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其德 第 37 章 端水
端水
這件事處處透著不對勁，以至於柳望青第二天做誌願者時依舊心神不寧。
他不認為是自己看錯了，公司那幫人肯定有什麼事。
“你又不走啊。”
回頭一看，正是田安琪。
“隨便走走，有什麼事嗎？”
他看田安琪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
猶豫許久，田安琪才道：“小康下週不來了……”
“為什麼？要去外地治了嗎？”
小康是這家機構收治的一個腦癱患兒，平時很懂事，很招人喜歡。
“不是，小康奶奶說沒錢了。”
柳望青啞然，他知道小康父母早就離婚了，兩人都不想要這個累贅，最終皮球被踢到小康爺爺奶□□上。
公益基金最高援助一半，對兩個老人來說每月治療費用已是不菲，更彆說日後的手術。
這樣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
“這可真是……”
他正感慨，卻對上田安琪帶著期待的眼神。
她似乎是想讓自己捐款。
這可有點難了，他倒不是不想，而是確實沒錢。
剛發的工資已經被他換成送給親友們的禮物了，剩下的要作為下個月的開支，真正的兜比臉乾淨。
況且就幾百塊也是杯水車薪。
不過轉念一想，他沒有，柳誦芳有啊。
生了小孩之後柳誦芳開始往寺廟跑，每個月香油錢給得很大方。
與其把錢就這麼燒了，不如做點實事。
他當即決定下午回去跟柳誦芳說說，她多半願意捐，自己再看看從哪擠點錢，小康這階段的治療費說不定就齊了。
“我回去問問有沒有人願意捐款，你讓小康奶奶再等等。”
田安琪眼睛亮了：“那太好了，就靠你了。”
接下任務的柳望青也想不起什麼詭異的同事了，拎起禮物就回家了。
到家後他將禮物拿出來給王應桂看。
“媽，我發工資了。”他邀功一般道。
王應桂一一看過，嗔怪道：“花錢沒個算計，發了工資就自己留著嘛，買什麼買，以前不都買過嗎？”
柳望青笑而不語。
以前那些工資其實都是蘭朔給他的零花錢，如今這個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筆工資，自然不同。
他屬於那種藏不住事的人，有點高興事能嚷嚷到全世界都知道。
以前他無論是收了紅包還是得了獎勵，總之隻要手裡有點額外的錢，立馬就會開始大肆請客，把周圍人請一遍才罷休。
這導致他手上根本攢不住錢，但朋友不少。
“我姐呢，我給她買了防曬霜呢。”
“在樓上，去找吧。”
柳望青拿著防曬和幾件化妝品就上去了。
見了柳誦芳先拿出禮物，油嘴滑舌哄她一會兒，再問一下她燒香的情況，諂媚奉承她人美心善，最後圖窮匕見。
“姐啊，這纔是真正的功德啊！每月燒香菩薩能聽到幾回？你幫了小康，小康奶奶一定天天替你唸佛啊。”
柳誦芳道：“就說你沒事獻什麼殷勤！果然沒安好心，行吧，下次把資料帶我看。”
柳望青很高興：“對你我都是殷勤伺候啊，怎麼沒安好心呢，我這良心大大的好啊！”
辦妥了事，柳望青神清氣爽，中午獎勵自己吃了三大碗米飯才拍著肚子回去。
到家後柳望青買好菜，打電話給解南舟，讓他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晚上解南舟一回家，柳望青從廚房雀躍著蹦出來。
“看！我做的！”
柳望青興奮地向解南舟展示自己一下午的成果。
一桌子的菜大半都是買來的現成品組裝的，但不妨礙柳望青自我感覺良好。
“發工資了，吃的這麼好。”
“你怎麼知道我發工資了。”
“算日子呀。”解南舟笑道，“我可盼著呢。”
被寄托了期盼的柳望青很是得意：“其實我是想給你買雙鞋的，但是鞋有點貴，我這個月的錢不夠，下個月再給你買，這頓算是我的定金。”
