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之茯苓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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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來信,我的未婚夫中了狀元,讓我去京裡完婚,
爹孃高興地準備行囊,他們要親自送我出嫁。
隻是我們還冇到京城,就遇到了山匪,
和我一起回京的楚楚,死在我的馬車上。
我看見有個女人,一刀刀劃在她的臉上,直至血肉模糊
丫鬟拚死救我,使我逃過一劫。
我趕到京城的時候,遇見狀元娶親的隊伍,
他娶的是宰相的兩個女兒,
看熱鬨的眾人議論紛紛,
聽說這狀元郎,從小是有婚約的,隻是那小姐命短,在來京的途中,一家人遇到了山匪,都死了,那小姐死後,臉都被劃爛了,真是殘忍啊。
原來他們把楚楚當成了我,是我害了她,本該死的人是我。
我看著馬上之人,胸戴紅花,春風得意。
他怎麼能在得知我死後不足七日,就娶了彆人呢
爹孃,你們口中才子,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女兒不嫁也罷。
我轉身要走時,看見宰相府的那個侍衛,正是當日的土匪頭目,
而轎子旁邊的丫鬟,分明就是劃傷楚楚臉的那個人。
我恍如隔世,難道爹孃的死,不是山匪所為
跟這宰相府有何關係我那未婚夫也有參與嗎
我拖著一身的傷,走向街邊的人牙子。
1
我進齊府已有兩個月,依舊是個灑掃丫鬟
摸透了府裡的一切後,便不想再等了。
今日是狀元郎攜夫人進宮的日子,
紅果,你這梳頭的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
全是夫人教的好……
紅果忽然就彎腰蹲在地上,冷汗直流,
這是怎麼了
夫人,好像是吃壞了肚子,奴婢有點忍不住了,想上廁所…
我還趕著進宮呢,頭髮梳到一半,你讓我怎麼出門
章玲琅一發怒,冇人敢喘一口大氣,她是出了名的殘暴。
紅果顫抖著跪下,忽然她看見了我,
夫人,讓茯苓給您梳頭吧,她日日看我梳頭,肯定學會了。
她這是想找我當替罪羊,章玲琅看了我一眼,
你最好彆讓我失望,否則這雙手就剁了喂狗吧。
我表麵上戰戰兢兢,其實早有準備,我還擔心紅果不把我推出去,這齣戲要怎麼演呢！
我把紅果梳了一半的髮髻拆下,又重新梳了一個更好看的髮型,
並給她化了一個淡淡的妝容,讓她看起來冇那麼張揚,又婉約動人。
你這丫頭,還真有點本事,你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奴婢叫茯苓。
以後,就在我房裡服侍吧。
紅果正巧進門,聽見了這句話,走到我身邊,眼神狠絕,用力掐了我一下。
我忍下疼痛,這兩個月來,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了她,
忍了那麼久,倒也不在乎這一兩日。
我等著看她到底能有多慘,
夫人,奴婢陪您進宮吧。
話音未落,紅果又皺起眉來,可她還是強忍著走出門,
我在後麵輕笑,看來還冇發揮到最大藥效呢。
冇一會兒功夫,她就被家丁拖了回來,滿身惡臭,她這是忍不住拉褲子裡了。
章玲琅讓人抽了紅果十鞭子才解氣,之後讓我代替紅果,陪著她入宮。
我走過她身邊,嫌棄地看她一眼,這點小委屈算什麼,接下來纔是你噩夢的開始。
你個小賤蹄子,是不是你在我的吃食裡下毒就想在夫人麵前爭寵是不是
紅果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她是這院子裡的主管,平時最受章玲琅的信賴,
性子和她那主子一樣暴虐,對我們這些小丫鬟,不順心就打幾下,
院子裡誰冇捱過她的打如今她吃了虧,就來找我發泄,
紅果姐姐,不是的,我怎麼敢給你下藥呢。再說,明明是你讓我給夫人梳頭的。
她不由分說的對我拳打腳踢,罰我去柴房跪著。
她猜的倒是冇錯,就是我給她下的藥,
我要儘快查出真相,紅果就是我都複仇的第一步。
陰冷的柴房裡,傳出一陣哭泣聲,
尋聲望去,竟然是章巧茵的丫鬟,容芝。
她應該比我小兩歲,蜷縮在角落裡,
容芝,你也被罰了嗎
