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其德 第 56 章 逃跑
逃跑
決定了就要立馬行動，蘭朔那邊差不多了，解南舟還差最後一點強度。
解南舟太瞭解他了，得搞點他看不懂的行為藝術。
告彆艾拉他們，柳望青買了一打啤酒，打車去了城郊。
這邊有幾棟老單元樓，是以前工廠的家屬樓，現在住的人很少了，尤其是最近還說要搬遷，更是幾乎全搬空了。
柳望青一路上了頂樓，開啟6-1的大門。
這是柳望青外婆家的房子，老人年紀大爬不動樓梯後就被接去舅舅家裡住了，剩下的空房子陸陸續續租過幾次，王應桂懶得來打理，柳望青回來後直接甩手讓他負責。
前段時間柳望青最後來把東西清了一遍，現在整個屋子隻剩下幾個櫃子。
他像做賊一樣開啟主臥裡一個紅皮鬥櫃。
裡麵裝的都是他自己的一些“秘密”，有他小時候的日記，初高中時珍藏的一些美女剪貼畫，自己畫的小漫畫，和跟同學互送的小紙條。
裡麵有些內容是不能讓蘭朔、解南舟看到的，因此那兩人搬到他家裡時，他就把東西轉移出來了。
用一個大密封袋把東西都裝好，這些都是他的珍藏，哪怕天涯海角他也要帶上。
做好這一切，他發資訊讓解南舟來，隨後自己拿著酒上了天台。
天台不知什麼時候上了鎖，好在他跟鎖頭培訓過了，這種鎖不在話下。
他在天台圍欄邊擺好陣勢，天公很作美，剛剛下了點小雨，到處都是濕濕的、黏黏的。
解南舟一上來就看到柳望青頹然地靠在牆角邊，腳邊散落著幾個空啤酒罐，手裡還攥著一個，眼神空洞地望著遠處被雨洗過的、灰濛濛的城市天際線。
濕潤的晚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整個人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迷茫和絕望。
“青青？”解南舟快步上前，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擔憂，“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還喝了這麼多酒。”
柳望青沒有立刻回頭，隻是怔怔地盯著遠方。
“我是不是很賤。”他喃喃道，“明明知道蘭朔隻是喜歡控製我，傷害我，我身上這些痕跡，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我，我像個被他打上標記的所有物，我討厭他這樣，可是，可是……”
他猛地轉過頭，眼眶通紅，淚水無聲地滑落。
“可是每次他稍微對我好一點，或者隻要他流露出一點脆弱，我的心就又軟了。我甚至會為自己想要逃跑的念頭感到愧疚……解南舟，我是不是很賤？我是不是已經沒救了？”
解南舟立刻蹲下身，緊緊握住柳望青的手，聲音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堅定：“青青，你不是！你隻是被他迷惑了，被他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綁架了情感！”
他捧著柳望青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看著我，青青，我之前就想說了，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傷害！跟我走，我帶你去新的地方旅行，我會讓你不再受傷害。”
柳望青的瞳孔似乎因為這番話而微微聚焦，燃起一絲微弱的光。
“我能相信你嗎？”
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讓解南舟無比激動，不斷地吻他的手背。
“我一定，我一定……你是我的生命。”
這話莊嚴得如同排練了很久的舞台劇。
這個專屬於柳望青的救世主的角色，解南舟已經期待很久了。
柳望青看著他因激動而不斷顫動的瞳孔，以及不由自主上揚的嘴角，甚至有些害怕。
“好……我跟你走。”
解南舟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那我明天就想走。”他撫上解南舟的手背，“今晚我想回趟家，然後明天上午去跟鎖頭他們道個彆，你就明天中午十二點，到網咖門口來接我吧。”