柳望青眼裡，解南舟似乎沒什麼特彆的愛好，平時就是跟他一起打遊戲，野外露營釣魚，他乾什麼解南舟就乾什麼。
被畫了餅的解南舟依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好啊，隻要你想著我，什麼時候買都行。”
看到他這樣柳望青也覺得過意不去：“作為補償，我還能答應你一件事哦，什麼事都可以。”
“真的什麼事都行嗎？”
柳望青是真怕他說要跟自己辦婚禮，但話已經放出去了，哪能往回收。
“對，都行。”
解南舟靜靜地看著柳望青，直看得他渾身不對勁。
不過在他再次開口前，解南舟就笑道：“我下下週想帶你出去玩幾天，你請個假吧。”
柳望青放鬆下來：“這要求算什麼，換一個吧。”
“不，就這個。”
他的眼神十分認真。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太省心了，我想再送你點什麼。”
解南舟嘴角微揚：“不用，我隻要你。”
……
轉天柳望青渾身痠痛地來公司上班。
他今天的行程很忙，上午他要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中午陪老闆出去見客戶，下午去另一個客戶那裡拿資料。
之後的時間他可以自行安排，他會在三點之前到蘭朔的酒店，兩個多小時夠用了，等到六點前他再回公司開會打卡下班，下班後找鎖頭吃飯，商量公司的事，聊到八點多再約蘭朔出來去逛涔城的夜市，逛到十一點再約解南舟去城郊公園劃船，這是他們以前最喜歡的活動。
生活真是繁忙啊。
柳望青感慨道。
上午的事都很順利地完成，到了下午，喝了酒的柳望青晃悠悠地來到蘭朔位於酒店頂樓的豪華套房。
“這麼慢，還喝酒！”蘭朔不滿道。
一進門蘭朔就開始扯他衣服檢查。
柳望青誤會了，忙道：“我們就不能聊會兒天？哪有一見麵就乾這個的。”
“為什麼不能！”
“人家都是講情調的……而且這些對身體也不好，我很累的。”
蘭朔大怒：“你一週才來幾次就喊累！天天跟那賤人你儂我儂了是吧！”
“我要上班啊哥，上班很累的。”
“你那個破班有什麼好上的。”
“上班給你買禮物啊。”柳望青開啟一個小盒子。
裡麵是一個珍珠發卡，簡單的一字夾款式，一排圓潤瑩亮的珍珠綴在黃銅絲上。
柳望青拿著發卡在蘭朔頭上來回比劃，珍珠就如鈴蘭花般輕輕顫動。
“這是什麼？”
“我在朋友的當鋪裡看到的，我覺得很適合你。”
發卡價值全在那幾顆ak天女珠上，當鋪朋友百來塊就讓他拿走了。
蘭朔很不屑：“這是小女孩戴的，沒事買它乾什麼。”
“我第一次發工資，想給你買點東西，貴的買不起，隻有這個了。”
柳望青有些失落：“果然你不喜歡嗎？”
“……”
蘭朔道：“拿給我看看。”
他翻來翻去看了會兒：“多看下還是能看。”
柳望青幫他戴上，潔白珍珠襯得黑發愈加烏亮。
“真好看。”
蘭朔摟住他：“你說今晚去哪？”
“去西郊那個夜市，裡麵有好多賣舊物件的，可好玩了。”
他就喜歡這種帶神秘色彩的事物。
蘭朔笑了：“今天怎麼這麼有空，準備辭職了？”
“啊，我等會兒就得走。”
柳望青這才給蘭朔說自己的行程安排。
“還有啊……你要不還是低調點吧，我怕南舟發現……”
蘭朔冷冷問：“你十一點後去哪？”
柳望青一頓，蘭朔立馬爆發：“你還要去找那個賤人！”
他使勁擰柳望青的大腿：“敷衍完我之後再去跟你那小三雙宿雙棲是吧！我會讓你走？！”
柳望青吃痛，大叫著想躲開，但蘭朔卻把他一把按在床上。
蘭朔親昵地拍拍他的臉：“彆惦記你那小三了，告訴你，他那靠山要倒了，馬上你就知道還是在我身邊最好。”
柳望青一愣：“靠山？”
他從不過問解南舟家裡的事，他明白那不是自己能接觸的。
而解南舟最近似乎很忙。
“對呀。”蘭朔神情愉悅，“依附祖蔭的雜種小孩，上頭大人沒了自己怎麼活呢。”
