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其德 第 35 章 多情
多情
涔城中心是一個老廣場，一到晚上熱鬨得很，跳廣場舞的，擺攤的，賣小吃的，像個小市場。
柳望青興致很高，明明是來消食的，結果走了一圈，一手拿著冰淇淋，一手舉著烤魷魚。
解南舟微笑著幫他擦去嘴角的巧克力醬。
柳望青心頭暖暖的。
“你真好。”
他笑得眉眼彎彎。
解南舟看了他很久。
“青青真的覺得我很好嗎？”
“對呀，除了你還有誰能這麼忍我，我要是跟我姐出來散步還買吃的，她肯定一巴掌踹死我了。”
解南舟笑而不答。
柳望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前麵是一個金魚攤，幾個金魚缸高低錯落。
其中一個小魚缸裡隻有一隻金魚，正愉快地在魚缸裡轉圈吐泡泡。
“要買金魚嗎？我很容易把魚養死哎。”
解南舟沉默許久。
他今天真的太怪了，本就有愧的柳望青這下更心虛了。
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不能吧，我已經很注意了啊，那視訊進門前我都刪了，澡也洗得很乾淨，他不可能發現啊。
柳望青覺得絕不可能是這個原因，思來想去隻能開口問：“你在想什麼啊。”
“我在想……”解南舟嘴角一彎，“金魚一出生就在魚缸裡，那在他眼裡，魚缸是不是就是全世界。”
“不能吧，人偶爾也會把金魚捉出來換水洗魚缸吧，那它不就看到外麵了。”
他小時候經常把金魚捉出來玩。
解南舟點點頭：“我想也是，不小心讓人把魚捉出來就很難辦了。”
柳望青聽他這話似乎另有所指，正想開口，解南舟已經招呼老闆問價格了。
付了錢，他笑道：
“金魚很脆弱，不要把它捉出來玩哦。”
“我又不是小孩了，哪這麼手欠！”
兩人抱著魚缸往家走，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柳望青也沒細想。
之後一週裡，王應桂同意柳望青將保險理財取出來。
拿到錢後鎖頭立馬開乾，柳望青則應田安琪邀請第一次參加誌願活動。
這家機構是帶有公益性質的康複中心，來的基本都是自閉症或先天智力有缺陷的小孩。
柳望青這樣沒經驗的誌願者一般都是給專業老師做協助教學，幫助那些來上課的小孩理解指令什麼的。
這項工作不複雜，但跟小孩打交道都很費精力，彆說這種特殊兒童。
柳望青長得又和善，很招小孩喜歡，一天下來身上掛著好幾個往他身上摸鼻涕的小孩。
“好了好了，讓我歇會兒吧祖宗們。”
柳望青找地坐下，笑著看老師們把小孩們領走。
好容易緩口氣，他把蘭朔給他的手機拿出來，通知欄裡全是訊息和未接來電。
這幾天蘭朔堅持不懈地聯係他，都是一些沒營養的騷擾資訊。
柳望青翻開聊天記錄。
開頭是幾張柳望青的照片，很明顯是鷺洲期間拍的。
柳望青就知道這貨有備份，但隻要他不傳播出去柳望青也懶得追究。
【青青的腰好細，抱起來感覺用力一掐就能掐斷。】
【下次把青青綁起來吧，青青喜歡紅繩還是黑繩呢？】
【你下次到底什麼時候出來，我警告你不許跟那個賤人上床。】
【你為什麼不回我訊息？你在乾什麼？】
【為什麼不接電話？】
【混賬東西接我電話！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我真是大意了居然能讓你跑掉，我就應該把你鎖在籠子裡一輩子不準你出來。】
【回我！】
【青青我好想你啊，涔城天氣好潮濕，月亮都模模糊糊的，今晚你也在看月亮嗎？】
接下來又是幾張不堪入目的照片。
【青青好可愛，又看到我們之間的回憶了，我給青青準備了好多禮物，你為什麼不來看呢？】
【你個浪貨是不是又在跟那個賤人上床我一定要把你狠狠□□讓你再也不能出去勾搭野男人。】
【青青什麼時候有空？你們公司要加班嗎？你平時很忙嗎？】
【下次見麵到底是什麼時候？你該不是想甩了我吧？】
【看我買的新玩偶，是個猴子，好醜。】
【你不許跟那個賤人說話聽到沒有！】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下次見麵你要是不出來我下次一定弄死你！】
……
翻都翻不完的訊息，很好地展現了蘭朔那很不好的精神狀態。
柳望青揉了揉眉骨，後悔當時再次招惹蘭朔。
平靜的生活就被他親手打碎了，可就算他不答應，蘭朔難道就會就此罷休嗎？
他不禁長歎一聲，腦中浮現出那天的蘭朔，臉又慢慢紅了。
這可真是個禍害！
他暗自罵道。
隨即又看了眼手機，思考到底該不該給蘭朔打電話。