解南舟看著他的眼睛：“不去再見蘭朔一麵嗎？”
柳望青頓了頓：“我不想再見他了。”
又道：“對了，他可能會來找我們，你能不讓他找到我的，是嗎？”
他眼裡充滿信賴。
解南舟好像被取悅到了，他微微點頭：“好。”
隨後柳望青說自己想回自己家，解南舟便送他下去。
這樣一來，那些東西就沒法拿了，不過沒關係，明天早點來。
車開到家附近，柳望青就要下車。
“我爸媽他們現在不是很喜歡你，你還是彆進去了，免得他們說話不好聽，你聽了生氣。”柳望青狀似貼心地道。
解南舟答應了：“那我先走，你今晚好好跟他們聊聊，明天我們先去熙城。”
柳望青站在原地微笑著看他的車走遠，轉身進門。
現在才下午，爸媽都沒回來。
他不打算把要走的事跟父母說，柳望青知道他們不會同意的。
柳望青往沙發上一躺，打通了蘭朔的電話。
“怎麼了，又想開房了？”蘭朔心情很好。
跟蘭朔就不需要多講什麼了，柳望青直接道：“朔哥，我想回鷺洲了。”
“真的嗎！你不騙我？”蘭朔極為驚喜。
涔城這種三線城市無聊得要死，就算他把全套服務班子搬到這來，依舊很不方便。
柳望青沒回答，反而問道：“回去之後你不會又圈著我吧？”
“怎麼會，我們這次回去就去埃及，你不是一直想去紅海嗎。”蘭朔使勁誘惑。
“好，那你明天來接我吧。”
“我現在就來接你。”
“不要。”柳望青道，“我現在在我父母家，今晚我要陪他們。”
蘭朔忽然冷靜下來。
“你不會跟那個賤人在一起吧。”也許是柳望青態度變得太快，不知為何，蘭朔就是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柳望青立馬叫道：“我騙你乾嘛！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叫你的人看我在不在他旁邊啊！”
蘭朔辯解道：“還不是你之前朝三暮四，我還不是怕你又聽那個賤人的話，臨時變主意。”
又道：“我來你家接你？”
“不，你……”柳望青心念一轉，“你到零露山來接我。”
“零露山？為什麼去那？”
“我有東西要給你。”柳望青故意把語氣放得黏黏糊糊的，“總之明天中午十二點，你到零露山腳下，以前你來接我下課的那條街等我。”
零露山和網咖幾乎跨越了大半個城區，而出城口則在這兩個地點的中間，明天中午十二點，他們三人絕不會碰麵。
這就是柳望青的計劃，明天要是直接跟艾拉他們走，這倆人肯定會很快發現並追來，所以要先把他倆調開，確保自己順利登車，之後柳望青會同時給他倆發一條資訊，說自己打算跟另一個人走，讓他不要來找他之類的。
這將把水徹底攪渾，讓他們陷入互相指責和漫無目的搜尋的泥潭，等他們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蛟龍入海，無跡可尋了。
至於蘭朔解南舟二人會怎樣互相攻擊，自己要去哪，他完全不想去想。
他隻是單純地，為自己一時熱血的想法而興奮。
之後他又打通了鎖頭的電話。
“你明天幫我把錢取出來。”柳望青直接開口，“再幫我準備幾件衣服，一起拿到網咖來。”
他還有十萬左右的錢放在鎖頭那裡。
“你這是乾嘛啊？怎麼像要跑路似的。”
“你彆管，明天早上我就要，你提前在網咖等我，另外找輛車借我用一天，記得停在網咖後門。”
盯他最緊的就是解南舟的人，明天他得使個金蟬脫殼之計。
“兄弟你是不是真攤上事了，解南舟都不能幫你擺平？”鎖頭靈光一閃，又低聲道，“你是要離開他？”
柳望青預設了。
鎖頭急了：“你打算去哪啊，你要不來我老家得了，這邊偏，我也好照應你啊。”
柳望青現在就聽不得照顧、保護一類的詞，怒道：“叫你去你就去，什麼時候你話這麼多了！”
這貨怎麼就變得這麼扭扭捏捏了！
“你彆氣，我馬上準備，我就是問問。”
柳望青意識到自己話重了，深吸一口氣：“反正就這樣了，明早上九點，你在網咖等我。”
結束通話電話，柳望青躺在沙發上，強迫自己思考出去之後去哪。
去哪呢？
艾拉說他們要去內蒙，自己也跟著去嗎？
一望無際的草原，成群的牛羊，長長的、看不見儘頭的公路……
柳望青閉上眼，彷彿已經在路上。
“咦？你怎麼回來了？”
柳望青一擡頭，看見柳誦芳和他爸媽都回來了。