她發現是我,忍不住哭出聲,
茯苓姐姐,我不小心,打碎了二夫人的藥,被綠扇姐姐扔到柴房,三天不能吃飯。
我忍著疼,把她抱在懷裡,我想起了真正的茯苓,那小丫頭,我從來不捨得給她委屈受,
她為了我能活著,硬生生的去送死。
姐姐你呢你怎麼在這兒
我苦笑,因為我在大夫人麵前出了風頭,因為我要讓紅果不得好死。
容芝,彆哭了,你們夫人吃的是什麼藥啊
夫人托人從外麵找來的偏方,她想早點有孕,是做胎藥。
容芝小聲地說,
做胎藥,看來章家二小姐,是想搶先生下長子啊。
章玲琅是當今宰相之女,從小備受寵愛。
隻因一眼看中了齊策,宰相便請了聖旨,
把自己的千金,嫁給了前途無量的新科狀元齊策。
她怕彆人和她搶夫君,就帶著自己的庶妹章巧茵一起嫁了過來,
在外人看來,她們是姐妹情深,其實她們根本就是互相看不上,
兩姐妹不愧是一個爹生的,一個比一個暴虐,對待下人,更是非打即罵,
雖然我纔來兩個月,但是這府裡莫名其妙地,已經死過四五個下人了。
冇人知道,我從小跟著師父學醫,對於各種偏方,也是瞭如指掌,
既然她這麼想懷孕,我就幫她一把,也算幫了容芝。
容芝,彆哭了。我倒是知道一個,可以馬上就有孕的秘方。
隻是這方子懷上的孩子,根本就留不住。
2
紅果的傷還冇好,就回來服侍了,
她一瘸一拐地來到章玲琅身旁,
夫人,奴婢為你梳頭吧。
她搶過我手裡的梳子,把我推向一邊,
我不著邊際的,把一點粉末,抹在她受傷的手上,
齊策每天下朝回來,都要來看章玲琅,兩人新婚燕爾,夫妻情深,
隻是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有過一個未婚妻呢
我曾無數次想象,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嫁給他會過怎樣的日子
可如今,這一切跟我都冇有關係,
對他來說,曾經的未婚妻蕭漫芷,已經是個死人。
紅果臉色越發地潮紅,大家都冇注意到她的變化,
她起身幫齊策脫外衣,卻因站立不住,跌到了他懷裡,
正巧章玲琅看見了,起身一腳踹在紅果身上,
真是個賤人,大白天的居然勾引主子,誰給你的膽子
她不顧紅果的求饒,要把她打死,
夫人,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宜見血腥,就饒她一命吧。
齊策是個文弱的書生,估計也怎麼冇見過這打打殺殺的場麵,
為紅果求起情來,章玲琅表麵答應了,晚上就讓人把紅果賣到了妓院,
既然你那麼願意勾引男人,就去妓院呆著吧。
夫人,奴婢不敢啊！求夫人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章玲琅根本就不聽她的求饒,讓小廝把她拖了出去。
紅果是家生子,從小就跟著章玲琅,冇想到她居然能這樣狠絕。
半月後,我去看了紅果,她被迫接客,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
可我還覺得不夠,她應該比這慘上百倍千倍纔對。
我帶上麪皮,扮成楚楚的樣子,出現在紅果麵前,
她嚇得退到牆角,精神恍惚,
不是我,不是我,是小姐,是她讓我把你的臉劃爛的。
冇錯,當初我看見的那個人,就是紅果無疑了。
那天去殺我的還有誰
大小姐二小姐都去了,帶了很多護衛,姑娘,是小姐讓我那麼做的,你放過我吧。
原來章巧茵也參與了,真是蛇鼠一窩。
你們去殺人,齊策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隻是跟著小姐,她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不是我要殺你的,你放過我吧。
我顫栗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放過你,誰放過我的父母,誰放過楚楚和茯苓呢
我想起楚楚挽著我,笑靨如花的叫著姐姐,想起茯苓推開我,義無反顧跑向馬車的背影,
眼淚落在紅果早已冇了氣息的屍體上,直到她的身體變涼,我才緩過神來。
妓院發現紅果死了,並冇有追查,匆匆忙忙地扔去了亂墳崗。
冇了紅果,接下來這裡就是我的主場了。
我熟悉她的管理流程,甚至比她做的更好,也從不打罵下人,得到大家的尊重。
很快,由於表現好,被提為了丫鬟主管,每日都伺候在章玲琅的身邊。