“到點了，你怎麼還不走啊。”
田安琪笑著過來打招呼。
“我坐會兒。”
“你第一天來，累著了吧。”
柳望青一笑：“我是龍精虎猛力拔山兮氣蓋世，哪這麼容易累著。”
田安琪道：“那行吧猛士，等會記得把教具放回去，我先走了。”
“唉你等等。”
田安琪回頭：“什麼事？”
柳望青有些猶豫。
他現在急需一個傾訴物件，太熟的人容易看出來，陌生人不好搭話，田安琪這種平時很少接觸又善解人意的人看起來挺合適的。
可該怎麼開口呢？
他猶豫道：“安琪，你有沒有經曆過那種，明明知道不好，但又忍不住去做的事？”
“像熬夜那樣，明明不該熬，但就是不睡？”
“對，挺像的，但比那個嚴重。”
“多嚴重？”
“不違法……但不道德。”
“多不道德？”
柳望青支支吾吾的。
田安琪想了想：“是出軌嗎？”
柳望青倒吸一口涼氣，感覺穿的衣服瞬間消失了，自己正光腚站在大街中央。
他拚命忍住，生怕被看出破綻：“不是這種……呃……是……”
田安琪打量他許久，貼心問道：“你尿在小朋友的褲子裡了嗎？”
“那怎麼可能！”
“是大便甩牆嗎？”
“難道你平時愛乾這些嗎！”
田安琪笑了：“逗逗你唄。”
很快她正色道：“我認為社會道德也是一種約束，損害道德一般也意味著損傷他人利益，雖然不違法但也不該去做。”
不過她的表情又有些小心：“有些事呢，確實很複雜，比如感情方麵的事，我認為還是得三思而行，傷害對你好的人是損福報的，做人應該負責任，不能任性。”
她說的話柳望青前麵還在認真聽，但聽到損福報時他忽然就覺得不舒服。
“田琪！”
一個女聲打斷對話。
扭頭一看，是公司同事吳大姐。
吳大姐也是誌願者，來得比柳望青早，上次倆人遇到時還覺得挺巧。
柳望青笑道：“e不發言就算了，怎麼安也不發。”
其實他認真聽的話會發現，那個琪字聽起來更像晴。
田安琪臉色變了變，忙迎上去：“吳大姐！你怎麼來了！望青也在呢！”
吳大姐也是驚訝：“我以為小柳走了呢……”
“我馬上就走了，正好跟你們打聲招呼，下次見！”
三人道彆，柳望青走向車站。
一番交談讓他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他很是懊惱。
是應該對南舟負責，可蘭朔也要我負責，我有什麼辦法呢？
我已經傷害了蘭朔，還要繼續傷害南舟嗎？
可是我不這樣做，蘭朔又要繼續受傷……
真是煩透了，憑什麼我要被指責啊。
那句不能任性讓他越想越氣。
就在此時，蘭朔的電話又來了。
螢幕一閃一閃的，他看著電話，忽的賭氣般接起。
……
柳望青站在一個隱蔽的巷子口，不停張望著。
“在這兒呢。”
身後傳來蘭朔懶洋洋的聲音。
他今天穿了一件銀色帶珠片的襯衣，黑色修身的長褲，黑色長靴踩在地上，步伐沉穩，從陰影中不緊不慢地走來。
“什麼事，趕緊說。”
他擋在柳望青麵前，發絲上散發出魅惑的香水味，像是馬上要去夜店驚豔全場一樣。
柳望青冷哼一聲：“沒你事了，你走吧。”
蘭朔擰住柳望青的臉。
“我看你膽子是真大起來了，敢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柳望青心情正不爽，當即發瘋。
“我就這樣怎麼了！你有本事彆給我打電話！啊唔……啊唔……”
蘭朔避讓不及：“還咬人……咬人……住口！”
柳望青不管，隻一味地兇殘啃咬。
“行了行了。”蘭朔好不容易纔把柳望青摟在懷裡。
“怎麼了乖乖，是不是那龜給你氣受了？”
自從上次之後，蘭朔對解南舟的稱呼就變成了忍者神龜。
柳望青皺眉：“人家有名字，你說話彆這麼難聽。”
“我難道叫錯了嗎？被戴了綠帽子還能忍，不是神龜是什麼？”
“他又不知道……”
蘭朔一挑眉：“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了呢？”
柳望青不想跟他說這些。
看他臉色不好，蘭朔想起諮詢師給他的建議。
男人都需要哄，尤其是情緒低落之時，溫言軟語最有效果。
那龜多半就是這樣把柳望青騙走的。
想到這蘭朔立馬擺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樣。
“是不是工作不順利啊？有什麼事多和我說說，走，咱們上車，我找到個好地方，我帶你去玩。”
這段時間柳望青工作確實不順，他跟的一個客戶莫名其妙被另一個同事搶走了，搶走就搶走吧，老闆還在開會時多次陰陽他能力不行。
他挺委屈的，他隻是一個連試用期都沒過的新人，公司的門道他都沒搞清楚，能交給他的客戶本身就沒多大意向合作，他就隻是負責維護一下關係，被搶走不是很正常嗎？
