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永恒的幸福與變革的明天 第32章 他與她的夏日
上午九點。
陽光已經很烈了，但海風帶來涼意。
一輛白色麵包車停在海邊停車場。
“到了到了！”
車門嘩啦一聲拉開。
“海的味道！”
“好鹹。”
“那是海水的味道啊，笨蛋。”
美香和其他幾個女生也下了車。
壓抑已久的青春活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哇！好涼！”
中村一個猛子紮進水裡。
女生們在淺灘玩水。
海浪拍打著她們的小腿。
田中和幾個男生開始堆沙堡。
“這裡做城牆！”
“要做多大？”
“越大越好！”
“對了。”
玩了一會兒，美香突然想起什麼：
“新二君和薰呢？”
“還沒到嗎？”
有人抬頭四處張望。
“他說會晚一點。”
“好像是要先去哪裡？”
“說不定在路上堵車了。”
“也是，這個時候人挺多的。”
“他還說要帶沙灘球來的。”
“那我們先玩著等他吧。”
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引擎聲。
不是一輛車。
是……好幾輛。
第一輛是黑色的豐田世紀。
商務用車。
車門開啟。
一個穿著休閒襯衫和卡其褲的中年男人走下來。
雖然穿著休閒裝。
但那股訓練有素的氣質藏不住。
然後是一位溫婉的女性。
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
第二輛車。
白色的商務車。
下來的是一位年輕女性，牽著一個小女孩。
然後……
又是幾輛車。
學生們停下玩鬨。
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來。
看著這群陌生人走近。
山田作為代表，硬著頭皮上前：
“那個……請問你們是……”
中年男人溫和地笑了：
“你是山田君吧？”
“啊？”
“你認識我？”
“社長提過。”
男人伸出手：
“我是高橋正雄，新二君的朋友。”
佐佐木美咲也走過來：
“我是佐佐木美咲，社長的秘書。”
社長？
田中忍不住問：
“美咲小姐，您剛才說'社長'？”
“當然。”
佐佐木理所當然地說：
“神永社長啊，東都精密的。”
渡邊吐槽道：
“你們……平時都不看新聞的嗎？”
“東都精密製造的社長。”
“被稱為'平成奇跡'的那個。”
“憑一己之力攪動日本經濟風雲的神永新二。”
“他……他才十七歲……”
“但和新二君在一起，確實很容易忽略他的年齡和身份。”
“他就是有那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
在晨光社的時候。
在鄉村的時候。
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意識到……
那個和他們一起討論、一起勞動、一起吃飯的“新二君”……
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最初的震驚和距離感，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
孩子們不管這些。
“哥哥姐姐們！”
“我們一起玩吧！”
“我帶了水槍！”
“我想堆沙堡！”
美香蹲下來，對小百合笑了笑：
“好啊，我們一起玩。”
“你想玩什麼？”
“水槍大戰！”
遙興奮地舉起水槍。
“那我們分組！”
山田也放鬆下來。
男生們在玩沙灘排球。
“高橋先生！”
“要不要一起？”
高橋正雄愣了一下。
然後笑了：
“好啊。不過我可能不太會。”
“沒事沒事！”
排球飛過來。
高橋伸手去接。
結果……
啪。
直接砸在臉上。
“哈哈哈哈！”
善意的笑聲響起。
高橋摸了摸鼻子，也笑了。
一個排球滾到阿一的腳邊。
“麻煩幫忙踢回來！”
有人喊。
阿一看著球。
抬腳。
啪！
球筆直地飛回場地中央。
“哇！”
“好準！”
“阿一先生，要不要一起玩？”
佐佐木美咲自然地與高橋夫人交流育兒心得，細心地照看孩子們的安全。
“小百合很開朗呢。”
“托社長的福。”
“以前她很內向的。”
“但社長……新二君總是很耐心。”
“會陪她玩，會聽她說話。”
“慢慢地，她就變開朗了。”
“他對孩子總是特彆溫柔。”
美咲說著話，但目光卻在美香身上停留。
少女的側影在陽光下格外動人。
青春，活力，純真。
所有她已經失去的東西。
高橋和子拿出籃子裡的東西，在遮陽傘下擺放。
佐佐木美咲幫忙整理。
美香被邀請過去。
“美香小姐。”
高橋和子微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來坐吧，陪我們聊聊天。”