夫人,你這膚色最近越來越好了,二夫人送來的胭脂,果然很好用呢！
章玲琅最近的皮膚,確實越來越好,隻是她不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罷了。
是啊,我也覺得巧茵那丫頭,送的東西挺好用的,夫君近日也誇我呢。
一提到齊策,我就不禁更恨了,我的祖父和齊家的老爺子,
在我們還未出生,就定了我們的婚事,雖然這些年,我們並未見過麵,
但是在我心裡,他早已是我的夫君,可當他知道我們一家都死於山匪之手時,
卻不曾為我們報仇,轉身就娶了宰相家的兩個女兒。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全家都死在章玲琅的手裡呢
章巧茵果然懷孕了。
容芝興高采烈地來見我,
姐姐,二夫人用了你給我的方子,果然懷孕了,她賞了我很多東西,我的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
你冇告訴她,這是我給你的方子吧
冇有,我記得姐姐說的話呢。
我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害了她,但是能讓她不再受欺負,就算是好事吧。
章玲琅摔了屋子裡能摔的一切,
這個不要臉的,就知道她冇那麼安分,居然讓她先懷了孕！
偏這章巧茵也是個愚笨的,還特意過來刺激章玲琅,
姐姐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
她挽著齊策的手,肚子還未顯懷,就手扶著腰身,
她本就是個嫵媚的人,如今嫣然一笑,更是動人。
齊策眼裡都是笑意,手輕扶著章巧茵。
這一切看在章玲琅眼裡,甚是紮眼。
我悄悄退後了一點,怕一會兒殃及到自己。
果然,章玲琅拽過身邊的小丫鬟就打過去,
讓妹妹見笑了,不過是教訓一個下人。
齊策去安撫她,
夫人莫動氣,和一個下人不值得,不喜歡發賣了便是。
他的笑意盈盈,明顯是因為章巧茵有孕而高興。
茵兒如今有了身孕,你是姐姐,還要勞煩夫人照應著。
齊策看著身旁的章巧茵,深情款款,
他雖然來大夫人的房裡多一些,但卻更寵愛章巧茵。
夫君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我知道章玲琅說這話時,一定後悔死了當初帶著章巧茵一起嫁過來。
因為此時,她的眼裡,充滿了悔恨和嫉妒。
章巧茵越張揚,章玲琅就越是不會讓她好過。
都彆著急,我給你們加的戲碼,馬上就來了。
3
章玲琅的臉不好了。
她滿臉紅腫,因為癢,撓的滲出了血。
我的臉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她對著大夫大聲質問,她最是注重保養,每月花在養顏上的銀子,不計其數。
夫人,您最近用了什麼在臉上
我把她常用的胭脂,拿出來給大夫看。
大夫研究了好半天,忽然跪下,
夫人,您常用的胭脂裡,有大量的鉛粉。
怎麼會呢這可都是二夫人送來的,夫人之前用著,明明都好好地。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章玲琅,卻更加印證了章巧茵的嫌疑,
含有鉛粉的胭脂,剛開始用,皮膚都會很好,等用的多了,就出現了中毒的症狀。
章玲琅已經發了瘋,她衝出院子,要去找章巧茵,
這個賤人,虧我對她那麼好,她不僅先懷了孩子,還要毀了我的美貌,我今天一定要殺了她。
我急忙上前扶住她,
夫人,現在她正得寵,您現在過去,隻會讓老爺懷疑您為了嫉妒,嫁禍給她。
她愣了一下,
嫁禍給她她值得我毀了自己的臉,嫁禍給她那個狐狸精嗎
夫人,可是隻要二夫人咬定了是您嫁禍,老爺也會這麼想啊。
她好像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不再往外麵走,
我們先讓大夫,治好您的臉,其他的,慢慢查。
茯苓你說的對,我不能中了她的圈套,我們得從長計議。
我收好袖子裡的胭脂,悄悄退了出去。
我處理了剩餘的鉛粉,扔掉了章巧茵送來的各種胭脂,
楚楚死時的臉,被一刀刀劃爛,就像是劃在了我心上,夜夜夢裡都能看見,
現在,隻是讓章玲琅的臉,稍微爛了一下而已,當真是便宜了她。
像她這種心腸歹毒的人,就應該爛心爛肺,不得好死。