因為老闆說話太刻薄，有同事過來安慰他，他也沒罵老闆，隻抱怨幾句說他新來不到一個月，還沒上手，很難這麼快有成績。
結果這個同事轉頭就把這話添油加醋彙報給了老闆。
原本他覺得這公司還挺好的，結果突然就麵目猙獰起來了，這麼小的公司也天天演宮鬥。
不過這話他也不想對蘭朔說，怕讓蘭朔覺得果然自己離了他就不行。
“也沒什麼……”
他不好意思地靠近蘭朔。
“我們能不能……還像上次一樣……”
他跟蘭朔在一起三年多，這是第一次他主動想跟蘭朔親近。
能掌握節奏的親密行為讓他體會到什麼叫歡愉，這幾天休息的間隙他腦中都不停閃過那天的片段。
每每在家他都怕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被解南舟發現。
隻有在獨處的間隙，他才會慢慢回味。
這種背德關係帶來的快感遠超正常戀愛。
如果說當初跟解南舟在一起多半是出於對蘭朔的怨懟，那麼這次出軌蘭朔更多就是為了刺激。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有點賤。
“什麼？”蘭朔沒聽清。
“就那個呀……”柳望青趴在他耳邊小聲道。
柳望青眼睛水亮亮的，一臉期待，興奮，還帶著羞怯。
蘭朔捏住他的鼻子：“我就說你是個騷的，還不認！”
“放開我！”
蘭朔不依不饒：“你說你整這一出是為了什麼？到頭來還不是跟我好，那個神龜哪能滿足你。”
柳望青扭開他的手。
他心道我要沒整這一出你能這樣嗎？
他拉住蘭朔的衣袖，不讓他去車裡。
“我們能不能……先走點劇情啊。”
“什麼？”
這次蘭朔是真不懂了。
柳望青開始釋放這幾天腦子裡堆積的黃色廢料。
“就是……我們先裝作不認識，你在這裡，我來找你搭訕……”
“然後？”
柳望青羞澀低下頭：“然後我問你價格……”
“啊？！”
“談好價格我們就去酒店，然後你就……”
柳望青臉紅得噗嗤笑了出來，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用手捂著臉悶聲笑著。
蘭朔道：“我看你真是吃擰了，能想出這種花樣來！”
柳望青搖他的胳膊撒潑打滾：“哎呀你說過你愛我我想做什麼都可以，你以前都陪你做過這麼多次，你就陪我這一次……”
蘭朔被他搖得沒辦法：“行吧行吧，你要怎麼弄。”
柳望青興奮道：“你就站在這邊，我從裡麵走過來搭訕你。”
他蹭蹭往裡跑，張望了一會兒又跑回來。
“你靠牆站，背靠著牆……對對對，就這樣。”
他嘴角壓都壓不住，像隻掉進米倉的小老鼠，眼睛亮如燈泡。
蘭朔心裡覺得好笑，柳望青是半輩子都被人管著，循規蹈矩，對那種破壞秩序的事格外感興趣，心道陪他玩玩也好。
他從包裡摸出一隻機械打火機，手腕一甩，火苗一明一暗中，蓋子有節奏地哢哢作響。
沒一會兒，柳望青從巷子裡鬼鬼祟祟地探出來了。
用餘光能瞟見他在幾步外不停張望，彷彿真的是一個想來搭訕的人。
蘭朔耐心等著，終於，柳望青躡手躡腳地走過來了。
“你，你好。”
蘭朔依舊開合著打火機，不去看他。
“我看，看你在這待了好久了，你好漂亮，我想，想……”
看著高大豔麗的蘭朔，他磕巴得快把舌頭咬斷了。
蘭朔這時轉過頭，舉著點亮的打火機往他麵前一晃，照亮他的臉。
“行吧，長得還不錯。”他揶揄地看著柳望青。
柳望青鼓起勇氣，先前預備的台詞全忘了，直接開口。
“你要多少錢。”
蘭朔噗嗤一笑。
他一下下點著柳望青的胸口：“小乖乖，搭訕可不是這樣的。”
明明是來調戲人，結果反被調戲的柳望青有些惱火。
“你就說多少錢吧。”
蘭朔手指在他胸前畫著圈。
“價錢……我是看人收的，一般人可付不起。”
他眼神一轉：“不過嘛，像你這種青嫩可口的小可愛，我可以給你免單。”
“不行，是多少就是多少。”柳望青堅持道。
蘭朔真是差點憋不住笑：“那好吧，你有多少錢。”
柳望青被問住了：“我有……”
蘭朔勾住他的領口，一把把他拽過來：“不過你要是敢帶我去那種破爛房子，我就把你全身的皮都剝下來晾乾做成皮套，知道了嗎？”
他還對上次那個酒店耿耿於懷。
“我知道，我這次找了個好地方。”柳望青趕忙道。
“那就走吧。”
蘭朔攬過柳望青的腰，也分不清到底誰嫖誰，就要把人往車上帶。
此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是鎖頭的電話。
在蘭朔不滿的眼神下，柳望青接了。
“旺仔，你現在有空嗎？”
“怎麼了？”
鎖頭的聲音有些急。
“水杯說物流那邊出事了，可能搞不成了，你趕緊過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