美香有些緊張地坐下。
高橋和子溫和地遞過一杯冰茶：
“辛苦了，玩累了吧？”
“謝謝阿姨。”
三個女性坐在一起，氛圍和諧融洽。
“很漂亮的泳裝。”
美咲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著她：
“天藍色，很適合你。”
“謝謝……”
“是特意選的嗎？”
“花了不少時間吧。”
美香的臉紅了：
“沒……沒有特意……”
美咲像是自言自語：
“真是美好的年紀。”
“一切都剛剛開始。”
“有無限的可能。”
她看著遠處的海平線：
“不像我們這種年紀的人。”
“已經定型了。”
“美咲女士還很年輕。”
美香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三十歲。”
美咲輕笑：
“對你來說可能覺得很老了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
美咲打斷她：
“我隻是想說。”
她轉頭看著美香：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有些人，一旦選擇了就很難改變。”
美香聽出了話中有話。
但不確定她在說什麼。
“社長是個很特彆的人。”
美咲繼續說：
“你覺得呢？”
“新二君……確實很特彆。”
“新二君。”
美咲重複這個稱呼：
“真親密的叫法。”
“我們是同學……”
“同學。”
美咲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真好。”
“可以一起上學。”
“一起參加社團。”
她看了一眼美香的泳裝：
“藍色。”
“像海，像天空。”
“乾淨，純粹。”
“但是啊，有些深度，不是每個人都能潛入的。”
“您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隻是一個過來人的建議。”
“在跳進深海之前。”
“先確認自己會不會遊泳。”
“否則……”
她看著波濤洶湧的大海：
“會被淹死的。”
“美香同學和新二君是同班同學？”
高橋和子看出氛圍不對打著圓場。
“不是，我低他一年級。”
美香回答：
“但我們都在晨光社。”
“晨光社？”
美咲接話：
“社長在學校開創的社團”
“真難得。”
“他工作那麼忙，還有時間參加學校活動。”
“美咲小姐和新二君……認識很久了吧？”
美香試探地問。
“一年多了。”
美咲回答得很自然：
“主要是工作上的事。”
高橋和子笑著說：
“美咲小姐可是神永君最得力的助手呢。”
“公司上下都這麼說。”
“那一定很瞭解他。”
美香繼續問。
“還好吧。”
美咲謙虛地說：
“主要是工作上的事，他平時很忙，經常工作到很晚。”
“很晚是……幾點？”
美香追問。
“不一定。”
美咲看似隨意地回答：
“有時十點，有時十一點，有時會更晚。”
“那您也要陪著加班？”
“不算陪著，是我的工作。”
美咲的笑容意味深長：
“而且社長有時會很累，需要有人幫他放鬆一下。”
“放鬆？”
美香的聲音有些緊繃。
高橋和子察覺到氣氛越來越微妙。
“對，比如泡杯茶。”
美咲繼續說：
“或者幫他按按肩膀什麼的。”
“工作壓力很大，如果不好好放鬆，第二天會很疲憊。”
“原來是這樣。”
美香的語氣有些僵硬。
“不然呢？美香同學。”
美咲反問，眼神銳利了一瞬。
高橋和子感覺到這兩個女性之間有某種……暗流？
“對了，美香同學在學校見到的社長。”
美咲話鋒一轉：
“應該都是精神很好的時候吧？”
“嗯，新二君在學校看起來都挺有活力的。”
“那看來他前一天晚上休息得好。”
美咲的聲音變得更曖昧：
“他有時睡眠不太好，會需要一些幫助才能睡著。”
“什麼樣的幫助？”
美香忍不住問。
高橋和子站起來：
“我去看看遙。”
她找了個藉口：
“那孩子不會遊泳，彆出事。”
她快步離開。
留下兩個女人麵對麵。
高橋和子一走，氣氛立刻變了。
美咲的笑容變得更意味深長：
“就是一些讓人放鬆的方式。”
“我會給他準備溫牛奶。”
“或者放一些舒緩的音樂。”
“在您那裡？”
美香的聲音有些尖銳。
“對。”
美咲理所當然地說：
“有時社長來我家接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那他會待到幾點？”
“看情況。”
美咲慢條斯理地說：
“有時待一兩個小時。”
“有時……會待得久一點。”
“上上週有一次他太累了，就在我家躺了一會兒。”
“躺了一會兒？”
美香的臉色變了。
“社長就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
美咲補充：
“我給他蓋了條毯子。”
“第二天早上？”