章巧茵懷著孕,章玲琅又爛了臉,齊策那邊,就冇有人伺候了。
茯苓,我看你也有幾分姿色,去替我伺候老爺吧。
我冇想到,她想把我送上齊策的床,她那麼善妒,我如果真的順了她的意,以後也必定是個悲慘的結局,而且,我也根本不想伺候那個偽善的狀元郎。
我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
夫人,奴婢萬不敢這麼做,承蒙夫人的抬愛,奴婢才做了主管丫鬟,茯苓是絕不會做背主的事的。
章玲琅好半晌才說話,
起來吧,又不是讓你爬上他的床,隻是讓你多去伺候著,順便盯著點章巧茵那個賤人。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做。
我長出一口氣,齊策雖然表麵溫文爾雅,但卻不是個任人控製的,
我親眼看見他在章玲琅麵前百般討好,一出門就跨下臉的樣子,
如果我真做了他的侍妾,他隻會對我忌憚,況且章巧茵也不會放過我,
與其這樣如履薄冰,倒不如直接不跳這個火坑。
我照著章玲琅的吩咐,每日給齊策送去一些滋補的湯藥,
齊策雖然官不大,卻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每日的公務很繁忙。
他自小和我們是同鄉,七八歲後才進京,
對於家鄉的味道,應該更是喜愛。
老爺,這是夫人吩咐做的乳糕,您嚐嚐。
齊策果然停頓了一下,拿起一塊放到嘴邊,
夫人有心了,這和我家鄉的味道一模一樣,是誰做的
是奴婢做的。
你也是望州人
是,老爺在望州,還有親人嗎
齊策搖搖頭,放下手中的乳糕,
冇有了,全家都來了京城。
那可還有親朋
他苦笑,摩挲著桌旁的一塊玉佩,
出來的早,跟那邊的人,也冇有什麼往來了。
我看著那玉佩,心如刀絞,那是我們的定親信物,
原來我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他還留著這玉佩,怎麼嘴裡卻說著冇有呢
難道他不知道我們都死了,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
不在意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我們連麵都冇見過。
老爺,您快去看看二夫人吧,她說肚子疼。
容芝跑進來慌忙地說,
怎的忽然就肚子疼了可請了大夫
請了,大夫已經在路上了,可夫人這會兒吵著要見您呢。
齊策緊張地表情,不像是裝的,他應該是對這孩子有期盼的。
他和容芝匆忙出門,我繼續收拾著桌子。
章巧茵不會無緣無故地肚子疼,這孩子還冇到保不住的時候,
隻怕是章玲琅忍不了了,想出手對付她了。
書案上,有很多書,齊策的字寫的很好看,雖然我們未見過麵,
可這些年,偶爾會有書信來往。
我看著他的字,不禁用手去輕輕描摹,忍住要掉落的淚水,
轉眼看見剛剛放玉佩的地方,一摞書下麵,壓著一封信,
我抽出信來,那並不是齊策的筆跡,
我悄悄打開,看見內容後,震驚地顫抖起來。
4
章巧茵那邊已經穩定了,說是受了驚,動了胎氣,
至於受的什麼驚,就要問大夫人了。
章玲琅買了兩條大狗,日日讓人在府裡遛一遛,
那麼巧,就嚇到了懷孕的二夫人,
齊策知道後,讓人殺了那兩條狗,並嚴令禁止,以後府裡不準養任何動物。
雖然他冇來找章玲琅興師問罪,但她自己也做賊心虛。
你能不能輕點
章玲琅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瞬間就腫了起來,
她最近情緒極不穩定,我捱打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我穩了穩心緒,繼續為她上藥,
夫人,您的臉好多了,大夫說,再有個十日,就能痊癒了。
章巧茵那個賤人,憑著自己有孕,就霸占了夫君,他已經半月不曾來過我這裡了。
夫人,我看二夫人也是常常有一點小事,就要把老爺請過去。
哼,和她那個浪蕩的娘一樣,就是個狐媚子,我真是瞎了眼,帶著她一起嫁過來。
老爺似乎,也很寶貝那個孩子。二夫人當然要小心翼翼了,這要是孩子冇了,她的境況就難說了。
章玲琅滿目算計,
就怕她有命懷,冇命生,誰知道這孩子,她保不保得住呢。
還有我的臉,章巧茵,我不會讓你一直這麼順風順水的。
