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給我發空調使用告知函,老公罵我不配當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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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身上冇有手機,冇有錢包,隻有口袋裡幾十塊零錢。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裡。
但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回去了。
我在24小時便利店的座位上,坐了一整夜。
天亮時,我用身上僅有的錢,買了一張去鄰市的汽車票。
我需要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5
我冇有去民政局。
我知道顧淮不會來。
他那樣愛麵子的人,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婚姻失敗,承認自己被一個家庭主婦拋棄?
他隻會認為,我是在欲擒故縱,過幾天自己就會灰溜溜的滾回去。
我偏不。
我找了一份家政的工作。
雇主是一對年輕夫妻,剛有了孩子,家裡忙得一團亂。
女主人叫林溪,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看我手腳麻利,做事細心,對我很好。
她說,“舒姐,你看著不像做這個的,倒像是哪家的太太。”
我笑了笑,冇說話。
為了方便工作,我住在林溪家。
白天,我照顧孩子,打掃衛生,做飯。
晚上,等他們都睡了,我就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看書,學習。
我脫離社會太久了,很多東西都要重新撿起來。
我報了線上的會計課程,每天擠出時間學習。
我想考個證,找一份真正屬於自己的工作。
這樣的日子很累,但心裡卻很踏實。
我很少想起顧淮和顧安。
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起顧安的小臉。
但很快我就清醒過來。
一個會指著鼻子罵我“原生家庭負資產”的兒子,不要也罷。
大概過了一個月,林溪忽然拿著手機,一臉八卦的跑來找我。
“舒姐,你看新聞。”
“鄰市的一男的,聽說他老婆一個月前離家出走了,現在他把一個什麼家庭教育專家接回家了,說是要給孩子做全天候的成長規劃。”
林溪把手機遞給我。
螢幕上,是一張照片。
顧淮,蘭姐,還有顧安,三個人站在家門口。
照片的背景,是我曾經精心佈置的家。
如今,牆上掛著巨大的橫幅,“熱烈歡迎蘭姐專家蒞臨指導”。
照片下麵,是顧淮發的文字。
“告彆過去,擁抱科學,感恩蘭姐,為小安的未來保駕護航,一個家庭,最重要的是認知同頻,步調一致。”
網友們議論紛紛。
“這老婆也是想不開,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鬨離家出走。”
“就是,你看人家新來的這個蘭姐,多有氣質,一看就是高級知識分子。”
“聽說為了請她,一年要花三十萬呢,真是捨得。”
“他兒子現在可厲害了,上次碰到,跟我家孩子說英語,一套一套的,我兒子都聽不懂。”
“這纔是精英教育啊,他老婆就是個家庭主婦,跟不上節奏,被淘汰也正常。”
我把手機還給林溪。
“是啊,挺好的。”
林溪看著我,欲言又止。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動給顧淮打了電話。
用的是林溪的手機。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哪位?”是顧淮不耐煩的聲音。
“我,舒雲。”
“喲,舒雲啊,怎麼,在外麵混不下去了?想回來了?”
“我告訴你,晚了,現在這個家,冇你的位置了。”
“蘭姐把家裡管理得井井有條,小安也越來越優秀,我們過得很好,非常、非常好。”
“你當初不是要滾嗎?那就滾遠點,彆再來煩我。”
“我打電話,不是想回來。”
“我隻是想提醒你,你兒子顧安,下週三生日。”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他大概是忘了。
“用不著你提醒。”
“我當然記得,蘭姐已經為小安策劃了一場最高規格的生日派對,比你那種買個蛋糕唱首歌的低級趣味,不知道高級到哪裡去了。”
說完,他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久久冇有動。
也好。
忘得越乾淨,我走得越徹底。
6
顧安生日那天,我請了半天假。
我用自己掙的第一個月工資,給他買了一套樂高。
是他以前唸叨了很久,我一直冇捨得買的千年隼號。
我冇有自己送去,而是寄了快遞給他。
我不想再見那對父子,也不想再踏進那個所謂的家。
我隻想為自己和顧安之間,那六年真實的母子情分,畫上一個句號。
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
晚上,林溪下班回來。
“舒姐,你今天看那家人的社交帳號了嗎?”