“對啊，他睡到早上七點多才醒。”
美咲的語氣很自然：
“我就順便給他準備了早餐。”
美香沉默了。
“美香同學怎麼了？”
美咲關切地問：
“臉色有點不太好。”
“沒事。”
美香勉強笑了笑：
“就是覺得美咲小姐真的很照顧新二君。”
“這是應該的。”
美咲說：
“社長一個人帶薰很不容易。”
“而且社長對我也很好。”
“有什麼需要的都會跟我說。”
“什麼需要？”
“就是一些……生活上的需要。”
美咲的聲音變得曖昧：
“我會給他準備一些保健品。”
“或者維生素之類的。”
“就這些？”
“當然還有彆的。”
“社長是男性嘛。”
“有時會有一些……”
“怎麼說呢，正常的生理需求吧。”
“生理需求？”
“對啊。”
美咲裝作不經意：
“我會幫他準備一些能讓人放鬆的東西。”
“什麼東西？”
“就是一些……輔助放鬆的物品。”
美咲停頓了一下：
“美香同學，你們在學校應該不會注意到這些吧？”
“畢竟學生還年輕。”
“可能不太瞭解成年人的壓力。”
她繼續說：
“社長作為公司經營者，又要照顧孩子。”
“有時真的需要有人幫他分擔一些……”
“私密的事情。”
“私密的事情……”
美香重複著。
“對，就是一些不能跟彆人說的事。”
美咲舉例：
“比如上次社長不小心把襯衫弄臟了。”
“我就幫他洗了。”
“洗的時候發現汙漬還挺難清理的。”
“用了好幾種洗滌劑才弄乾淨。”
“弄臟了？怎麼弄臟的？”
“這個嘛……”
美咲故作思考：
“可能是不小心打翻了什麼吧。”
“總之後來我給他準備了換洗的衣服。”
“他就直接在我家換了。”
“在您家換衣服？”
“對啊。”
美咲理所當然：
“總不能讓他臟著衣服回去吧。”
“而且反正我平時也幫他準備衣服。”
“在哪換都一樣。”
美香咬著嘴唇。
“難道美香同學覺得我和社長有什麼彆的關係？”
美咲突然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的。”
美咲歎了口氣：
“畢竟從外人看來，我和社長確實走得很近。”
“但說到底，我隻是個秘書。”
“秘書的工作就是要照顧好上司的一切需求。”
“無論是工作上的。”
“還是生活上的。”
“或者……其他方麵的。”
“其他方麵？”
“就是一些成年人之間的事情。”
美咲的眼神變得深沉：
“美香同學還年輕，可能不太理解。”
“但等你再大一點就會明白。”
“那新二君……知道您這麼照顧他嗎？”
“當然知道。”
美咲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社長還說過，多虧有我在。”
“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尤其是那些……比較私人的時候。”
“比較私人的時候……”
“對啊。”
美咲繼續說：
“就是那種一個人處理不了。”
“需要有人幫忙的時候。”
“美香同學。”
她突然正色：
“你不會真的以為社長一個人能應付得了所有事吧？”
“他也會有需要幫助的時候。”
美香深吸一口氣：
“美咲小姐。”
“您和新二君……”
“到底是什麼關係？”
美咲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笑了：
“正常的職場關係。”
“雖然我確實經常幫社長處理一些私人的事情。”
“但那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她看著美香：
“美香同學以後工作了就會明白。”
“有些事情說出來可能聽起來有點曖昧。”
“但做起來其實很正常。”
“曖昧……”
“對啊。”
美咲細數：
“比如我剛才說的那些。”
“幫社長準備放鬆的東西。”
“幫他洗衣服。”
“讓他在我家過夜。”
“這些都隻是……”
“正常的照顧而已。”
“隻是照顧？”
美香的聲音帶著懷疑。
美咲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美香同學。”
“你今天問了好多關於社長的事情。”
“是不是……”
“對社長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美香的臉紅了。
“沒關係的。”
美咲的聲音變得溫柔：
“社長確實很優秀。”
“年輕，有能力，又溫柔。”
“喜歡他的人應該很多吧。”
“我有時也會想。”
“如果我再年輕一點就好了。”
“如果我是美香同學這個年紀。”
“說不定還有機會。”
“機會？”
“就是……”
美咲的聲音變得很輕：
“站在社長身邊的機會。”
“不是作為秘書。”
“不是作為員工。”
“而是……”
她搖了搖頭：
“算了，這些想了也沒用。”
“為什麼沒用？”
“因為我已經三十了。”