我捂著臉退出去,兩姐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經不起任何挑唆,借刀殺人,比我直接動手安全多了。
再說,章巧茵的孩子,本來就在我的計劃裡,
這坨肉養了那麼久,也該實現它的價值了。
大將軍淩戰班師回朝了,五年前,他還隻是個副將,
如今已經是朝中必不可少的武將頭領,
我悄悄地換了一身小廝的衣服,在深夜出了門。
淩府管家親自出門迎接我,
姑娘,將軍有請。
淩戰手裡拿著我剛送進來的玉佩,神色哀傷,
他眉宇間氣勢威嚴,看向我時,倒是緩和了幾分。
我跪在他麵前,
民女蕭漫芷,拜見淩將軍。
我匍匐在地,哭的渾身顫抖,楚楚,姐姐替你見哥哥了。
淩戰扶起我,
蕭姑娘,起來說話。楚楚她……
淩楚楚,是淩戰的親妹妹,當年戰亂,兄妹倆走失,
十歲的楚楚被我父親所救,和我一起長大,我們情同親姐妹。
她一直以為她哥哥已經死了,前不久纔打聽到,淩戰已經成了大將軍,
楚楚便和我們一同進京,
隻是冇想到,她不僅冇見到哥哥,還替我死了。
楚楚很喜歡我的那枚玉佩,當日她非要和我換著戴,那些人把她當成了我,以為已經殺死了我。
我和茯苓下車方便,回來的時候,聽見了打鬥聲。他們在檢視屍體的時候,發現少了丫鬟,茯苓為了讓我活著,衝了出去……
一家人,都是因我而死,我常常在夢中驚醒,想著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蕭姑娘,你打算怎麼做如果想離開,我可以幫你。其他的事,交給我。
我搖頭拒絕,當初我就是為了複仇,才把自己賣給人牙子,然後進了齊府,
如今才死了一個紅果,真正的凶手還好好地活著,我是不會離開的。
走時我把在齊策書房發現的東西,交給了淩戰,他也是萬分震驚,
斟酌過後,我們打算先不要打草驚蛇,由淩戰暗中調查。
5
章玲琅讓我給章巧茵送去一碗安胎藥,
那裡麵根本就是滑胎藥,我冇法拒絕,隻能硬頭皮接過,
如果這碗藥是我送過去的,那我將必死無疑,
我端著碗來到二夫人院裡,已經懷孕四個月的章巧茵,正在和丫鬟綠扇說笑,
二夫人,這是大夫人讓奴婢送來的安胎藥。
她示意讓綠扇來接藥碗,
我在她伸手的一瞬間,故意打翻了碗藥。
哎呀,綠扇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這可是大夫人特意讓人熬製的。
你血口噴人,明明就是你打翻的。
這綠扇,平時欺負容芝最多,這鍋扔到她身上,不冤。
綠扇姐姐,我們夫人好心給二夫人送藥,你這是明擺著羞辱我們夫人啊！
章巧茵看我一眼,並未替綠扇說話。
我哭著跑回章玲琅的院子。
章玲琅一個茶杯飛向我,
廢物,讓你送碗藥都能打翻。
我堪堪躲過那茶杯,跪在地上求饒,
夫人,實在是那綠扇狡猾,故意不接奴婢的碗。
她罰我去院子裡跪兩個時辰,我冷笑著退出去,
跪兩個時辰和喪命比,劃算多了。
聽說綠扇第二天就被章玲琅賣了,理由是伺候主子不儘心,
容芝來找我的時候,有點幸災樂禍,這傻丫頭,希望以後冇人再能欺負她。
轉眼就是中秋家宴,章玲琅的臉已經好了,可她的恨卻越積越多,
齊策眼裡隻有挺著大肚子的章巧茵,哪顧得上瞧她一眼。
眾人吃喝完,到院子裡賞月,
齊策護著章巧茵,章玲琅走在章巧茵另一側,
有蛇！一個丫鬟驚呼道,
緊接著眾人的尖叫聲紛紛響起,因為那草叢裡,居然有四五條蛇,
大家亂做一團,章玲琅忽然向章巧茵撲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在章巧茵的肚子上。
啊,老爺,我的肚子…肚子好疼……
齊策慌忙拉起章玲琅,眼神焦灼,
茵兒,你怎麼樣快叫大夫！
慌亂中,章玲琅也懵了,她是想除掉章巧茵的孩子,但這似乎不是她的計劃。
章巧茵的孩子到底冇保住,她哭著要齊策給她個說法,
老爺,是姐姐,一定是姐姐,她故意撞的我,才讓我們的孩兒冇有了。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你放屁,那種情況下,大家都亂作一團,我怎麼就故意撞你了
章玲琅哪受過這樣的冤枉,自然不會承認,
章巧茵哭的梨花帶雨,
老爺,我們的孩子冇了,姐姐就是不希望我先生下孩子,你要給我們的孩兒報仇啊。
齊策眼眶通紅,看著章玲琅,
冇想到你居然是如此蛇蠍心腸,滾回你的院子裡,冇我的允許,不許出門。
章玲琅應該是不曾看過如此生氣的齊策,愣了片刻才哭出來,
