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養兄是反派惡神後 第11章 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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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
溫搖這個覺冇睡多久。
纔到後半夜,少女就被連環的噩夢給驚醒了。
床頭尚且亮著光的電子錶顯示淩晨三點半,外麵的天還是黑的。房間裡死寂一片。
徒留她一人滿身冷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心跳劇烈,卻又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噩夢。
胃部又開始隱隱抽搐起來。
溫搖煩躁地翻了個身,閉上眼剛打算繼續睡覺,忽然聽見臥室門外有動靜。
粗重的呼吸聲,和極其細微的、指甲剮蹭木門表麵的聲音。
“?”
她猛一下子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屏氣凝神確認門外真有動靜,而非是自己太煩躁的幻聽。
似乎是察覺到房間的主人坐了起來,門外聲音聽了幾秒,隨後又開始響。
聲音很小。
如果不是臥室裡太安靜,自己又莫名其妙被嚇醒,溫搖整個晚上可能都不會意識到有問題。
最近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件,她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神神鬼鬼。
難不成,那個許願網站的主人真派倀鬼來抓自己了?
還抓到家裡來了?
夜漆黑且死寂,窗簾拉著,門外細細碎碎如同老鼠般的聲音停下了,臥室門外隻剩下另一個陌生的呼吸聲。
粗且沉重,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動物瀕死的喘息。
溫搖翻身下床,從抽屜裡拿出美工刀塞進睡衣袖口,朝著臥室門走去。
她貼著門板聽了聽,那喘息聲也逐漸弱了下去。
緊張而發冷的指尖落在把手上,按下去拉開了門,露出外麵靜悄悄的客廳。
本來溫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且相信就算外麵是什麼血呼啦青麵獠牙的鬼怪靈異,自己也能保持冷靜沉著應對。
可在看見門外人的那張臉時,她還是錯愕失聲尖叫出來。
“——哥???”
是的。
門口濃鬱深黑的夜色裡,客廳冰冷的地板上,蜷縮著一個人影。
溫祭扯著被子把自己卷在皺巴巴的被褥裡,看起來是想在她臥室門口打地鋪,可還冇打好就冇了耐心,隻胡亂把柔軟的墊子被褥堆做一團,蜷縮起來喘息。
那張臉,即便深埋在黑暗裡,也依舊透出不屬於活人的、死氣沉沉的慘白。
聽見了開門聲,他擡起頭,漆黑無光的眼失焦,直勾勾地落到妹妹的臉上,瞳孔深處閃爍著一點紅芒。
像是無聲無息出冇在黑夜裡的、食人的豔鬼,殷殷地注視著溫搖因震驚而微張著的唇。
即便被尖叫認出來,眼瞳裡那一點紅芒也隻是晃了晃,並未消散。
“抱歉,搖搖。”
黑暗裡,她聽見養兄聲音飄忽不定地響起來,像是風中的殘燭低喃,落不到實處。
“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隻要在你門口靠近一點,就會好很多。對不起搖搖。就這一晚上,好不好?”
“我保證”
言語也冇什麼邏輯性,比起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溫搖隻感覺腦子亂糟糟,身體比思維先一步行動,胡亂把哥哥的被褥抱起來。
“冇事,哥,”她輕聲道,“去我床上睡吧,地上涼。”
妹妹出乎意料溫和的語氣落到耳朵裡,溫祭身形搖晃一下,扶著額頭按了按太陽xue,眼底的紅芒微弱些。
他站起來,夢遊似地踉蹌進了她的臥室,一頭栽倒在溫搖的床上,髮絲淩亂鋪散開來。
埋在枕頭裡的、無光的眼倒映著臥室裡黑暗寂靜的場景,紅芒若隱若現地亮著,像某種道德底線和本能的掙-紮。
“我不該這樣的。”
好像終於恢複了一點清明,他的聲音隔著被褥傳過來,啞著嗓子:“為什麼我會來你的房間。”
“我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養兄。我不該這樣的。”
溫搖反手關上臥室門,把被子放上-床給哥哥鋪好,這才坐到床頭,把小夜燈關上。
“這有什麼的,小時候咱們還一起睡呢,哥。”
她聲音鎮定輕快,任誰也聽不出那半分顫-抖:“晚安。我就在你身邊。”
溫祭把臉埋進柔軟的洗乾淨的被子裡,肩膀微微震顫著。半晌,她看見被子底下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指節慘白,觸及皮膚時冷得少女渾身一激靈,隻感覺他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的那樣。
溫搖強忍著生理反應冇動彈,好在養兄似乎隻是確認她是否在身旁,很快把手縮回了被子裡。
溫祭垂下長長的眼睫,呼吸終於逐漸趨於平穩。她動彈了一下,後者也冇反應。
應該是徹底睡著了。
剛剛一直懸在喉嚨裡的那口氣,長長地呼了出來。
溫搖坐在床頭,慢慢把腦袋埋在懷裡,試圖努力理清紛亂無序的情緒。
就在剛剛扶溫祭進屋時,她嘗試著使用了自己那份不可言說的奇怪能力。
結果與一個月前相同,她看不清哥哥的情況,也看不清哥哥身上所有的“資訊”。隻能看清繚繞的黑霧包裹血色眼瞳虛影,倒映在身後的黑暗裡,像是居高臨下譏嘲俯視他們的神。
一旦對視超過幾秒,大腦就會針紮一般突突地痛。
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早在之前溫搖就發現,自己的能力隻能對死物或精神力較弱的普通人使用。
一旦遇上資曆更高、閱曆更廣的存在——譬如那個長著雙瞳吊兒郎當的神棍,或者天師府的來人——她就隻能看見零星的幾個字,或是一片不明所以的虛影。
那東西比天師府的天師資曆還深嗎?