美咲自嘲地笑：
“已經離過婚了。”
“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做夢的年紀了。”
“我現在能做的。”
“就是好好工作。”
“好好照顧社長。”
“好好照顧小百合。”
“其他的……”
“其他的？”
“其他的都不敢想。”
美咲的聲音帶著某種苦澀：
“即使有時社長對我很溫柔。”
“即使有時我們會單獨待到很晚。”
“即使有時他會說一些讓我心跳加速的話。”
“我也不敢往那方麵想。”
她看著美香：
“雖然我會幫他處理各種私人的事情。”
“雖然我瞭解他所有的習慣和需求。”
“雖然我甚至知道他……”
她停住了。
“知道他什麼？”
美香追問。
“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觸感。”
美咲的聲音變得曖昧：
“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溫度。”
“知道他在放鬆的時候會說些什麼……”
“這些都是作為秘書應該瞭解的。”
“觸感？溫度？”
“對啊。”
美咲舉例：
“比如社長喜歡稍微溫一點的咖啡，不能太燙。”
“比如社長喜歡柔軟一點的枕頭，太硬了睡不著。”
美香盯著她。
試圖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故意的暗示。
“美香同學。”
美咲突然正色：
“你喜歡社長吧？”
美香愣住了。
“沒關係，不用否認。”
美咲溫柔地說：
“我看得出來。”
“你看社長的眼神。”
“和我看社長的眼神……”
“其實很像。”
“美咲小姐也……”
“我？”
美咲笑了：
“我當然也喜歡社長。”
“但我的喜歡，和你的喜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美咲看著她：
“是年輕人的喜歡。”
“可以大方地表達。”
“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
“那美咲小姐的喜歡呢？”
“我的喜歡……”
美咲的聲音變得很低：
“是隻能藏在心裡的。”
“為什麼要藏在心裡？”
“因為我沒有資格。”
美咲站起來：
“我能做的。”
“就是照顧他的日常。”
“滿足他的需求。”
“然後看著他……”
“愛上彆人。”
“彆人？”
“對，彆人。”
美咲看著美香：
“說不定就是美香同學你。”
美香說不出話。
“美香同學。”
美咲的聲音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
“你知道嗎？”
“有時我會嫉妒你。”
“嫉妒你的年紀。”
“嫉妒你的身份。”
“嫉妒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社長身邊。”
“但美咲小姐明明……”
“明明什麼？”
美咲反問：
“明明和神永更親密？”
“明明瞭解神永更多？”
“明明和他經常單獨在一起？”
“……是的。”
“但那些都不算什麼。”
美咲的聲音帶著苦澀，她轉身要走，又回頭：
“好了，真的要走了。”
“美香同學。”
“今天的話就當我們的秘密吧。”
“不要告訴任何人。”
“尤其是他。”
“我不會說的。”
“那就好。”
美咲最後說：
“美香同學，好好加油吧。”
說完，她離開了。
留下美香一個人坐在那裡。
海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美香突然意識到。
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美咲和神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些曖昧的話語。
那些模棱兩可的暗示。
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又有多少是美咲故意說出來刺激她的。
但有一點她很確定。
美咲對神永的感情，是真的。
而且，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深到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關係。
深到可以隱藏在暗處。
深到可以眼睜睜看著他愛上彆人。
美咲對她的敵意。
不是因為嫉妒。
是因為羨慕。
羨慕她還有可能。
而美咲自己，因為年齡，身份，各種原因。
已經失去了可能。
高橋正雄在打球的間隙，注意到了這一幕。
他收回視線，在心裡歎了口氣。
跟了神永快一年，他見過太多。
