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 第 55 章
踩著扣分上限在高速上一路疾馳，一整天的好運大概在得知有研究院啟動遺傳病研究後耗光—導航提示前方五公裡處有事故，車輛通行緩慢；貓包的動靜也越來越大，困久了的貓崽不停扒著帆布，粉嫩的小嘴張著，細弱的
“喵喵”
聲透過布料鑽出來，撓得人心慌。
隔著透明窗摸了摸貓崽，指尖的涼意壓不住後背冒的冷汗，雖說最近phoenix脾氣收斂許多，但他心裡清楚，那點緩和絕不足以抵消
“偷跑”
的後果，若是被發現，等著他跟顧熹明的還不知道是怎樣的狂風暴雨。
地圖上的紅色路段絲毫沒有緩和跡象，原本安安靜靜的音響突然炸出一陣滋滋啦啦的噪音，電流雜波裹著模糊的電台聲，把本就焦躁的心攪得更亂。剛要伸手按掉開關，雜音驟然消失，一串流暢的人聲順著喇叭淌出來—串台成功的家庭倫理節目，像場及時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節目裡的男人正抱怨另一半總挑他下班快到家時讓他買這買那，害得他每天開著車東奔西跑，餓著肚子很晚才能進門。
沒心思聽關於
“另一半動機”
的猜測，秦歡按下靜音，清了清發緊的嗓子，撥通phoenix的號碼。
鈴聲沒響兩下就被接起，聽筒那頭卻傳來沈長青的聲音。
“他呢？”秦歡問。
那頭安靜得過分，沈長青的說話聲都帶著淡淡的迴音：“還在忙，有什麼事？”
他刻板地以為顧家產業集中在市區，所以按兩個小時路程算著他們往返的時間，現在一聽，他們不在市區，離家或許並不遠。
“哦…也沒什麼，”他迅速調整語氣，讓聲音聽起來隨意些，“想讓他幫我買些東西回來，我等會兒發資訊，你記得提醒他忙完了看啊。”
“要買什麼？我現在去。”沈長青立刻接話。
“不行不行！”怕對麵聽見車外的鳴笛聲，秦歡捂緊手機，刻意擡高音量：“必須今天他去買，我畫畫了，先掛了啊。”
總算為自己爭取到一些時間，秦歡趕在phoenix到家前，匆匆坐上了防護車。
顧熹明神色懨懨地握著方向盤，既沒問他為何晚歸，也對多出來的貓包視若無睹，秦歡當作沒看見他的冷淡，像從前那樣搭話，提及phoenix小時候養的小狗，對方情緒突然有了波動，猛地踩下刹車。
安全帶瞬間勒緊肩膀，秦歡疼得皺了皺眉，側頭看過去：“怎麼了？”
顧熹明臉漲得通紅，瞪著他，胸脯劇烈起伏，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線，一句話也不說。
“你們…父母應該很嚴厲吧。”秦歡抱起腿上的貓包，試圖緩和氣氛，“彆怪他，他心裡也很自責，畢竟讓你看到了那樣一幕，你看，以後我們一起—”
“你什麼都不知道。”
顧熹明突然開口，聲音又輕又冷，像淬了山間的寒氣。車窗外，快下山的夕陽不再刺眼，橙紅色的光斜斜落在他臉上，將他半邊臉染得暖融融的，另一半卻陷在車窗投下的陰影裡。就是這一刻，秦歡忽然在他眉眼間，看到了些許與phoenix相似的執拗與脆弱。
“你什麼都不知道！”顧熹明又吼了一聲，帶著壓抑不住的煩躁，把貓包裡的小家夥驚得炸了毛，弓著背朝駕駛座的方向
“哈”
了一聲，叫聲裡滿是警惕。
秦歡把貓包摟進懷裡安撫，到嘴邊的責備在看到顧熹明眼瞼發紅、眼尾泛著濕意的樣子後，又嚥了回去。
“你其實不希望我回來吧，”秦歡語氣輕鬆，篤定地說：“但你又怕你哥，所以不得不來接我。”
看著顧熹明詫異的眼神，他繼續說：“這樣吧，從今往後，你用你的方式趕我走，我用我的方式留下來，怎麼樣？”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顧熹明錯開視線，指尖在方向盤上捏得發白，重新踩下油門。
“不要逃避，你不能永遠躲在他身後。況且，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沒有錯。”
夕陽被車輪一點點甩在身後，餘暉漸漸淡成淺紫，聽著旁邊窸窸窣窣的吸鼻子聲，他開啟貓包拉鏈，指尖輕輕撫過兩隻小貓柔軟的絨毛。