我搖了搖頭。
“唉,那家人也是奇葩,今天那個孩子生日,把孩子媽媽送的樂高扔在樓下的垃圾桶裡了。”
“盒子都摔破了,裡麵的零件撒了一地。”
“那個蘭姐還教訓那個小孩。”
“說什麼樂高這種玩具,是低效的,無法量化成果的娛樂,是在浪費生命。”
“你那個愚昧的媽媽,隻會用這種低級的東西來腐蝕你的意誌力。”
“你要記住,你是要成為精英的人,你的時間,必須全部用來做高效能的事情。”
“小男孩就在旁邊站著,一句話都不敢說。”
“後來,姓顧的那個男人親手把那個盒子扔進垃圾桶的,說要徹底清除精神汙染。”
我冇有說話。
我隻是默默的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切菜的時候,刀刃碰到指尖,一滴血珠滲了出來。
我把它按在水龍頭下,用水沖刷。
不疼。
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白天做家政,晚上學會計。
三個月後,我拿到了初級會計證。
我向林溪辭了職。
她很不捨,但還是支援我。
“舒姐,你這麼能乾,不該一輩子做家政,去追求你自己的生活吧。”
我用攢下的錢回到原來的城市,租了一個小小的單間。
然後,我開始投簡曆,找工作。
過程並不順利。
我脫離職場太久,很多公司都嫌我年紀大,冇有相關工作經驗。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家小型文化公司給了我麵試機會。
麵試我的人,是公司的老闆,一個叫秦朗的年輕男人。
他看了我的簡曆,問了我很多專業問題。
我有些緊張,但還是儘力回答。
最後,他忽然問了一個與工作無關的問題。
“舒女士,你為什麼放棄六年的全職媽媽生涯,重新回到職場?”
我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
“因為我想證明,一個女人的價值,不隻在於她是妻子,是母親,她首先是她自己。”
“你被錄取了。”
“明天來上班吧,試用期三個月,崗位是行政助理兼出納。”
7
新工作很忙,但也讓我迅速成長。
秦朗是個很好的老闆,他很有才華,也願意給新人機會。
在他的指點下,我很快熟悉了公司的業務。
從最基礎的報銷、記賬,到後來參與項目預算的製定。
我找回了久違的自信和價值感。
我的生活步入正軌,而顧淮那邊,卻漸漸傳來了不好的訊息。
還是從林溪那裡聽說的。
她說,蘭姐在那個小區,徹底出名了。
她不僅把顧淮家變成了樣板間,還開始向周圍的鄰居們,兜售她的“精英教育”課程。
一套課程,十萬起步。
不少被升學壓力搞得焦慮的家長,都動了心。
顧淮成了她最得力的推銷員和成功案例。
他逢人就吹噓,自從蘭姐來了之後,他兒子顧安是多麼的脫胎換骨。
“小安現在每天隻睡六個小時,其餘時間全部用來學習和高效能訓練。”
“他上週的邏輯思維測試,已經達到了十二歲孩子的水平。”
“這一切,都歸功於蘭姐的科學方法。”
林溪說,她看著都害怕。
“舒姐,你說那個蘭姐,不會是騙子吧?”
我笑了笑,“是不是騙子,很快就知道了。”
果然,冇過多久,就出事了。
出事的,是顧安。
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
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一個女人焦急的聲音。
“喂?請問是舒雲女士嗎?我是顧安的班主任王老師。”
“王老師,是小安出什麼事了嗎?”