但神永選擇的路太孤獨了。
那些秘密，那些責任……
又有誰能真正理解？
又有誰能走進去？
美咲小姐應該是最瞭解的，但她選擇了克製。
因為年齡，因為身份，因為她知道有些感情註定隻能藏在心裡。
至於這些女學生……
她們喜歡的是晨光社的“新二君”，是那個看起來和她們差不多大的同學。
但那隻是他的一個側麵。
如果有一天，她們看到了全部……
還會如此嗎？
高橋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些被吸引的女孩子們，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高橋先生。”
渡邊走過來：
“新二君什麼時候到？”
高橋看了看手錶：
“正在從海灘另一端走過來。”
“應該快了。”
同一時刻。
海灘的另一端。
這裡更安靜，遊客稀少。
碇真嗣牽著薰的手，慢慢走著。
薰穿著小小的泳褲，頭上戴著遮陽帽。
每走幾步就要蹲下來，撿貝殼，看寄居蟹。
“爸爸，這個貝殼有彩虹！”
“那是珍珠層的反光。”
“為什麼會有彩虹？”
“因為光的乾涉……”
碇真嗣想了想，換了個說法：
“就像肥皂泡一樣，陽光照上去就會變成彩色。”
前方有個圍起來的區域。
木牌上寫著：海龜孵化保護區。
“爸爸！”
“沙子在動！”
“嗯？”
碇真嗣走近。
蹲下。
看向薰指的地方。
果然。
保護區內的沙地。
在微微顫動。
像是……
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是海龜嗎？”
薰小聲問。
“應該是。”
“我們運氣不錯。”
“正好趕上孵化的時間。”
“什麼是孵化？”
“就是……”
他想了想該怎麼解釋：
“海龜媽媽在沙灘上產卵。”
“卵埋在沙子裡，經過兩個月左右。”
“小海龜就會破殼而出。”
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突然。
沙子劇烈顫動起來。
一個小小的海龜頭。
從沙裡探出來。
“出來了！”
薰興奮地說。
然後是第二隻。
第三隻。
第四隻。
成百上千隻。
小海龜破沙而出。
像是接到了某種訊號。
同時開始行動。
小小的鰭狀肢。
在沙地上劃動。
朝著大海的方向。
爬。
“好多……”
薰被這景象震撼了。
他跑近觀察，眼睛瞪得很大。
“它們要去哪？”
“去海裡。”
碇真嗣抬頭看了看天空。
海鷗已經在盤旋了。
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薰。”
“爸爸給你變個魔術。”
“閉上眼睛。”
“刷的一下就能見到其他人了。”
但薰盯著小海龜，若有所思：
“爸爸……”
“這有點像莉莉絲和我，都是從卵裡出來的。”
“它們是不是……也是按著設定好的程式。”
“執行出生，然後必須回到大海的使命？”
“為什麼要這樣呢？”
正在碇真嗣思考如何回答時。
一隻小海龜落單了。
它爬得比其他的慢。
方向也有些偏。
海鷗俯衝而下。
尖銳的喙啄在小海龜的背上。
碇真嗣遮擋熏的眼睛。
但薰已經“看”到了。
小海龜被啄傷後掉進淺灘。
在水裡無力地撲騰。
血染紅了一小片海水。
薰抬起頭：
“爸爸。”
“它好痛。”
“我幫它解脫吧。”
“不。”
神永新二堅定地搖頭。
他蹲下來，與薰平視：
“薰，聽我說。”
“即使痛苦。”
“即使希望渺茫。”
“隻要生命本身還在掙紮求生。”
“我們就不能代替它選擇死亡。”
“要尊重它的意誌。”
“直到最後一刻。”
薰看著那隻小海龜。
它還在掙紮。
雖然越來越弱。
但還在努力爬向大海。
“為什麼？”
“明明已經沒有希望了。”
“因為這就是生命。”
“不到最後一刻，永不放棄。”
小海龜最終還是死了。
被海浪捲走，消失在大海裡。
薰一直看著，直到它完全消失。
然後他問了一個更深的問題：
“爸爸。”
“海龜要回歸大海。”
“使徒要回歸亞當。”
“海鷗要吃東西。”
“野豬下山找食物。”
“人類努力工作賺錢。”
他抬頭看著新二：
“大家好像都一樣。”
“都隻是為了'存在'下去嗎？”
碇真嗣沉默了很久。
他能給出的，隻是他的答案。
不是真理。
隻是一個經曆過死亡和重生的人的答案。
“為了活在這個世界上。”
“就這樣嗎？”
“就這樣。”
薰歪著頭，不太明白。
他不懂。
碇真嗣看著他，繼續解釋：
“因為生命是有極限的。”
“會受傷，會生病，會衰老，會死亡。”
“那不是很悲傷嗎？”
“是的，很悲傷。”
“像這些沙子一樣，每一粒都很渺小，風一吹就散了。”
“但如果一粒粒累積，就能堆成城堡。”
“生命很短暫，能做的事情有限，能看到的風景有限，能感受到的愛有限。”
“所以……”
碇真嗣看著遠方的海平線：
“把自己知道的，感受到的，哪怕隻是一點點，留給後代。”