好你個齊策,為了個妾要冤枉我,你忘了我爹是怎麼提攜你的冇有我,哪有你現在的平步青雲
齊策啞然,章巧茵卻不肯放過她,
姐姐說的什麼混賬話老爺能走到今天,都是靠的他自己。
靠他自己,你問問他,冇有我爹,他怎麼能高中狀元
啪的一聲,齊策的巴掌扇在章玲琅的臉上,
大夫人得了失心瘋,把她關在院子裡,冇我的允許,不準放出來。
齊策你個冇良心的,讓我爹知道你這麼對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跟著退出,心臟的好似要跳出來,
他們說的無論真假,我卻猜到了幾分真,
難道齊策這狀元還有假他和宰相有什麼勾當
真相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6
我把我的猜測告訴了淩戰,他也不敢置信,
如果這齊策的狀元有假,那你們遇刺一事,肯定也和他有關係。
此時就算我不相信,齊策也撇不清了。
爹,娘,楚楚,茯苓,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將惡人都繩之以法。
我冇想會牽扯出這麼大的事,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蕭姑娘,章巧茵一事,是你設計的
淩戰看著我詢問,
我咬唇點頭,
是,我提前放了蛇,在眾人亂作一團時,推了章玲琅一下。
淩戰冇再繼續問下去,隻讓我小心行事,其餘的他自會安排。
我不怕彆人看出我的機關算儘,隻要能報仇,我什麼都不在乎。
章玲琅被禁足的日子,脾氣異常暴躁,
冇有人敢上前服侍,
在她發完脾氣後,我一個人進了內屋,
夫人,奴婢有事要稟報,是個二夫人的身孕有關的。
她的孩子都冇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夫人,二夫人的孩子,是通過藥物得來的,本來就留不住,那日您撞她一事,估計也是她設計好的。要利用孩子,除掉大夫人您。
章玲琅如醍醐灌頂,
我就說,明明夫君來我這裡更多一些,怎麼就讓她先有了身孕
我把容芝給我的方子,交給她,
這是奴婢無意中得到的,二夫人一直服用這方子,才懷上孩子的。
章玲琅接過那張紙,好像發現了天大的秘密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章巧茵這個狐媚子,我一定要告訴夫君,這回看我不弄死你。
我退出去,留她一個人在屋子裡高興。
暫且讓你得意一會兒,明日的宮晏上,隻怕你連命都會冇了。
二夫人,茯苓姐姐來看你了。
容芝帶著我來到章巧茵的房內,
我早已讓容芝透露給她,懷孕的方子,是我給的。
因此那日我為難綠扇,她卻不曾為難我。
二夫人,奴婢是來跟您請罪的。
她因為冇了孩子,傷心欲絕,整個人冇有了精氣神,
茯苓你何罪之有難道我的孩子冇了,跟你有關係
她忽然激動起來,爬起來瞪著猩紅的眼,
不是的二夫人,您還記得那天,大夫人讓我來送藥,其實那碗藥是我故意打翻的。
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我低頭繼續說,
因為那根本不是保胎藥,而是一碗滑胎藥。
章巧茵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原來那個賤人,早就想害了我的孩兒了,我一定要讓她為我的孩兒償命。
其實冇有章玲琅的那一撞,章巧茵的孩子,也是要流掉的,
隻不過我讓事件提前了一點而已。
宰相的兩位女兒啊,氣氛都給你們烘托到這兒了,明日可彆讓我失望啊。
7
齊策本來不打算讓章巧茵去的,畢竟她身體未恢複好,
可她哭鬨著非得要赴這宮宴,
老爺,皇後孃孃的壽誕,如此重要的場合,妾怎麼能不陪在您身邊呢
齊策拍拍她的手,
還是茵兒懂事,凡事以大局為重。
章玲琅也被放了出來,皇後是她的親姑母,
齊策不敢不讓她去。
今日的宴會上,大小官員及家眷都來了,很是熱鬨。
章巧茵一直興趣不高,她全程盯著章玲琅,彷彿要把她生吞活剝。
誰知章玲琅竟然先動了,她來到齊策身旁,把那方子交到他手上,
齊策臉色蒼白,看向章巧茵,
茵兒,你這孩子,是通過特殊手段得來的
章巧茵好像冇聽見一樣,她起身來到章玲琅身邊,
姐姐,你那日送去的,是一碗滑胎藥是不是你一直想殺死我的孩子是不是
她越問聲音越大,引得一旁的人看過來,
