阿叔不可置信地問。
“你自己想說的,從你說出'討人厭的家夥'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準備好要坦白了。”
“不……”
“催眠隻是個觸發器。”神永繼續解釋,“真正讓你說出真話的,不是我的技巧,而是你自己的心。”
“你操縱了那麼多人,控製了那麼多棋子,站在幕後看著這一切,但你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真話,從來沒有人真正理解你。”
“不是你不想說,而是你太想說了。”
“想讓人知道我不是無緣無故變成這樣的。”
“想讓人理解我也曾經受過傷。”
“想讓人承認我的痛苦是真實的。”
“是你自己選擇了坦白,而我隻是給了你一個說出來的理由,這樣你的自尊就不會受傷,你可以把責任推給催眠,而不是承認你渴望被理解。”
“心理操縱。”神永新二居高臨下地看著阿叔,“就像你對阿一做的那樣,感覺如何?被人操縱的感覺?”
阿叔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神永。
“知道我從你身上看到了什麼嗎?”神永的聲音變冷,“一個心懷怨恨的失敗者,妄圖通過操控一個青年來攪亂新宿,以此欣賞混亂的'風景'。”
他搖頭,“這可不是什麼宏大的理想,隻是廉價又自私的娛樂罷了。”
“總是有些自以為是神的家夥們,坐在高處,俯視眾生。”
“覺得自己超脫了,覺得自己看透了,但實際上,隻是內心空虛的可憐蟲,用彆人的痛苦來填補自己的虛無。”
阿叔的表情扭曲了。
“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
那個溫和的老人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野獸,純粹的野獸。
他身體微微下沉,重心降低,肌肉繃緊。
就在爆發的前一瞬間。
阿一動了。
右腿像鞭子。
不,像雷電。
從靜止到全速,零點一秒。
身體像彈簧一樣釋放,所有力量集中在那一條腿上。
正中側腹。
阿叔的身體呈“く”字型彎曲,然後像被巨錘擊中的沙袋一樣橫飛出去,撞在牆上。
上半身衣服因劇烈的衝擊完全崩解。
布料碎片像蝴蝶在空中飛舞,顯露出了真相。
那不是五十歲該有的身體。
沒有老人的鬆弛,沒有歲月的痕跡。
隻有健壯得不可思議的肌肉。
胸肌像盔甲,腹肌像磚塊,三角肌如鐵球。
每一塊肌肉都清晰可見,線條分明,充滿力量。
“咳……”阿叔慢慢站起來,嘴角的血跡被他用拇指抹去,然後舔舐。
他笑了。
“很好……很好!”
他撕掉剩餘的衣物碎片,露出完整的上半身。
“知道嗎?”
“我年輕時,可是靠這副身體,一個人打垮過整個組的,三十七個人,包括五個空手道黑帶,兩個柔道高手,還有十個拿著武器的家夥。”
他握緊拳頭,前臂的肌肉像是活物一樣蠕動,“十年前,我徒手撕碎了十三個職業殺,我這副身體,是在地獄裡鍛造的,是踩著屍體堆起來的,是真正的人間凶器。”
神永新二從沙發上起身,從口袋裡拿出兩個麵具。
“戴上吧,二號。”他把麵具遞給阿一,“殺手確實打不倒他,但這個就不一定了。”
兩人同時戴上麵具。
廉價的塑料遮住了麵孔,卻讓靈魂顯露。
一號。
二號。
阿叔嗤笑,“戴個破麵具能改變什麼?玩具就是玩具,你們以為自己是英雄?可笑。”
但身體卻很誠實,已經擺出了格鬥架勢。
他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阿一身上。
阿一這個小鬼確實有兩下子。
但論技術,論經驗,他還差得遠。
隻要抓住機會,就能一擊必殺。
但就在這個瞬間,一號動了。
好快!
這是阿叔唯一來得及在意識中閃過的念頭。
好重!這力量,不可能……
他明明隻是個商人……怎麼可能……
還沒來得及調整,二號的踢擊已至。
他本能地用雙臂格擋。
那種速度,那種精準度,還有那雙湛藍的眼睛。
不會有錯的。
眼神,氣質,力量。
月下惡鬼。
“原來如此……”血從嘴角流下,但他不在乎,“原來是你……哈哈……”
“哈哈哈哈!沒想到月下惡鬼是你,真的被我引出來了!月下惡鬼!居然……就在我麵前!”
“來吧!讓我見識一下!真正的怪物!”
阿叔率先出擊。
右拳直衝,目標是一號的太陽穴。
一號側身閃過。
阿叔順勢轉身左肘後擊,目標是一號的咽喉。
一號低頭,阿叔右腿橫掃。
一號跳起,腿從腳下掃過。
阿叔收腿,在一號落地的瞬間衝膝!