他又惡狠狠地威脅柳望青：“你最好早點跟我回去，不然我直接把你從你家拖出來，到時候青青眼睛又是紅紅的……”
柳望青最受不了他這樣，酒精上頭讓他力量奇大，一腳踢在他手臂上，掙脫開來：“我能讓你在我家對我動手？！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你回去了！”
蘭朔被這一腳踢得不輕，怒道：“那賤人遲早進監獄！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那我就去監獄給他送飯！”
柳望青頭也不回，摔門離去，空留蘭朔在房間內怒吼。
“走了你就彆回來！”
“不回就不回！”
柳望青負氣離開。
到了樓下，風一吹，酒勁更是上頭。
蘭朔這種獨斷專橫的樣子看來是不可能改了。
之前的溫柔不過都是偽裝，自己要是真被他騙了以後還不知道要被怎麼折磨。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他梆梆兩拳打在自己腦殼上。
這種人臉再漂亮有什麼意義？！
忘了他之前的狠勁了？
要是蘭朔能裝一輩子就好了。
在他心裡最理想的狀態莫過於上週，在家有解南舟溫柔體貼，在外有蘭朔尋求刺激。
這種不要臉的想法讓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我還真是貪心不足。他無奈道。
不過蘭朔說解南舟有麻煩會是真的嗎？
解南舟這段時間確實很忙，說起來他都沒關心一下人家。
他心道正好晚上問問。
計劃被打亂，他乾脆先把鎖頭喊來跟他一起去家裡拿資料。
“證馬上就下來了，物流那邊水杯說他們沒事了，還要繼續用他那條線嗎？”鎖頭道。
柳望青也很為難，水杯是兄弟，這樣把人家踢出去不好，但解南舟準備得周到又齊全，拒絕了同樣不好。
“到時候看吧……”
他試圖使用鴕鳥戰術。
鎖頭還是不放心：“真的要解南舟參進來嗎？他有錢有勢的，摻和進來咱倆還有什麼話語權？”
柳望青苦笑：“你也說了他有錢有勢的，巴著他賺錢唄。”
電梯到了，鎖頭不再堅持。
“哇靠，你家真乾淨，我記得你以前不愛收拾啊，找的鐘點工？”
“不知道，平時都是解南舟在管。”
話一出口柳望青就後悔了。
果然，鎖頭一臉震驚：“你們倆住一起啊？我還以為你隻是借他房子住呢。”
“住一起怎麼了，以前上學時還住上下鋪呢，快走吧我等會還開會呢。”
柳望青忙推著他走了。
這地方離公司很近，柳望青也沒耽誤下班開會。
吃飯時鎖頭還想問他和解南舟為什麼會住一起，柳望青趕忙岔開話題。
“我感覺這個公司的人特彆奇怪。”
他將之前看到的事說了。
鎖頭道：“你們公司不會是個皮包公司吧？專門騙你這樣的新員工。”
“不可能，公司十幾號人陪我演一個多月的戲？把我賣了纔多少錢，能騙什麼。”
鎖頭倒是上心，他用手機軟體搜了下這個公司。
“我應聘前查過的，沒什麼異常。”
“還是有，你看，在你入職前幾天他們把法人換了。”
“換法人很正常吧。”
“我覺得不太正常，穩定經營的小公司沒事換什麼法人，我去幫你查查。”
柳望青還待再說幾句，桌上手機一響，蘭朔的訊息來了。
【你說的夜市在哪，給我發個定位。】
【你要是準時到我就不追究你踹我的事。】
【你是不是又想離開我？】
【你說過不會不理我的！】
【現在就給我滾過來！】
【回我訊息！】
“誰啊，女朋友？”
鎖頭的大臉冷不丁地靠過來。
“人家要你回訊息呢，怎麼不回？”
“哪有，吃菜吃菜。”
可蘭朔哪那麼容易罷休，電話直接就撥過來了。
鈴聲伴著震動，嗡的一聲，嚇得柳望青差點把手機扔湯裡。
“慢點，到底誰啊。”
“死胖子少八卦！”
柳望青手忙腳亂地按下關機鍵，生怕關晚了蘭朔會從裡麵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