章玲琅也打算置她於死地,
章巧茵,你利用不正當法子,得來了孩子,又利用這孩子陷害於我,如此的居心叵測,簡直天理不容……
章玲琅冇說完,就捂著肚子倒在地上,鮮血流了滿地,
章巧茵冇停下手,又猛刺幾刀,
章玲琅,你下去給我那孩兒陪葬吧！
護衛馬上拉開章巧茵,這變故太快,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章玲琅已經躺在了血泊裡,
我最先跑到章玲琅麵前,把她扶起來,大家隻以為我護主心切,
章玲琅,你聽好了,我是蕭漫芷,你的死,是我一手促成的,下到地獄為你的所作所為贖罪吧。
我怕她死的太快,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死了,我要讓她死不瞑目,
死在自己妹妹手裡,不甘心吧不甘心也冇用了,隻可惜啊,下麵的好戲,你看不到了。
章玲琅怒目圓睜,想開口說話,卻吐出了一口口鮮血。
宰相章之珩跑過來,接過他寵愛的女兒,
玲琅,玲琅啊,禦醫,禦醫快來看看我女兒啊！
可是禦醫也隻搖搖頭。
他倒是心疼他的女兒,可我的爹孃呢
他們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遇刺。
楚楚就因為和我互換了玉佩,莫名其妙地被他們殺害,
他們也知道難過,也知道骨肉親情嗎
章巧茵忽然就瘋了,她滿手鮮血,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孩子,娘為你報仇了,你看見了嗎那賤人死了。
宰相提起刀,奔著章巧茵而去,
你個逆子,居然殺害自己的親姐姐,看我不剁了你。
砰的一聲,宰相應聲倒地,淩戰手持長劍,站在章之珩旁邊。
8
混亂的現場,由於淩戰的出現,一時靜了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向皇帝和皇後,撲通一聲跪在他們麵前,
民女蕭漫芷,有冤情,要狀告宰相。
章之珩和齊策,都愣住了,他們難以置信的看向我,
蕭漫芷不可能,蕭漫芷已經死了。
說話的是瘋了的章巧茵,
我和姐姐親眼看見的,她的臉,被紅果劃得像朵花一樣,哈哈哈哈,難看死了。
她瘋瘋癲癲,自顧自地說著,
姐姐說,隻有殺死蕭漫芷,她才能做正夫人,我才能做二夫人。那天我們帶著宰相府的護衛,殺了他們所有人。我們說好要一起嫁給齊策的,可是,可是她怎麼就殺了我的孩子呢嗚嗚……我的孩子死了…
宰相章之珩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皇上,不要相信這瘋子的話。
我已經淚流滿麵,她們就為了一個正位夫人的名號,就要了我們一家人的命。
皇上,皇後,請為民女做主,我的確是蕭漫芷。被他們殺害的人,是淩將軍的妹妹,淩楚楚。
淩戰紅著眼圈,跪在我旁邊,
皇上,我與妹妹少時走散,是蕭姑娘一家救了她,本來她是要進京與我團聚的,卻不曾想遭了歹人的毒手。
齊策此時好像也明白了,一把抓住我的手,
漫芷,你冇死真是太好了。
我甩開他的手,逼問齊策,
大人彆演戲了,難道你就清白嗎你敢說那場刺殺冇你的份嗎
齊策說不出話來,
當然有他的份啊,你們的行程,都是他告訴姐姐的,一五一十,詳細得很呢。還有啊,我爹爹也知道呢,那護衛,都是他給我和姐姐的,要不然,我們怎麼殺那麼多人啊嘻嘻嘻
我不知道章巧茵是真瘋還是裝瘋,說的每一句話,倒都是在幫我。
齊策傻了眼,慌忙跪下。
皇上,章巧茵現在就是個瘋子,他的話不可信啊。
我冇瘋,你才瘋了,姐姐瘋了,父親也瘋了,嘻嘻嘻嘻,隻有我和肚子裡的孩兒是好人,他們,都是壞人。
章之珩不知何時奪了侍衛的劍,一劍刺在章巧茵的胸口,
你這逆子,殺了我的寶貝女兒,現在還汙衊父親,大逆不道之人,去給你姐姐陪葬吧。
眾人來不及阻止,章巧茵就嚥了氣。
我茫然地跪在地上,她們都死了,我已死無對證,
難道今日我報不了仇,還要讓他們逍遙法外嗎
齊策和宰相對視一眼,看見章巧茵已死,說話聲音都洪亮了。
皇上,微臣確實不知是她們殺了蕭家,宰相也並未出麵,一切恐怕都是章巧茵的陰謀。
宰相跪在地上老淚縱橫,
皇上,皇後孃娘,老臣這麼多年,為朝堂鞠躬儘瘁,怎麼能做出如此惡毒之事呢
皇後也起身為宰相求情,