phoenix回來已是9點半，臉色比出門前難看許多，整個人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沈長青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茶幾邊就要走，被他叫住，當著phoenix的麵問離婚協議的進展，沈長青飛快瞥了一眼在沙發上休息的人，丟下一句“快了”，匆匆離開。
他沒多糾纏，過去貼著phoenix坐下，雙手捧著他的臉轉過來，“怎麼天天累成這樣？”
phoenix順勢就想往他懷裡倒，秦歡趕緊拿過旁邊的枕頭隔開，接著輕輕覆在他臉上：“不想說就算了，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彆偷看。”
“嗯。”悶在枕頭裡懶散的鼻音掃過耳廓，看著他搭在枕頭上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秦歡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把自己的手蓋了上去。
phoenix會錯意，仰頭靠到沙發靠背上，長手一伸，精準摟住他的腰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低聲說：“我喜歡你的禮物，坐上來。”
秦歡頓時有些無語，連忙按住他的手，“不是這個，你等等。”
phoenix回來前，他把兩隻小貓放了出來，小家夥們吃飽喝足，又在房間裡探索了一番，興許是玩累了，連從窗簾後的包裡抱出來它們都沒醒。秦歡小心翼翼捧著兩團溫熱的小東西，越靠近沙發上乖乖等著的人，心裡就越像被溫水慢慢填滿，軟得發脹。
他先是蹲在phoenix腿邊，想了想，最後還是坐到了他腿上，phoenix自然地捏上他的屁股，隨即疑惑“嗯？”一聲，“沒脫嗎？”
“說了不是…”灰白小貓動了動，小爪子踹到旁邊小白貓的腦袋，眼看它們就要醒，秦歡趕緊說：“手伸出來。”
趕在小貓發出叫聲前，他把這份驚喜交到了對方掌心。
“好了，可以看了。”
phoenix拿掉臉上的枕頭，模糊的視線落到掌心裡毛茸茸的小東西上。
秦歡把他另一隻手也拉過來，讓他穩穩托住兩隻小貓，一邊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一邊輕聲解釋：“本來我想養小狗，可是小狗要經常遛，bze在不太安全。它們雖然很脆弱，但我們肯定能保護好它們，是不是？沒人能欺負它們。”
他設想過很多場景，驚訝的，無奈的，甚至欣喜的，唯獨沒料到，phoenix隻是把它們放到沙發上，之後就移開了視線，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你不喜歡？”心一點點沉下去，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失落，“你養bze，我以為你喜歡貓…”
兩隻小貓還不知道自己沒被喜歡，從沙發上爬起來，一顛一顛地往phoenix手邊湊，被揮開後，“喵”
了一聲，又精神抖擻地跳了過來。
看著這一幕，秦歡喉結動了動，聲音輕得像歎息：“我不知道你不喜歡。”
顧熹明說得對，他什麼都不知道。
“哪來的？”phoenix終於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卻讓秦歡莫名繃緊了神經。
原來是以為他偷跑出去了，在生氣嗎？
秦歡趕緊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指尖插進他柔軟的頭發裡輕輕安撫，把和顧熹明統一好的說辭拿了出來：“山腰阿姨家的貓生了一窩小貓，我讓顧熹明要了兩隻，要是你不喜歡的話，我就自己養吧。”
“秦歡。”
男人眼底的不耐煩遮也遮不住，秦歡渾身一僵，即便上山前，他都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彷彿看穿了他的謊言，並因此厭惡了他。
“不要做多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