“後代再繼續這個過程。”
“一代一代。”
“永不停止。”
薰思考了很久。
然後說：
“這就是……永恒的生命嗎？”
“和以前的我、莉莉絲、都不一樣的永恒？”
神永新二摸了摸他的頭：
“這是我的答案，薰。”
“不是唯一的答案。”
“也不一定是你的答案。”
“等你長大了。”
“看過了更多的世界。”
“你會找到屬於你自己的答案。”
薰點點頭，然後突然笑了：
“爸爸。”
“我餓了。”
“想吃西瓜。”
“好。”
碇真嗣站起來，牽起薰的手：
“大家還在等我們呢。”
他們沿著海灘走。
薰的小手牢牢握著大手。
走了幾步，薰突然停下來。
“爸爸。”
他的聲音很輕：
“我……”
“是你永恒的生命嗎？”
“是的。”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
薰抬頭看著他：
“你會不會離開我？”
“薰。”
“在我呼吸停止之前。”
“你不會是一個人。”
“我保證。”
薰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然後露出笑容：
“嗯！”
“我相信爸爸！”
“走吧！”
“去吃西瓜！”
“是新二君！”
有人喊道。
所有人都轉過頭。
碇真嗣牽著薰出現在沙灘上。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沙灘褲。
沒有了平時的眼鏡。
其他人圍了上來。
但現在，他們看新二的眼神不一樣了。
知道了他的另一個身份後。
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同學”。
“怎麼了？”
他察覺到異樣：
“大家怎麼這麼安靜？”
“新二君……”
山田撓撓頭：
“我們剛知道……”
“你是東都精密的社長……”
碇真嗣看了一眼高橋正雄。
高橋聳肩，一臉無辜。
“所以呢？”
“我還是我啊。”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一起度假。”
“作為朋友。”
他看著每個人：
“還是說，知道我有錢之後。”
“你們就不把我當朋友了？”
“不是！”
大家連忙否認。
“那就好。”
碇真嗣笑了：
“誰有防曬霜？”
“借我用一下。”
就這樣。
簡單的一句話。
距離感消失了。
他還是那個真嗣。
那個會借防曬霜的真嗣。
那個會擔心曬傷的真嗣。
那個和他們一起度假的朋友。
“我有！”
美香連忙遞過去。
“謝謝。”
碇真嗣接過，開始給薰塗：
“不要亂動。”
“癢！”
薰咯咯笑著。
“新二。”
就這樣，緊張感完全消散了。
大家重新玩鬨起來。
打水仗。
堆沙堡。
玩沙灘排球。
追逐海浪。
高橋遙在真嗣的教導下學習遊泳。
薰和小百合、小五一起堆沙堡。
三個孩子認真得像在完成什麼偉大工程。
高橋正雄和阿一站在樹蔭下。
看著這一切。
佐佐木美咲一直在觀察新二。
觀察他如何與孩子互動。
如何與學生們相處。
如何在不同身份間切換。
她在心裡想：
（您找到平衡了嗎？）
美香站在海水裡。
假裝在找貝殼。
實際上一直偷看新二。
看他托著高橋遙練習漂浮。
看他耐心地糾正動作。
看他被濺了一臉水還在笑。
（這樣的他……）
（真好看。）
傍晚。
夕陽把整個海灘染成金色。
大家圍坐在篝火旁。
烤魚、烤玉米、烤紅薯。
香味在海風中飄散。
薰靠在新二懷裡，已經睡著了。
玩了一天，累壞了。
小臉被曬得紅撲撲的。
但嘴角帶著笑。
“今天真開心。”
山田說：
“好久沒這麼放鬆了。”
“是啊。”
田中附和：
“感覺什麼煩惱都沒了。”
“明天還來嗎？”
高橋遙期待地問。
“當然。”
“我們有一整個暑假呢。”
“太好了！”
孩子們歡呼。
美咲看著這一幕。
看著新二懷裡的薰。
看著圍繞在他身邊的年輕人。
看著美香時不時投向他的目光。
高橋正雄走到她身邊：
“在想什麼？”
“在想……”
美咲看著火光中的新二：
“有些人註定是孤獨的。”
“即使身邊圍繞著很多人。”
“你是說真嗣君？”
“真嗣？”
美咲愣了一下。
“啊，口誤。”
高橋立馬改口：
“我是說新二君。”
美咲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真嗣，新二，相似的讀音……”
“原來，他曾經有彆的名字。”
她輕聲說：
“難怪……”
“難怪總覺得神永新二這個名字。”
“像是個麵具。”
高橋沒有接話。
有些秘密，還是讓它們繼續是秘密比較好。
篝火劈啪作響。
火光映照著每個人的臉。
海浪拍打著沙灘。
星星開始在天空出現。
這個夏天的第一天。
就這樣在歡笑和溫暖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