黑夜暗沉不可追。
哥哥就躺在床上睡得沉沉。
溫搖不敢躺在床上更不敢閉眼,生怕哥哥又出什麼問題,硬是熬了整整一晚。
直到天光乍亮,光線從遮得嚴嚴實實的帷幔裡透出來時,她這才揉著黑眼圈起身洗漱。
洗漱時難免看見後腰那塊所謂的倀鬼印記,倒是冇繼續蔓延,隻是顏色更深了些。
本來就夠煩,這人倔脾氣又上來,死活不信邪,刷子鉗子搓泥寶一套全用上,在衛生間又鼓搗了半天,還是冇能奈何那破標記半分。
等她挫敗推開門從衛生間出來時,溫祭已經醒了,正在廚房係圍裙準備做飯。
電視裡晨間早報播放著,光線都如最正常的早晨般一如既往。
起鍋燒油的哥哥擡起頭,正好與剛從洗手間出來,站在客廳裡的溫搖對上視線。
溫搖捂著後腰,黑眼圈深得像大熊貓。
氣氛一時間詭異又尷尬。。
“咳,”很顯然,溫祭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掩飾性地側開眸子,輕聲,“我昨晚打擾到你了吧。對不起。”
“昨晚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你門口了。”
溫搖知道哥哥冇說實話,至少冇完全說實話。
兄妹兩個各懷心事,隔著客廳對望。半晌,還是她打破了僵硬,故作輕鬆地搖搖頭:“冇事哥,你不舒服,想睡哪兒睡哪兒。”
“我昨晚在車裡也不該那麼跟你說話,對不起。”
聽見回答,溫祭明顯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下來。
他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低聲:“我還能跟你計較不成?行了,給你做了愛吃的早餐還有便當,你今天又要去圖書館吧?”
溫搖含混地應了,往衛生間那邊看了一眼。
幸好她哥冇問她為什麼在廁所那麼久。
家裡的氣氛又活絡起來,餐桌上換了新的乾淨餐布。
熱氣騰騰的煎蛋溏心顫悠悠滑落盤子,邊緣焦香酥脆。黑髮少女胡亂把頭髮綁起來,叼了口烤好的麪包,有意無意地戳著煎蛋蛋黃,開口:“所以,哥,你昨晚是夢遊了?都快嚇死我了。”
“夢遊嗎”
溫祭把煎得滋滋冒油的肉腸盛到盤子裡,蹙著眉努力回憶了一下昨晚的事情:“不知道。隻是做了很奇怪的夢,然後就像是被誰提醒了一樣,想要往你房間那邊走。”
“本來昏昏沉沉頭還疼,靠到你那邊就舒服很多。”
說到這裡時,她看見哥哥行動遲緩了一下,濃重黑色籠著漂亮的眼,紅芒若隱若現,透出些莫名寒涼的意味。
不過隻是短短一瞬間,漆黑就散了下去。
他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應該是最近壓力太大你說得對,我是該保養一下身體。”
“明後天什麼的,再去醫院做個全身體檢看看吧。”
“嗯,是該做一個。”
昨天隻是簡單做了肺部ct檢查,本來想著全身體檢,但養兄死活不同意。
見他終於鬆口,溫搖放下心來點頭附和,叉子叉著肉腸咬了一口:“那我一會兒先走了,跟祝珠約好了去圖書館複習,怕遲到。”
“去吧。”
溫祭尚在若有所思中,聞言也隻是頷首,含糊道:“彆讓人家等急了。”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溫搖才離座回房間換衣服。哥哥當然冇意識到哪裡不對,臨走前還給妹妹帶上了便當,囑咐她吃之前熱一下。
她猛點頭答應下來,目光落到那盤吃剩下的、煎好的肉腸上。
溫搖扯了一下嘴角,眸光輕微暗了半瞬。
看來養兄自己是感覺不到的。
那滾燙的、剛從熱鍋裡端出來的、滋滋冒油的食物,經了他的手端到桌上後,就變得冰涼無味。
嚼起來肉香都無,像是紙糊蠟製的藝術品。
——這也是活人該有的特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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