一號雙手下壓,按住那個上衝的膝蓋,借力後翻。
在空中翻轉一圈,穩穩落地。
五秒。
十三個動作。
全部被化解。
阿叔改變策略。
不再進攻,而是防守反擊。
擺出更穩固的架勢,等待破綻,等待機會。
阿叔硬抗攻擊的同時抓住了一號用來進攻的手臂。
但一號順著力道,空中翻轉。
然後反手抓住阿叔的手臂。
阿叔被狠狠摔在地上。
怎麼可能……我的技巧……被複製了?
怪物……真正的怪物……
他站起。
搖搖晃晃,但還是站起來了。
再被打倒。
他又站起。
鼻梁被打斷,血模糊了視線。
他還是站起。
肋骨斷了三根,呼吸困難。
但他不停地站起來。
他一直自負於自己的力量。
那足以徒手捏碎頭骨的握力,那可以打穿混凝土牆的拳頭。
他一直自負於自己的技術。
那在無數生死戰中磨練的殺人術,那用幾十年時間完善的格鬥體係。
但今天,無論力量還是技術,都被徹底碾壓。
最可怕的是,阿叔能感覺到,他沒用全力。
他在……玩。
不,不是玩,而是在教學。
教阿一如何戰鬥,如何利用技巧,如何讀懂對手。
而他現在成了陪練。
阿叔抓住機會用茶幾當武器。
實木的茶幾,至少三十公斤,在他手中像玩具。
橫掃!呼——!
茶幾在空中呼嘯。
兩個騎士同時後躍。
阿一躍向左側,新二躍向右側。
阿叔抓住這個機會,轉身衝向窗戶。
嘩啦!玻璃碎裂。
他的手伸向窗台下方,那裡藏著他的後手。預備的武器,防身的凶器。
軍刀。
冷兵器時代的殘響。
他轉身,握緊刀柄。
“拓!”x2
兩個騎士在空中,以完全相同的姿勢。
陽光在他們身後形成光暈。
“騎士踢!”
兩個聲音重疊成一個。
阿叔想躲,但已經晚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躲避的可能。
一個擊中胸口,感覺像是被卡車撞擊。
肋骨全部斷裂,胸骨凹陷,心臟幾乎停跳。
一個擊中腹部。
感覺像是被炮彈轟擊。
內臟移位,脊椎彎曲,意識模糊。
阿叔的身體被打進地板,不是倒下,不是摔倒,而是像釘子一樣被敲進去。
地板崩塌,煙塵彌漫。傢俱倒塌。
牆上的佈局圖飄落。
所有的計劃都隨著塵埃飄散。
阿叔躺在坑底。身體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意識遊離在崩潰邊緣,像是隨時會斷的線。
但他還在笑。
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惡鬼……真正的怪物……不虛此行……真的……不虛此行……
然後,意識陷入黑暗。
三小時後
阿叔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
繩子很專業,不是普通的綁法,而是限製所有關節活動的綁法。
稍微用力,就會勒進肉裡。
“你要殺了我嗎?”他問。
“不。”新二摘下麵具,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
“你會去自首。”
“為什麼我要……”阿叔想要反駁。
“因為這是你唯一的選擇。”新二的聲音恢複了平靜,“監獄,或者被那些發現真相的黑幫撕成碎片。”
“你操縱他們自相殘殺,讓他們以為是船鬼組乾的,讓他們以為是安生組乾的,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
新二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城市,“用鋼針?還是更有創意的方式?也許會把你泡在水泥裡,慢慢凝固?也許會一點點切下你的手指、腳趾?也許……”
阿叔沉默了。
他知道新二說的是真的。
確實,監獄至少能保證他活著。
至少能保證他死得有尊嚴。
不會被折磨,不會被羞辱,不會成為彆人的“藝術品”。
“我……我明白了。”他低下頭。
“阿一。”新二轉向他的朋友,“你以後想做什麼?”
問題太突然,阿一愣住了。
“我……”他搖頭,“不知道……“”
沒有目標。
沒有夢想。
就像被抽空了。
沒有阿叔的命令,沒有殺戮的任務,沒有“正義”的使命。
他不知道該做什麼。
“這樣啊。”新二點頭,“就像這個時代一樣,夢想破滅後,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失去方向的人,失去目標的國家,失去信仰的社會。”
他走到阿一麵前,“不如,做一段時間的皮套演員怎麼樣?”
“什麼?”阿一和阿叔同時愣住。
這個提議太荒誕了。
從殺手變成皮套演員?
“皮套演員。”新二認真地說,“我正好有這方麵的想法,公司開個新部門,拍特攝劇,給孩子看的。”
他看著阿一,“閒下來的時候,還可以去商場、去福利院表演。”
阿一的眼睛亮了。
“我……我可以嗎?”
“當然。”
“我會努力的!”阿一用力點頭。
“我也是。”新二看向窗外,“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