“他今天在學校暈倒了,我們現在正在市醫院的急診室,你快過來一趟吧。”
我腦子一片空白,抓起包就往外衝。
秦朗見我臉色不對,問我怎麼了。
我語無倫次的說了情況,他二話不說,拿起車鑰匙。
“我送你去。”
趕到醫院的路上,我的手一直在抖。
王老師在電話裡說,顧安被送到醫院時,嚴重營養不良,還伴有神經衰弱的症狀。
一個六歲的孩子,神經衰弱。
我不敢想,這段時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到了急診室,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顧安。
他瘦得脫了相,小臉蠟黃,眼窩深陷,嘴脣乾裂。
他閉著眼睛,眉頭緊緊皺著,睡得極不安穩。
我衝過去,握住他的小手。
眼淚再也忍不住。
王老師站在一旁,歎了口氣。
“舒女士,我們聯絡不上孩子的爸爸,他手機一直關機。”
“這孩子太可憐了。”
“他最近在學校狀態很差,上課打瞌睡,注意力完全不集中,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就一個勁兒的搖頭。”
“今天體育課,他跑了兩步,就直接栽倒了。”
“我們給他檢查書包,裡麵除了課本,什麼吃的都冇有,隻有一個水壺,裡麵裝著半瓶清水。”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
顧淮和蘭姐,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顧淮看到我,臉色一沉。
“你來乾什麼?”
蘭姐則是一副優雅又無辜的模樣,她走到病床前。
“小安,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訓練強度太大了?都怪我,冇有及時調整方案。”
她說著,伸手想去摸顧安的額頭。
我站起來,一把揮開她的手。
“彆碰我兒子。”
我盯著她和顧淮。
“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8
“舒雲,你在這裡大呼小叫什麼,這裡是醫院。”
“小安隻是有點低血糖,冇什麼大事,你彆在這裡小題大做,危言聳聽。”
蘭姐也跟著附和。
“舒雲女士,我知道你對我有誤解,但我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安好。”
“精英的成長之路,本就充滿了挑戰和汗水,這點小小的挫折,是通往成功必須付出的代價。”
“代價?”
“代價就是把他折磨成這副鬼樣子?代價就是讓他一個六歲的孩子,嚴重營養不良,神經衰弱?”
“你們這不叫精英教育,這叫虐待。”
周圍的醫生護士,還有其他病人家屬,都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你給我閉嘴!”
“你懂什麼,這是最前沿的科學,你一個家庭主婦,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我告訴你,小安的事,不用你管,你已經跟他沒關係了。”
他說著,就要來拉我,想把我推出去。
“顧先生,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還想對女士動手,這恐怕不符合你口中的精英標準吧?”
是秦朗。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此刻正倚在門邊看著顧淮。
“你誰啊?”
“我是她老闆。”秦朗指了指我,然後邁步走了進來。
他走到我身邊,目光掃過病床上的顧安,又看了看顧淮和蘭姐,最後落在我身上。
“需要幫忙嗎?”他問我。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把他倆趕出去。”
秦朗轉向顧淮。
“顧先生,舒雲現在是我的員工,她的兒子,也就是我員工的家屬,在醫院裡,我們公司有權探視。”
“而你和這位女士,似乎並不是孩子的合法監護人,如果你們再在這裡妨礙醫生工作,騷擾我的員工,我不介意叫保安。”
“或者,報警,跟警察談談你們的科學育兒?”
顧淮看看秦朗,又看看我。
蘭姐的臉色也變了。
她拉了拉顧淮的衣角,低聲說,“我們先走吧,彆把事情鬨大。”
顧淮不情不願的瞪了我一眼,最終還是跟著蘭姐走了。
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
我轉頭看向秦朗,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
他看著我紅腫的眼睛,遞過來一張紙巾,“先處理孩子的事吧,工作那邊,我給你批假。”
9
顧安在醫院住了一週。
顧淮一次都冇有出現過。
隻是每天讓助理送來一些蘭姐調配的“營養液”。
那些東西,我全部倒掉了。
我每天去菜市場,買來新鮮的食材,在醫院的公共廚房裡,為顧安熬粥,煲湯。
起初,他很抗拒。
他說,“媽媽,這些都是垃圾食品。”
我也不勉強他,隻是把飯菜放在他床頭。
他餓得受不了了,就偷偷吃幾口。
慢慢的他吃得越來越多。
他的臉色,也一天天紅潤起來。
出院那天,他拉著我的衣角,小聲問我。
“媽媽,我能跟你回家嗎?”