“嗯，想回來看看你們。”
柳誦芳道：“你不是在外麵過得瀟灑嗎，還記得我們啊？”
又道：“正好明天來店裡幫忙。”
“我不想去店裡。”
柳誦芳一聽火了：“那你想乾什麼？成天不乾活，就靠男人養著？”
柳望青忍不住道：“我也可以乾其他事情啊。”
柳誦芳道：“你還想乾什麼事？要你出去上學你不上，上班上兩天就辭職，現在叫你幫忙乾點活你也不願意，你還想乾什麼！”
王應桂道：“好了好了，先去洗手吧，買了新鮮榴蓮呢。”
柳誦芳轉身走了，柳望青也回自己房間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走的時候，柳望青來到王應桂身邊小聲道：“媽，我走了。”
王應桂看了他一眼：“走唄，搞得這麼煽情。”
柳誌賢也走過來倒水，柳望青也對他說：“爸，我走了。”
柳誌賢奇怪地看著他：“你要去哪啊？”
柳望青含糊道：“就出去住嘛。”
因為耽誤了一會兒，匆匆來到網咖時，已經九點半了。
鎖頭看到他才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你來不了了呢。”
接著他拿出一個大包：“錢我放在裡麵了，衣服、內衣也在，還給你準備了牙刷牙膏之類的，車就在後門。”
柳望青很感動：“好兄弟，真體貼，我穩定下來了就聯係你。”
言畢，他確認走廊無人後，摸到後門，開走了那輛車。
先去外婆家拿東西，再去拿身份證，然後就可以去出城口等艾拉他們了。
一切順利的話，今天他就要擺脫那兩人了。
氣氛都到這了，他不可以不成功。
一路狂飆，上樓，柳望青拿出鑰匙開門。
他注意到門口好像比昨天乾淨了點，但他來不及思考，直接進去了。
東西……東西……
柳望青悶頭直衝臥室，一進門，他頓時呆住了。
臥室裡，解南舟正倚在窗邊，悠閒地翻看他的日記。
“上午好啊，青青。”解南舟向他微笑。
“上，上午好。”柳望青結結巴巴的，但很快又調整過來。
“我來拿東西。”他鎮定道。
現在還沒到十二點，他臨時來拿東西很正常。
他努力穩住身形，不想讓解南舟看穿。
解南舟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嶄新的卡片：“是來拿這個的嗎？”
是他的身份證。
柳望青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還沒跑兩步，他一頭撞向一個人的懷抱。
“還想去哪啊。”
是臉色鐵青的蘭朔。
“你們……你們……”
蘭朔一步步逼近，柳望青隻能一步步後退。
“我本來以為你又想著去見他了。”蘭朔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道。
“沒想到啊，柳望青，你真長能耐了啊。”
柳望青不斷後退，眼看要摔倒，解南舟適時出現在他背後托住他，順手伸進他的口袋，把他的手機拿了出來。
“我本來也沒想到青青想跑，直到有人告訴我，青青去辦了新身份證。”
他看到身份證時立即猜到柳望青想乾什麼，因此馬上去找了蘭朔。
說服蘭朔的過程不太順利，但最終他還是成功了。
柳望青自知事情敗露，他果斷看準時機，逮住間隙，試圖向門口衝去。
“啊！”
蘭朔伸手一拉，柳望青因慣力，跌坐在牆角。
解南舟溫聲道：“為什麼青青總要獨自離開呢？”
柳望青乾脆破罐子破摔：“是你們聽不懂人話！狗日的我早玩膩你們了！我早就說過！我看見你們倆就惡心！惡心！就你們倆還他媽超自信！”
蘭朔兩眼發直，他揪起柳望青的衣領，獰笑道：“我還沒玩膩呢，你就敢玩膩？”
他已經不是生氣這麼簡單了，柳望青這番話就是在說，他之前的一切真心都是餵了狗，他就是個純傻逼。
他雙手一用力，柳望青被重重地摔回牆角，背狠狠撞在牆麵上。
他哎呦一聲，還沒來得及爬起，就又被蘭朔拉起，又像摔一個破布娃娃一樣，將他狠狠摔回牆角，再拉，再摔。
如此幾個來回後，柳望青被摔得眼冒金星。
蘭朔抓住他的頭發，強迫他仰起頭。
“既然這麼能跑，那就彆怪我狠心，我要讓你下半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遠記住，離開我身邊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