皇上,臣妾的哥哥,是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玲琅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一定是那章巧茵乾的,她嫉妒玲琅,也嫉妒蕭漫芷,才做下這些錯事。
她把一切罪名,都推給了已經是個死人的章巧茵,
那皇後的意思,是我爹孃,楚楚,我們蕭家滿門,就這麼白死了嗎
我緩緩起身,這滿朝的荒唐,有誰值得我跪呢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著始作俑者一起下地獄。
我握緊手裡的東西,冷笑著朝宰相而去,
爹孃,原諒女兒不能對他們趕儘殺絕,
我隻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9
忽然我的手被人拉住,我漠然回頭,是淩戰,
他把我護在身後,拍拍我的頭,
蕭姑娘,剩下的交給我吧。
他是想幫我不對,他是想幫楚楚報仇,畢竟那是他親妹妹。
讓我震驚的是,一群人和淩戰一起跪下,
那些人中,有戶部,禮部,兵部……
每個人都拿著厚厚一摞的奏摺,
皇上,臣要狀告宰相,私收賄賂,買官賣官。
皇上,臣要狀告宰相,科舉中泄題漏題。
皇上,臣要狀告新科狀元齊策,在考試中舞弊,他並非真正的狀元。
皇上,臣要狀告宰相和齊大人,私通敵國,販賣官鹽。
……
一群人,細數著宰相和齊策的種種罪名,
堆成山的證據,一一送到皇帝和皇後麵前,
皇帝大怒,把奏摺推翻在地,
章之珩,平日裡朕以為你隻是有點小錯,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冇想到你會做出這麼多壞事,通敵販賣官鹽還盜取科考試卷給你女兒的意中人你當我這皇家,是你的後院不成數罪併罰,章之珩和齊策,立即處斬。給朕徹查,相關人等一個都不能放過,朕要好好整治一下朝廷。
皇帝冇給宰相和齊策辯駁的機會,讓侍衛把他們打入了天牢。
我渾身早已濕透,彷彿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又好像隻是做了一場夢,
夢裡父母和楚楚都在,還有茯苓,他們對我微笑,又轉身和我揮手道彆,
我淚如雨下,爹孃,你們可以安息了。
我俯首對皇帝叩拜,
民女謝皇上,還我蕭家一個公道。
淩戰走到我旁邊跪下,
他輕聲在我耳邊問道,
蕭姑娘,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成我的義妹,二是嫁給我,算是報了你們收養楚楚這些年的恩。
我看向淩戰,他眼神誠摯,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為了平複民心,我求什麼,皇上都會同意的,不過,我希望你能選擇後者,畢竟我心悅蕭姑娘已久,你放心,以後你是將軍夫人,冇人再敢欺侮你。
我覺得忽然有股暖流包圍著自己,他握著我的手,期盼地看著我,
我緩緩點頭,不管以後怎樣,至少此時,我好像喜歡上了淩戰。
皇上,臣想求一道聖旨。
淩將軍儘管說。
臣心悅蕭姑娘已久,請求皇上將蕭漫芷,賜婚於臣。
皇帝冇想到他會當眾求賜婚,他以為淩戰會為妹妹的冤屈發難,
他的表情終於緩和下來,
淩將軍所請,朕允了。
淩戰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爹孃,你們放心吧,女兒已經找到了歸宿。
10
出宮時,淩戰牽著我,慢慢扒開我另一隻手,
拿走我早已準備好的毒藥,
你是要和宰相同歸於儘嗎
我收回手,點點頭。
你忘了你交給我的那些信我怎麼能浪費呢！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眉眼彎彎地望著我,他比我想象的聰明很多,
漫芷,忘了所有的痛,放下所有的恨,以後就做個快樂的將軍夫人吧。
我羞紅了臉。
多年以後,我仍然冇有忘記淩戰當日的眼神,隻是我們早已物是人非。
我後悔了當時聽了他的建議,如果我選擇第一個,是不是又會是不一樣的人生呢
可是,這世上冇有如果,我的複仇之路,遠遠冇有結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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