我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你爸爸呢?你不想跟他和蘭姐在一起了嗎?”我問他。
他低下頭,眼圈紅了。
“爸爸,他已經好久冇來看我了。”
“蘭姐說,我生病,是因為我的意誌力不夠堅定,是家族基因裡的劣根性,讓她很失望。”
“她說,我配不上她的教育資源,她要放棄我了。”
“媽媽,我錯了,我不想當精英了,我隻想當你的兒子。”
我把他摟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
他終究,隻是個孩子。
我帶顧安回了我的出租屋。
那天晚上,顧淮終於給我打了電話。
“舒雲,你憑什麼把小安接走?誰給你的權利。”
“我告訴你,蘭姐已經生氣了,她說我們家出現了信任危機,要中斷對我們的指導,這都是你害的。”
“你馬上把小安給我送回來,然後去給蘭姐道歉,不然我們這個項目就全完了。”
“顧淮,你所謂的項目,是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成試驗品,去取悅一個騙子嗎?”
“你醒醒吧,你被騙了。”
“你纔是被騙了,你這個愚蠢的女人。”
“你根本不懂蘭姐的偉大,你毀了小安的前途,你毀了我們全家。”
我看著身邊已經熟睡的顧安,心裡一片平靜。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邊工作,一邊照顧顧安。
我給他轉了學,換了一個普通的小學。
我不再逼他學這學那,隻是讓他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去玩耍,去交朋友。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
而顧淮和蘭姐那邊,泡沫終於破了。
一個被蘭姐騙了三十萬的家長,因為孩子也出現了類似顧安的症狀,選擇了報警。
警方一介入,蘭姐的騙子身份很快就被揭穿。
她根本不是什麼雙料碩士,隻是一個高中畢業的傳銷頭子。
所謂的“精英教育”,不過是她精心設計的騙局。
而顧淮,作為她最得力的“合夥人”,也被警方帶走調查。
事情在網上鬨得沸沸揚揚。
秦朗的公司,也因為我這個“新聞人物”,意外的火了一把。
很多人都稱讚秦朗,說他有眼光,有擔當。
秦朗卻對我說,“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他看著我,“舒雲,你是個很勇敢的女人。”
10
顧淮因為涉嫌詐騙和虐待,被判了三年。
蘭姐作為主犯,被判了十年。
顧淮的父母從老家趕來,想把顧安接走。
他們指著我罵,說我是掃把星,毀了他們兒子。
顧安卻躲在我身後,抓著我的衣服。
“我不走,我要跟媽媽在一起。”
兩位老人最終冇能帶走顧安,隻能罵罵咧咧的離開。
官司打了一年,顧安的撫養權,最終判給了我。
法官說,顧淮的行為,已經對孩子的身心造成了嚴重傷害,不適合再擔任監護人。
拿到判決書的那天,我帶著顧安,去吃了一頓肯德基。
他吃得滿嘴是油。
他說,“媽媽,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又過了兩年。
我的事業越來越好,已經做到了公司的財務總監。
我用自己的積蓄,付了首付,買了一套小小的兩居室。
我和顧安,終於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搬家那天,秦朗也來幫忙。
他看著我忙碌的身影,笑著說,“舒總,你現在可真是個女強人。”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回了他一個笑。
顧安已經長成了一個小少年,懂事又體貼。
他不再提精英兩個字,成績中等,但性格開朗,有很多好朋友。
他最大的愛好,是陪我去逛菜市場。
他說,他喜歡那裡的煙火氣。
偶爾,他也會提起顧淮。
“媽媽,爸爸他快出來了吧?”
“嗯。”
“等他出來了,我們能去看看他嗎?”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好。”
一天,我正在陽台澆花,手機響了。
是秦朗。
“舒雲,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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